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海夷挑了挑眉,双手抱怀斜倚在门框上,若隐若现的笑容中泛着淡淡邪气,「我早就说过不会对未成年人出手了,就算我真要做什么,也应该是把你弄大才对。」
「……我叉!少给我鬼话连篇!」邵纯孜简直气结,脸色胀到通红,「你老实说,真的不是你吗?」
海夷只是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其实虽然那样质问,当海夷第一次否认的时候,邵纯孜基本上也就相信他了。不管这人多么坏心眼、多么没人性,但邵纯孜却从不觉得他是一个骗子。他根本是不屑于用谎言去粉饰什么的。
那么既然跟他无关,又是什么人会搞出、并且能搞出这种花样……
「你吃了什么东西?」海夷忽然说出这样一句。
「吃了什么?……啊!」邵纯孜终于灵光一闪,立即往客厅跑去,来到沙发旁,一只酒瓶摆在沙发中央的茶几上——正是昨晚他从月先生那里带回来的那瓶酒。
回到饭店之后,他就随手把酒放在了茶几上,然后,到了今天上午,莫清找过来,谈话完之后打开的就是这瓶酒。而当时他满脑子都被其他事占据,完全没想到这个酒的事……
所以,也就是说——
「是喝了这玩意让我变成这样的?」
「不然呢?」
「……」不然,难不成是当时在场的莫清搞的鬼?不,不大可能,这样做对她并不会有任何好处吧?
邵纯孜深深深深地吸了口气:「月先生现在在哪里?立刻把他给我找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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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可以说是「立刻」,海夷就把月先生找了过来,倒不是说他这么为邵纯孜的事着急,只不过,究竟为什么小春子会变成小小春子,他当然也可以好奇,是不是?
月先生上下左右地把邵纯孜端详了几圈,轻轻咋舌:「哎呀,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你、没、想、到?」
邵纯孜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东西就是你给我的,你会没有想到?」
「我确实不知道呀。」月先生抬手揉揉头顶,准确来说是头上那顶帽子。
「你不知道自己做的东西会有什么作用?」海夷接过话。
「我当然知道有什么作用。」月先生笑笑,「而且当时我也已经说过了,是可以让人忘记烦恼,实现愿望的。」
「喔?实现愿望啊……」海夷转头向邵纯孜看去,深邃的眼若有寓意。
「你放——」
最后一个字勉强咽回去,邵纯孜差点倒岔了一口气,憋得难受,只得抬脚朝沙发上用力一踹,「我才不会有这种愿望!」
「你真的没有想过吗?」月先生把话重新接了回去。
「当然没有!」他怎么可能会想变成小孩子?他的脑子没被门板夹过好吗!?
「嗯……」
月先生沉吟,「那么你就是在潜意识中想过。」
「你——我去你的!」邵纯孜简直要气炸了。
这意思难道是说他在潜意识中想要变成小孩子?狗屁!变成小孩子有什么用?搞笑吗?吃奶吗?玩扮家家酒吗?去他妈的,去他的祖宗十八代!
邵纯孜越想越来气,差点又想抬脚踹出去,这次不是踹沙发,而是直接踹人。就在这时,他脑中灵光一现,幡然醒悟了什么。
如果说,在他的潜意识中真的有所期望,那么其实并不是说他现在想要变成小孩子,而是……他想回到过去,回到他还处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当那件事发生以前……
但是,就算真是这样也不应该发生这种事!事到如今,再纠结于这样的想法已经毫无意义,只不过是再一次看清楚自己的无能为力而已。
发生过的事就是发生过,已经回不去,只能往前走。往日时光,再美好,也永远不可能倒流——何况现在这种倒流根本是假的!
邵纯孜咬了咬牙关,而后慢慢松开,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也都抛开,说:「废话少说,总之你现在立刻把这个效果给我解开,让我恢复原样!」
「那可不行。」月先生摊开双手。
「不行!?」邵纯孜瞬时火冒三丈,冲过去揪起了月先生的衣襟。
得益于月先生这会儿是坐着的,以他如今的身高还能抓得到衣襟,否则假如月先生是站着,那他大概就只能抱大腿了……
恨啊——
「你再说一次,不行——?」[切勿散播]
「不行就是不行呀。」月先生说,「这东西没有解药或是解法,只有时效。」
「时效?」邵纯孜眉头一紧,「那大概是多长时间?」
「四十八小时以内。」
「……」也就是说,到后天这个时候他就会恢复正常了?邵纯孜总算放了些心,「你真的没有骗我?」
月先生摇摇头,笑得云淡风轻,好像从来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邵纯孜转向海夷看去,后者不知几时点起了一支烟,在那里吞云吐雾,悠悠闲闲,看起来不打算再介入。珍惜借阅证,勿随意传播。
好吧,以他自己的本事,要想用强硬手段逼迫月先生是基本没可能的。而海夷也不插手,那么就只能等到后天再看情况了。
反正如果到了后天发现情况有异,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思绪偶然跳动了一下,这才想到:「莫清也喝了这个东西,不知道她会怎么样……」
「你哥的女朋友?」海夷挑眉,「她什么时候来过?」
「就之前,上午的时候。」
「喔,所以你让她进了门,还跟她一起喝了东西?」海夷缓缓说,狭长眼角透出一股逼人的犀利。
邵纯孜喉咙里无端干涩:「是她有事想谈,酒也是她开的……」
顿了一下,忽然起疑,「你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她来过?」明明距离这么近。
这人不是很厉害吗?一眼就能看出人家是妖怪,那么如果有妖怪靠近,他也应该会很敏锐才对吧?
