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言 中——语秋
语秋  发于:2012年07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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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笑着说:“我的马据说还不错,很能跑。”

莫羽此时已看到路边牌匾上的确有黑水镇的标识,忍不住走到马儿跟前仔细打量一番,啧啧赞叹,心中暗忖要是自己有这么快的马儿,从西洲到东洲便只需要几天时间。刚念及这里他又伤心地想,就算能有一匹会飞的天马又有什么用,还去东洲做什么!

“喂,你对着我的马哭什么?”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莫羽抬头看见一个英俊的年轻人牵着马缰好奇地盯着自己。怎么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流泪了?莫羽尴尬地擦干眼泪,施了一礼说:“您是马夫大哥?多谢您救命之恩,还有您的衣服!”

这时车上那人走了过来,和他站在一起,莫羽才意识到那人身材真是非常高大,但却绝不显笨拙,依然是那种让人非常协调舒服的感觉,只是不得不仰着脸看他。

“你今晚打算住在这里?”马夫问那人。

莫羽心想这马夫怎么这么不懂尊卑礼节,跟主人说话连称呼都没有,也不用敬辞。

“他的身体大概受不了继续赶路,得让他好好休息休息。”那人看了一眼莫羽说。

“真麻烦。”马夫嘟囔着。

“我很喜欢他,他很难得,算是有缘人。再说是你伤了人家,你总得负责。”

“我救了他好不好?若不是我出手,他飞那么高掉下去,早烂成肉泥了。”马夫很不服气地说。

“你本来可以不让他受伤。”

马夫鼻子哼了一声撇撇嘴,突然伸手抓住莫羽的手腕,片刻后又放开。“他已经因祸得福了,他现在的小疼小痒是身体的适应过程。真是娇气!”

“小疼小痒?这孩子已经很坚强了。”那人替莫羽辩解。莫羽此刻紧紧靠着那人的身体,因为若不如此,他便几乎站不住,身体里的痛楚哪里是什么小疼小痒,他还从来没有受过如此的痛!

荀倪带着小青沿官道朝西走了没多久,就被大雨阻得不得不在驿亭暂时躲雨。等雨略小了些他打算继续前行,却看见小青原地转圈圈。小青是靠敏锐的感官辨识痕迹和气味找自己的主人,这大雨把所有的一切都冲蚀了,他一时没了方向,急得原地乱爬。

荀倪捉起他放在自己怀里。“算了,你休息吧,只要大方向没错,总会找到的。”

荀倪沉下心开始卜算,突然惊觉失去了莫羽的方位。这怎么可能!只有一种情形祭司无法得出卜算对象的方位,那就是他死了!不可能不可能,小羽是预言注定的人,预言要到他十八岁才终结,那么在十八岁之前他绝不会出任何意外。可是现在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在荀倪前方十里的一处驿亭里,莫清也慌成一团。他和荀倪彼此感受到对方的力量,两人做出了相同的决定,很快会合到一起。无需多言,他们迅速将祭司的力量合二为一进行卜算,然而还是一无所获。

莫清的眼神骤然变得狂乱,他突然发疯似扑向荀倪:“是你害死他了!你陪命来!”

荀倪奋力一掌将莫清推开很远。“你清醒点!小羽不可能死!我不陪你发疯了,我去找小羽!”

第四十八章:大叔

荀倪继续西行,只要大方向不错,总会尽量接近小羽,然后靠小青寻找他的踪迹,他绝不相信小羽会出什么意外。莫清也只是片刻后便恢复清明,两人一前一后策马疾行。

中午时分荀倪先停下来用午饭,莫清也在他身后不远处歇息。用完午饭后荀倪试探着放出小青,荀他本不想在莫清面前使用小青,但此刻也顾不得许多。

莫清按捺不住凑了过来,腆着脸问:“有什么线索?”

