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 上——墨白先生
墨白先生  发于:2013年09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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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墨白无力地挣扎了两下,却被男人铁钳般的手臂桎梏住。

男人按下手机的公放按钮,那首熟悉的《绿袖子》在空旷的房间回荡,如安魂曲一般,要将沉浸其中的人们引入永恒的深眠。

头顶上那低沉的声音在轻喃:“小白,你累了,睡吧……”

李墨白实在太累了,竟真的闭上眼。他像一只温顺的小绵羊,趴在男人的怀里,他的脸侧埋在男人的胸前,耳畔传来的是男人的心跳声。

咚咚咚……男人的心跳沉稳有力,一声一声撞入李墨白的耳膜。

很熟悉,就像曾经的那个男人胸膛中的撞击。强健,有力,罪恶……

后来,那个男人的心跳停止了,停在了他李墨白的手中……

在男人看不见的阴影中,小绵羊悄悄弯起唇角。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的心跳也停下。

总有一天……

******

李墨白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坐在那间曾经造访过的全白的房间里。

神秘人不在这里,但他解除了李墨白全身的束缚,也没有蒙上他的眼睛。

重获自由的李墨白轻车熟路地拉开悬挂在房间正中的塑料帘。

帘子的后面,是那个熟悉的橘红色担架床。

胖子平躺在担架床上,全身的衣服被剥得干干净净,手脚被捆绑,口中塞着布条,……

活着。

胖子光溜溜的,耸拉着厚厚的赘肉的肚皮上,贴着一张黑色卡片。

李墨白走上前,摘下那张卡片。

这一回,卡片上的红色笑脸看着格外得和善亲切。卡片的背面写着:

小白,这次吓着你了,请接受我送给你的致歉礼。

李墨白又弯了唇角,他垂下眼,看着满脸惊恐的胖子,眼中是快意的戏谑。

晃晃手中的卡片,李墨白的嘴咧得大大的,露出洁白的牙齿,对胖子笑道:“我认识一个人,他很坏,有一天我会杀了他,不过这个坏人也有做好事的时候……”

卡片的边缘擦过胖子的肚皮,像锋利的纸边一样,在那白胖的肚皮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李墨白眼中闪着光,微笑:“你就是他做的那件好事。”

神秘人深知李墨白的脾性,为他准备好了一切的道具,李墨白唯一需要做的,便是静下心,带着快意去完成神秘人口中的,华丽而完美的——谋杀。

李墨白拿起担架床边上放着的那把尖刀,正是不久之前胖子精心磨过的,准备杀他的那把工具。他厌恶地扯下刀柄上被神秘人恶趣味套上的蝴蝶结,学着胖子的样子,将刀放在鼻前看看,又吹吹刀面,提着刀走到胖子面前,拿掉胖子嘴里的布条。

胖子连喘了两声,哭着哀求:“不要杀我……小哥,上回对不住了……您放了我吧,我绝对不会再去找您麻烦。”他转着圆溜溜的小眼睛,看着李墨白,满眼的期待:“我有钱,我可以给小哥很多钱,求您放了我……”

李墨白蹲下身,双手环抱成一个圈,趴在胖子的脑袋边,笑嘻嘻地冲他摇摇头:“你不要骗人了,我知道你没有钱。”

胖子安静了一下,接着开始歇斯底里地嘶吼:“你……你敢对我动手试试,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开始谩骂,满是口臭的嘴中不断涌出怨毒肮脏的话语。

李墨白皱眉,侧向一边避开成片的吐沫星子,提起刀架在胖子的脖子上。

胖子立刻噤了声,可怜巴巴地看着李墨白。

李墨白弯眉笑了,用刀尖在胖子的颈上比划,开说:

“以前我还认识一个人,他也喜欢小男孩,我讨厌他所以把他杀了。我看见你就会想起那个人,心里不痛快,所以对不起啊,我今天也要杀了你。”

李墨白之前杀人的时候被害人多是昏迷状态,所以他从来没有和他们说过话。今天他心情不错,觉得有必要同胖子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要杀他。

胖子已经吓得瞪直了眼,裆下失禁,臊臭污浊的液体瞬间浸湿了裤间。

李墨白忙掩鼻,心中更是厌恶,想赶紧了事得了。

但他还有一个问题要问胖子,这个问题曾经困扰了他很多年,当年留给他难题的人已经无踪可循,连骨灰渣都没有剩下,眼下总算逮到个胖子,于是李墨白就问了:

“我想像你请教一件事,为什么是小孩?是不是因为他们弱小好欺负,所以你们就用他们出气?”