「我不在。」海夷摇头。
「什么?你不在饭店?」邵纯孜简直震惊了。
因为这几天以来,除了睡觉的时候,他们基本上是一直在一起的,他都完全没想过这人还会单独跑出去,而且……还是在上午!连十二点都没到!
「那你干什么去了?」他难掩好奇。
「小朋友。」海夷勾勾嘴角,无尽深奥,「大人有大人的事。」
「你……去你叉的!」对于现在的邵纯孜而言,「小朋友」这三个字真是直接戳中他的痛处啊!
海夷玩味地看着那张稚气的脸,就算是发脾气也活像个瓷娃娃似的,尤其是腮帮子上那红彤彤的两坨,看起来更像是瓷娃娃脸上的腮红了。
这么一说还真是出人意料啊,原来小春子小时候是这种样子的……该说是男大十八变吗?
玩味够了,海夷回到先前的话题:「你很在意蛇妖的状况?」
「我在意她干什么?」
邵纯孜想也不想地说,旋即却又沉了脸色,「不过,如果她真的发生什么变化,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我哥什么……」
思来想去,还是拿出手机给邵廷毓打了个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无人接听,之后又试了好几次,结果都是一样。
邵纯孜越来越不放心,决定直接去邵廷毓工作的事务所找找看。准备出门时,海夷突然说:「你就这个样子跑出去?」
邵纯孜狐疑:「我这个样子怎么了?」
海夷没有答话,视线如同镭射般从他头顶一路扫描到脚底,若有所思地笑了。
第四章:不懂得尊老爱幼的人都该拉出去弹XX弹到死
童装店。
海夷四下环顾一圈,自言自语般地说:「想不到生平还有机会进这种地方。」
「同感。」月先生笑嘻嘻地附和道。
……邵纯孜除了黑线还是黑线。
其实真正最黑线的是,因为先前他变小了之后,身上挂着的只有一件原来穿的卫生衣——当然现在穿起来是跟睡袍一样了,于是,在过来这里的路上,不止一次有人朝他们投来异样的眼光,就仿佛他是一个惨遭父母虐待的、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得穿的苦命小孩。
「小春子。」海夷把邵纯孜召唤到一排衣服前,「选吧。」
「随便了。」反正只穿两天而已,没什么可要求的,能蔽体就行。
「随便?像这样?」海夷从衣架上拎出一件。
「……」蕾丝?泡泡袖?哈哈哈哈!「妈的!别想利用我满足你变态的恶趣味!」
「这件怎么样?」月先生凑过来,手里也提着一套衣裳。样子并不起眼,但最最起码,看上去是很正常的男孩子装扮。
邵纯孜把衣服接过来,到试衣间里面换上,出来之后,只见两名店员围绕在海夷和月先生身边,一直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邵纯孜是听不见,不过能清楚看到,她们向他投来的目光中明显写着几个大字:『好可爱啊好可爱——!』
话说,现在他这个状态,大概真的算是所谓的大丈夫能「屈」能「伸」了吧?哼,他忍!
最后决定就买他身上这件了,海夷去结账的时候,有店员过来帮邵纯孜剪掉衣服上的吊牌。之后,店员又拿了一根东西递到他面前。
他定睛一看,那东西是——棒、棒棒糖!?
陡然无名火起:「滚!」
法裔店员自然听不懂他的语言,只是笑呵呵地拿着那根棒棒糖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就当他快要忍无可忍地一脚踹过去的时候,海夷过来了,伸手接过棒棒糖,把糖果外面的包装纸拆开,然后向他递去:「拿着。」
「什么?」邵纯孜一愣,没想到连这人也跑来凑热闹。
一时间又疑惑又愠恼,「拿走!我不要!」
「你要。」两个字,轻描淡写,却别有一种强硬的坚决。
「你——」邵纯孜觉得这人简直是不可理喻,「滚开!我说不要就是不要!为什么我要吃这种鬼东西?」
「因为我已经把它拆开了。」
「……」说来说去,反正你是天、你是地、你是如来佛祖是吧你!?
邵纯孜恨得牙痒痒,低吼着回道,「你拆开了那你就自己吃啊!非要给我干什么?我再说最后一次,我、不、要——」
咻!迅雷不及掩耳地,一根棒棒糖过来了,直接进入他张大的嘴巴里。
嘴巴一下子张得更大,两只眼睛也睁得通圆,死死瞪着那双邪气逼人的紫眸。
这家伙……这家伙!这个混蛋,这个妖孽,这个霸王,这个XX的XXXX!
