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回想了一会儿，忽然有些悲伤，闷闷回道，“寂寞在唱歌。”

“行！就唱这首！”顾时一拍掌，这首歌他也听过，林小嫚以前就很喜欢唱，深深觉得这首歌和吉他的气质很符合，忧郁和吉他总是不分家的。

秦天犹豫了一下，问，“真唱这首？”

“是啊，就唱这首，怎么？不会唱？”顾时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这个表情再加深一点点就可以称作为鄙视。

“唱倒是会唱，就是很久没唱了。之前我爸说我唱的太难听，侮辱了这首歌的原唱。”秦天一想起他爸曾经说这话时露出的表情，心里就觉得很难受。

“你爸还说你唱不了歌呢，你怎么有勇气跑出来了！叫你唱，你就唱！”顾时看着他，觉得无法理解他的想法。

秦天一听顾时这么说，随手就拨起了琴弦，真的唱起《寂寞在唱歌》。

“天黑了，孤独又慢慢割着。”

才一开口，顾时就被惊艳了。唱这首歌的秦天，绝对不是在水池旁高喊“我是女生”的类似躁狂症患者，相反，沙哑的声音伴随着吉他彰显出一种别样的成熟味道。

“有人的心又开始疼了。”

顾时看着秦天的脸，忽然觉得眼睛很模糊，秦天因为瘦，穿着很厚的外套也不觉得过于臃肿，现在他的打扮也趋向于正常，看上去，就是一个藏着故事的清秀男孩，显得格外忧郁。伴随着现在的歌声，顾时仿佛看到一个为了追求梦想而放弃一切的男孩，背后深切的悲伤和寂寞，就连现在秦天鲜艳的头发，被寒风一吹，都有种萧瑟悲凉的味道。顾时一时看得有些呆。

秦天闭着眼睛忘我的唱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边回忆着自己这两年的经历，一边义无反顾地爱着自己的追求，不自觉地全都化成了情感融进歌声里，竟然引起不少人驻足。

一曲唱毕，秦天睁开眼睛，第一时间去看顾时的反应，没想到竟然看见了泪流满面的顾时。秦天十分担心，“你怎么了？”

顾时擦掉脸上的泪水，觉得有些可笑，竟然听一首歌听到流眼泪泡，看着秦天正在等自己的答案，解释道，“没事，就是有些想起一些人了。”

“哦，这样。那你回家看看吧，对了，我唱的怎么样？”秦天满心期待地看着顾时。

没等顾时回答，周围围观的群众抢先回道，“小伙子唱的不错啊，是附近音乐学院的学生吧？加把劲，再努力努力。”

此话一出，大家都纷纷开口，真心夸奖秦天唱的好。秦天吃惊地看着大家，这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大家都说自己唱的好，以前，无非是一些路过的人随手丢点钱给他，说是欣赏他唱的歌，倒不如说是打发要饭的。秦天一时高兴地不知要说什么好，感激地看着围观的人们，随后又唱了几首之前他很喜欢的，而被他爸认为是侮辱了原唱的歌，无一例外，全都受到好评。

第11章

秦天狠狠挣了一钵盂，相对于钱，更让他兴奋的是，终于有人真心地在听他唱歌。到了晚上，唱得喉咙几乎发不出一点声音，地铁站关门时，才被顾时拉着恋恋不舍地离开。

还没走出通道口，寒风呼啦啦的灌进来，秦天不自觉打了个哆嗦，转投看看顾时，穿的比自己少，但是人家身体健硕，冷冽的风吹过来，像挠痒痒似的。

秦天一边搓手一边在心里不服气，走出地下通道，外面一片灯火辉煌，各种商店门口的霓虹灯，照得夜空甚是灿烂。

两人走在大街上，一天下来也没吃什么东西，这时候都饿得前胸贴后背，路过一家火锅店时，透过窗户，秦天看着火锅腾腾地冒着热气，桌子前面坐着大多都是年轻男女，或羞涩或兴奋或……板着脸。

秦天咽了咽唾沫，哑着声音对顾时说，“我们去吃火锅吧，”嗓子有些痛，他停了一下，缓了缓，继续道，“我请你。”

