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无情地目光只是让月老转身离去，对于兔儿神的性格他是最了解不过的，你说他曾经软弱可以，
但是软弱中的执着是从未改变过的，看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万一把兔儿神逼急了，
只怕要酿下不可挽回的恶果。
躲在暗处的松鼠精趴在兔子精耳边，悄悄地问：“他们吵架了？”
“是的，兔儿神都生气了。”
“吵架就会生气？”
兔子精点点头。
“那他们不是在吵架。”
兔子精不解地看着欢快的松鼠精伸着小短手拍拍自己的肩膀。
“每次我们吵架的时候，你都没生气呀。”
兔子精额头青筋直蹦，大概全天下这有这只迟钝的小松鼠，看不出自己在生气吧。
哼！兔子精心里不爽，又是一个栗子，“蠢蛋回家！小心兔儿神发现你偷听，把你的嘴缝上！”
松鼠精吓得赶紧捂住嘴，连痛都不敢叫一声。
第二章：人鬼恋（下）
兔儿神心思全在长河长玄身上，根本无暇顾及他俩，现在又好，跟月老吵了一架，心神更加不灵。
在天庭的时候，兔儿神身上的本事都是跟月老学的，严厉而又疏远的月老，想要进一步的靠近也只是
可望不可及，兔儿神不得不隐藏起心里的那点小秘密，下凡去了。
此次，他不过回了天庭一趟，月老为何偶尔流露出温柔？还是他看错了，月老只当自己是责任，怕自
己坏事？
任凭兔儿神如何想也想不通，干脆抛之脑后，什么也不想，专心与自己的职责。
第二天日升日落，夜幕降临，兔儿神化作长河的模样，再一次钻进长玄的卧房。
长玄好像在等他一般，兔儿神刚进去，就听到长玄欣喜地叫他：“师哥！”
“我吵醒你了？”兔儿神温柔一笑，有些别扭地抓住长玄伸过来的手，窝在手里，坐在床边。
“没。”长玄仔细地盯着兔儿神的脸，好奇地问他地府是个什么模样。
兔儿神耐着性子把自己知道的地府告诉了长玄，黄泉路、奈何桥、三生石，无一遗漏，讲解甚细。
“三生石？”长玄歪着脑袋，枕在兔儿神大腿上，“来世不知是否还能遇上师哥。”
看似不在意的一问，其实心里担心的很，兔儿神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也看到了立在三生石前的长
河，他们都曾担心过同样的问题。
“当然能。”兔儿神学着长河的说话神情，“我在地府遇到了兔儿神，他答应保佑我俩来世姻缘。”
“真的？”
兔儿神微笑颔首，“睡吧，不早了，你身体不好，师哥……”兔儿神一顿，对上长玄期待的双眸，改
口道，“师哥明日再来陪你。”
看来一旦开了头，就要一直装下去。
屋外的冷风呜呜作响，把窗户都刮开了，长玄立刻咳嗽几声，兔儿神忙关上窗户道：“夜晚寒冷，被
子在哪儿？再加一床吧。”
长玄疑惑地看着兔儿神道：“师哥难道忘了被子放在哪儿？”
兔儿神翘着的嘴角微微僵硬，他怎么忘了长河与长玄一直同住一屋的事，好在被子一般都该放在衣箱
里。
兔儿神边往衣箱处走去，边解释道：“师哥只是随口一问，我当然知道在哪儿，只是怕你换了地方放
。”
“十几年都放在那一个地方，想改倒改不过来了。”长玄见兔儿神从衣柜里抱出一床薄被，红着脸，
声音越说越小，“就像喜欢师哥一样，会一直喜欢下去。”
这情话是说给长河听的，可不是自己这个假冒别人的兔儿神，可脸皮薄的兔儿神也不由自主的红了脸
，端起床边的药递给长玄，岔开话题道：“师哥看你喝完药再走。”
长玄靠坐在床上，低着头看药碗，久不伸手，兔儿神脸上又是一红，明白他在等自己喂他，只好顶着
大红脸喂。
长玄缓缓抬起头，愣愣地盯着兔儿神拿汤勺的手，再仔细地顶着兔儿神来回打量。
“怎……怎么了。”大概是做贼心虚，兔儿神有些结巴。
“师哥不是左撇子的么？怎么用右手了？”
兔儿神恨不得暴打长河一顿，叫他是左撇子！面上去微笑自如，“前几日左手受伤了。”
长玄看着兔儿神端碗的左手，这不该比汤勺更重么？心中的疑惑突然跳出来，他掏出怀里的玉佩递给
兔儿神道：“师哥，昨天你丢了这个。”
“啊！我说怎么找不到了，这是你送我的，我还在担心告诉你，你会生气。”
“那……师哥记得这块玉佩是在哪里买的么？”
兔儿神抓了抓脑袋，抱歉一笑。
“忘了就算了，反正师哥总是粗心大意。”
兔儿神哪里是忘了，他分明不知道，不过长玄既然给他一个台阶，他当然得顺着走下。
“师哥，我困了，药我自己吃，你快些回地府去吧。”
兔儿神早就想逃了，一获批准，立刻消失。
