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那个流氓会报复我和家人。”唐晓曼颤声辩解道,“听说他爸很有钱、很有势力。”
沈修远冷笑一声,说道:“我倒要看看,他爸是何方神圣。”
沈修远打电话招来戴嘉丰,向他大致说明了一下情况,吩咐他立即派人抓捕作案凶手。
戴嘉丰对唐晓曼进行了详细讯问,得知作案凶手绰号“宝哥”,经常出入花都夜总会。
他立即带人赶往花都夜总会,调查“宝哥”的详细信息。
沈修远将唐晓曼赶回家,独自守在开着小夜灯的病房里。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垂首反省自己的教育方法。
戴嘉丰深夜来访,见沈修远一直没睡,心中暗暗叹息。
一个不满24岁的青年,却要背负上千个家庭的生计,还要照顾一对孤儿寡母,抚养一个亲生父母、养父母都置之不理的“孤儿”,真是太辛苦了!
他坐到沙发上,在沈修远耳边轻声说道:“真没想到,那个‘宝哥’,竟然是薛大哥的儿子。都说虎父无犬子,薛大哥那么有能耐的人,怎么养了这么个不学无术、惹是生非的东西?你看,这个案子该怎么弄?”
沈修远侧头盯着戴嘉丰的眼睛,惊讶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沉默了半晌,语气阴沉地说道:“这小子太无法无天了,再不受点教训,以后绝对是挨枪子的货。你吩咐下面的人照常办案,把这小子关起来饿两天。薛开言肯定会去找你,你别露面。他自然会来找我。到时候,我跟他谈。”
27、当头棒喝
戴嘉丰点了点头,叹道:“薛大哥的挣钱能耐,或许跟你有的一拼。不过,他这教养孩子的本事,就跟你差远了。瞧你这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强!”
“拉倒吧你,没看都躺进医院了吗?还强呢!”
沈修远伸手揽住戴嘉丰的肩膀,亲切地拍了拍。
“太晚了,你把事情吩咐下去,就赶紧回家休息吧。辛苦了!”
“你也早点睡,别瞎担心了。”戴嘉丰安慰道,“富贵被你养得跟头壮牛犊似的,拉个口子没啥大不了!”
“我知道。”
沈修远笑了笑,轻轻叹了口气。
第二天清晨6点,生物钟精准的朱富贵如常睁开睡眼。
见自己躺在医院病床上、隔壁床上躺着和衣而眠的沈修远,他想起昨天傍晚被人捅了一刀的事,暗暗责备自己大意。
他尝试着动了动身体,细微的窸窣声立即惊醒了浅眠的沈修远。
“师父,你接着睡,我没事。”
朱富贵侧头看着双眼布满血丝的沈修远,心中愧疚。
沈修远翻身下床,关切地看着朱富贵,说道:“虽然没有伤到内脏,但是,毕竟中了一刀,还是不要大意。”
朱富贵伸手抓住沈修远的手,歉疚道:“师父,对不起,我不该好勇斗狠。”
“我教你功夫,是让你强身健体,让你在遇到紧急情况时能够保护自己,而不是让你傻乎乎地被人利用去当护花使者、当挡箭牌。”沈修远教训道,“你小小年纪,就被美色迷惑,以后岂能成大器?”
“我没有。我只是同情她。”朱富贵辩解道。
“她爸是跑长途运输的,因为一次交通事故,连人带车翻下了悬崖,车毁人亡。运输的货物烧毁了,托运方上门逼债,她家积蓄不多,只能把房子卖了还钱。现在,她和妈妈、弟弟都住在租来的简陋房子里。
“为了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她周末去夜总会打工,本指望多挣点钱,没想到,却被流氓给缠上了。
“我真是看她可怜才帮她,不是喜欢她。我都已经玩命学习了,还是赶不上成子,哪敢浪费时间想别的啊!”