顾时睁眼一瞪，“听听你的嗓子，成什么样了！还吃火锅，你是不想好了是吧，跟我走！”

说着，就拉上秦天，站在一家广州饭馆前面，问，“你海鲜不过敏吧？”

见秦天摇了摇头，顾时走进饭馆。两人一落座，秦天就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接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顾时见了一下拍开他的手，抢先拿过菜单翻起来，一边翻一边理所当然地说，“就算不吃火锅，客还是得你请的。哎！服务员！”

见服务员拿着纸笔，准备记下时，顾时一样一样点着，“一份虾粥，一份蟹粥，一杯西瓜汁，一份辣椒炒鸡。就这么多，麻烦快点。”

顾时点完就把菜单还给服务员，秦天急了，拉了拉他的衣服，“哎！哎！我还没点呢！”

“我已经给你点过了。”顾时慵懒地靠着沙发的靠背上，今天一天算是折腾够了，累得他现在只想睡觉，故意看不见秦天此时气得涨红的脸。

这个时候，魔都的夜生活正当活跃期，就算顾时叮嘱了快点，他俩还是等了会儿才等到服务员端着点的餐上桌。

顾时先把西瓜汁推给秦天，然后问他，“要虾粥还是蟹粥？”

秦天几番张口都会说不出话，嗓子像是在冒烟一样，火辣辣地疼。顾时见他那个样子，又替他做主了，直接把蟹粥推到他面前，自己则抱着虾粥大口大口吃起来。

秦天喝了口西瓜汁，觉得味道不错，也就没那么怪顾时自作主张了，再喝一口粥，顿时觉得味道相当不错，于是心里默默认为顾时的选择相当合他的心意。尝了果汁和粥，秦天瞄准了顾时前面那份辣椒炒鸡，又准又快地下去一筷子。

没想到顾时比他狠，筷子一挑，秦天夹的鸡块掉回盘子里。顾时夹起那块鸡块，悠悠放进嘴巴里，津津有味地嚼着，一边嚼一边看着秦天，吐出鸡骨头，“别瞪了！喝你的粥去，这是为了你的嗓子好！”

于是，这顿宵夜，就在秦天一边兴奋着今天的成功演出，一边感慨粥很好喝，一边眼馋顾时的鸡块中度过，两人吃饱喝足，乘着夜班车回到住处，乘车期间，顾时实在架不住瞌睡虫的联合袭击，睡得鼻涕口水一把流，叫秦天之后好几天都拿他的这副邋遢样子埋汰他。

知道自己嗓子需要休息一下，从昨天唱完歌之后，秦天很满足地睡了个昏天暗地，最后在乒乒乓乓的锅碗瓢盆声中爬起来的。

秦天惺忪着睡眼，端着刷牙洗具开门，被眼前一幕刺激地差点把脸盆摔了。

厨房里，顾时围着围裙，蹲在地上正削着白萝卜，地上还摆着新鲜的鱼和蔬菜。厨房的桌子上，除了放了一份红色方便袋，还放着他从地下室搬过来的电磁炉和电饭煲。

秦天别扭地走到桌子旁边的水池旁，放下脸盆，不敢置信地看着顾时。

顾时早就看到他出来了，这个时侯就站在他身边，于是抬头漫不经心地打了个招呼，“醒了？”

秦天不自在地“嗯”了一声，结果发现出不来声音，于是换成点头，但是又发现顾时证背对着自己削萝卜皮，看不见自己点头。

顾时没发现秦天这时候小小的尴尬，成功削好一个白萝卜的皮，自顾去拿另外一个，一边削一边解释，“快中午了，咱天天在外面吃饭也不是办法，今天咱就自己做一回饭。”

秦天发不出来声音，转身刷牙洗脸。洗好后，看见顾时正端着一个盆，盆里面是切好的排骨，等在一边。

秦天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干嘛，这时顾时开口了，“看够了没有？看够了赶紧让开，我要洗排骨。”

秦天一步三回首地回到房间里，觉得今天的顾时很不一样，竟然愿意自己做饭，光这一点，他有必要觉得好好重新认识一下顾时。

秦天本来对顾时能做出什么好吃的没抱多大希望，一个人躲在房间玩着顾时的电脑，直到从厨房间飘来阵阵香味，勾得他食指大动，再也忍不住，溜到顾时身边，打探他到底做的是什么。