长玄看了看床边的药碗，毫不犹豫地把它扫下床去。
“哢嚓”一声，药碗跌落地面，粉身碎骨，苦涩的药味溢满整间屋子，袭上心头。
长玄撑起自己病重的身体，摇摇晃晃地走出卧房，跌跌闯闯地来到后山，这里是武当弟子的坟墓。
长玄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来到一座新坟前，再也站不住的跌倒在地，他抱住墓碑，起初只是小声哭泣
，到后来像是要耗尽生命里仅存的一丝活力，哭吼着，“师哥……师哥……一切只是梦吧，你根本就
没回来过。”
长玄颤颤巍巍的抬手抚摸着墓碑上的名字，“那人根本不可能是你，虽然长得很像，虽然他有我送你
的玉佩，可是师哥绝不会忘了玉佩是我家的传家宝，是我送与你的定情信物，根本买不到。”
长玄边咳边道：“人死不能复生，我这副身子骨活着也是受罪。”他看向墓碑，眼神坚定，头慢慢偏
离墓碑，集起最后一股力，猛地撞向墓碑，“师哥，我来了！”
预期的痛没有到来，身子仿佛突然变轻了，长玄觉得自己好像穿过了万道金光，不知过了多久，他落
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长玄嗅了嗅那人的味道，好不熟悉。
“师弟……”
长玄睁开眼睛，面对着长河的脸孔，张开嘴没露出只言片语就又闭上。
“他真是你师哥。”一道高傲的声音自背后响起，长玄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位粉色衣衫的俊俏公
子。
兔儿神勾着发尾的手松开，解下自己腰上的玉佩递给长玄道：“前几日你见的人是我变得，本想骗骗
你，谁知竟真的被你发现，都是月老那个乌鸦嘴。”
原来，月老一直躲在暗处，兔儿神走后他却没有离开，等到长玄摔碎药碗走出卧房，月老就知道坏事
儿了，忙把兔儿神叫来。
兔儿神抵达墓地，刚好见到长玄想要撞碑自杀，赶紧扔出怀里的宝镜，让他进入镜中世界，在下到地
府，让长河与他在镜中相会。
这是唯一让他们相见的办法，镜中世界是兔儿神用自己的法力创造出了空间，虽然不大，只有凡间的
一个小村落那般大小，可镜中男男、女女成亲才是主流，那是兔儿神向往的世界。
兔儿神跟他二人解释清楚便离开，把空间留给他们。
最初的对策就是让他们在镜中世界相见，可是见了后又有合用，直到现在兔儿神还是不知道，短暂的
相见，永久的分别，难道欺骗不该是最好的办法么？
兔儿神无处可去，不知不觉中进入来到他最不愿意去的地府，阎王正在批改生死簿，判官立在一旁帮
忙。
兔儿神叫了声，“阎王。”
阎王道：“兔儿神，那长河可愿投胎了？”
兔儿神掏出怀里的宝镜，镜子中长河与长玄依依相别，长河默默他的头顶，又亲亲了额头，兔儿神有
些不好意思，忙收起宝镜道：“大概是愿意了。”
阎王赞许地点头，“当如我还纳闷为何月老要让你掌管同性情爱，现在看来，月老真是眼光超群啊。
”
“什么！我做兔儿神与月老何干？”
完了，一不小心说漏了嘴，阎王自知话已出口无法补救，遂道：“当初你立在三生石前不愿投胎，恰
巧那日月老来找我喝酒，他问明我你的死因后便向玉帝请求，替你要了一个仙位。”
“他为何要让我作兔儿神？”
阎王摇头。
“那为何又要瞒我？”
阎王再摇头。
兔儿神还想追问什么，怀中宝镜突然抖动起来，兔儿神掏出宝镜，镜中长河拉着长玄的手对兔儿神道
：“我已想通，愿意投胎，还望兔儿神放我俩出来。”
兔儿神看向长玄道：“你不想死了？”
长玄羞愧万分，“师哥说得对，父母养我不易，我非但没有报他们的养育之恩，还让他们替我伤心，
太不应该。”
“你不想你师哥了？”
“怎会不想！”长玄深情地看着身边之人，“师哥是刻在心上的人，还请师哥等我十年，十年后我定
去找你。”原来长河已把长玄最多还有十年寿命的事也告诉了长玄，长玄又道，“请兔儿神放我们出
去吧，长玄不会再找糟蹋自己的身体，只盼早日与师哥见面，望兔儿神成全。”
“好，我答应你们。”
耀眼的金光中，长河自镜中走去步入轮回道，长玄回到自家门前，推开屋门，拥抱住盼了多年儿子的
二老。
金光散去，兔儿神也已离开地府。
情爱的力量他自始至终都闹不太明白，虽然他掌管同性情爱，虽然他促成无数爱侣。
兔儿神抬头望天，他决定去问月老，长河为何心甘情愿地投胎，长玄是为何放弃死的念头，而他又是
为何要让自己成为兔儿神。
第三章：忆旧尘（上）
兔儿神一路飞到天庭，查过玉碟，飞身来到月老殿，门口并无看守的小仙童，兔儿神想起前几日那个
