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凌玄红着脸,低头看他手中的碎银,轻声道:「这样好吗?虽说你无须顾虑金钱问题,但是……」但是这样的洒钱方式,纵有金山银山,也容易花尽吧?虽然他看来不像有金钱方面的问题,但心里多少会担心。
尉迟云笑着轻触他面颊。「我的确无须烦恼钱财的事,不过……」眼底顿时溢满柔情,深深凝视他。「不过为了养你,或许我会开始考虑经商,或做些能赚钱的行业。」
娃娃脸瞬间抬起,泛红的脸无辜瞅着他。「因为我很会吃吗?」
尉迟云故作深思地摸着下巴,认同的点着头。「嗯……这的确是个问题。」
娃娃脸蓦地垮下,且一脸委屈。
笑看着那无辜的表情,尉迟云低头亲了他脸颊一口。「你是我的人,当然得由我来亲自赚钱养你啰。」
亲昵的话让凌玄的脸显得更红了些,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答案,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睁着双无辜的大眼继续瞅着尉迟云。
这是不是代表他以后还能如现在般肆无忌惮的吃?
暗笑他满脑子吃食的心思,尉迟云牵着他再往另一个方向走。
经过一个小路口,在凌玄左探右望、不停观望着周围的摊贩时,他眼尖瞧见一名眼熟的人,他反拉着尉迟云的手,来至角落里那跪地乞讨的男子面前。
跟在不远处的凌允及樊易情也随着他们来此。
才站定脚步,凌玄随即弯下腰拉起跪趴在地的中年男子。「大叔,还记得我吗?」指着自己,再转身拉过跟着前来的凌允。「还有他,你记不记得?」
望着两人,面容忧愁的男子偏头想了下,脸上瞬间闪过一抹异色,再次跪趴在地,不停拜着两人。
「小的记得,多谢二位大爷好心救济,此恩小的永世难忘。」
头撞击在地的声音明显作响着,凌玄见状,心急地再将他拉起。「不!大叔客气了!举手之劳不算什么,只是……」
不只男子想起,凌允也想起自己给过这男子一锭银。
他上下打量着男子,蓦地开口:「大叔!你不是该回去种田吗?怎跑来这了?」
男子的脸再度垮下,叹息道:「想不到……赵家人竟如此卑鄙,我将银子交出后,算是付足了一年的租金,怎知他们却说要看当初签订的契约,我也不怀疑转身回房去拿时,才发现契约不见了。」说着,更深深叹了口气。「他们说契约遗失,则代表这笔生意没做成,我们也无法再使用那块农地……」
「那你的钱……」凌玄连忙问道。
「拿不回来了……」
顿时间,凌玄和凌允极有默契地互看一眼,想的是出现在赵家的叶锦。
东西会突然不见,一定是有人下手去偷。
「小玄,你真要这么做?」
府邸内的某个客房里,凌玄和凌允正换上夜行衣,打算外出去办件事。
「不这么做不行,总得有人让他知道,并非所有事都能为所欲为。」
凌玄将小刀佩带在腰间,扣上腰带的暗扣,将脸以黑布蒙起。
早换装完毕的凌允,手中握着蒙面的黑巾,眼神担忧地看着他。「可你的身子尚未完全复原,就这么贸然行动……似乎不太好。」语气中更带着犹疑。
对上那忧心的视线,凌玄扬起一抹安抚的笑。「别担心,我已无大碍,何况还有你在。」
「可是……」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再说我们也不会对上叶锦啊,只负责去拿地契,拿了就走。」再一次,凌玄出言保证和安抚。
凌允皱紧双眉,总觉得事情不会如凌玄所说这般顺利,若不是担心他会独自一人跑去,否则凌允是怎么也不会答应这种事,看着他一脸的坚决,心想再怎么说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抿紧嘴,抛去心底的犹豫,妥协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记得,拿了地契就走,其余的别多管。」
「好。」他露出大大的笑容。「什么都不管。」
为了不被发现,两人刻意选在深夜动手,凌玄的身子也不再会无故疼痛,没花多久时间,就已顺利抵达赵府门前。
蒙着脸,以眼神互看了眼,凌允随即勾住凌玄的腰身,轻易越过赵府门墙,并直接飞至屋檐上。
「地契肯定是被收在书房,我们先去那儿找找。」屋檐上,凌玄附耳轻声说道。
凌允点头示意后,再抱着人寻找着赵府书房。
靠着树荫的遮掩,及乌云蔽月的夜晚,赵府护卫没人得知他们的闯入,而在短短时间里,他们也找着了府内唯一的书房。
凌允指了指地上,两人跳入地面的瞬间,再迅速躲入。关上门,凌玄不浪费时间地在里头翻找着,而凌允则守在门旁,听着有无接近的脚步声。
宁静的夜晚,气氛在此刻显得格外诡异,凌玄绷紧神经,拼命翻找着任何可能藏地契的地方。
「还没找到吗?」凌允轻声问了句,眼底有抹冲动想帮忙找。
「没。」凌玄简单应了声,情绪也变得越来越心急。照理说,那东西该会收在这才对,怎么会找不着?
