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轨 下——雾容
雾容  发于:2013年09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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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异?!”谢锐堂失声怪叫,仔细打量这穿卫衣的大家伙,他知道孟靖源那小流氓,身材高挑修长,肌肉结实均,称媲美职业模特的黄金比例,虽然扮相诡异但样貌出众,住在破落院子里却继承高额遗产,是根正苗红的富二代,完全是个让所有雄性妒恨的高富帅。可,现在这被衣服包得几乎密不透风的身形也太突兀了,那高大程度都赶上兆明了,双手戴着皮手套,可是指尖处椎形的突起似乎内藏利器,脚下蹬着的鞋子像两条小船。这家伙也壮得太过分,诡异到极点了,走街上遇上巡警,非被盘问不可。

谢锐堂打量的目光太过赤裸,妖兽化以后的孟靖源经不起挑衅,立即摆开备战架式,全身肌肉紧绷,龇开一口瘆人的白牙,喉间发出攻击性的咕咕声响。

真像一头野兽,谢锐堂暗忖,手指悄悄挑开枪套扣子,摸向枪柄。

这动作刺激到孟靖源,眼看立即就要扑上去了,一道瘦削身影却跨出来挡在他们中间,打断他们之间的剑拔弩张。

乔觅摸摸孟靖源戴皮手套的手,语气温和地安抚:“别这样,谢警官是伙伴。”

孟靖源仍旧十分忌惮谢锐堂按住枪柄的手,但它不再攻击,而是揽过乔觅护住,双眼在帽沿阴影下警惕地盯紧谢锐堂。

乔觅伸出手轻拍孟靖源的背,眼角余光睐见谢锐堂依然戒备的动作,没有了镜片遮挡的眼睛眨了眨,他对袖手旁观的颓废大叔说:[关门放狗。]

黑犬挑眉,还没有动作,就见谢锐堂迅速立正,扯开僵硬的友善微笑:“别……别……那个,乔觅,你们找我来是有正事要办的吧?”

乔觅稍稍沉思,也就点头:“的确,正事要紧,那就先不放狗了。”

谢锐堂狠狠松了一口气,抬手揉搓隐隐抽痛的额角,丧气地问:“那是什么事?跟这只鬼有关吗?”话罢,抬手指向跟在乔觅身边一脸痴迷可又似乎忌惮孟靖源而保持了一定距离的鬼妇人。

“她就是……”

听完简明扼要的陈述,谢锐堂内心生不起一丝紧张感,能把那样惊险诡异的事件说得这般平淡,大概只有乔觅了。待他稍微整理完所有信息,顿觉毛骨悚然:“你说,之前有人在你的匕首里面放了个鬼魂,诓骗你去找那个祭祀用的石台,结果弄清楚了那个祭坛石台其实是由很多很多尸骸堆积而成的,然后孟靖源不知道怎么就妖化了,你们束手无策,回来以后又有人用降头对付你们。现在这只鬼就是之前那块血肉变成的,只可惜它脑子有问题,唯一的线索就是‘乔泽民’?所以你们要我把女鬼带去给姜文浩辩认,好找出女鬼的真正身份,然后凭借线索抽丝剥茧,企图透过解决夏津那怪物留下来的‘游戏’得到帮助?”

谢锐堂整段说下来,从平静到激动,由低音到超高音,如此流利通畅,还不带换气的,相识一段时间,他们竟然还不知道谢警官有这等能耐,纷纷鼓掌表示赞叹。

“我擦咧,鼓个毛掌呀。你们怎么回事,怎么才分开一阵子就闹出这些事情来了?!靠,孟靖源竟然变成了妖怪,暗中又有人要对你们不利,现在你们还要去玩那怪物留下来的游戏?!脑残了吧!?你们不是有当道士的朋友吗?找他们求救呀。”

黑犬被警官吼得眉毛直扬,却没有说话,悄悄看向乔觅。

乔觅摇摇头:“不能找,他们说要收了靖。”

“……”谢锐堂愣了愣,看看孟靖源,又低头想了想,‘或许让他们收掉孟靖源更好’的话没敢在超级护短的乔觅面前说出来,他苦恼地来回踱步:“连朋友都说要收掉他,那不是任何天师之类的都会对付他?”

