醉录江湖(穿越)+番外——绝世猫痞
绝世猫痞  发于:2013年08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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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无意的梦里没有期待已久的宁静平和,甚至比穿越后的生活更加惊心动魄——风声猎猎的山谷里,小小的庄园中火光四起,细致精巧的亭台楼阁被熊熊烈焰扫荡成了残垣断壁。

庄园中所有的生命似乎都已被肆虐的火舌吞噬了,一个双目炯然的黑衣蒙面汉子手持长剑从火海中跃出,对门口观望火势的黑衣少年道:“里面没有活口了,七弟,有没有人从火场中逃逸?”

少年冷冷摇头。

庄园后半里外的羊肠小道上,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女子正在施展轻身功夫疾奔,她背上缚着一柄短刀,怀里却紧紧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明灭不定的火光中,染满了煤烟血污的面颊却依然昳丽无双。

“姐……”一个衣衫褴褛满面黑灰的半大少年从她身后追来,焦急地低声道:“爹爹和娘都不见了……我们怎么办……他们要追上来了……”

女子将襁褓塞在少年怀中:“抱着孩子向西走。”见少年犹豫不决,狠命将他一推:“快走!”

一推之下少年打了个趔趄,眼含泪光地望了女子片刻,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终于不敢违拗她的命令,一咬牙抱着襁褓向西狂奔而去。

疾风卷起了枯黄的落叶,如七月的暴雨般兜头撒下,女子望着少年离开,眼泪一滴滴落在胸襟之上。良久,她毅然拔出身后的短刀向左臂划去,鲜血喷涌而出,她银牙一咬,转身向南奔去,任血滴一路洒在绿油油的草叶上,黑漆漆的土地中。

哽咽的风声中,飞奔的少年怀里忽然响起微弱的哭喊:“娘……”少年放慢了步子,将襁褓轻轻拉开,婴孩粉嫩的脸庞上挂着两行眼泪,漆黑莹亮的眸子看着少年:“我要娘……”

刹那间,少年忽然变成了凶猛的蟒蛇,巨口大张,吐着猩红的信子,嘶嘶声中靠近了,想要舔噬孩童的脸庞。

“啊……”姬无意尖叫一声,浑身大汗地惊醒,剧烈地喘息着握紧胸口的衣襟,良久才从噩梦中缓过劲儿来。

我一定是秀逗了,做梦居然都是古代题材的……姬无意松开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唉,为什么梦不到竹园村的麻辣火锅呢,难道在这个没有辣椒的时代,做个辣梦都变成了一种奢侈?

姬无意哀叹着砸了砸嘴儿,感觉口腔中还残留着人参的味道,支起胳膊,发现体力恢复了很多,挣扎着爬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披上手边的夹袍下了地。

正午时分,天空一片怡然的蔚蓝,坐在太师椅上从书房的小窗望出去,姬无意又看到了鹿鸣小院,泉水般清泠的乐声正从院中隐隐传来,是花再锦在弹阮,那悠远的调子如同一只温柔的手,轻轻地抚慰着他的心弦,让虚弱的神思逐渐镇定了下来。

花再锦反复地弹着个简单的曲子,一遍又一遍,姬无意静静地听着,不知过了多久,那曲子忽然停了,四周归于寂静,只偶尔能听到花园中的鸟儿“扑棱棱”地在窗外飞过。

等了很久弹奏都没有继续,姬无意忽然有些焦躁,站起身来探头向窗外看去,只见鹿鸣小院掩映在一片浓的化不开的翠绿之中,一切都隐隐绰绰看不清楚。在窗前站了许久,虽然腿脚有些发软,脑袋也很眩晕,他还是决定下去看看。

姬无意拖着软绵绵的步子挪到了后园,四月的晴空下,鹿鸣小院里洒满了阳光,轻轻推开篱笆门,只见花再锦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怀里抱着那把四弦阮,居然已经睡着了。

他穿着件白色滚黑边儿的袍子,腿上盖着一块薄毯,乌黑油亮的长发没有束起,披散在躺椅靠背上,秀气的眉一如既往地轻蹙着,仿佛总有些说不得的心事,让他整个人带着游离的忧郁。