心烦地搔搔头,凌允也按捺不住上前帮忙。「我来帮你。」
才踏出一步,他蓦地发现地上多个人的影子,心一紧,戒备地要转身,却让人在瞬间给点了穴,让他动弹不得。
「你们在找这个吗?」
笑声突地响起,在书桌旁翻找东西的凌玄,也因这迸出的大笑,惊愕地抬起头。
「叶锦!你怎么在这!?」视线往一旁的凌允探去,发现他一脸错愕,身子似乎无法动作。
叶锦轻蔑地看了眼被点穴的凌允一眼,再缓缓朝他走近。
「这句话……该是我问你们才对,三更半夜出现在此,还一身黑衣装扮,来意再明显不过。」刻意再挥了挥手中的地契。「早预感会有人来此偷这东西,没想到竟然成真。」
狂妄的语气,让凌允耐不住怒气朝他怒吼:「你有什么资格说?明明是你先把东西给偷去,还敢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真不要脸!」
「啪!」清脆的声音响起,凌允被狠狠打了一巴掌,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五个手指印。
「要不要脸不是你来说!想来偷东西,还得衡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叶锦再转回身,嘴角噙着残酷的笑,怒气勃发地对上凌玄。「凌玄,你的命还真硬啊!竟能苟延残喘的活到现在。」
打在凌允脸上的那一掌,挑起了凌玄心底的怒意,顾不得禁止运气的事,拿起刀就朝他发出攻击。「我活下就是为了要除去你这败类!本还念在同门的情谊上不欲对你出手,现在,我看没这必要了!」
忍住胸口的痛,拿着短刀接二连三朝叶锦身上刺去,无奈两人的功力天差地远,所有的攻击全被他出掌给抵挡住。
占上风的叶锦,闪过一连串的攻击后,不忘再嘲讽道:「你还是没进步,这种三脚猫的功夫想除去我,下辈子吧!」忽地抽出一把长剑,迅速抵在凌玄脖子上,也让凌玄停下了所有的攻击动作。
被定在一旁的凌允,见状后惊愕地大喊出声:「小玄!你这混蛋!快放开他!有本事对着我来!」
「闭嘴!还没轮到你呢!」叶锦斥责一声,头也不回地继续直视着凌玄。「你说……我该不该留下你的命?你可是个很好的筹码,拿你当条件,说不定还能换个一官半职,倒也不差。」依他的能力,再进而称霸宫中,那情境……让他心痒难耐。
不察他话中的意思,凌玄咬紧牙根,毫不畏惧地瞪视他。「你要杀便杀,别奢望我会出言求饶!」
「但杀了你,我可能什么也得不到,更别提进宫当官。」
凌玄冷哼一声,神情不屑道:「你以为抓了我就能当官?你会不会太异想天开了?」
叶锦闻言,面露诧异且不敢置信。「你是很蠢,但不会蠢到连跟着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吧?」话一顿,无所谓地撇撇嘴,冷笑道:「就算你真不知道也无所谓,只要我能得到想要的,留你一条狗命也行。但……」手腕一转,长剑硬生生刺入凌玄体内,且接近心口的地方。
「啊!」痛喊一声,被刺中的地方让他疼痛万分,在长剑抽离身体的瞬间,他也随之瘫软在地,血更不停地流着。
「小玄!」骇然的一幕令凌允惊恐大喊。「混蛋!你这该死的混蛋!我咒你不得好死!」
咒骂声传入耳里,叶锦的脸上随即覆上一层寒霜,板着脸冷冷凝视他。「骂够了?那就来看看是谁不得好死!」持着剑,就要朝他脖子挥砍过去。
