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乌衣 下——缺月镜
缺月镜  发于:2012年07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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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的蜡烛像残破的蝶,被从窗缝中侵入的寒风吹得摇摇晃晃,执着的坚持着最后一抹光明。昏暗渺小的光亮照在纪天的眼皮上,透过长而浓密的睫毛,映照出扇子一般的阴影。

就在一瞬间这好看的阴影便被抹去,照在脸上的微光都消失殆尽。来人站在已经熟睡的纪天面前,静静的注视着他。淳于彦看着他从哈欠连连到闭上眼睛到真正的沉入梦想,纪天在他面前好像已经完全的放下了戒备,他让淳于彦看到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淳于彦知道这对纪天来说是很难得的,所以淳于彦很珍惜。

不想吵醒还在熟睡中的人儿,不想就这么离开。想要一直看着他,数着他眼帘上的睫毛,抚摸他柔软的头发。

轻轻的在纪天的唇上落上一吻,本想就这样离开算了。但是这浅浅的一吻却变得越来越细密,像是江南三四月连绵的春雨,温柔的同时还伴随着刺骨的寒冷。淳于彦的爱是沾有剧毒的烈酒,香醇且具有危险性。渐渐的转换为绵长的吻,探入另一个温热密闭的小空间,纠缠着另一个小舌。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离开,只是抱着这样单纯的想法,眷恋这个人的一切,包括他的呼吸。淳于彦渐渐粗重的喘气,已经不再局限于轻吻,他的双手探入纪天的衣摆,却在快要触碰到对方细腻的皮肤时停了下来。如果他的感觉没有错误的话,他感受到了纪天温热的呼吸洒在脸上,他的舌开始回应自己,它们缠绵在一起,不愿分开。纪天已经一手搭上淳于彦的脖子,一手拥住他。是的,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以为这只是一场春梦罢了,在现实中不敢做的一些事情,他希望在梦里能够完成,所以他才会如此放纵。

纵使淳于彦还有残存的理智,却也被这样热情的纪天打得支离破碎。两人粗重的呼吸相互交缠,愈演愈烈。带有侵略性的吻和柔情的爱抚形成了强烈的对于,直到纪天清哼出声。淳于彦才抬起埋在纪天颈间的头,他看着纪天痴迷的样子,脸上潮涌得绯红。他们彼此都因为突然停下的动作而喘着粗气。

仅仅是一瞬间而已,纪天用力得推开身上的人。这……这不是梦?

纪天瞪大眼睛看着淳于彦,眼里透出吃惊和讶异。除此之外他没有做出任何外应,没有像个女人一样大哭大闹赶他出去。他知道,这种事情是两个人的问题。第一次可以说是误会,第二次可以说是失误,但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这种情况,只能说明这是事实了。

纪天懊恼的绕绕头发,淳于彦也没有说话。两人相当默契的没有提起,纪天又开始转移话题。

“你还没走啊?”

“嗯”其实这时候只要淳于彦说一句,已经很晚了,我先离开了,一切就已经结束了,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

半晌无声。

“你的弟弟和妹妹好像并没有讨厌我。”纪天突然想起来还有这么一遭事,便问了起来。

淳于彦盯着他看了半天,才发现纪天是有心问这个问题的。于是也很认真的回答了他,不论怎么说他的弟弟妹妹还是更为了解他的,知道他们的哥哥不会看错人,信任是任何人之间都必须拥有的,包括亲人和恋人。所以比起两位老人家的态度,俩兄妹还是选择更加大度的宽容。

说完后淳于彦倒了一杯酒给纪天,“是‘焚’”。

纪天接过一饮而尽,淳于彦看着他喝完杯中最后一滴的透明就离开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对纪天说,“明日我要入宫面圣,你可以带着人出去走走。”他背对着纪天没有回过头,墨黑的长发可以遮盖住他的背影。

