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险峰倒是不知道村长的心思的,只为孙韶霜对自己的支持与宽容,很是欣慰。
两人应下村长后,便继续去帮忙做些别的事。中午时,在一帮孩子中间找到了唯一,三人自回家中吃了中饭。唯一早上吃的本就少,这时候也饿了,虽然孙韶霜只是随便做了些,让几人垫垫肚子,待下午在外面吃,但是唯一仍是吃了个饱饱的。
吃过了饭,便着急让两人带他过去。别人家都是不吃中饭的,更不会为了个小孩子特意做些什么吃的,因此只有唯一一个人随大人回家吃饭了,其他孩子仍在广场那里。
唯一这是饿了,若是不饿,恐怕是不会回来的。这时候肚子填饱了,便又开始惦记广场那边的一众玩伴儿了。小家伙还知道惦记别人了,走之前拿了两张家里早上剩下的芝麻糖饼,说是要给秋生于旺吃的。
两人见他那正经的小模样,也不调侃他,收拾好后,又给唯一拿了件加厚的外套,两人也多套了件外衣,才带着唯一赶过去。
这个时候,白天有太阳还不觉得有多么冷,下午太阳落山后,天便更加冷下来。果然,下午时候,有孩子的大人,都拿了衣服与自家孩子套上,蓝险峰便将唯一那加厚了的外衣也给穿上。
没想到房木匠也是个细心的主,他上午时帮忙建火台,没顾上与蓝孙两个说话,恐怕自己没提到给孩子拿衣服的事情,便自己从家里拿了厚衣服,预备给唯一穿。此时见两人还算细心,自己拿的衣服反倒无用处了,便叫那邢风笑嘻嘻的抢过来,给自己‘娘子’套上了。
去年的篝火集会,汪简邢风两个还未成亲,虽然邢风想与汪简一起过,但奈何汪简总是去跟着一帮未婚男女唱歌跳舞,丝毫不去理会他。今年总算是两人一起过了,虽然汪简也接下了村长交代的活计,但是毕竟不像往年那样一直待在火旁。因此汪简衣服穿的也不厚,如今正好房木匠多拿了件衣服,正好便宜了这对夫夫。
第三十七章
下午时,村中需要为篝火集会做的准备事项,具已完毕。外村过来做买卖的小贩也都摆好了摊子,人群渐渐多了起来。
蓝险峰与其他的孩子父母一样,将自家孩子从孩子堆里提出来,准备去吃些小吃。奈何唯一中午吃多了,现下还没饿,说什么也不过去。蓝险峰怕他待晚间时再饿了,自己恐怕没时间照顾他,硬是拉着他去吃了热乎乎的馄饨。
唯一倒是真的不饿,也没吃几口便不吃了。放下碗筷后,便用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蓝险峰。蓝险峰本要逼着他吃完了再去玩的,但是孙韶霜说怕孩子吃多了不消化,恐是会生病的,便也不好强逼。
唯一得了恩准,一转摸摸就想跑,却被孙韶霜拉着。孙韶霜交代了一下不能接近火堆,不许一个人往黑暗的地方跑,不能跟陌生人搭话,有事就叫村里见过的人来找火旁找他们,又给了唯一十个铜板叫他饿了自己买些喜欢的吃食,才放他离开。
蓝险峰其实也没怎么饿,他主要是怕唯一饿了,才一起跟着吃些东西的。于是孙韶霜很无奈的一个人消灭了两大碗馄饨,撑得时不时的用手揉肚子。虽然吃多了,肚子难受了些,不过很快的就哪里都爽利了起来。原来是蓝险峰见他总是揉肚子的模样,知他吃多了,便像帮唯一消食时一般,自然而然的帮孙韶霜揉起了肚子。
待蓝险峰反应过来时,孙韶霜早已经按住了他欲拿开的手,就差没将整个人带进自己的怀里了,倒是叫邢风和房木匠好一顿调侃。不过既然已经决定要同孙韶霜过一辈子了,蓝险峰倒没像初时那般容易害羞。
房木匠调侃了一番后,见这两人不像从前那般好逗弄后,大觉遗憾,痛呼当时就不应该那么轻易放过两人,现在欣赏不到蓝险峰脸红的小模样了,真是可惜啊。
及至房木匠晚间时,由于得罪了孙小先生,而被其使坏,一脚踹进了篝火边跳舞的人群中,然后遇见了个死缠烂打的壮汉,最终被吃干抹净不留渣了,那是后话了。
几人笑笑闹闹的便到了傍晚,火堆被点了起来。村长作为一个村子的代表,站在火台上,从大火堆里取了火,点燃处于高出的火台上的火盆。火盆被点燃后,村长念了一段祭文,大致就是感谢天地,感谢农神雨神水神等一些神仙,祭上三牲等内容。