刹那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推开,欲砍到凌允的剑也莫名被震飞。明显感觉到来人深厚的内力,让叶锦脸上闪过一抹慌张,他镇定心神,抬眼看着正走进书房的人,却因外头月光再度洒下,逆着光而看不清对方面孔。
眼角看了眼被震飞的剑,连忙弯下腰要再捡起,不料,才碰上剑柄,来人已迅速奔至他面前,运着气朝他挥出一掌,结实地打在他身上。
叶锦因这一击而往后退了好几步,并跌落在地,想再起身时,赫然发现全身经脉已断裂,痛感来袭的瞬间,更张嘴吐出了不少血。
眼熟的背影,让凌允一眼认出来人是谁,张嘴兴奋朝他唤了声:「凌衍!」
冷峻的面孔,转身对上凌允的笑脸后,神情也跟着逐渐软化。不发一语地替他解穴后,再将叶锦所配戴的玉佩给收起。
他走至凌玄身旁,在见到他的惨况后,急忙点住他身上的几处大穴,止住他不停流出的血。
「玄,你受了伤,得尽快治疗。」微冷的语气,表现出一贯的说话方式。
在凌衍将凌玄给扶起的同时,凌允也急忙上前帮忙。
「快!回去找南宫雪!」他朝凌衍说道,没忽视对方眼底闪过的一抹异样。「嗯,他也在这。」
自从遇见凌玄后,尉迟云仿佛从阴暗的角落中被救出一般,不再为从小所造成的阴霾而苦,不再夜夜睡不好觉,更不再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可今天,他再次梦见那令他惶恐的恶梦,突然的惊醒过来。
蓦地睁开双眼,躺在床上的他流了一身冷汗,急促的呼吸连带影响内心微乱的情绪,他下意识翻身欲抱住身旁的人,想借此来安抚心底的不安,怎知手一伸,触碰到的竟是微凉的空气。尉迟云倏地爬起,掀开被子,惊觉本该躺在身旁的凌玄早不见踪影。
他直觉再摸了摸床榻,指尖上传来冰冷的感觉,看来人已离开一段时间。眉头一皱,迅速下床并随意拿了件外衣披在身上,出房找人。
推开门的那一刻,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念头:他……该不会是离开了?
才这么想,随即甩头抛开这不愿发生的猜测。他说过不会离开,定是会遵守承诺不会食言。
虽自我安抚着,但尉迟云的身体仍下意识走回房,看看凌玄摆放物品的地方。拉开床头的暗柜,睡前放在里头的小刀已不见。那是他习惯放置的地方。
尉迟云的心顿时一紧,转身再拉开衣柜,翻找着他放在里头的包袱。在瞧见浅灰色的布包后,紧绷的心才稍稍放松,也因此而安心了些。东西还在,应该只是出去一下下。
再次转身欲走出房门时,樊易情却突然出现在眼前。
「云爷,凌玄在吗?」语气急迫地开口询问,双眼更等不及答案的往卧房内探去。
尉迟云直觉事情不对,对上他着急的视线,沉声道:「怎么了?」
「凌允不见了,我想问他知不知道这件事。」
闻言,尉迟云怔了怔,松懈的情绪再次绷紧,抿了抿双唇,就要让人外出寻找。微张嘴,才想唤来魏清定,却已听见他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爷!不好了!」
他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眼前的景象令他顿时惊住。
凌允和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人,正合力扶着凌玄往此处走近,来不及诧异三人的黑衣装扮,就先被凌玄那苍白的脸色给吓到。
「玄!」
急忙上前一探究竟,凌允却对着他喊道:「他受重伤!快让南宫雪来!」
这句话让尉迟云神色变得骇然,他急忙抱过两人扶着的凌玄,早失了力气的他直接瘫软在尉迟云身上,意识也变得迷茫。