大约是睡梦中手松了,他怀里的阮忽然滑到了地上,发出“咚”一声轻响,刹那间将他惊醒了,张开惺忪的眸子看了姬无意半晌,才忽然回过神来似的站了起来,道:“你醒了?怎么跑出来了,中了这么深的毒,该躺着好好休养休养。”

“我、我、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姬无意看着阳光下的美少年,只觉得喉咙发干,舌头发麻,一时间竟然张口结舌起来。

见姬无意一张脸红一阵白一阵地如同发疟疾一般,花再锦迟疑着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回去吧。”

他的手冰凉冰凉的,指腹略带着些薄茧,姬无意被他一碰之下竟略有些眩晕,看着他那几乎能融化冰雪的浅浅微笑,心头忽然一颤,刹那间一颗心如同被利刃割过也似火烧火燎地抽痛起来,眼前一黑脚一软便倒了下去。

花再锦吓了一跳,忙伸臂揽住他,放在适才自己躺过的躺椅上,捉住手腕一边诊脉一边道:“你怎么了?”

姬无意半晌才缓过神来,晕晕乎乎睁开眼,道:“我心口疼。”

花再锦叹了口气,清泠的眸子带着些歉然,道:“是磷蛊……苗神医说,蛊虫因为被你的血液压制,蛊咒会影响到你的心经,今后可能会落下病根,时不常的因为我的身体变化心脉会产生痛感。”

见姬无意变色,花再锦微微笑了笑又道:“也许过不了半年我就死了,人死蛊散,那时你便再也不会心疼了。”

“不……”听得他说死,姬无意心头一抽,反手抓住他的手腕,道:“别这么说,一定还有办法的,让我找找看。”

花再锦的嘴角微微上翘,显出微弱的笑意,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隔了片刻道:“我泡茶来喝吧。”

姬无意点了点头,他回房去取来茶具一一摆放在一旁的石桌上,又在红泥小火炉上烧上开水,不一会水开了,他动作娴熟地冲泡了茶叶,修长的手指拈着精巧的茶壶,以三点头的手法在姬无意面前的黑陶茶杯中注满了茶水,道:“请。”

姬无意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只觉齿颊留香,立时飘飘然起来,正所谓茶不醉人人自醉啊……

“喜欢这个茶么?”花再锦不着痕迹地问着,姬无意随口道:“挺好。”

“哦……”花再锦微微有些失神,举杯喝完了茶,喃喃道:“你果然变了,先前一喝这个茶就吐的……”

“噗……”姬无意一口茶喷了出来,咳嗽了两声讪讪道:“人的口味总是会变的。”

花再锦笑了笑没有说话,过了很久忽然开口道:“意哥,有件事要跟你说。”

姬无意询问地望着他,他垂下眼,声音很低沉,但一个字一个字说的很慢,很清晰:“我想离开这儿。”

什么?姬无意瞪大了双眼看着他,离开这?

花再锦的目光温柔中带着伤痛:“我的心思你都知道,如今你成亲了,我不想再留在青罗巷,何况……那人又不可能会给我解开巫蛊,我时间不多了,临死前总有些事儿要办妥。”

姬无意一时间心乱如麻,呐呐不能成言,半晌方道“不,你别这么悲观,我肯定能想出办法的。”虽然极想告诉他自己的来历,但内心的恐惧终究战胜了冲动,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开口。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花再锦拿过了躺椅上的阮,修长的手指拨弄了几下,道:“我弹首曲子给你听吧。”

不等姬无意回答,他的手指就拨上了弦子,一首悦耳动听的曲子从他手中流出,那曲子初时清脆婉转,如同春华绽放的妙龄女子正在向一见钟情的恋人吐露着初开的情窦;片刻后乐曲变得高亢嘹亮,缠绵中带着激越,仿佛热恋的情人正在纠缠的炽热爱情;激情过后,曲调回归了低沉婉转,似乎一对爱人正在海涛拍打的岸边依依惜别……