“好好休息吧!”接着是合上门的声音。

纪天起身,将早已残破不堪的烛光吹灭。一直来固执的坚持早已不再,仅仅留下一缕白烟,渐渐逝去。银制的蜡台上是将要燃尽的蜡烛留下的泪珠。

纪天倒在床榻之上。

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淳于彦出了房间,拍拍自己的胸口,似乎还能听到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刚刚实在有些紧张,也差点就控制不了。对于两个人现在暧昧不清的关系来说,那样的举动的确有些出格。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的话,淳于彦不敢保证以后不会有这样的情况。终有一天纪天会忍受不了,对他大发雷霆的。说实话这种事,任谁也无法忍受。但是纪天已经经历过几次了,没有任何举动的话,也许只是未到时候。

说道有过几次这样的亲密举动,细细想来。之前的纪天会反抗,会推开他,甚至还手打他。但是渐渐的,现在的纪天已经不会在有什么反抗了,偶尔还会回应,或者说有些逆来顺受。这样的改变不知是好是坏。

快步的离开了纪天的房间,生怕纪天发现自己并没有离开。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初尝爱情滋味的青涩小子。淳于彦不由的给了自己一阵讽刺,可是他虽已经过了青涩的阶段,但对于爱情他的确是有些应付不来,纪天也是一样。

所以当两个爱情菜鸟,还都是慢热型的人遇到了一起。尽管是擦出了火花,相信温度也不会太高。两个人就在初始的爱情中慢慢磨练吧!等待着爱情高温的来临,以现在他们心里的悸动来看,这一天不会太遥远。

清冷的月色被厚重的乌云掩盖,不知道明天是否还会是一个晴天。

淳于彦回房的路上路过伫闲亭,看着在夜幕中越发朦胧凉亭,想起了一些以往的旧事。那些嬉戏的时光,那站在亭子里的人,那为亭子题匾的人。一些一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了,人总会长大,事情总会改变,记忆总会淡去。关于伫闲亭的过去,已然成为留念,现在他们都已经改变,有了自己追求的目标。幼时的玩伴,他依稀还记得在奢华的宫殿里,在华贵的将军府中,五个孩子嬉戏的身影。

记忆已经被时间摧残的完全丢失了原貌,在已经遗失的过往中,他们只能竭尽全力的抓住一丝一缕去回忆。五个人已经有了各自的使命,也有了各自的命运,他们必须为此付出一切。

而纪天呢?纪天是否也有这样的过往,或者必须履行的将来。不知道在多年以后,关于纪天的一切是否也会和这段回忆一样被时间风干。纪天会不会最终消失在他的生命中,淡出他的记忆里,到最后永远只能靠梦境来缅怀,又或者会成为一段永久的伤痛,放在内心的深处,伴随着时间的痕迹越来越深,然后不停的痛,至始至终都不敢去触碰。

早已陷入沉睡的纪天,正做着回到现代的梦。梦中的他依然是那个凶狠霸道的黑帮老大,他拥有金钱、权利、地位、女人……一切世俗之人所追求的。他唯独缺少爱情,梦中的纪天是寂寞的,但是他却浑然不觉,过着糜烂的生活。不知道等他醒来发现这只是梦之后会不会失望,又或许他真正应该难过的是,终有一天他将离淳于彦而去。

第三十五回

当纪天坐在膳厅里用早膳的时候才茫然的发现只有他一个人,淳于一家人好像都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完全不见踪影。

面前是样式丰富的早膳,有精致的水晶虾饺、灌汤小笼包,还有小米粥、桂花糕。虽然都是些家常的小点心,但是光看这样子就知道味道是不一般。拿起有一块酥饼,香脆柔软,入口即化。

吃着吃着才发现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这人看上去大概五十出头,面部有些许皱纹,两鬓有些斑白,却是一脸恭敬的表情。一身棕色的衣裳,衣料说不上是上等货,但是比一般奴仆的衣服却要好上许多。他半弯着腰,拱着背站在纪天身后。

“你是?”

