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中,伸出指头沾了一团送到嘴里,完全忘却了以自己的帝君身份,此举有多么不合宜。
「不错,真好吃。快告诉朕这是哪来的,怎么和宫里的味道不一样?」眨眼工夫,小罐里的枸杞蜜已
经少了一大层,全进了他的肚子。
「皇上少吃点,这玩意大补,一下子吃多了会伤身。」萧别离眼见不对,赶紧上前从白暮彦手中夺过
小罐。
「快说,这枸杞蜜哪里来的。」白暮彦却如孩童似的伸舌舔了舔嘴角,回味着美味,一把将蜜罐抢了
回来。
「是一个朋友送给臣的,只有这一罐,皇上可不要一次吃完了。」任由他抢回小罐,萧别离将双手拢
在袖中,说的云淡风清。
事实上,是他见暮彦连日操劳,唯恐伤了身子,听过舅舅说枸杞蜜有补肾益精、养肝明目之功效,他
便决定找来为他补身。
虽然他派去的人去寻得民间制作枸杞蜜的秘方,谁知这取蜜费时费工,少说得花半年工夫才能有所收
获,便让手下四处收购,好不容易才得了这小半罐。
虽然得来不易,但看着暮彦高兴的模样,他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这么好的东西,以后要是还有的话都给朕送来。」白暮彦听他这么一说,也担心一次吃完之后就没
了,便恋恋不舍的将小罐封上口。
「那是自然,皇上还是早些歇息,不要累着了。」眼角余光扫到桌边批阅完的奏折,萧别离开口劝道
。
「嗯,差不多了,就剩这些。」指着右手边十来本还没来得及看的奏折,白暮彦又坐了回去。
今天不看完不行,明日还会有新的折子上来,若是一日拖一日,永远都没有看完的一天,还不如看完
再睡。
「皇上,好久没有掷骰子了,要不要休息一会?」萧别离看不下去了,便祭出老办法。
「还玩骰子?从小到大,朕赢的次数连五根指头都数不完,你是想看朕出丑吗?」白暮彦薄怒的瞪了
他一眼。
「岂敢、岂敢,臣只是不忍见皇上为政事太过劳累,并无其他意思。皇上若是担心输给臣,不赌也罢
。」萧别离赶紧摆手,就是怕他误会。
当初以骰子引诱暮彦的目的很单纯,只是不想他累着自己,偶尔能有个放松的机会,这几年这招屡试
不爽,难道这次不灵了?
「谁说不赌了?放松一下也好,不过今天要换个玩法。」怒容稍敛,白暮彦也有些心动。
从十四岁那年起,他就喜欢上掷骰子,但数次和萧别离打赌,不管他如何努力,十次中有九次输的都
是他,自然不服气。
他也曾想找别人讨教,但又怕这事传到父皇和母后的耳中,只得作罢。
而除了第一次输了是吃饭以外,往后数次都被萧别离连哄带骗给带出了皇宫,开始他是极不情愿,后
来却迷上了宫外的风景,几次都误了回宫的时辰……
记得有一次,被父皇抓到了,罚他抄金刚经一百遍,若不是萧别离帮他,恐怕几天几夜都不用睡了。
如今,萧别离又要和他玩骰子,莫不是又想带他出宫?
最近一直忙着不敢放松,确实也有些想念宫外的一切,赌一局又何妨?
「但凭皇上作主。」萧别离早已将他的心思看透,只是微笑不点破。
「我们来比小。」
「好,皇上先来。」赌场面前无父子,萧别离也将君臣之礼抛在脑后,掀起衣摆坐到了白暮彦的对面
,从怀中将骰子取出来,递给他。
两枚白玉骰子在桌上转动几圈,缓缓停了下来,两个鲜红的一点面朝上,白暮彦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
哭好。
不知道是他的运气好,还是萧别离的运气太差,都掷出最小了,这叫萧别离如何掷?