乔觅记得薛思商说过的殇的存在和最终结局,他点头回复谢锐堂的疑问,而后牵起孟靖源的手,斩钉截铁地说:“所以在别人对付靖之前,我们要找到解决的办法。我相信夏津会知道的,他绝对有办法让靖恢复过来。”

可是所有人对这个绝对完全不抱希望,只是乔觅愿意这样想,黑犬和姜故平都只有尽力而为了。

[说不定那吸血鬼能找到夏津。]黑犬乐观地说,姜故平忙不迭地点头附和。

“即使托雷找到他,他也不会出现。”指尖轻触阴阳鱼玉坠,乔觅语气肯定。

[你是说,他明知道我们在找他,却故意不出现?]黑犬说着,觉得那个变态现在就在什么地方偷窥也说不定,不禁重重咂了咂舌头。

“我知道了。”谢锐堂点头,低叹:“你们教这只鬼跟我走,我会带给姜文浩辩认。”

柳瑾鸢在中午时候被虎邪逮住就一直没有消息,店面内堂静悄悄的,无声无息,幸好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姜故平把两张符交给谢锐堂,黑犬负责让那只鬼乖乖跟谢锐堂走。因为鬼妇人魂魄不全,承受不住日间的阳光或太盛的阳气,谢锐堂只有立即出发,得在天亮前赶回来。

暂时不能离开‘万寿无疆’的二人二妖目送谢锐堂离开,而后各自回客房休息。

和铺面一样,客房的布置也是古色古香,甚至不提供电灯只能点烛火,厨房澡房什么的都是老式的,整个店子除了那台刷卡机以外就没有半点现代元素,令人有一种疑似穿越的错觉。乔觅烧了洗澡水,兽化后的孟靖源对洗澡十分排斥,他费了一番功夫才把人涮洗干净,自个也简单洗了洗,回到房间后又费了不少心思将孟靖源那头红白相间的丰密长发拭干,才把人哄睡下。

终于闲下来,乔觅端在烛光下掏出匕首攥在手里,闭起眼睛跟里面的灵交流。他曾经是白巫,白巫的特长并不是攻击力或破坏力,而是知识和纯净的灵力。白巫的力量正在乔觅体内觉醒,但他仍需要丰富自己的知识,增强灵力,尽快达到白巫的程度。至于会不会像托雷说的那样,被占据,被抢走身体等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以后的事情都要靠自己,他没有别的选择。

头发被拉扯的微痛让乔觅中断与匕首的交流,他才回过脸就见到兽化的大个笨拙地拿着布巾,或许是注意到他的目光,正苦恼又委屈地看住他。

“你……”

“乔觅……擦……痛?”

倾刻间,与青年相遇、相处、相恋的点滴在脑海中回放,乔觅笑了,如沐春风:“嗯,不痛,你继续。”

大个喜出望外,连连点头,更加专注,小心翼翼地擦拭半长的黑发。

即使已经万般的小心,发上擦拭的力道还是过重,但乔觅一声不吭地享受发根处轻微的扯痛,眼眶微微发热,唇觉却轻轻上勾:“无论结果好不好,我们都不要分开。”

大个歪头想了想,更多的他不能明白,但是‘不要分开’他还是理解的,便小鸡啄米似地点头附和:“不分开。”

乔觅笑意直达眼底:“嗯,不分开。”

烛光打下的阴影紧紧相连,分明属于两个人的,却成了一道。

第六十七章

姜家是A市有名的医学世家,姜家老宅建在郊区,颇具面积,外在是中国古风和仿欧式的中西合壁建筑风格,已经有百多年的历史,而内里早已经重新装修,富丽堂皇的……毕竟姜家除了有几家医院、疗养院,还涉猎到医学器材和药品生产销售等,姜家所有资产合计没有百亿也有个几十亿,真真的是财大气粗。

为了调查灭门之仇,谢锐堂最近频繁出入姜家老宅,现任当家姜文浩很有风度,即使被当成嫌疑犯,也没有拒绝谢锐堂登门,大有清者自清的意思。

这一次谢锐堂带着一只鬼来到姜家老宅,本来黑犬担心门神会挡道,或者老宅内供奉的神佛也会挡,特别交代谢锐堂如果鬼妇人不能进去,就让它在外头等着,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柳瑾鸢对鬼妇人做了些特别修改还是什么的,他们竟然畅行无阻,通过门卫确认后,走进了大宅,没有半个神佛跳出挡路。