“好孩子,师父错怪你了。”
沈修远摸了摸朱富贵的额头,以示安抚。
“不过,我还是要批评你。有同情心固然好,但是,你要量力而行,不能一味逞能。你只是一个稍微懂点拳脚功夫的高二学生,根本没有能力处理这种骚扰事件。
“你应该果断地将这事报告给戴嘉丰,让他全权处理。而不是纵容当事人的怯懦、畏缩,被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以至于挨刀子。
“幸好你这次伤得不算严重,万一你不幸瘫痪了,甚至丢了命,你认为,值得吗?”
朱富贵摇了摇头,心里一阵后怕。
“我真没想到,那家伙竟敢用刀捅人。他的眼里,还有王法吗?”
“在某些人眼里,王法算什么!他们早就自我膨胀到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沈修远冷笑道,“你好歹也是从苦日子熬过来的,别太天真了!”
朱富贵望着沈修远冷肃的脸,暗自反省。
自从有了师父的庇护,他每一天都幸福得仿佛泡在糖水里,看什么都是光明的、美好的,哪里还记得人心险恶、世态炎凉。
他这真是好了疮疤忘了痛,确实应该吃点苦头、受点教训!
薛明宝因逼抢女高中生、聚众围殴并捅伤其同班同学,被警方强行拘捕。
薛开言眼睁睁地看着高声呼救的薛明宝被两名身穿制服的警察押上警车带走,不敢相信近来一直在自己面前表现乖巧的儿子竟然如此无法无天。
他打电话找戴嘉丰,想要请对方帮忙查明真相,却一直联系不到本人。
他又给沈修远打电话,同样联系不到本人。
他只好带上一笔现金,心急如焚地赶往市区找沈修远。
薛开言先去金鼎电器总裁办,再去沈家,均找不到沈修远。
他又跑到朝阳大街店找店长周君玉询问,结果,周君玉也不清楚沈修远的去向。
薛开言只得去蓟京市公安局刑警队找戴嘉丰,却被告知此人外出办案、归期不定。
他急得团团转,想要先托别的关系,又担心不靠谱,只好跟只大狗似的蹲守在沈家大院门口。
夜已深,沈修远躺在医院病房的陪护病床上,听着朱富贵均匀的呼吸声,一直无法入睡。
薛开言今天一天都干了什么?
在到处找人、托关系吗?
明明是他那个没出息的儿子造孽,吃苦受累的人,却是他。
他这算是教训了谁啊?
唉……
想到薛开言找不到自己,很有可能一直守在自家门口,他心中不忍,决定回家看看。
沈修远回到家,见薛开言果然倚靠着大门蜷缩成一团,不由得一阵心疼。
虽是暖春,入夜依旧微寒,堂堂大企业老总,却如此不顾形象、不爱惜身体,可见他真是急了。
沈修远上前摇醒薛开言,故作不知地问:“薛大哥,你怎么睡在这儿?”
薛开言使劲搓了搓残存睡意的脸,答道:“我有事找你帮忙。你今天去哪儿忙啦?到处找不到你。”
沈修远叹了口气,一边开门,一边说道:“富贵那小子,被小流氓捅了一刀,正在医院里躺着呢。这两天,我一直忙着照顾他。”
薛开言心头一跳,问道:“小流氓抓到了吗?叫什么名字?”
