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神(出书版 第三部)BY 红河
  发于:2013年09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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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过月老的红线吗?」海夷反问。

「听是听过,那又怎么样?」邵纯孜越发疑惑,骤然灵光一闪,「月——月老?」

月先生……不是吧?不会吧?不、可、能、吧!?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海夷答得模棱两可。

「那……这根红线对我会有什么影响吗?」邵纯孜现在更在意的还是这个。

「算是个标记,让他可以轻易找到你。另外,如果他把你的红线跟他的红线连接起来,你们就会相爱了。」

「相……什么!?」怎么会这样?怎么又——这——样——?

邵纯孜简直崩溃,先是个女妖怪,现在呢,居然来个公的!

要不要这样啊?老天爷,不管他犯了什么大错,直接天打雷劈弄死他就好了,用不着这样整他吧?

「那家伙……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气急败坏地叫道,「混蛋,我饶不了他!」转身就想冲回酒吧里。

海夷从身后送去一句:「不必了。」

「怎么不必?那个该死的混蛋竟敢耍我!什么狗屁红线……我要用这根线把他脖子勒断!」

「他已经不在那里。」

「什么?」邵纯孜愕然回头,「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

「……那他去了什么地方?要怎么找他?」

「不知道。」

「你!刚刚你不是还说你当然知道?」

「你现在是小孩子在无理取闹吗?」海夷冷冷挑眉。

「……」邵纯孜突然讲不出话来。

气还是气得半死,但也正因为这样,才更是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才能表达。而另一方面原因也是,他心里确实明白的,海夷并没有说错。

他现在真是有点无理取闹的嫌疑了,迁怒到海夷身上,然而就算是海夷也不可能是什么都知道的。

他低下头,瞪着自己手上那根红红的线,死劲拉扯,扯得手指都痛得要断了似的,红线本身却丝毫不为所动。用牙齿咬,牙龈都快咬肿了,依然徒劳。

「要怎么样才能把这玩意弄掉!?」他几欲发狂地嚷着。

「你弄不掉。」海夷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那你呢?你能不能帮我弄掉?」

「不能。」

「为什么?」

「不为什么。」

「……」

邵纯孜倒抽了一口凉气,双眼骤然瞪圆,「你是弄不掉还是不想给我弄掉?」

「都是。」一抹微弧若有似无地掠过海夷唇角。

弄得掉弄不掉又怎么样?明明一开始就提醒过不能让那个人碰到手,结果却还是被人碰了,小朋友,这么不听话可是不好的啊……

这时候,有辆计程车在路边停下来,车里的司机望着两人,看他们打不打算叫车。

海夷果然走了过去,邵纯孜瞪着那个潇洒无情的背影——扑上去将这人推倒在地狠狠踩上一百遍啊一百遍——意淫归意淫,可惜实际上却是无计可施,最终只能满怀懊恼地跟了上去。

车子开动后,邵纯孜继续瞪着自己的手,那根红线时有时无。他发现了,只要他用力想看,就会看得见,如果不想看,也就可以不看见。

独自生了一会儿闷气,后来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那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总不能把这东西留在手上……」

「留着也没关系。」

海夷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只要别再让他碰到你的手,红线不被连起来,那么对你基本上不会有其他影响。」

「你说得倒是轻松!」

邵纯孜横眉竖目,「如果你手上被弄了这种东西,我就不信你也会这么无所谓!」

海夷不冷不热地笑了笑:「要么你就把手指砍断,红线自然也就跟着走了。」

「你——你说什么!?」邵纯孜霎时面色全黑,怒不可遏地挥出了拳头。

一秒后,就被对方轻轻巧巧地扣住手腕,不管他怎么拼尽全力也没能把手抽回来。

可恶可恶可恶,太可恶了!

「混蛋!」他怒吼。

「……」海夷看着他。

「王八蛋!」

「……」静静地看着他。

「死太监!」

「……」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海夷。」邵纯孜认输地唤了一声,尽管脸上还交织着不甘不愿,「算我拜托你可以吗?想办法把这个给我弄掉,不然我一想起来就烦……」

海夷双眼微眯,英挺的眉挑起来一点,又挑起来一点:「你在求我?」

「我才没有……」

邵纯孜冷哼,蓦然用力咬牙,狠狠地瞪了回去,「我求你又怎么样!你到底帮不帮我?」

这真的是求人的态度吗?海夷用手指捋起那根红线,徐徐滑到了尽头,深邃的笑容在唇边悄然蔓延:「下次见到他的时候,我会跟他说。」

听到这话,邵纯孜立时喜上眉梢:「真的?」

「嗯。」

太好了!邵纯孜总算展颜,笑意展开一半突然凝住,抿了抿嘴,别别扭扭地挤出一句:「那谢谢你了……」

虽然声音小得如同蚊子哼哼,不过以海夷的耳力,也足以听得清清楚楚了。

「不用谢。」他说。

邵纯孜莫名很想往那张不可一世的脸上抽一巴掌……当然也就只是想想而已。

之后车内平静下来。即使在这平静中,邵纯孜那无法停转的脑筋依旧想这想那,后来他便想到——

「月老什么的,不是神仙吗?」

「嗯。」

猜测得到肯定,邵纯孜顿时愤慨。那个桃花眼的混蛋居然是神仙?哼,就算是也一定是神仙中的败类、残渣、害虫!