荀倪摇摇头,小青还是只在原地转圈。“真是奇怪,就像突然凭空消失了一样!”荀倪并不理睬莫清只是自言自语。

如果他没有危险,这样消失了也好,或许是神明终于听到了自己的祈祷,把小羽带到一个真正安全的地方,莫清突然生出这么一丝侥幸心思。

整个下午两人各怀心思却都没有盲目出发,直到日头渐斜周遭炊烟四起,荀倪突然跳起来大喊一声:“找到了!”莫清急忙卜算一番,没错,又可以测到小羽的方位,依然在西边。两人不约而同深深地舒了口气。

荀倪翻身上马,莫清在他身后叫道:“你现在上路?离开这个镇子就没有投宿的地方了。”

荀倪头也不回地说:“我知道你不希望我找到他,但我一定会找到他。”

莫清心里气恼,不禁暗怪自己多管闲事,他立刻也解缰上马,若是荀倪要日夜兼程,他自然不能落在后面。

莫羽因为身体不适,只吃了小半碗饭,马夫抱怨说:“专门陪他吃饭,他就吃这么几口猫食。”其实他也没吃几口,大概是嫌小饭馆饭菜粗糙,吃一口就皱一下眉。

车上那人笑着说:“我发现你这趟出来总是抱怨,这个心境可不对哦。”

马夫继续抱怨。“我都给你当马夫了,还不能抱怨几声?”

车上那人大笑。“下次赌点别的,你当马夫太不称职了。”

莫羽算是听明白了,这马夫并非真正的马夫,估计他们二人是朋友,打赌输了的那个给赢了的那个当马夫。

“请问我该怎么称呼两位大哥?对了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莫羽。”

车上那人笑着说:“他是马夫,我是老爷。”

那马夫立刻冷了脸。

莫羽也笑了。“请问是哪家老爷?”

车上那人想了想说:“让你叫我老爷似乎不大合适,你就叫我大叔吧。喂,马夫,你似乎说话前应该加上老爷再开口,太不懂规矩了。”

马夫气鼓鼓地说:“打赌的时候只说当马夫,没说要叫老爷。你要是非要让我叫,那我大不了不说话,只要你不怕闷死!”

大叔乐呵呵地说:“有莫羽陪着我才不会闷,他的问题非常多,你知道我这人最喜欢答疑解惑。”

莫羽说:“您这么年轻让我叫您大叔?”

大叔得意地摸着自己的脸说:“我保养得好,其实我年纪已经很大了,你叫大叔绝不吃亏。”

马夫立刻露出鄙夷的表情。

用完晚饭,大叔很夸张地摸了摸肚子抻了个懒腰对马夫说:“你去找个干净点的客栈。”然后和蔼可亲地莫羽说:“咱们去逛逛看有什么好玩的。”

莫羽偷偷瞧着马夫难看的脸色心里直乐,倒把自己的伤心事暂时淡忘了,他快乐的神情一旦浮现在脸上,整个人立刻焕发出夺目的风采。

大叔跟莫羽在街上随意走着,行经处处引人侧目。大叔笑着说:“本来以为你这种半大不大的家伙最难哄,没想到你挺省心的,我真怕你又哭哭啼啼问出一堆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

莫羽不好意思地说:“我怎么能让自己的事情烦扰到大叔,再说了,我的问题别人也帮不了忙。”

大叔点点头说:“嗯,这话听着象个成年人说的了。这样吧,既然你出来了,不如放开心胸四处游历,长长见识也好。有些事情啊,当时看着严重得简直天要塌下来,过一段时间回头一看,云淡风轻,还会嘲笑自己当时怎么那么想不明白。”

莫羽淡淡地笑了笑。“但愿吧。”

大叔又说:“我建议你给家里人写一封书信,就说你目前一切都好,在外面游山玩水一段时间就回去了,免得让他们担心。”

看到莫羽面露踌躇,大叔摆出长辈架子说:“你这就不对了,就算你再有道理,不辞而别也是错误的。”

莫羽叹口气说:“您不知道,我根本不用给他们报平安什么的,他们有的是办法找到我,我就这几天趁他们没找到我之前图个耳根清净。而且神明会佑护我,在我十八岁之前绝不会有什么大危险。”

大叔惊讶地说:“你这么拽啊,神明会特意佑护你?”