看来,出宫是没戏了,好不容易赢一次,却将自己给害了……
「皇上,臣掷了。」但萧别离倒自信满满,将骰子持在手中,朝桌上掷去。
转了好几圈,骰子终于停了下来,白暮彦立刻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望着结果,又望向萧别离,嘴
巴差点阖不起来了。
「这……」只见两枚骰子直直的叠在一起,只有一点露在最上面,比他抛的两点还少一点,胜负已见
分晓。
「皇上,还是臣赢了。」敲了敲桌面,萧别离老奸巨猾的露齿一笑。
「好,你赢了,赌注还是老规矩?」虽然输了,但白暮彦眼中竟然有些许期待,只等萧别离点头。
这下可以出宫了!
「皇上英明,连臣的心思都能看透。」顺便拍了个小小的马屁,萧别离乐于哄他开心。
白暮彦只有在心情很好的时候,才会露出笑脸,看着笑意盈盈的暮彦,他也是快乐的。
「那你下去准备准备,朕再看会儿奏折。」挥挥手,白暮彦又坐了下来,拿起了一本奏折,只是一颗
心早已经飞出去了。
「皇上,微臣早就准备好了。」
萧别离快步走到门外,眨眼工夫便转回来,手上拿着一套小太监的衣裳。
白暮彦一看,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又要扮成太监啊,能不能换点别的?」
「别的?难不成皇上想扮成宫女?」萧别离一楞,旋即又恢复如常的打趣道。
暮彦生得好,不管男装女装都俊美非常,但他也只见过暮彦穿过一次宫装,那画面到现在依然记忆犹
新,只是后来暮彦死活都不肯再穿,真是遗憾。
「不用了,就这吧。」想到往事,白暮彦头皮隐隐发麻,只能老大不情愿的接过衣裳。
还记得第一次出宫,那时候年少,扮成宫女居然没被发现。但现在他是皇上,身份不同,怎么能再扮
做宫女,被抓到岂不让人笑话。
他也曾想过飞檐走壁,但宫中侍卫众多,更不乏高手,要是一个不小心惊动了宫人,出不了宫事小,
万一被误认为刺客就糟了。
萧别离在一旁看着白暮彦更衣,竟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起来,只见在昏黄的灯光下,白暮彦身着白色
亵衣,穿戴间拉散了胸口的衣结,露出小半个胸膛,白玉般的肌肤像是涂了一层蜜似的,甜腻诱人。
再往下望去,细瘦的腰肢虽然藏在衣内,却可以想象真要握在手中,会是多么美妙的事……
「萧爱卿,过来帮忙,这带子朕怎么都系不好。」虽然穿过几次太监的衣裳,但白暮彦还是不太会穿
,毕竟从小就被人侍候惯了,这点小事自己来还真不习惯。
「皇上,应该这样。」萧别离低笑一声,凑了上去。
宽厚的大手从腰侧伸到胸前,缓缓替他将衣带系上。以这么近的距离站在暮彦身后,那扑鼻而来的薰
香让他的欲望蠢蠢欲动。
好想,好想抱暮彦,就算被砍头也心甘情愿!