腹诽够了,念头一转:「月老的红线不是用来结姻缘的吗?」

「嗯。」

「但应该都是给别人用的才对吧?」

「反正他的红线是给自己用。」

「……」这也太奇怪了吧?话说回来,「他既然是玩红线的,那他卖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又是怎么回事?」

「兴趣。」

「……你在魔镜中看到的那个女人,就是你说的海若?」邵纯孜念头一转。

海夷点头。

「她是你的什么人吗?」邵纯孜接着问。珍惜借阅证,勿随意传播。

海夷沉默不语,邵纯孜以为他可能是不想回答了,却又听见一句:「特别的人。」

「特别的人?」

邵纯孜吊起眼梢,「情人?」不然还有什么人会让海夷这样找寻?而且单就外表而言,这两个人看起来的确是天造地设……

海夷只是勾勾嘴角,似乎笑了一笑,但又好像没有。

反正邵纯孜看不懂那表情是什么意思。不管怎样,再追问下去就未免太八卦了,而且比起这个,邵纯孜更加好奇的还是:「她被封印了?一个人好端端的怎么会被封印?」

「这也是我要查清楚的。」海夷语气冷淡,脸上倒是难得现出了一丝认真起来的样子。

邵纯孜自然越发好奇:「怎么查?」

「目前还没有确切线索,不过……」

海夷缓缓眯起了眼,「大概很快就会有了。」

邵纯孜听得似懂非懂,其实也不是非要弄懂不可,只是,望着对方那深邃异常的眼神,看来这件事对他而言真的意义非凡?

话说回来,还真是从没想过,原来世上也有事情能令他这么为难啊……

迄今为止数不清被这人说过多少次风凉话,现在这算不算是风水轮流转?那要不要也反过来幸灾乐祸一把呢?

邵纯孜舔了舔唇,下一秒,不经大脑的话语冲了出口:「那祝你早点找到她吧。」

海夷侧过脸凝视而来,泛着瑰丽光华的紫眸比刚才还要锐利,而又更加深邃……

邵纯孜浑身说不出的不自在:「看什么看?我脸上长东西了吗?」

「小春子。」

海夷微微一笑,忽然伸出手,扣住邵纯孜的下巴轻轻摇晃两下,「我想月先生会看中你并不是没有道理。」

「什么?」邵纯孜愕然僵硬,怎么回事?这种诡异莫名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你的确很搞笑。」海夷说,唇角继续舒展。

邵纯孜先是一阵迷惘,然后,嘴角微微抽搐起来。搞、笑?他很搞、笑!?

「我去你——去你叉的!」

第四章:没耐心不负责任的老师绝不是好老师

回到饭店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直到现在邵纯孜心里依然很乱,仅仅这两天之内就发生了太多事,莫清、柳白、月先生……

烦啊!怎是一个「烦」字了得?

想用其他事情分散注意力,邵纯孜把行李拿出来,打开箱子,就看到那把弓——墨痕。

回忆之前在酒吧里,海夷和那个蜘蛛怪对战,果然这人还是很厉害啊,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做到那样吗?

……不,肯定是做不到的吧。但是,就算做不到那种程度,他也不应该……他更不甘心,只能像先前那样坐在一边干看而已。

心念一动,邵纯孜迈脚就想往门外走,却犹豫了一下,转而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很快接通,看样子人还没睡。

「海夷。」

「嗯?」

「之前那个蜘蛛……那对双胞胎从手上突然变出大锤,那招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什么?」

「就是让兵器『咻』的一下自己出现。」

邵纯孜想了想,「对了,之前你自己也用过这招吧?就是你手上那些线还是鞭子之类的东西,也是这样出现的吗?你是怎么做到的?」

「想做就自然做到了。」

「你少他……的敷衍我!」

邵纯孜愤愤啐了声,继续追问:「快告诉我,到底那是怎么回事?」

数秒钟的安静之后,听筒中传来一句:「你想学?」

「废话!」

邵纯孜没好气地说,「不然我还问你干什么?」

「你认为你学得来?」

「我当然……」

倏地,就像是被大桶冰水从头顶一浇而下,邵纯孜的脸色越发僵硬,拳头握了握又松开,声音变得沉闷不堪,「你是说我学不来吗?」

听筒中再度寂静,很久。久到邵纯孜几乎绝望,却出其不意地听见:「或许你可以。」

「什么?」

邵纯孜胸口轰然一震,「真的!?」

「或许,具体怎样还得试过才能确定。」

「试?那要怎么试?怎么试?」邵纯孜急切追问。

「现在——?」从这拖长的尾音就可以想象出某人此时皱着眉头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不过,眼下的邵纯孜是已经管不着那么多了。