谢锐堂轻车熟路走向姜文浩的书房,大晚上的,大宅内灯光转暗,经过大厅的时候,姜家老太爷竟还没有睡,老人端坐在红木椅中出神,,混浊的双眼仿佛没有焦距,就连来了陌生人也没有察觉。谢锐堂记得这位老太爷上一年摆八十大寿,请来了一堆名人,从政界到警界到商界到娱乐界,甚至还请到几位全国政要书记,当地公安局专门派了部队前去充当保安。

既然老人没有招呼,谢锐堂也就不敢打扰,他大步走过客厅,沿着铺了厚厚地毯的阶梯走上二楼,虽然灯光黯淡,谢锐堂还是轻易找到了书房,他轻轻叩响实木的大门,清脆声响打破平静。

“进来吧。”

谢锐堂推门入内,姜文浩身穿睡袍坐端在书桌后,神色略有疲意却仍旧打起精神起身迎接谢锐堂。

“谢警官,大晚上的,是有重要事情吗?”

谢锐堂象征性地握住伸过来的手晃了晃,舔了舔唇,刻制脸上尴尬的微热:“嗯,这次是有一件事,希望姜院长能够合作。”

“哦?”姜文浩不动声色地打量谢锐堂脸颊的微红,轻点头:“请说。”

谢锐堂一咬牙,从兜里掏出符纸来,拣了一张递给姜文浩:“用这个,擦擦眼睛。”

姜文浩接过符纸,眼里尽是惊讶,一时不能理解谢锐堂的意思,他怔住了。

谢锐堂不禁细细打量姜文浩,这位年近花甲的老人平日里思虑不少,一头鹤发竟然挑不出半根杂色,他苍老的脸和姜故平根本没有半分相像,那年轻医生的样貌倒是与姜夫人极像,惹桃花极了,可惜撞上乔觅那块大铁板。而这位老人倒和大厅那位老太爷,还有接班人的姜家大少爷比较相像,仔细观察,乔觅的五官倒真有些姜家人的影子……或许该说,就外表和那份沉稳淡定而言,乔觅比姜故平更像姜家人。

“这个是?”姜文浩抬起脸,打破了沉默。

这下谢锐堂说不清了,如何说服一个未曾接触鬼神的人相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事物呢?当初他也费了一番功夫才接受的,他苦恼了,更加尴尬,摸摸鼻头熊熊地说:“呃,姜院长,能不能不问理由,就擦擦眼睛,不会有问题,相信我,我还不至于大刺刺地跑来害人,关于我之前的调查,在没有查明你是凶手之前,我不会对你有任何敌意。”

姜文浩稍稍打量年轻人有些慌乱的神情,便不再作声,他合上眼睛把符纸覆在眼盖上头擦了擦,而后睁开眼睛,随即愣住了。因为年轻人身后有一名妇人,苍白无血色的脸,一对杏眸涂墨般黑得不透一丝光彩,犹如两潭死水,正直直盯紧他,更令他在意的是,这位女士的胸膛没有起伏。瞳孔放大,呼吸停止,医学上解释为此人已死。

“这……是什么?!”姜文浩失态地指住鬼妇人,微微颤抖,声音拔尖。

谢锐堂清了清嗓子:“嗯,这个,你先别管她是什么,告诉我,她是谁?”

“我不认识!”姜文浩尽量保持冷静,眼睛不住在鬼妇人身上游移,试图找出破绽,但他失望了,一线恶寒攀上脊梁:“尸体?不对,尸体怎么会动呢?”他分明看到这名女士动了动脑袋。

“你不认识她?仔细看呀。”谢锐堂深深蹙眉:“她可是认识甄茹云的。”

“……这,我……”

见到姜文浩眼神闪烁,谢锐堂眯起眼睛,锐利的目光锁定这位老院长:“怎么?姜院长真的不认得?”

“秦心甜,她……死了?”