「皇上……」一时难以按捺的,萧别离结实的双臂轻轻拥住身前人,情不自禁的低下了头。
「嗯……」脖子上痒痒的,温热的气息全都喷吐在白暮彦的颈项上,令他莫名的红了脸。
以前两人也不是没有这般接近过,每次偷出宫前要更衣,也都是萧别离替他更衣,只是这般缓慢、暧
昧的动作,却带来了陌生的奇异感觉。
萧别离只是拥着他,他的心却狂跳不只,说不出来的亲密感为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悸动。
「时辰不早了,我们早去早回。」突然觉得脸颊微红,白暮彦用手肘将萧别离顶开,往前走了好几步
,才稳定下情绪。
「好,走。」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萧别离赶紧抹了下脸,追了上去。
******
两人出了皇宫,找了间干净的客栈换上一身便衣,一前一后朝大街走去。
现在已经入夜,但街上仍然热闹非凡。
「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热闹。」白暮彦望着路边各色摊贩和往来行人只觉目不暇给,摇晃着描金玉
扇问道。
「今天是七夕,牛郎织女在鹊桥相会,年轻男女都会在今晚去姻缘树前求姻缘,自然人多了些。」走
在前面将白暮彦护在身边,萧别离警惕的扫视着四周。
「鹊桥相会,还真是个大日子,朕……我也要去求姻缘。」白暮彦一听,当即乐了,也想去凑凑热闹
。
「皇……公子还要求什么姻缘?」萧别离一听,虽知白暮彦只是好玩,却也不免当场黑了脸。
「我尚未成亲,怎么不能求姻缘?你快带我去!」玉扇一合,白暮彦横了他一眼,要求着。
「……」萧别离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带暮彦去,他又不想,他可不要暮彦真觅得姻缘,但不带他去,暮彦肯定不高兴。
「这不是萧兄吗?怎么,今晚也想去求姻缘啊!」前方突然走来一位锦服公子,年岁与萧别离相仿,
见了两人,远远迎了上来。
「他是什么人?」白暮彦拧眉看着不速之客,有点被打扰的不悦。
「哟,萧兄哪里找来这么一位俊俏的哥儿,难怪近来都不和兄弟去春雨楼会老相好,原来是藏了这么
个标致人儿。」华服公子看着白暮彦,一脸惊艳,竟要伸手去碰他的脸。
「胡兄,别乱说,这位公子身份尊贵,不是你想象中那般。」萧别离脸色一变,抓住华服公子的手,
用力捏了下去。
「春雨楼是什么地方?萧兄经常去吗?」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白暮彦在旁听得清楚,不禁问道。
「误会、误会,在下还有事,你们慢慢玩。」手上吃痛,加上萧别离神色有异,那华服公子眼见不对
,赶紧告辞。
看着华服公子离去,萧别离松了口气,刚回过身,就看见一脸阴沉的白暮彦正不怀好意的朝他微微一
笑,寒意当即从脚下窜到头顶。
「萧别离,春雨楼在哪,你带我去看看。」
「公子,在下这就带你去看姻缘树。」萧别离不停冒着冷汗,心中暗暗叫苦,只想尽快转移话题。
要是被暮彦知道春雨楼是青楼,自己以前又时常在那里出入,那可就糟了。
「你要是不愿意带我去,我就自己去。」白暮彦已对姻缘树失了兴趣,他一定要弄清楚春雨楼是什么
地方。
看那华服公子说话的模样,八成不是什么好地方!
萧别离离宫之后,不知道都在做什么,难道真如传闻中的那般,流连花街柳巷、青楼赌场?
思及此,心头渐生不悦,平日萧别离总是围着他转,就算偶尔听闻他流连花丛的事,也没多在意,如
今实际听人说起,他胸口突然一闷,只想着这次非弄清楚不可。
「皇……公子,等等我。」
萧别离还想再劝两句,可是白暮彦转身就走,根本就不听他说,他只得赶紧追上去。
「这就是春雨楼?也不过如此。」白暮彦铁青着俊脸,坐在春雨楼的雅间里,端起面前的酒杯饮下一
大口,边环视着四周。
他在路旁随便找了个行人问路,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这春雨楼,刚进门就被数名艳丽女子包围,那
股呛人的脂粉味差点让他喘不过气来。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喜欢来这里寻欢作乐,真是找罪受!
「公子说的是,确实不过如此,您还是少喝一点,我们赶紧回去吧。」陪在一旁的萧别离汗流浃背,
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谁说要回去了,本公子头一次上青楼,还没玩够呢。」重重的拍了一记桌子,震得酒杯也被摔在地
上,想起方才进楼时那群姑娘对萧别离的亲热劲,白暮彦的眼光像要吃人。
好你个萧别离,天天流连青楼楚馆,难怪时常找不到人,原来都来这里会相好的!