“纪公子,您好!老奴乃将军府的管家,吴叔。”他说起话来,越发恭敬。

“哦!原来是管家大人,有礼有礼!请问有何贵干吗?”纪天放下手中的筷子,行礼道。

“今儿一早大少爷就进宫面圣去了,特令老奴带着纪公子出去逛逛。”

“哦”纪天没有情绪的应上一声。这个淳于彦,找人陪他逛街至少也弄个美女啊!一个半百的管家算个什么事儿啊?虽说管家办事麻利,但是却不必美人赏心悦目不是。纪天想着淳于彦估计是故意这样安排的,想着不禁咬牙切齿。

“对了,其他人呢?”纪天突然想到。

“哦,是这样的。”管家一一禀报,“老爷和夫人一早就去庙里为大少爷平安归来祈福去了。二少爷也是一早便去上朝,和大少爷一块出得门,至于三小姐这会儿正在房里跟着琴师学琴呢!”

这淳于一家人还真是忙,完全不必他这个大闲人,没事除了吃就是睡了。

待着纪天吃完了早膳,小小的休息了一会之后,他就和管家两人迈出了将军府的大门。

走在京都的大街上,纪天看着如此繁华的景象出神。街道两旁生意红火的酒楼,小店,门口是忙碌的小二和进进出出的客人。扯破嗓子喊叫的小摊贩不停的向过往的人介绍自己的东西。来来往往的有许多华丽的马车,偶尔能看到几个骑着骏马逛大街的纨绔子弟,或者是站在河边桥上许愿能早日遇上如意郎君的大家闺秀。

纪天漫无目的的压着马路,管家脚步轻轻的跟在他的身后,偶尔能听到几句他的介绍,“往前走二十米右拐就是京都的第一大酒楼了,里面掌勺全是宫里告老还乡的御厨,做出来的美味佳肴都是十里飘香……那个站在赌坊门口喝酒的烂酒鬼是京都以前的第一大首富,可惜嗜赌成性落了个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结果。”说罢还跟着叹叹气,摇摇头。不会儿又指着一个从胭脂坊里出来的姑娘道,“那个那个……是京都第一大名妓,只卖艺不卖身。多少王孙贵胄,富家子弟为了见她一面不惜一掷千金啊!今天真是幸运能在这遇到她。”纪天回头看着管家一脸的淫笑无奈,这人无论多大年纪了还是少不了这样的恶习。

正当纪天打算无视吴叔一连串反应的同时,那个人老心不老的管家又发出了惊叫。

“啊啊!那个是……”他瞪大了眼睛仔细的瞧着,“吉公公。”

“什么?”纪天顺着他指着的方向望去,他记得以前看过一些古装剧中演得是,“公公”这个词一般都是称呼宫中的太监。

“没错,的确是吉公公。”吴叔无比肯定道,“虽然我只见过他一次,那是他来咱府上传达圣旨的时候,但是绝对没有错。”

是个太监又怎么了,难道太监不允许出现在大街上吗?看着吴叔大惊小怪的样子,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走了,吴叔。”纪天不耐烦的提醒道。不过是个太监而已,就算长个清秀白嫩年纪轻,那也只是个太监而已,这个吴叔不会又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不对啊!这吉公公从来都是跟着皇上寸步不离的啊!如今怎么在这呢?”吴叔喃喃自语。

“跟着皇上?”

“是啊!他是皇上的贴身侍从兼贴身护卫,行事完善,武艺高强,在宫里名声可大了呢!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这样啊!”纪天若有所知的点点头,“也许他只是出来遛弯吧!走了走了……”说完拽着吴叔就离开了。

“慢着慢着,纪公子。”吴叔不断的挣扎,“老奴还想给他打个招呼呢!老奴崇拜他很久了。”

崇拜?莫非这吴叔也想进宫当太监?哈哈!纪天暗笑,没有理会他的挣扎。拽走这样一个半百的老头,对纪天而言再简单不过了。

管家一直跟在纪天的身后用哀怨的眼神望着他,纪天一直拉着他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才停下了。直到怎么也看不到吉公公的身影。

纪天还是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走在前面,逛逛那里的小铺子,看看这里的小摊贩。却在一个买糖葫芦的老人家面前停下,盯着被裹着晶莹剔透的红糖皮山楂看。从小在美国生活的他并没有见过这个东西,着实好奇。

这时候管家的声音又适时的想起了,“是糖葫芦啊!大少爷小时候最爱吃这个了。”

“这个好吃吗?”