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住求饶,哪有心思回答李墨白的问题。

李墨白挠挠头,关于逼人回答问题这事,神秘人倒是教过他一两招。

而且是让他以身试教……可恶!

李墨白心里有气,下手也不由地重了点,胖子的胸前立刻皮肉开花,裂了个大口子。听着胖子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李墨白心里有点过意不去,用刀柄敲敲胖子的肚皮:“厄……你回答问题,回答了我就不划了……”

胖子似逮着救命稻草,张大嘴连连点头,鼻涕都流到了嘴里:“我说,我说……小孩子听话,不会向你不停地要这要那,也很乖,很好哄骗,而且小孩子比较嫩……”

李墨白听第一个理由的时候还有点能够理解胖子,但愈到后面愈发听不下去。胖子似乎被吓傻了,越说越起劲,眼中充满癫狂,滔滔不绝地诉说自己变态的癖好和欲望。

‘够了’,李墨白突然出手,尖刀擦过胖子耳侧,深深地扎进那架担架床里。

胖子住了嘴,白着脸不再出声,身下又一次失了禁。

李墨白按住自己微微颤抖的手,嘴咧得更大,笑得愈发灿烂。

他弯下腰,伏在胖子的耳边,吹着气慢慢说:

“你知不知道我也杀过人,也喜欢留纪念品。你是做娃娃,我是种花,很漂亮的花。不过我和你不一样,第一,你的娃娃只能藏在柜子里,我的向日葵可以开在阳光下;第二,你只敢剥皮,不敢用刀杀人,我杀人最喜欢用刀;第三……”

李墨白猛地拔起刀,向胖子的腹部扎过去,他的嗓音很高,带着尖利的破音,眼睛里也泛着淡淡的红。

李墨白在笑,却是比哭还难看:“第三,我绝对不会对孩子下手!”

第一刀扎在胖子的腹部中央,下刀的时候,胖子惨烈地叫唤,身体剧烈地扭摆,被绑住的手挣扎着张开,努力向前伸,似乎想抓住李墨白,成股的血液顺着伤口涌出;

第二刀扎在胖子的右侧肋骨之下,下刀的时候,胖子的叫声已经微弱,嘴角流出两行血迹,目光涣散,身体不自主地痉挛;

第三刀扎在胖子小腹偏下方,下刀的时候,胖子闭着眼,只轻哼了一声,微微颤动两下,这刀口和第一刀连得近,刀拔出来的时候在胖子的肚皮上开了个大口,连带着一小段肠子滑落而下。

柜子里有三个孩子,一个孩子一刀,但李墨白还不能让胖子就这么死了,他还要在胖子身上讨回小磊的那一份。

李墨白放下刀,打开担架床上的另一个套了蝴蝶结的盒子。

看着手中的方格条纹领带,李墨白再一次感叹:那个家伙,确实了解自己。

领带紧紧地缠住胖子的脖子,李墨白的手越来越用力,手背上暴起条条青筋,他咬着下唇,脸上的肌肉绷得极紧。白皙的肤色涨得通红,眼角的那粒泪痣红得似乎能滴出血来,令他的脸庞在惨白的灯光下,看上去妖异而狰狞。

胖子身体剧烈地抖动,闭着的双眼猛地睁开,直直地盯着他,嘴巴张得很大,舌头向外,似乎想要喘气,又像是要叫喊。

不过什么声音也没有,很快的,胖子的身体停止了抖动,眼中的瞳孔放大。

所有的一切归为死寂。

过了很久,李墨白才松开手,像虚脱了一般瘫坐在地上,张开手臂趴在担架床上支撑住身体。

李墨白把头贴在一边手臂上,从后面看过去,他的肩膀轻轻地颤抖,有一些温热的液体打湿了他的衣袖。

白色房间的灯在这个时候突然完全熄灭,陷入彻底的黑暗之中。

有一双手从李墨白的身后伸出,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肩膀。

24.