两人在一家客栈外遇见刚从里面出来的马夫,他耸耸肩说:“这镇子就这家客栈还像样,但只剩下两间上房了。”

大叔说:“两间就两间吧,你跟莫羽睡一间。”

马夫立刻跳起来。“凭什么!你怎么不跟他睡一间?”

大叔优雅地抬起手臂理了理头发说:“我这么大个子,会挤着他。”

莫羽忙说:“我打地铺也行,睡马车上都行,车厢挺宽敞的。”

大叔拉起莫羽的手强行塞进马夫的手里。“他是你的病人,我的客人,怎么能委屈他?要不然你打地铺或者睡马车吧。”

莫羽不安地望着马夫,马夫说了句“我怎么这么倒霉”便拉着他进客栈了。

晚上马夫把莫羽一人扔在房间去了隔壁大叔房里,莫羽隐约能听到两人的笑声,看来他们是很好的朋友呢,只是大叔借着赌赢的机会“欺负”马夫大哥。

莫羽一个人坐着无聊,便去敲隔壁房门。马夫开门挺客气地把他让进来,他一进屋便闻到醇香的酒味,不禁轻轻吸了吸鼻子。

“哟,还是个小酒鬼!闻着味儿跑来了。”大叔笑着说。

马夫说:“西洲人似乎各个都是酒鬼,天生都能喝几杯。”

大叔说:“来,坐下一起喝。”

马夫立刻露出不乐意的表情。“我这酒这么来之不易的,给他喝太浪费了。”

大叔说:“酒只要被喝掉就不算浪费,你这小气毛病总也改不了。”

马夫吊着脸说:“你白喝的当然大方了。”

莫羽连连摆手。“我不喝,我父亲平日不许我饮酒,我一个人睡不着,听你们房里挺热闹想过来凑凑。”

“一个人睡不着,让马夫去陪你睡。”大叔说完笑得前仰后合毫无形象。

“为老不尊的家伙!”马夫愤愤地嘟囔着。

莫羽窘得满脸通红,讪讪地站起来说:“我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回屋睡了。”

大叔大笑着拉住他。“别走,小孩子开不得玩笑,大叔错了。来来来举杯邀明月,正好是三人。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是个喝酒的好日子。”

这一提起月亮,莫羽立刻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鼻子立刻便酸了。他低下头遮掩着说:“我觉得不太舒服,我还是回去吧。”

“小傻瓜,干嘛回去一个人哭?三个人笑多好!”大叔温和地拍拍莫羽的肩,莫羽抬起头,眼睛里已满是水汪汪,大叔温柔的笑容荡漾在他眼内涟漪间,他忍不住哇的哭出声来。

大叔将莫羽轻轻揽入怀中,象哄小孩子一样拍着他的背。“乖孩子不哭了不哭了!”莫羽却哭得越发厉害。在陌生人怀里肆无忌惮地大哭,这种痛快的感觉真好!

哭了一阵子,莫羽觉得心里痛快了很多,不好意思地从大叔怀里钻出来。马夫嘲笑地问:“哭够了?”

莫羽不理他,只是抱歉地看着大叔衣襟上被自己眼泪搞得湿乎乎皱巴巴。大叔笑着说:“风一吹,真凉爽!来喝酒,我跟你说,你要是错过马夫这酒,绝对是终生遗憾。”他把一杯酒递给莫羽,莫羽接了一饮而尽。

“味道如何?”

莫羽舔了舔嘴唇。“味道怪怪的。”

“哦,这杯你的眼泪混进去了,重尝一杯。”大叔又递过来一杯,这次莫羽品出滋味了,连连点头。

三人喝到月上中天,大叔打了个哈欠说:“不喝了,睡吧。”莫羽看到马夫把酒壶揣入怀中,突然想起今天一晚上三人喝了那么多酒,似乎始终是从这个小酒壶里倒出来的,便忍不住多看了酒壶几眼。

莫羽和马夫回到房间,莫羽抱着枕头说:“我睡地上吧。”

马夫不耐地说:“你这小孩怎么这么矫情,你想让那老家伙明天又抓我把柄?”