顾时见秦天从房间钻出来，一直在他身边晃荡，不仅什么忙都帮不上碍事不说，而且油烟很重，实在是他不适合呆在这里，好几次试图赶走他都不成功，顾时怒了，鉴于手上正在处理鲜鱼，于是假装一脚踹向秦天腿弯，“滚回房间去。油烟这么重，想变成哑巴是吧！”

秦天好不舍得的离开厨房，走到房间门口，还回头看着顾时，厨房是真的简陋，可是因为有顾时的存在，厨房竟然显得生机勃勃，从锅里腾出的油烟和热油的滋滋声，这种感觉，让秦天前所未有地觉得温暖，特别像一个家。

秦天继续在房间里上了一会网，学了一首新歌，心里却一直惦记着顾时能做出什么好吃的。过了很久，房间门被顾时一脚踹开，急冲冲地端了一盘菜进来。

秦天看着他火急火燎地把一盘清蒸鱼猛地往桌上一放，然后赶紧用手捏耳垂，嘴里惊呼，“烫死了！烫死了！”

秦天早就等不及了，立即凑上来，趁顾时不注意就要伸手去撕鱼肉，在即将碰到的一刹被顾时发现，一手拍掉，恶狠狠警告，“再让我发现动手动脚，别怪我不客气。去擦桌子，拿碗筷！”

秦天不服气地拿起抹布，心里想，不就是会做饭吗，得意个什么劲！我也会。但是一想到自己做的饭，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顾时挨个把自己做好的菜端到房间，见秦天举着碗筷正襟危坐在桌前，似乎就等他一声令下，他就大快朵颐了。

“再等一下，我去叫隔壁小齐和我们一起吃饭。瞧你这个样子，能不能出息点，让别人看了还以为我虐待你！”

秦天觉得顾时这话很是伤他自尊，搞得好像他就是一吃货，于是愤愤地放下碗筷，扭过头，可是视线却不能随着眼睛的转移而转移。在顾时转身出门的时候，实在抵抗不住食物的诱惑，于是绝望地自暴自弃，夹了一筷子的土豆丝，塞进嘴巴里，心想，算了就当个吃货吧。

“你太客气了，不过真的很香，嘿嘿……”

“你不嫌弃就好了。”

门口传来两个人客套的说笑声，秦天赶紧把嘴巴里的土豆丝咽下去，因为咽得急了，秦天不小心被噎了一下。

顾时狠狠甩过去一记眼光，然后笑着拉着小齐坐到桌子前面。

秦天好像一只偷腥的猫，正在偷腥的时候，被人抓个正着，十分尴尬地抹了抹嘴角，向小齐笑笑。

小齐看着桌子上摆着的清蒸鱼、红烧肉、番茄炒鸡蛋、青椒土豆丝和萝卜排骨汤，都是一些家常菜，但是对于和顾时差不多生活经历的小齐来说，这些已经算得上小丰盛，于是真心夸奖道，“小顾，你真会做饭。”

“哪里啊，这些都是很容易做的家常菜，希望你喜欢，来，喝酒。”

顾时给自己和小齐分别倒了一杯白酒，正要碰杯，小齐看见秦天没有酒，就问道，“表弟不一起？”

“他嗓子不好，不能喝，就咱们喝。”

“哦，这样。来，干杯！”

顾时和小齐碰了一杯，喝下一口酒，忽然想起什么，抱歉地对小齐说到，“不好意思，我出去一下。”

再回来时，顾时捧着一个中型大小的汤碗，往秦天面前一放，不容反对地说，“你先把这个吃掉！”

秦天一看，原来是一碗炖梨汤，当下就不乐意了，他可不愿意吃素，他更想吃肉。

顾时又往前推了推碗，“快点吃了。”看见小齐正疑惑地看着自己，顾时笑着解释，“我表弟嗓子不好，现在都说不出话了，所以炖点梨，给他润润喉咙。”

“你这表哥当的，真是无话可说。来，我敬你。”