待一段不算长的祭文念完了,大家都跪在地上叩谢天恩。待完毕后,挂号的灯笼周围的人点燃了灯笼,一条火龙便升腾起来,这之后,篝火集会便开始了。
蓝险峰孙韶霜与汪简邢风说好,互相替换着看火。于是汪邢两个便先去逛了,蓝孙二人则留在了火堆附近。在火旁跳舞的,倒还真是想孙韶霜说的那样,都是一群十三四的孩子,小伙子与姑娘之间一对上视线,便都羞红了脸。
两人在火堆不远处晃荡,四处走动,边闲聊,边注意着篝火附近的情况。冷不防的被突然出现的房木匠吓了一跳。房木匠见这两个大男人,还腻腻歪歪的拉着手到处逛,便又生了戏弄之心。
没想到还没等他将调侃的话说出口,孙小先生早已洞察了他的险恶用心,抬脚便将他踹进了火堆旁跳舞的人群中。房木匠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被踹进了人群中的某个人身上,正要去追干了坏事的孙韶霜,却不想被那人钳住了双臂,于是房木匠便被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半强迫的搂在了怀里,眼看着逃跑的孙韶霜无能为力。
孙韶霜干了坏事后,拉着蓝险峰的手便跑开了。跑远后,见房木匠被个人抱在怀里瞪眼望向自己的方向,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蓝险峰倒也觉出了趣味,见孙韶霜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自己也掌不住跟着大笑起来。
两人正笑得起劲儿,却见场地旁的人群突然喧哗起来,他们也不方便去看,只在火堆旁张望。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就见汪简寻了过来,叫他俩赶快过去,唯一被个男人拉着,邢风正在那里跟那人对峙。
蓝险峰一听,登时就吓出了一身冷汗,忙不迭的拉着孙韶霜便往那边赶去。待分开人群了,便见一男子背对着自己站着,手中拉着唯一吱吱哇哇的叫唤。对面正是邢风被两个男人拉着,村中几个好手也在旁边跃跃上前,准备帮忙。
邢风见他来了,忙喊他过来。那拉着唯一的男子一听见蓝险峰的名字,便颤抖着回身。待看清那穿狐裘披风的男人的脸时,蓝险峰不禁愣住了,他竟然找过来了。
来人剑眉星目,身材健硕,四体修长,披着一件狐裘披风,腰间挂着一柄镶着三颗宝石的佩剑,眉宇间有着难以掩饰的狠厉之气。见他望向自己这边,感觉到被侵犯了的孙韶霜,禁不住攥紧了蓝险峰拉着自己的手。
有着狠厉面目的男子,在看到蓝险峰的一瞬,眉间全化作了温柔,也唯有蓝险峰,能激发出那的温情柔意吧。
被陌生那人拉着的唯一,在看到舅舅的刹那,哭声立刻大了起来。他跟小伙伴们玩的好好的,转身就看见这个吓人的人站在自己身后。他刚想跑,就被他抓住了,秋生想要救自己,还被这个坏人甩开了。
坏人拉着自己也不说话,就直勾勾盯着自己。邢风伯伯要来救自己,还被另两个坏人抓到一边去了。现在舅舅来了,也不说话,就顾着盯着坏人看,都不管自己被拉疼了,呜呜……
唯一的哭声将蓝险峰拉回了现实,他早该知道这个男人不会因为自己的留书就放弃来找自己的。最初几月没见着这人,他以为这人已经放弃了,竟在这么久之后来找自己。
蓝险峰拉着孙韶霜走到男人身边,将唯一拉了过来,递给孙韶霜抱着。像那边抓着邢风的两人看去,那两人本拉着欲去抢被将军拉着的孩子的男人,见那男人也不挣扎了,便也就放开了。两人刚一放手,邢风便直接的冲到了唯一身旁,做出保护的姿态。
蓝险峰也不看男人,笑着像一旁的等着帮忙的乡亲笑道:“这是我家娃娃的爹爹,许久未见孩子有些激动,惊扰了乡亲们,险峰在这里给大家赔不是了。还请大家继续玩乐,别去计较这次的无礼了,日后有用得着我的,必当义不容辞。”
乡亲们见他这样说,看来是的确无事了,他们也都知道这唯一是蓝险峰的外甥,想来是人家的爹找来了,算是家事,他们这些个两方世人不好插手。于是也不在这里凑热闹了,只自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蓝险峰说话时,那男子始终盯着他,仿佛不看着他,他便会消失一样。蓝险峰又与邢风解释了一下,让邢风和汪简帮忙照顾着他的活计,与村长告罪一声,家里来了客人,他得先回去了。