「就现在!」撂下这一句就结束通话跑了出去,来到对面的房间门前,按响门铃。

门打开,门内的海夷完全是与白天邵纯孜来敲门时一模一样的形象,头发湿乱,上身赤裸,腰上裹着浴巾。

他面无表情地望着邵纯孜,沉默不语。邵纯孜目光炯炯地回视着,同样闷不吭声。

就这样过了片刻,从身后传来意味深长的笑声。邵纯孜回过头,只见两名金发女郎从走廊上经过,眼中透出那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目光。

奇怪,为什么觉得她们的样子似乎有点面熟?该不会跟白天时候经过的是同两个人?不是这么巧吧……

邵纯孜暗暗咋舌,先不管这些有的没的,扭头重新看回海夷,问:「要怎么试?」

海夷依旧不说话,忽然伸手到邵纯孜上衣口袋里,把房卡拿了出来。然后拉着他回到他自己的房门前,刷卡开门,把他一路拖进了屋子中央。

沉默中,海夷缓缓抬起手。邵纯孜的目光不自觉地跟着他的手,而后看见,一缕一缕如同尘沙似的东西,在他手里逐渐凝聚,成形,最后形成了一把弓,通体乌黑,凝重而肃穆。

这把弓……邵纯孜想到了什么,立即跑到箱子那边,果然墨痕已经不在。

他回到海夷面前,难忍兴奋地说:「就这个,就这个!你是怎么做到的?」

海夷没有回答,再次扬手,之后的画面就像刚刚那次一样,只不过这次是把弓从一只手变到另一只手上。而这次更可以看到,在那之前,弓本身先是化成了沙,既而再重新汇聚。

「看明白了吗?」海夷终于开口。

邵纯孜摇头,又想了想:「我只知道你是先把弓分解了,再重塑起来。」至于这是怎么做到的,他就完全不明白了。

「差不多是这样。」海夷说。

「我也可以学吗?」

「你做不来。」

「那你为什么还给我看这个?」

「给你看看而已。」

「……你有毛病啊!」这混蛋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做所以专门跑来耍人玩是不是!?

「之前那蜘蛛手里的兵器是怎么出现的,还记得吗?」海夷忽然问。

邵纯孜愣了一下,开始回忆。之前那对双胞胎用的大锤出现时,似乎并没有像刚才那样有个逐渐聚拢的过程,而是凭空闪了一道光,随即就立刻出现了。

「他们可以把兵器直接唤出,而不是像我这样先分解再重塑,因为他们用的是属于自己的专属兵器。」

海夷说,「如果你想学就是要学他们那种。墨痕是属于你的兵器——或者说,你要把它真正变成你的兵器。」

「什么意思?」

邵纯孜不解,「它本来不就是我的吗?」

「真正属于你的话,兵器和主人之间会有一种『契』,你可以称为默『契』,也可以当作是『契』约。总之只要有了这个『契』,你就可以随时把你的兵器叫出来。」

「这样……」

邵纯孜若有所悟,「那我应该怎么做?」

海夷沉吟几秒,说了一个字:「烟。」

「什么?」

「去我房里拿来。」

「……」你是大老爷啊你!?

真受不了,明明在教别人学东西,还以为难得看到了他这么正经的模样,结果马上就原形毕露。

邵纯孜磨磨牙,算了,现在毕竟是有求于人,他忍!

离开房间,对面的房门是开着的,他直接走了进去,在茶几上找到烟和打火机。正准备返程,忽然又想到什么,去到衣柜那边,看见里面摆着一套干净衣物,便拿了出来。

回到自己房间后,他把那套衣物递给海夷,说:「你还是穿上衣服再继续吧。」明明在说着那么正经的事,却半裸着身体裹着浴巾,看起来还真诡异……

海夷挑了挑眉,接过衣服,然后直接把浴巾从腰上拉了下来。

邵纯孜一呆,赶紧别过头。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被唤道:「小春子。」

应声回过头来,就听「咻」的一声,一枝箭从他耳边呼啸而过,迅猛的气流几乎在他皮肤上划开伤口。最后,箭头深深扎进了他身后的墙壁上。

他一阵惊愕,瞬即火冒三丈:「疯子!你想干什么!?」

海夷没理睬,再次举起弓来拉开弓弦,但是弦上并没有箭。

邵纯孜顿时莫名其妙:「你……」

只发出这一个字,海夷就松手放了弓弦。

刹那间,邵纯孜感觉如有惊涛骇浪扑面而来,浑身颤栗动弹不得,但是瞬间又恢复平常,似乎刚才感觉到的东西根本从来就没有过。

他渐渐回过神,狐疑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箭是死的,弓是活的。」

「……」这人讲的是中文吗,为什么他完全都听不懂?

在邵纯孜充满了各种质疑的眼光中,海夷悠然地点起了烟,缓缓说:「小春子,我从没教过别人这些东西,你知道吗?」

「我现在知道了。」

「你如果学不会,我就挖出你的眼睛,明天熬成汤给你喝下去。」

「……」

优雅从容的声音编织出这样一句话语,不用更多,只需那轻轻一抹冷笑,就足以让人清楚明白地认识到,他没有在危言耸听,他是来真的,千真万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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