“今天上午刚抓到。好像叫什么‘宝哥’,据说仗着老爸有钱有势,在外面嚣张得很。具体我没细问。”沈修远答道,“嘉丰那小子不知道跑哪儿办案去了,一直联系不上。等他回来了,我得让他帮我好好查查,看看那个老爸到底是何方神圣。”
28、狼心狗肺
薛开言又是羞耻、又是愧疚,一张老脸憋得通红。
他很想告诉沈修远,那个叫“宝哥”的,八成就是他那个孽子薛明宝,却实在是张不开口,只好改为询问朱富贵的伤势。
得知朱富贵没有被捅破内脏、身体没有大碍,他暗暗松了口气。
薛开言草草洗漱了一下,一头钻进自己的卧室。
自从3年前找到沈修远,他基本上每个月都会进城找对方彻夜长谈、抵足而眠。
后来,因为杨天成的强烈抗议,沈修远为他单独准备了卧室与床铺。
躺在开着空调的清凉房间里,薛开言辗转难眠。
回想6年来与沈修远的相遇、相知、分离、重聚、相携……他只觉百般滋味、俱上心头。
沈修远对他有救命之恩、再造之恩、扶持之恩……
诸多恩情,比山高、比水长。
他就算一辈子给沈修远做牛做马,都报答不完。
他那个孽子,却聚众围殴沈修远精心培养的孩子,还持刀捅伤对方。
他真的没脸请求沈修远饶恕他的孽子。
可是,他如果任凭孽子坐牢,薛明宝这辈子就真的毁了。
虽说他对这个儿子有诸多不满,但是,毕竟血浓于水,他如何能袖手旁观?
薛开言翻来覆去地想了一夜,最终决定向沈修远坦白交代、厚着脸皮请求对方饶恕。
听到门外传来轻微的声响,他知道沈修远已经起床,连忙翻身坐起。
他一口气喝完床头柜上的水,打开卧室房门走向起居室,鼓足了勇气想要开口,却发现沈修远一脸惊诧地盯着自己。
薛开言抬手抹了抹脸,问道:“我的脸色是不是很难看?”
沈修远带着歉意,将薛开言领到卫生间的镜子面前。
薛开言震惊地盯着镜子里满头白发、一脸沧桑的男人,心里涌起一阵阵无力感。
他才41岁,已经老到这种地步了。
他忙忙碌碌了二十余年,到底图个啥啊?
老婆、孩子、房子、事业、钱……
他看似样样不缺、风光无限,事实上,他穷得一无所有!
薛开言颓丧地垂下头,疲惫地以双手撑住洗手台。
他以暗哑、虚弱的声音说道:“小远……我好累……我真想一撒手……什么都不管了……”
沈修远无声地叹了口气,从背后紧紧抱住薛开言,默默传达着鼓励与支持。
薛开言鼻子一酸,眼泪一滴一滴,无声地落在洗脸盆里。
薛明宝被关押了一天半,只吃了两个冷馒头、几根咸菜,饿得前胸贴后背。
他一被放出来,就催促薛开言带他去饭店。
他狼吞虎咽地吃完一桌子菜,终于恢复了精神,开始埋怨父亲救援不及时,咒骂警察虐待自己,还扬言要教训胆敢报警害他的家伙。
薛开言冷眼看着没有丝毫悔意、只知疯狂叫嚣的儿子,心灰意冷。
想到自己竟然为了这种无可救药的孽子一夜白头,他觉得真是太不值得了。
薛明宝跟着薛开言回到通县,立即被父亲关禁闭。
见软语相求无效,他偷偷吩咐负责给他送饭的烧饭婆打电话联系马桂花。
马桂花急三火四地从城里赶回来,向薛明宝问明情况,当即跑到远大公司找薛开言说情。
“小宝已经知道错了,你就饶了他这一回吧。整天关在屋里,别憋出个好歹来。”
“他会变成这副德性,都是你娇惯、纵容的。”薛开言训斥道,“再这么下去,你就等着他杀人放火、将来吃枪子吧!”
“哪有那么严重!”马桂花嗔怪道,“小宝也是被人打急了,才会拔刀子反抗。这应该叫那个……自卫……”
“他这么跟你说的?”薛开言横眉立目道,“他强抢民女、聚众围殴,尽干泼皮、恶霸的事,还敢跟你说这是正当防卫?”
马桂花呆了一下,强辩道:“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不能把所有的错都推到小宝头上。他又不是神经病,哪会无缘无故地拔刀子捅人!”