邢风本是担心这面恶之人会对蓝险峰几人不利,见那男人见了蓝险峰的样子,倒也不像会害他的样子。况且这的确算是人家的私事,他们虽然交好,但也是不好太过参合的,只让蓝险峰放心这里有他们。又悄悄知会蓝险峰,有用得着他们的万万不可客气了,只说话便是。
蓝险峰领了他的好意,看看孙韶霜又看看那男子,便与孙韶霜说了,先带人回家再说。孙韶霜大致已经知道来人的身份,只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怎么看着这个国家的英雄怎么不顺眼。当着蓝险峰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只抱着唯一走在前头,往家里去了。
在外面蓝险峰也不好解释,只好由着孙韶霜闹脾气,朝那男子看时,被那男子满眼深情震慑住了呼吸,只得轻言让他与另两个与他一起的男子随他先回家中再说。
一路无言,孙韶霜抱着唯一走在前头,蓝险峰在后面跟着,那男子与其随从则走在最后。蓝险峰不回头都知道,那男子始终盯着他的背影看,贪婪而深情。
及至家中,孙韶霜点了蜡,室内才明亮了一些。将唯一放在炕上,孙韶霜也不多说,只自去外间抱了木头松树毛引燃了炉子,待炉子着了一会儿后,室内才温暖了许多。
炉子生起来后,孙韶霜又去抱了木头和秸秆,将连着两间屋子炕的灶台也引燃了,烧起来后,分别往里面扔了三根木头,看烧起来了,才拿了方锅盛上水进了屋,将方锅放在炉上烧热水。
待沉默着做好一切后,孙韶霜抱过躺在蓝险峰臂间受了惊吓,已有些昏昏欲睡的唯一。蓝险峰便上了炕,将唯一的被褥拿下来铺好,待被内温暖了,才给唯一脱了衣服,放在被里。不一会儿,唯一的小呼噜便响起来了。
那男子也不说话,只是始终盯着蓝险峰的动作,见蓝险峰与孙韶霜之间默契十足的互动,内心酸涩无比。曾几何时,那温柔的眼眸,那轻巧的动作,那十足的默契,都是属于他的,如今却多了个碍眼的男人。想到这,男人的眼眸不禁有些充血,不过望向蓝险峰后,立刻又恢复了温柔。
第三十八章
注意到了男人嫉恨的视线后,孙韶霜觉得自己连碰触蓝险峰的动作都带了些刻意,仿佛为了宣示这个温柔的男人是自己的一般。幼稚而又霸道的占有欲疯长。
忙活完了唯一,几人又沉默了一会儿。蓝险峰轻咳了声,道:“承佑,这是孙韶霜,这里的夫子,现在,与我和唯一生活在一起。”
接着又转身对孙韶霜说:“他便是我与你提过的袁承佑,现在的镇国大将军,唯一的亲生父亲。”
介绍过后,又是一阵尴尬。孙韶霜倒是觉得挺自然的,要知道,蓝险峰可是说了,他们是‘生活在一起’的。虽没明说两人之间的关系,但这一句其实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蓝险峰夹在新旧情人之间,难免觉得尴尬。而袁承佑却是因为那句‘亲生父亲。’那个孩子,那个本就不该出现的孩子,破坏了一切的孩子,他恨不能亲手杀掉了孩子,他的亲生儿子。
袁承佑望了眼在被子里睡得香甜的孩子,满腔的愤怒立刻有些软化。这个孩子出生时,他正在边关祈求蓝险峰的谅解,这个不被期待的孩子,他根本就没当他存在过,哪怕这可能是他唯一的孩子。
后来的几年,他更是可以的忽略了这个孩子,连见都没见一眼。今日在这个小村子里,他第一眼便看到了这个孩子,他长的多么像蓝儿啊。如果当初孩子刚出生时,他能下狠手杀了这个孩子,那么现在,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杀了一个长的与蓝儿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孩子的。
几人沉默了半晌,炉子上的水哗哗作响。孙韶霜打破了沉默,对蓝险峰道:“阿蓝,家里,好像没有茶叶了,不知道这位,客人,介不介意喝白水呢?”