不知何时,乐声停歇,万籁俱寂,似乎连园中的鸟儿都停止了鸣叫,姬无意怔怔地坐着,忽然眼睛发酸,几乎快要落下泪来。

花再锦垂着头,漆黑的长发遮掩了他的眼神,但姬无意仍感觉得到他心中那浓的化不开的失落与伤感。

“我本将死之人,得你以性命相救,却无以为报。”花再锦低声道:“十日后青花会,但愿能拔得头筹,给青罗巷一个交代。”说着他站起身来,淡淡地道:“青花会后就离开。”

姬无意张口结舌地看着他飘飘渺渺地走进了内堂,眼睁睁看着黑漆大门“咣当”一声在眼前关闭,一颗心登时跌进了冰窖。

呆立了半晌,姬无意幽魂也似飘过后花园,飘上寝楼,飘进了书房,关上房门回过身来,蓦然看到窗边站着的万佳乐,不由吓了一跳,道:“你这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这里。”

见姬无意一副失落的样儿,万佳乐站在窗前一边打毛衣一边冷笑道:“怎么,热Face贴了冷臀部吧?等你追上他,我的孙子都能打酱油了。”

姬无意白她一眼,坐在太师椅上道:“麻烦你能不能出去一下,我现在心情很不好。”

万佳乐“嘁”了一声,走来靠在椅背上,伸长脖子越过他的肩头看着他的侧脸,道:“学长,你会不会当青楼老板啊,你现在是他老大,不行就霸王硬上弓,把梨花叫上,帮你摁住他。”

“白痴。”姬无意别开头离她远点,道:“你到底是学生还是黑社会啊?”万佳乐贼忒兮兮一笑:“办事儿的时候把我带上吧……”

“去去去,滚蛋!”姬无意忍无可忍地跳起来将她推出书房,把门关上,万佳乐“嘁”了一声终于走人了,姬无意脱力地躺倒在罗汉床上,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冷笑话。

第11章:选秀 本爷非卖品

黄昏,绚丽的晚霞在夕照中焕发着让人炫目的光华,西京长安在橘色的柔光显得分外古朴凝重,大唐西市通易坊正中,长安城最大的戏院“归云楼”彩绸高结,花灯如昼,丝竹之声从雕花大窗上的云锦幔帐中隐隐传出,整个戏院一片莺歌燕舞,春色旖旎。

晚风送爽,夜幕低垂,柔嫩的柳枝轻拂着二楼雅座的窗棂,姬无意一袭青衣,倚着窗户茫然看着外面渐渐升起的明月,神色分外萧索清冷,与红妆素裹歌舞升平的归云楼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出门之前青青本来按着往年的规矩将姬无意盛装打扮了一通,收拾完了姬无意往镜子前面一站,看着镜子里的花孔雀,愣了十秒,缓缓回头道:“到底我是老板还是花魁?”说着三两下将身上金光闪闪的袍子脱了,穿上半旧的青衫。

青青撇了撇嘴,看着他取下头上的玉冠,插上墨玉簪子,不禁嘟哝道:“爷,您是去选花魁还是去看热闹啊,这么一来穿的比跑堂的还寒碜,让咱们青罗巷的脸面往哪搁啊。”

明天花再锦就要走了,姬无意心情十分低落,看了一眼青青,扯着嘴角勉强笑了笑,道:“爷的脸不用别人给。”

青青见姬无意面色不豫,吐了吐舌头,赶紧溜出去准备轿子了。

姬无意刚要出门,万佳乐坐在床沿上晃着腿,“嗤”地笑了一声,吐掉嘴里的瓜子皮儿,道:“啧啧……你呀,心又软,情商又低,性格又面,我要真是遇上你这样的老公,不如死了算了。”

姬无意冷哼一声,道:“你敢死我就敢埋!”