薛开言冷冷地盯了马桂花一会儿,挥手赶人。
“你别废话了。我说了关他半年,就是半年。你多说一个字,我就多关他一个月。你要是敢背着我偷偷放了他,以后就别想再从我这儿拿到一分钱。你就守着你那个孽子吃老本去吧!”
马桂花敢怒不敢言,只好灰溜溜地离开总裁办公室,回家找薛明宝诉苦。
薛明宝气得踢了一脚铁门,嚷嚷道:“他凭什么不给你钱?他每挣1分钱,就有5厘钱是你的。他平时给你的那点钱,也就是猪身上的一根毛。妈,你别怕他,他要是真敢不给钱,你就跟他离婚,把他的钱分一半过来!”
“你胡说什么?”马桂花怒斥道。
“哎哟……妈……我这可是为你好。”薛明宝说道,“你比他大3岁,就算再怎么保养,能比得上那些十来岁的小姑娘?男人有钱就变坏。你瞧瞧那些大老板,哪个不是左拥右抱的?你不赶紧把自己那份财产抢过来。难道让他拿着你的钱去养小姑娘?”
马桂花愣了一下,想起自己的一些富婆牌友确实遇到过这类自家男人在外面养小姑娘的破事,不由得担忧起来。
见马桂花动了心思,薛明宝立即趁热打铁。
“妈,做生意的风险大着呢,你别看他现在挣的多,没准哪天又像那年卖鸡似的被人坑了、搞得倾家荡产。到时候,你再想分家产,到哪儿分去?你都这把年纪了,难道打算后半辈子都跟着他喝西北风?”
被薛明宝这么一点,马桂花顿时慌张起来。
她过惯了舒服日子,绝对不愿意再落到整天被人逼债的田地。
29、离了
“现在,他手里至少有上千万,你要是跟他离婚,能分到五六百万。手里有这么多钱,那不比慈禧太后过得舒服啊?”薛明宝怂恿道,“你听我的,趁着他还没倒,赶紧跟他离了,把钱拿到手。以后啊,就咱俩过。我保证孝敬你,给你养老送终。”
马桂花琢磨了一会儿,问道:“真能分到这么多?”
“那当然。我有个朋友懂法律,我问过他。”薛明宝自信满满地说道,“你要是不相信,就赶紧把我放出来,我带你进城找律师去。”
马桂花一咬牙,把村里的铁匠师傅找来,吩咐对方把铁门打开。
薛明宝大摇大摆地走出屋子,兴冲冲地领着马桂花进城找律师去了。
傍晚,薛开言下班回到家,见关禁闭的杂物间铁门大敞,气得火冒三丈。
他往城里打电话,打算质问马桂花,接电话的人却是薛明宝。
“你胆子不小啊,竟敢逃跑!我看你是皮痒了欠抽!”薛开言怒骂道。
“得了吧,你有时间说这些没用的,不如赶紧清点一下财产,把应该分给我妈的那一半准备好。”薛明宝冷漠地说道,“我们已经委托专业律师起草了离婚协议书,明天就给你拿过去。你要是识相的话,就老老实实把协议书给签了,把钱给我妈。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各不相干!”
薛明宝“啪”的一下挂了电话,电话筒里传出的忙音,仿佛滚雷一般袭向薛开言。
薛开言呆立了一会儿,缓缓放下手里的电话筒,沧桑的脸上浮现出阴冷的笑意。
薛开言的个人净资产为负数,这让薛明宝、马桂花大吃了一惊。
他俩向法院申请调查取证,得到的结果依旧是负数。
“公司那么红火,怎么会一直亏本?”马桂花不解道。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薛开言冷淡地说道,“你不是想离婚吗?赶紧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吧。”
“离婚就得倒贴钱给你,你当我傻啊?”马桂花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我不离了!”
“你要是现在跟我离婚,我愿意承担所有负债,还不要你的钱。”薛开言语气平静地说道,“如果你不离,你就等着被人上门逼债、没收财产吧。”
“你!”马桂花怒目相向,骂道,“忙活了这么多年,却落了一屁股债,没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