莫羽乖乖地爬上床,道了声晚安。马夫看他躺下的时候动作很缓慢,便问:“身上还疼?”

“还行。”

“说得这么勉强,肯定还疼。”马夫抓起莫羽的手腕。“算了,看你这么可怜,再帮你一下。”

第四十九章:再问

第二日早上莫羽醒来看到身边空无一人,赶紧一骨碌爬起来。他抻了抻懒腰,感觉身体的所有不适感消失殆尽,精神体力饱满地无处宣泄,甚至想绕着黑水镇跑一圈。

莫羽走出客栈看到马夫在马车旁忙碌,大叔以极其舒服的姿势坐在车门边,甩着两条长腿,看见他走过来便露出如晨光般和煦的笑容。看到这笑容,莫羽立刻觉得心情大好。

“大叔早,今天天气真好!”

“马夫想把你偷偷甩了,却被我义正言辞地阻止。”大叔朝马夫的背影撇了撇嘴。

“大叔还要继续往西行吗?”

“是,你在这里等家人吧,客栈的店钱我帮你付了三日的,差不多够他们找到你了。”

“大叔,你们能继续捎我一段吗?我想再往西走走,反正都到黑水河这么远了,按你们的速度到荒漠也顶多两三天,我想看看西洲的边际是什么样子。”

大叔还未曾作答,马夫抢着说:“不行,带着他咱们走得太慢了!”

大叔慢吞吞地说:“咱们多的就是时间,慢啊快啊的有什么关系。相遇便是缘分,带他走也无妨。只是莫羽啊,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荒漠?”

莫羽挠了挠头,他这念头是突然蹦出来的,这两个人很神奇,有神奇的千里马,有神奇的倒不完酒的酒壶,他们应该是来自神奇的地方,比如荒漠。

“上车吧。不过说好了,再不许哭啼啼的,天凉了,穿湿衣服吹秋风容易生病,大叔年纪大了。”大叔夸张地摸了摸自己胸口,好像衣襟上莫羽的泪还没有干涸。

莫羽不好意思地说:“不会了,待在远远的地方,有一种置之身外的感觉,再回头看好像看明白了,想通了,也就那样了。”

大叔赞许地说:“果然是想通了一点。你这么年轻,以后有大把时间想事情,不着急,慢慢想,总会全部想通的。”

大叔上了车刚坐下,又匆匆下车。“我得把多给你付的房钱要回来,差点亏大了!”

这次莫羽特别留心了马车,马儿跑那么快,可这马车非常平稳,简直连一点颠簸都没有。他想拉开车窗帘看看外面风景,却扯不动窗帘。大叔放下手里的书问:“怎么闷了?想看风景?看风景就不能走那么快了。”

莫羽说:“那就等我回去的时候再慢慢看吧。”

大叔笑着说:“你挺随遇而安的,不像同龄的孩子那么好奇、倔强、盲目的执着。”

听到盲目的执着几字,莫羽心里一动,问到:“大叔,我能继续问一些您可能觉得无聊痴傻的问题吗?”

大叔点点头。“闲着也是闲着,就让大叔我为你答疑解惑吧。”

“如果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怎么办?”

“这个么……”大叔做出捋须沉思状。“这个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你能不能讲详细些。”

“我就是随口问问。”莫羽觉得难以启齿。

“怎么说呢?我觉得啊,这个问题嘛,呃……”大叔嗯嗯啊啊了半天,突然敲了敲车厢。“马夫,感情问题似乎是你的专长。”

“你别惹我,再惹我真急了!别说我没警告你!”马夫没好气地说。

大叔继续摸下巴。“我觉得啊,爱任何时候都没有错,爱错人也不能说你的爱是错的,只要是真心付出的感情都是值得尊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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