「玄!你怎么了?」惊恐地看着他苍白的脸颊,触及他胸口,湿热感转移了注意力,再低头一看,赫然发觉手掌上已沾满他的血。
「南宫雪——!」尉迟云声嘶力竭地大喊着,樊易情也急忙离开去找人。「他、他到底是怎么了?」
凌允想开口说明,可远处奔来的南宫雪让他打住欲说的话。
第一眼,南宫雪就因凌衍的出现而震住,压抑内心的冲动,故作平静地来到尉迟云身旁,他二话不说,迅速拉开凌玄的衣襟,在他左胸口上发现极深的伤口。伤况惨重,他直觉不妙,急忙朝尉迟云道:「爷,快将他带回房!」
尉迟云将凌玄抱回卧房,而南宫雪立即回房拿药,离去前,他来到凌衍面前,轻声道:「在这等我。」简单交代着,不等他回应,迅速转身离去。
尉迟云将凌玄安放在床上,紧握住他的手,柔声道:「玄,你撑着。」
凌玄抬起涣散的大眼,无神地望着他,想如往常般挤出安抚的笑,却发现力不从心,最后,只能勉强发出细微的声音。
「别……担心……我会……没事……」轻喃的低语着,微弱的气息,令他无法确认自己所说的话是否入了对方的耳。
现在的他,只能感觉到挨了一剑的地方传来剧烈的疼痛。努力想看清前方的人,想将尉迟云的面貌映入眼底。
一直以来感受着他所给的爱意和宠溺,虽无法像他这般清楚表达自己的心意,但却也想说自己是真的很爱他。
被刺中的那一刻,他脑海闪过的是那俊逸且带着邪气的笑脸。突然间,他害怕自己无法做到永不离开的誓言,更担心自己若有个三长两短,那他该怎么办?定是会崩溃的吧……
凌玄想再努力维持那微弱的意识,可却让疼痛给瞬间剥夺去,闭上眼,顿时陷入昏迷的黑暗中……
「玄!别睡!你醒醒!」尉迟云悲痛地呼唤着,让守在门外的凌允迅速冲进房。
他心急着想靠近,脚却像被定住般怎么也动弹不得,害怕是自己所想的结果。
这一幕,也让接着进房的南宫雪瞧见。只见他脸色倏地一沉,快步走至床沿,拉过被尉迟云紧握住的手,静下心地把脉着。
半晌,他松了口气,缓缓道:「别担心,他只是痛晕了。」放大声亮,想让房内的人安心。
解开凌玄上衣,拿着沾有热水的布巾轻轻擦去他身上的血迹,直到全擦干净,能清楚看见伤口后,才拿出药涂抹在伤口上。
也因受伤没多久,也立即被点穴止住流出的血,才让整个伤势不至于太过严重。
迅速的抹上药后,靠着尉迟云的搀扶下,顺利将伤口包扎完毕。
南宫雪让凌玄再躺回床上,盖上被子的同时,也出言交代。「还请爷放心,凌玄确定不会有生命的危险。虽说能顺利熬过,但这段时间也可能有高烧的情形发生,还需特别注意。」
「嗯。」尉迟云点头,目光再落到紧闭双眼的凌玄脸上。
南宫雪看了他一眼,便不再多说地离开卧房,凌允虽想上前一探,但瞧见尉迟云难受的模样,只好跟着离开。
「南宫雪。」跟着出房,想追问病情的凌允,急忙再找上这看诊大夫。前院里,本贴住的两双唇在听见他的唤声后,立即分开。
南宫雪一见是他,随即抹上一贯的温笑,凌衍则满面通红的低下头,不敢直视任何人。
凌允笑容满面地看了两人一眼,而后视线落在低着头的凌衍身上,笑着道:「你可终于出现了,有人找你找得辛苦,我和小玄也等你等得很辛苦,幸好你来了,否则……小玄将难逃这次的难关。」说到这,更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笑容也渐逝。
怎么也没料中叶锦算准了他们会送上门,怕是早猜到他们多事的心,才刻意将地契收在身边,等着人到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