慢慢地,邵纯孜合拢了嘴巴,一点一点用力咬紧,牙关里面的东西似乎并不是糖果,而是某人的脑袋……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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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童装店,接下来就是要去往目的地。就在路上,邵纯孜接到了电话,一看号码是邵廷毓打来的,连忙接通:「哥!」
电话中静默了几秒,传来邵廷毓略显迟疑的声音:「纯孜?」
「嗯,是我啊。」
「你的声音是怎么回事?」[切勿散播]
「我的声音?」噢!对了,他现在是一把童声……
邵纯孜擦了擦汗,「没什么,可能是有点感冒了……」要解释清楚的话实在有点麻烦,所以他一语带过。
好在邵廷毓也没有继续深究,转而问道:「你之前给我打了很多电话,是有什么事?」
「就是……」邵纯孜想了想,反问回去,「之前你在做什么?」
「上庭。」
「喔。」原来是在工作,难怪不接电话,「那你有没有看到莫清?」
「莫清?」邵廷毓顿了一下,「她不是在医院吗?」
邵纯孜不禁怔了怔,这么说,邵廷毓是不知道莫清有离开过医院吗?还是说,去饭店跟他谈过之后莫清立刻就回去了,并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状况?
由于邵纯孜久久没有回话,邵廷毓追问道:「你是想说什么?」语气带着催促,仍然有些冰冷生硬。
在发现邵纯孜的未接电话后,虽然他很快就回拨过来,但很显然有的东西并未真正化解,就好像此时两人之间相隔的,不是一段电波,而是一堵墙,看不见摸不着,也推不倒……
清楚明确地感受到这一点,邵纯孜只能暗暗苦笑,其实还有点不甘心,可是此时此地实在也没什么是他可以做的。
叹了口气,含糊其辞地说:「没有,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问问……」
「那我继续工作了。」邵廷毓截过话,旋即就挂了电话。
邵纯孜懊恼地一拍额头,不知道那件事留下的影响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消除啊……
再次叹气,思绪转动,还是觉得应该去医院看看。当然并不是担心莫清有什么状况,只是始终有种状况不明确的感觉,心里没底,不太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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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到医院一看,不出所料,病房中不见莫清的身影。邵纯孜本想去问问医护人员知不知道什么,但是转念想想,莫清可是妖怪,只要她想,她的行踪又哪是这些普通人能够掌握的?
邵纯孜在病房里踱来踱去,脑子里也思来想去,骤然顿住脚步:「糟了!」
「怎么?」海夷斜睨他一眼。
「我哥好像还不知道莫清干什么去了,下班之后他应该会过来看她,万一她一直不回来,我哥肯定会担心。而且刚好之前我又在电话里向他问到莫清,如果再和莫清联系不上,很有可能他就会把事情联想到我头上,不知道会想些什么有的没的……」邵纯孜越说越是焦躁,实在不想再被邵廷毓误会。
并不是害怕什么,也不是不可以解释,只是,在刚刚才发生过那种事情之后,有些东西一时间恐怕很难解释清楚。更何况,他这个哥哥爆发起来是容不得人辩驳什么的。
而他,已经不想再让事态进一步恶化了……
「该死的,那个蛇妖到底会跑去哪里……」邵纯孜用力揉头,心烦意乱。
「你有办法可以找到她吗?」他问海夷。
海夷还没有答话,倒是月先生插进来:「那我把辟邪叫来吧。」
「辟邪?」邵纯孜不明就里,「你叫他来干什么?」
「找人呐。」月先生说,「辟邪对找人很有一套,所以我才说他是我的御用嘛。」
「御用猎犬?」海夷说。
月先生摇头晃脑:「呵呵,那我就放辟邪咬你喔。」
海夷嗤笑,不予理会。
好在这两个人没有再继续闹下去,不然邵纯孜大概真的忍不住要吐槽了。当下还是正事为先,假如辟邪确实能帮得上忙,那么就劳烦他一下吧。
之后,月先生便把辟邪放出来……呃,叫了过来。获知了目的,辟邪去到莫清睡过的床上开始检查,说闻又像闻,说摸也像摸。
「他在干什么?」邵纯孜狐疑地嘀咕道,「不会是真的像猎犬一样嗅气味吧……」
「妖气。」海夷回了两个字,简明扼要。
妖气?那是什么玩意?是气味还是什么?邵纯孜完全没有头绪。
过了一会儿,辟邪回来这边,月先生问:「有线索了吗?那你去吧。」
辟邪点头,就此离去。
来去匆匆,邵纯孜都还迷迷糊糊没弄清状况,连忙抓住月先生问道:「你让辟邪去哪儿了?」
「去找你要找的人。」月先生答道。
虽说邵纯孜也大概猜到会是这样,却又更加困惑不解:「你怎么让他一个人去?那我们呢?」
「就等他的消息啰。」月先生还是那么不急不忙,「如果有了确实有用的线索,再看看要不要赶过去。」
邵纯孜思忖,也就是说,目前就让辟邪单独行动,而他们暂时以逸待劳就好?问题是,到时候又该怎么跟辟邪联系上呢?难道是要他跑来跑去,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