秦天心里虽然一百万个不愿意，但是他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知道顾时是为自己好，于是看着别人吃肉，大口大口把梨汤喝掉，赶紧去抢所剩不多的红烧肉。

可是，筷子还没碰到肉，顾时又给他盛了一碗排骨汤，“把这个也喝了，对嗓子好。”

秦天差点要抓狂，一直喝喝喝，喝饱了肚子里哪还有空间吃肉！他甚至想，顾时是不是存心整他呢，故意让他眼馋死。但是看到碗里堆着大块的排骨，秦天一下就安静了，欢天喜地地啃起排骨，排骨被顾时煮得很烂，入口即化，就这一霎，秦天心里涌出一股暖流，感觉自己被幸福感动满满的包裹住，想着要是能和顾时一直住下去，就太美妙了，当然，前提是顾时每天都做饭。

三人酒足饭饱，顾时送走小齐、打发秦天去刷碗，惬意地打开电脑，辛苦了一上午，怎么也该轮到他轻松一下了。

第12章

挂上QQ，顾时惊奇地发现林小嫚竟然也在线，他隐约记得这个名字前面的头像，自从两人分手后就再也没亮过，现在突然就这样亮在自己眼前，就好比发现心里面那个死了的人，今天诈尸了。顾时激动地差点尖叫出声，双击林小嫚的专属兔子头像，深深觉得这头像怎么这么可爱亲切，这么久了，她连头像都没换。

顾时在心里悄悄的想，她是不是也还记着他，所以头像都没换，但是理智又在告诉自己，人家已经是一个少妇阔太太了，记他干什么，难道回忆以前在脏兮兮的牛肉拉面馆，一起吃面的日子吗？

顾时悲喜交加地在对话窗口上，打了几个字，也不知道林小嫚会不会回他。

风生水起：你在啊？好久不见了

出乎顾时意料的是，林小嫚很快就回了。

LP：嗯，在的。好久不见。

顾时看着“LP”这两个字母，差点泪奔，多么熟悉的备注啊，“LP”老婆啊！本来以为自己忘记了，可是现在那么多的思念如滔天洪水滚滚而来是怎么回事！

顾时连打字的手指都是颤抖的。

风生水起：你现在好吗？

LP：不好。

风生水起：怎么了？和老公吵架了？

LP：不是。老公生病了，没钱治。你能借我点钱吗？

风生水起：能。他患什么病了？

LP：宫颈糜烂。

风生水起：什么？

LP：啊，不是，是前列腺之类的病。

风生水起：这么惨！

LP：是啊，能借我五千快钱吗？

风生水起：可以。

LP：你把钱打到622这个账号。现在能打吗？急用。

风生水起：好，我现在就去。

顾时迅速换上衣服，一边往脚上套鞋一边喊秦天，“秦天！进来一下！”

秦天正在刷锅，听见顾时叫他，在围裙上随便擦了擦手上的水，推门而入，站到顾时身边。

顾时戴上手套，急切地问，“身上有钱吗？借我点。”

因为还不能说话，秦天只能点点头，然后去自己包里翻来翻去，最后捧着一把钞票外加一堆硬币递给他。

顾时点了点钞票，都是一块五块十块，连五十的都很少，更别说一百的毛爷爷，全部一捆一捆分门别类的绑在一起。知道这是秦天每天唱歌才攒下的一点钱，顾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会还你的。”

秦天露出十分不屑的表情，出去继续刷锅，没刷两下，听见顾时急匆匆离开的关门声音，笑了笑，专心对付自己手里的锅。

顾时坐在公交车上，在心里算了一下，自己银行卡里能自由支配的最多只有两千，加上秦天给他的一堆零钱，总共三千，还有两千去哪里弄。

在公司没干多久，问同事借肯定是不行的，要是问以前的朋友借，顾时又担心伤了感情，没人比他更清楚，如果想和朋友保持友好的关系，千万别提钱这回事。最后在一家医院门口下来，顾时一咬牙，走进医院。

家里面的秦天，刷完锅，随意地往桌上一扔，然后看着桌子上摆放的乱七八糟的锅碗瓢盆，忽然想起顾时这家伙指不定又要龟毛，于是把碗全部摆放整齐，剩菜剩饭放到冰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