“好吃!酸酸甜甜的,大少爷小时候经常吵着老奴给他买。”管家回忆道。

“让你给他买?为什么啊?”

“老爷说身为贵胄之人,吃这个不成体统,所以他就闹着我,让我偷偷的给他买。”

就这跟他家的老头一样,什么都是体统体统的。看得出来吴叔很疼淳于彦,其实不只是淳于彦。吴叔对淳于家的三个孩子都很好,他是看着他们三个长大的。

“哦!那我要一个。”付过钱,纪天拿着糖葫芦吃,味道真的不错。“再多拿几个,带回去给淳于彦。”他对管家道。

吴叔“嘿嘿”一笑,连声应好。

两人一直逛到下午,纪天才提出想照个地方休息一下。他这个带着毒的身子,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问吴叔哪里有好点的茶楼。

“那就去咱少爷小姐最爱去的‘映华居’吧!”说着在前头领着路。

到了这映华居才知道,这气派的茶楼何止是“好点”。

映华居——绰号京都第一大茶楼。

听上去一个淡雅亲切的名字,却不知名声这么响,口碑这么好。

进去之后根本就不用自儿费神,吴叔是轻车熟路的给纪天定了一个雅座。

“您定得这里最好的上房雅座,‘上仙房’,请您跟小的来。”小二满脸堆笑道。

映华居依山傍水,无论风水还是风景都是上等。室内的装饰华贵,堪比豪华的宫殿建筑,说是神仙之居都不为过。上仙房在映华居的最顶层,远山近水,烟雾迷蒙,小船泛舟一览无余。而顶层也只有上仙房这一间屋子,更是提供了清静娴雅的环境。

走进上线房迎面扑来的是沁人心脾的香气,室内的盆景年代久远的名家字画古玩居多,给房间怡人质感的同时又夹杂这些许厚重内涵。一个茶楼的雅座能布置成这样,也着实的不容易了。

欣赏着窗外如画的风景,纪天点了一壶西湖龙井。这样的风景的确让他想到了烟雨蒙蒙的江南,在这时候适事宜的品上一点江南茗茶再好不过。

虽然他不懂茶,也不会品茶。但是在这样一种环境氛围的熏陶下,或许他能越来越懂生活和享受。

一个人安静的坐在窗前,吹着微风,看着美景,品着茗茶,想着心事……

不知过了多久,这样恬静的心情却被一阵噪杂声打破。

“公子,对不住了!上仙房已经有客了。”这是刚刚那个小二的声音。

“什么客人比我家公子还大,竟敢要了我家公子的雅座。”这个声音有些尖细,怪腔怪调。

“实在不好意思,那位客官来的比您早啊!”这应该是掌柜的了,连掌柜都出动了,看来事情不小。

纪天刚回过头,来人就推门而入。

是一个相貌秀丽的青年,肤色白皙,五官精致。头上挽着一个发髻,发髻上绑着一跟镶满宝石的发带。身着素白色的薄衫,腰间挂的是晶莹剔透的碧玉。手持一把纸扇,嘴角挂着些许纨绔子弟少有的笑容。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季,雪白如他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收扇,莞尔一笑。

“你是?”纪天问道,他从不吃满脸堆笑这一套。却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吴叔早已是全身僵硬。

“小吉,你领着这位公子出去。”他没有回答纪天的话,直接对身后的人道。

掌柜和小二立在门外,不敢做声。

这一幕实在尴尬,明明是纪天先来,他可不乐意了。

话说眼前这个小吉的确有点眼熟,啊!就是一开始吴叔指着的那个吉公公。眼看吴叔已经愣在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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