「萧公子,你可终于来了,我们红萼可想死你了。」此时,浓妆艳抹的老鸨甩着香帕,扭着水蛇腰走
了过来。
「原来你的老相好叫红萼,这名字不错,还不快叫出来给本公子见见。」白暮彦冷笑连连,将手中的
玉扇甩得「啪啪」作响。
「嬷嬷,这里没你的事,你先下去。」萧别离怎么可能从命,当即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塞到老鸨手中
,催促她离开。
「慢着,本公子今天就是要见红萼,你快去把她带来。」白暮彦上前抓住萧别离的手,将银票抽了回
来。
越不让他见,他就偏要见,他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子把他的宰相给迷住了!
「这……」老鸨一脸为难,不知道听谁的好。
「萧公子,奴家好想你……」一身红衣艳妆的红萼不知何时倚在门边,满目含情,一副深情怨女的模
样看着萧别离。
在心中大呼不妙,萧别离正待阻止,但白暮彦却已经注意到这位突然出现的美人,朝她走了过去。
「你就是红萼吧,模样倒是生得不错,萧别离对你可好?」白暮彦用手中的玉扇挑起红萼的下颚,挑
剔的看了又看。
比起其他庸脂俗粉,确实别有一番韵味,难怪萧别离会看上眼,不过这一身的风尘味,仍嫌低俗了些
。
也不知道萧别离是怎么想的,身为臣子不待在他这个皇帝身边尽忠职守,反倒沉迷于女色,他真觉得
眼前的人不是他认识的萧别离。
「萧公子对奴家很好。」红萼杏眼微抬,瞧着面前的俊俏公子,有些红了脸。
「怎么个好法?」抬着红萼的脸,白暮彦问着,但双眼却是对着萧别离。
「他……」红萼俏脸微红,欲语还休,但不用她开口,过来人都知道是怎么个好法。
「好,很好。」白暮彦一咬牙,握着扇子的手一紧,玉扇应声断成两截,掉落在地上。
他不再说话,背过身去,只留一个背影对着萧别离,垂在两旁的双拳握得老紧。
他以为萧别离身为臣子,应该以他为天,能放在心上的也只有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青楼女子也能在
他心里占得一席之地!
「公子,你别误会,我……」见白暮彦默不出声,萧别离知道事情严重了,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却
被一记冰冷的眼神给吓得倒退两步,脸色苍白犹如白绢。
老鸨机敏,眼见情势不对,拉着红萼和一干姑娘赶紧走人,房中只留下他们两人。
「先皇在世时,萧老宰相曾提过你迟迟不肯成亲,如今看来是因为心上人身处青楼,怕老宰相责骂而
不敢开口吧,这事好办,等朕回去下道旨,让你择日与红萼成亲。」白暮彦笑了,笑意却没到眼底。
「不,不要!」萧别离大声拒绝。
他要的不是红萼啊!
「朕累了,要回宫。」听不进任何解释,觉得头痛欲裂的白暮彦只是摆了摆手,叫他不要再说。
他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萧别离有红粉知己是他的私事,但他就是看那红萼不顺眼,莫名的头也痛了
起来。
「皇上,你听臣解释,我不喜欢她,是……」但萧别离哪里肯放弃,拉住白暮彦的手,硬是要向他解
释。
暮彦性子倔,要认定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要是现在不解释清楚,恐怕他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够了,朕才不管你喜欢谁、不喜欢谁,朕要回宫了。」一掌拍在萧别离胸前将他击退几步,气头上
的白暮彦转身夺门而出。
被推倒在地的萧别离立刻起身追上去,刚到门口,却与一个男子擦肩而过,侧身之际,发现男子居然
是国舅,而对方行色匆匆,并没有看到他……
真奇怪,国舅的名声尚佳,很少听说他出入青楼楚馆,怎么会跑到春雨楼来了?
眨眼工夫,国舅已经进入前面一个雅间,他好奇的张目望去,雅间的房门留了巴掌大小的一条缝,可
见到房内站着的并不是女子,而是个皮肤黝黑的男子,一切的一切都太不寻常。
他想去看个究竟,却又担心白暮彦此时单独一人又没带侍卫,万一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恐怕后悔都来
不及了。
匆匆赶回宫中,却得知白暮彦已经就寝,萧别离本想明日再解释,却又担心他一夜会胡思乱想,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