万佳乐撇了撇嘴,道:“少根筋儿。”

姬无意无语,灰头土脸地飘下了寝楼。

坐在归云楼的雅间里,姬无意把下巴搁在窗台上,呆呆地看着窗外柳枝上新发的嫩芽,喟叹着自己前途未卜的爱情,全然没注意到楼下一个带着书僮儿的锦袍青年正仰头望着他那呆滞的面容。

“那不是姬老板么?”锦袍青年手中的折扇轻轻敲着手心,对书僮儿道:“那天在青罗巷门口跟人打架的那个。”

书僮儿抬头看了看,点了点头,道:“不错,就是他,今天长安商会在归云楼开‘青花会’,听说他是评委之一呢。”

“噢……”青年微笑着点了点头:“他今儿还要当评委选花魁?有意思……”

书僮儿警觉地看了看主子,蹙眉道:“公子,天晚了,咱们赶快回府吧,您要是跑进去看‘青花会’,万一被称心知道了,肯定又要把帐算在我头上,回头闹起来您又不会帮我,您就别害小的我了。”

“嘿嘿!”青年贼贼一笑,道:“他还少闹了么,你怕什么,他又不敢打你,最多说你几句,再说我要的就是这个乱劲儿。”

书僮儿撇了撇嘴,看了主人一眼,青年用折扇轻轻点了点书僮儿的脑门:“走,进去瞧瞧。”说着便迈步进了归云楼。

书僮儿无法,只得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转眼到了酉初,姬无意还在神游太虚,冷不丁旁边响起一个声音:“爷,该出去了!”

姬无意吓的一哆嗦,回头一看原来是南总管,方才悟到是青花会开始了。

归云楼本来就金碧辉煌的戏台又刻意被重新装点了一番,越发显得花团锦簇瑰丽非凡。坐在舞台对面,姬无意看看他旁边坐着的另两个评委,一个是一位五旬上下的肥胖老者,另一个是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冷艳美女,两人见了姬无意都起身施礼,冷艳美女冲姬无意嫣然一笑,脸上厚厚的白粉扑簌簌地掉了一地,姬无意一眼瞥见她惊悚的胸部,适才吃的俩狮子头热乎乎地又返了上来,为了避免反刍,连忙转过头喝了口热茶。

过了几分钟,只见一位花枝招展的美女施施然走上了舞台,向观众席盈盈一礼,莺莺燕燕地道:“长安城第十一届青花会现在开始。”

掌声雷动,口哨声响,美女司仪飘然退下,姬无意打开手边的目录看了看,第一个上场的选手便是青罗巷的梨花少爷。

大幕拉开,只见台上摆着大大小小一套七个台鼓,一色红漆鼓身,水牛皮鼓膜,当中一个直径足有一米,放在八足的鼓架儿上,架子上挂着一对尺余长的鼓槌,红绫包头,绸穗飘飘。

六个少年鱼贯而入,分别站在大鼓两侧雁翅排开的六个小鼓之后,肃立片刻,整齐划一地拿起鼓槌,“咚”一声敲响了面前的小鼓。

鼓声连响三声,众人眼前忽然一亮,只见一个蜜色皮肤,剑眉星目的少年从三层高的穹顶跃下,在空中连翻三个筋斗,稳稳站在中间那个巨大的台鼓上,单膝下跪给看台上的姬无意施了一礼,而后轻轻跃起,双脚在鼓面上如蜻蜓点水般踢踢踏踏击出一串行云流水的鼓点。

梨花一身墨绿色短装,腰上系着艳红的腰带,双脚交替击打鼓面,一气呵成奏完一个短章,接着一个干净利落的鹞子翻身跃下台鼓。

双脚落地,他顺手取下鼓架上的鼓槌,双手互击,定了个节奏,随即七个少年手起槌落,一边玩着各色花儿敲着面前的大鼓,一边齐声吟唱:“鼓钟将将,淮水汤汤,忧心且伤。淑人君子,怀允不忘。鼓钟喈喈,淮水湝湝,忧心且悲。淑人君子,其德不回。鼓钟伐鼛,淮有三洲,忧心且妯。淑人君子,其德不犹。鼓钟钦钦,鼓瑟鼓琴,笙磬同音。以雅以南,以龠不僣。”

一时之间大堂之上寂静一片,只闻得雄壮古朴的鼓声隆隆响起,直让人感觉耳震心颤,目眩神迷。

一段鼓乐奏完,梨花英姿英姿勃勃地抱拳施礼,对着姬无意粲然一笑,快步走下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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