二人同时转首望向门前的老太爷,神情惊讶。

“爸?”姜文浩僵硬地扯起唇角:“什么死了?你说什么呢?”

“你……你怎么看得见?!”谢锐堂怪叫。

姜建国上下打量鬼妇人一遍,爬满皱纹的脸上现出哀戚:“是吗?还这么年轻就不在了?年轻人,别惊奇,日子就快到头了,能见到的就特别多。”话罢,姜建国背起手缓缓踱进书房,他迎着鬼妇人陌生好奇的目光,轻轻叹息:“她是我的学生,死后当了个糊涂鬼吗?也好,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太执着,糊涂点好。”

谢锐堂脸色古怪地瞅住姜建国,张口问:“你认识她,那你知道乔泽民不?”

姜建国怔了怔,而后点头,语气略带唏嘘:“知道,也是我的学生,他后来退学了。”

“谢警官,你要知道的已经知道了,别的事请不要提。”姜文浩急忙制止谢锐堂继续往下问。

谢锐堂估计姜文浩是不希望犯下的丑事在父亲面前揭开,他没有心思破坏别人的家庭和谐,可是有些事情必须要弄清楚:“姜老先生,我希望你能够尽量提供秦心甜和乔泽民的信息,如果可以,我还希望到你曾经教学的学校去调查,请你帮助我,一切都是为了调查秦心甜的死。”

“……”老人木然僵立片刻,腰背似乎更加佝偻了,低哑的声音轻轻地透出一丝诡秘:“人死了,有怨,就会怨魂不散,像这样寻找真相,或者复仇的,对吗?”

“……老先生,我对这个并不太懂得,但……应该就是这么回事了。”

“是吗?可,该来的怎么就没有来呢?”

“什么?”谢锐堂微怔,不明白老人的意思。

姜建国没有回答问题,他瞅了儿子一眼,转身越过舒适的皮质沙发,在红木茶桌前落坐,招呼谢锐堂:“来吧,我会给你提供最全面的信息,希望你能够揭开所有迷团,找出真相。”

谢锐堂微怔,好一会才吞吞吐吐地应答“哦,嗯。”

黎明前,不用睡的黑犬,顾着你侬我侬的呆乔和孟大个,还有失眠的姜熊猫,齐聚一堂了,他们在听谢锐堂讲述从姜建国那处得来的信息,静悄悄的棺材店里只有警官略微低哑但沉实的嗓音在回荡,当陈述结束后,店内陷入静寂,只有烛光在跳动。

“她是我爷爷的学生,乔泽民也是,那……我爸抢了爷爷学生的老婆……”姜故平沙哑的声音陡地噎止,脸容略微扭曲,好比被迫生吞掉一只苍蝇那般恶心。

[人类呀,总用禽兽什么的骂人,自个儿却老爱做禽兽不如的事情。]黑犬欠扁地感叹,惹来医生和警官忿忿的一瞥。

“既然姜爷爷也不知道秦心甜的现住址,那就只有从秦心甜身上着手,寻找线索。”乔觅跳过所有细节,直奔主题,墨黑的眼珠盯紧谢锐堂:“谢警官,在我们重获自由之前,就劳烦你多走走了。”

“嗯。”谢锐堂反射性地点头,而后才觉得自己这反应太奴性了,可是已经无法挽回,只好皮笑肉不笑地抽搐唇角。

“那我们今天就好好休息吧。”

两周以来柳瑾鸢陆陆续续向几人要了些血呀,头发呀,之类的,躲起来鼓捣了许久,终于解决掉鬼头降,虽然他们都不知道柳瑾茑究竟干了什么,但结果才是最重要。

接着,谢锐堂也乘着这两周时间搜集了不少资料,可是秦心甜自毕业后换过几所医院就职,家里亲人已经死绝了,她和旧同学也没有联系,这些年来的同学会一次也没有参加,几年前甚至辞职没有再工作,离婚后更是不知去向,仿佛人间蒸发了,但谢锐堂硬是挖到了秦心甜的前夫,用了手段通过机关把那家伙资料弄齐全了,只等大伙一起杀上门去查个究竟。

谢锐堂把那倒霉家伙的资料搁在桌上,摊开来让所有人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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