诗人顾城曾经写到: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而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这儿同样有个拥有黑色的双眸的人,被封闭在黑暗的空间内,却找不到光明。

好一会,身后的人没有动静,李墨白也没有动。

黑暗的房间内一片死寂,一点点细微的声响都会变得格外得清晰。

比如那架担架床上,胖子的鲜血顺着床沿流下,滴溅在地砖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

李墨白突然笑了,笑声含着歉意:“刚才太激动,把你这里弄脏了,真是不好意思。”

卡在他肩上的手紧了紧,身后站着的人也笑了,徒然出手,将李墨白的身体翻转过来,压制在那个担架床边。

黑暗之中,神秘人的面庞就在眼前,可惜李墨白什么也看不见。

那个人将脸凑近,混杂着烟草和玫瑰香味的温热气息吹着李墨白的耳畔,那个低沉的声音在轻笑:

“怎么会呢?小白,我看得很开心。”

看戏吗?很好……

李墨白勾起唇角,单手环住那人的脖子,侧脸寻到那个人的嘴唇。他咬咬牙,横下心,就这么生生地凑上唇,吻了上去。

身前的躯体顿了一下,放在李墨白肩上的手顺势划下,改为环住他的腰背,那人微微张开嘴唇,俯下头,热情地回应这突如其来的亲近。

唇舌纠缠,气息交替。

这就好似一场激烈的搏杀,为了争夺无谓的输赢,无需妥协,不能退缩,唯有执着地不断进攻,再进攻,直到将对方的领地完完全全,不留分毫地——

掠夺、占据、吞并、侵蚀……

胜负还未分出,战斗还在继续,李墨白的头脑也没有闲着。

亲吻,可以是情人之间充满爱意的倾诉衷肠,也可以只是陌生人之间欲念外泄时的本能表现。文学作品中时常用‘仿佛灵魂被抽空’,‘脑海中一片空白’,‘心跳加速,头脑眩晕’之类的语段来描述接吻时的感觉。

而正与神秘人热吻中的李墨白心头的感觉是……厄……没有感觉。

此时此刻,李墨白微眯着眼,不断在心里说服自己:只是在含棒棒糖,只是在含棒棒糖……

很多小孩子喜欢将圆溜溜的棒棒糖含在嘴中,用舌头上下拨弄搅拌。现在,李墨白正在挑战自己的极限,克服心中的障碍,将唇舌之间那柔软湿滑的异物假想成儿时的棒棒糖,认真仔细地迎接‘棒棒糖’的不断挑战。

虽然那糖不甜,反而带着一点点苦涩的感觉,像经年的烟草,醇烈厚重……

李墨白的那只藏在身后的手同样没有闲着,正悄悄地在那张担架床上摸索翻找,终于,那手触碰到了躺在胖子尸体旁边的那把锋利的尖刀。

那刀不错,经过胖子精心的打磨,锋利坚韧,刀口上有倒刺,足以封喉。

李墨白握紧刀柄,暗暗地弯起唇角。

既然神秘人那么喜欢看戏,那他就让神秘人看一出更加精彩的戏。

一出伴随着死亡之吻的落幕戏。

之前每次与神秘人碰面的时候,李墨白都是被绑缚住手脚,处于劣势之中。这一次不一样,他双手自由,虽然看不见却拥有可以拼搏一番的可能。他是一个谨慎的人,虽然要付出些许小小的牺牲,不过这样出其不意的偷袭胜率会更高,所以李墨白毫不犹豫地用自己做了诱饵。

小老鼠还在为自以为聪明的小伎俩洋洋自得,偷了腥的猫儿早已弯了眼角。

手起刀落,却不是李墨白预料中的剧目。

黑暗中,李墨白握刀的手腕被迅速擒住,那人一击熟练地擒拿术将李墨白的手腕扭压在背后。随着那掐在他腕间的手指略施力,李墨白吃痛地叫了一声,无奈松了手,那把刀便稳稳当当地落在了神秘人的手里。