刻意强调过的家里客人字眼,使得袁承佑一下黑了脸,听得蓝险峰也是满头黑线,这人真是气死人不偿命啊。不过仍是呵呵干笑道:“没事,他喝这个就好。”
孙韶霜也不去倒水,又继续道:“你别替,客人,回答啊,万一他不喜欢白水怎么办?这可会怠慢了,客人,有违、待、之、道、啊。”
蓝险峰无语,这个家伙就不能少说两句么。当下也不回答,只用手狠狠的在下面掐了下孙韶霜的腿。孙韶霜硬忍着没出声,可不能叫,外人,看了笑话去。不过两人这一番动作倒是叫袁承佑心内郁结,这不是当着自己的面打情骂俏么,这让他情何以堪哪。
蓝险峰成功让孙韶霜闭嘴后,有些尴尬的看了眼明显在忍着怒气的袁承佑。“你别跟他计较,他就是嘴损了点。你恐怕时赶了不少时间的路过来的,也渴了吧,家里没有茶叶了,喝白水好么?”
袁承佑苦涩一笑,“蓝儿,你何时与我这般客气了?”
蓝险峰听他叫自己蓝儿,心内一震,随即隐下心事,仍是客气的笑道:“袁将军何必自欺欺人,我与你的信中,已将一切说明,何必苦苦纠缠呢。”
袁承佑低头不语,他自是知道蓝险峰决定了的事,任人如何说也是改变不了的,他只是不甘心,非常不甘心。这么多年的感情,哪能说放下就放下,何况两人不是没有感情的,他明白的,若不是因为蓝静水,明明他们不会走到这一步的。可是蓝静水已死,她不死他还有办法弥补,现在她死了,这让他去哪赔蓝险峰一个姐姐呢?
见袁承佑沉默,蓝险峰也不便再说说明,只好道:“今日天也晚了,你且在这里歇一晚上,明日便回去吧。”
袁承佑听蓝险峰要赶他,忙道:“蓝儿,我……”
“承佑,你是知道我的,我也知道你。这件事,我明白不是你的错,但是我们却是不能继续的。你明白我的意思的。”
孙韶霜本是在一旁听两人说话,顺便计划一下怎么将情敌赶走的。现在一听蓝险峰自己就赶袁承佑走了,自是心中高兴。于是便去西屋给袁承佑和他的两个随从铺了被,笑话,他孙韶霜这点风度还是有的。
只是待他回了东屋,却见蓝险峰多铺了一人的被褥。蓝险峰倒是没想那么多,袁承佑到底是个将军,怎么也不能去跟仆从睡一间,他又舍不得这屋子的火炉,权衡了一下,只好将袁将军的被褥铺在这屋了。
见孙韶霜回来的脸色,暗道不好,不会把孙韶霜惹急了吧。不过孙韶霜虽然有些不高兴,却什么也没说,只默默上炕,钻进自己的被窝。蓝险峰将唯一往炕梢挪了挪,将袁承佑的被褥铺在了炕头,他自己挨着唯一,孙韶霜在他旁边。
袁承佑吩咐了两个手下去休息了,自己也便躺下了。他一路赶来,昼夜不停,倒真的是有些累了。如今见着了蓝险峰,却仍是这样的结果,难免有些丧气,却也无奈。躺下后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这边袁承佑睡去了不表。孙韶霜吹熄了蜡烛后,安静了会儿。听见袁承佑似乎睡着了,便又摸进了蓝险峰的被窝。他的突然贴近,倒是吓了蓝险峰一跳,毕竟有外人在,他以为孙韶霜今晚必是会老老实实在自己被窝躺着的,没想到才一会儿功夫就又跑到他这边来了。
虽然习惯了与孙韶霜一起睡,但是毕竟袁承佑还在,他心中多多少少对袁承佑还是有那么一份情在的,怎好意思在有他在身边的情况下,与其他男人搂在一起睡,当下便像挣开孙韶霜环住自己的双臂。
孙韶霜见他挣扎,便气嘟嘟的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今天生气了,你可别惹我,否则我就真当着他的面干些事了。”说完,还示威一般的,咬了下蓝险峰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