小仙童的话，并无多想，步入殿内。
月老殿里静悄悄的，红娘的房门开着，兔儿神路过往里瞥了一眼，红娘合衣躺在床上，背对着门。
奇怪，她睡觉怎么不关门？
说来也怪，兔儿神绕遍了月老殿的每个角落都没看见月老。
人，去哪儿了？
兔儿神坐在月老房里，倒了一杯茶，打算守株待兔，一阵清风刮过，兔儿神打了个哈欠，跟着趴到在
桌上睡着了，房间里，除了水杯在地面上的滚动声，什么声音都没有。
嘀哩咕噜……嘀哩咕噜……
水杯滚到墙角，停止了运动，房间里又恢复了静谧。
兔儿神迷迷蒙蒙地睁开眼，不过是喝了一杯茶，竟然像是喝了二十年的陈年佳酿，让人头晕脑胀。
兔儿神晃了晃脑袋，四周漆黑一片，阴森逼人，突然红色似火的彼岸花出现在视线之中。他还未来得
及吃惊，就听一道苍老地声音道：“这位公子有什么想不开的？喝了老身这碗汤，什么都忘了。”
“唰”的一下，视线清晰起来，兔儿神看到一人站在三生石前，旁边的孟婆一边熬汤一边对他说道：
“公子，既然你在三生石上看不出什么，还是去投胎吧，不然闻老身的汤闻久了，忘却人间往事，变
成地府的枯魂野鬼，可划不来了。”
好熟悉的话，兔儿神皱了皱眉头，有些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那位背对自己的公子突然转身，兔儿神看清他的脸，惊愕地倒退一步，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简直不敢
相信眼前的一切。
“婆婆，我生前听说三生石上缘定三生，为何我却看不到？”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源自那处，一
道源于兔儿神心中。
“看不到的岂止你一人？”孟婆熬汤地动作停了停，像是在回忆什么，过了会儿又继续搅动硕大的汤
勺道，“一切世界，始终生灭，前后有无，聚散起止，念念相续，循环往复，种种取舍，皆是轮回。
公子还是不要执迷于此，速速转入轮回吧。”
一切世界，始终生灭，前后有无，聚散起止，念念相续，循环往复，种种取舍，皆是轮回。兔儿神默
默念道，然后闭上了眼睛，他知道那位公子接下来将会回答什么，因为那位公子就是他自己，两百年
前，刚入地府的自己。
“婆婆，再让我看一会儿吧，等我想通了再入轮回道。”
“公子何时会想通？”
“我……不知。”
孟婆叹了口气，没在吭声。
兔儿神遥遥地望着自己，不知怎么会来到此处，也不知为何会看到过去的事情。
不远处两人小声的交谈吸引了兔儿神的注意力，兔儿神放眼看去。
通往阎王殿的那条路上，黄衣男人停下脚步，注目于三生石前，旁边的小鬼勾着腰道：“月老大人，
请往这边走。”
“他是谁？”冷清的声音没有太多情感，月老盯着胡天保的方向一动不动。
小鬼抓抓耳朵道：“新来的鬼，不愿意投胎。”
“为何不愿意？”
“听说他做人的时候喜欢上一名男子，那男子知道后觉得不堪，就把他打死了。”小鬼又挠挠腮，“
他来地府有好些日子了，一直盯着三生石看，阎王拿他也没辙。”
“胡闹！”
“嗯？月老大人说谁胡闹？”
“都胡闹！”
小鬼被严厉的责备吓了一跳，虽然不是责备他的，可他勾着的腰确实是弯了又弯。
平日里，兔儿神最讨厌月老那句“胡闹”，可在这样的场景下听到，忍不住笑了起来，再看看小鬼一
脸又怕又惊，如同吃了什么坏东西的表情，就更加可乐了。
笑声抑制不住的开始放大，却没有一个人听到。
忽然眼前场景一变，月老端着酒杯坐在阎王对面。
“你说这鬼奇怪不？到今天还是不愿意投胎，本王派去的小鬼连再不投胎就要魂飞湮灭这等骗人的慌
都说了，胡天保仍旧不为所动。”
“胡天保，天保，天、保。”月老喃喃道，“自是有老天保佑的，我已替胡天保向玉帝请了一个仙位
，命他掌管世间同性之爱。”
“哦？”阎王眉头挑起，放下酒杯对一旁伺候的小鬼道，“去吧胡天保带来。”
等那名小鬼消失，月老又道：“等下阎王不要告诉胡天保，仙位是我替他求来的。”
阎王不解，“为何说不得？”
“这……”月老迟疑。
“既不方便明说，倒是本王唐突了。喝酒，喝酒！”阎王是个知情识趣的人，见月老迟疑，便扯过话
题，不再追问。
倒是月老自己一摆手，笑言道：“并无不可说之处。他刚脱离人世苦海，何苦又要在我这背上人情债
？不告诉便不告诉了吧，本就是无所谓的事。”
话音刚落，小鬼领着胡天保来到阎王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