刀尖架在李墨白的颈间,神秘人站在他的身后,嘴贴着他的耳垂,闷笑起来:“小白,我到不知道,原来你喜欢玩激烈的……”

天鹅绒眼罩又覆了上来,李墨白心头挫败,刚要挣扎,颈上的刀锋抢先施压,那刀果然锋利,伴随着刺痛,小股温热的液体开始自李墨白的颈间划落。

神秘人轻轻地撕咬着他的耳垂:“不要动小白,我虽然舍不得杀你,到是不介意削几块皮玩玩。”

李墨白不敢乱动了。

神秘人按下装在口袋里的开关,白色的房间再次亮堂起来,李墨白戴着眼罩,依旧啥也看不见。

神秘人抬起脚,将胖子的尸体从担架床上踹下去,随手将李墨白推倒在床上,用担架床自带的绑带将他的身体捆住。

李墨白自然不会乖乖听话,手舞足蹈地奋力挣扎。

神秘人嫌麻烦,索性俯身压在李墨白的身上,他本来就比李墨白力气大,轻而易举地压制住不肯就范地猎物。

于是一切又恢复到以往的局面,李墨白双眼被蒙住,僵卧在布满胖子血液的担架床上,身体被床侧的三条绷带自上而下牢牢捆缚住,又蜕变成了无力还手,仍人宰割的猎物。

神秘人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猎物,又开始玩敲键盘的游戏:“小白,我好心把胖子送给你,你竟然想要杀我,这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李墨白心里有冲天的怨气,一面扭动身体奋力挣扎,咬牙嚷道:“混蛋,放开我!你到底想怎样?我和你无冤无仇,你有什么资格调查我的过去?既然是玩游戏,那就要遵守游戏规则,我不是任你折腾的玩具!你敢不敢松开我,大家堂堂正正地对抗,以实力论输赢?搞这种神神秘秘的,你还算个男人不……唔……”

神秘的男人俯下身,一面敲击按键,一面伸出空着的那只手,用两只指头钳住李墨白的嘴,将他的嘴唇夹成鸭子嘴形状。

李墨白听到那个冷冰冰的机械音说:“小白,这个游戏没有规则,只论结果。胖子这一局,你输了。”

李墨白暴躁地扭动头,因为不能张口,只能从嗓眼哼唧两声,意思是:你利用我的弱点,不公平。

男人眯着眼,看着身下的‘鸭子’气得面颊通红,额上冒着汗,被夹得紧紧的鸭子嘴不甘心地一动一动,极是有趣。

他闷笑一声,又捏了捏那鸭子嘴,松开手拍拍李墨白的头,敲按键:“你说的对,这回我确实过分了一点,所以这一局算我们打成平手吧。但是……”

男人的脸色转冷,伸出手指重重地戳点李墨白的胸口,一边继续敲按键:“但是我不喜欢接吻的时候被打断,你刚才的行为让我很生气,我在想是不是应该好好地惩罚你一下。”

李墨白浑身绷紧,神色警惕:“你又要干什么?”

男人手撑头想了想,弯眉笑了,俯下头:“刚才的滋味不错,就罚你再让我吻一下。”

李墨白心里诅咒这家伙被一道天雷劈死,断然拒绝:“你直接杀了我好了。”

男人也不客气,举起刀尖划着李墨白的胸口:“也行,但我不会让你死得痛快。我杀人喜欢放干血,趁活着拔指甲,哦对了,你喜欢眼球,那我就把你的眼球挖下来,在你死前放在你的手心里……”

“行了”李墨白打断他,“一个吻,之后你立刻放我离开……”

他话还没有说完,一双温热柔软的唇瓣已经覆了上来。

李墨白其实没有什么接吻经验,因为学长的秘密,他将自己小心翼翼地隐藏起来,排除在社交圈之外。除了时常亲吻学长冰冷的双唇外,李墨白有限地几次接吻经历,可能也就是过去偶尔去gay吧时头脑发热吻过感觉还不错的对象。但通常他都是即刻就后悔了,飞奔出去扶着墙大吐特吐,而通常发生这样的意外后的那几天,李墨白家的牙膏都用得特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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