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尔念心虚的退了一步。

赫斯藤挑眉，“我算计你，你也不在乎了？”

艾伦朝维尔念张了张口，努力把自己的意思传达给维尔念，后者灵机一动：“要不是这样，我怎么能

遇见你？我谢谢你还来不及。”维尔念一改往日沉稳睿智的做派，表情有些痞味。

赫斯藤皱眉，“怎么以前不见你这么想？”

“这不让艾伦把我给点化了嘛！”维尔念堆着笑容，努力示好。

看着他们玩笑的模样，知道赫斯藤已经不再生气，维尔念也已经想通了，艾伦摇摇头，心想希君要是

也在就好了。

赫斯藤和维尔念，两个人如果没有爱着对方，不可能一个追一个逃这么多年，而按照维尔念的脾气，

更不可能被人刺了什么报复都没有，更何况赫斯藤的话，如果不是爱一个人，他不可能委与他人之下

，不是？

所以啊，这盘棋，是他胜了哦！艾伦转头，若有似无的跳了眼门口的方向，唇角笑容璀璨，且得意：

“你们稍后再闹，赫斯藤，我们的行动，该开始了吧？”

赫斯藤看了眼维尔念，眼神欲言又止，倒是维尔念摊手，“亲爱的，我无所谓，既然我们已经在一起

了，你的决定便是我的。”他眼神看向艾伦，又道：“反正我不在乎那些过去，自然也没必要再和瑞

西撒合作了。”

这样说来，维尔念刚才说得那个男宠的事情，也是瑞西撒告诉他的？难怪维尔念会怀疑他，换做他，

也会怀疑吧。

……真是哑巴吃黄连啊。赫斯藤有些无奈的承认。

“那好，这几日希君那边就会派人过来，我们要做的就是配合他们，替换血族。”

赫斯藤问：“艾伦，你们之前有通过信？”

“为了保密，没有。”艾伦坦言。

“那你这么自信，希君会知道你的行动？”

这一次，金发少年笑容无比笃定，“我相信啊！”他转身，看着窗外巨大的元月，属于血族的月亮，

光芒依旧，将少年萦绕其中，宛如天降之神般，温柔而强大，他说：“我们的游戏，是以我们彼此相

爱未前提，之后便是推断：我在这里，深处异地，孤立无援，我所能做的有什么？像贞女一样反复自

杀，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或者在成功率只有1%的情况下，不断逃跑，最终被瑞西撒拿着打造的铁链

锁在床上？还是像个潜伏的间谍一样，表面上顺从，暗地里到处游说那些瑞西撒身边的亲信，让他有

一天众叛亲离？”

赫斯藤的表情逐渐了然，维尔念面无表情，但眼神却露出一抹欣赏，艾伦微笑，继续道：“赫斯藤，

你猜我会怎么做？”

“……第三种。”

“是吧，连你都猜得出来，希君如何不清楚呢？”

赫斯藤只是微笑，而维尔念却不得不再去重新审视眼前这位青年，从前因为赫斯藤的关系，他对艾伦

一直有偏介，觉得他名不副实，并对他曾经的荣耀保持怀疑，如今看来，艾伦只凭着单单几句话就让

他从过去中清醒过来，而现在又是几个问题，就让他们对艾伦和希君之间的默契，视为一种理所当然

？

多么可怕的人格魅力，凭这样的影响，真想不到，他为何会离开澈空……

“真佩服你们之间的默契。”维尔念发自真心的佩服。

艾伦看着他，欣然接受他的称赞，“你们也可以，只要坚信他同你一样爱着你，如果骗不了自己了，

就对自己说：你要相信自己——相信挑选了他的自己！”

白城的视野里，只有赫斯藤与维尔念双手紧扣的那瞬间，两人无比幸福的微笑，那像是一把刀子，狠

狠地刺在他心脏上，鲜血淋淋的同时，又被撒了一把盐，浸透着悲伤，体味着千刀万剐的疼痛，爱情

这东西，不足以要人命，但想起来，绝对会让你痛不欲生。

他的手指在门框上狠狠地扣着，五指已经血肉模糊，他也无知无觉，突然，白城笑了起来，眼神疯狂

，唇角温柔，那是极北极南极冰极火的表情，就像是痛苦和极乐混合在一起，扭曲的画面……

“Jesuit，他该是我的，对不对？”然后，少年转身，离开。

而同时，艾伦关门离开，给赫斯藤和维尔念留一个甜蜜的时间，只是他在关门的瞬间，看着门框上鲜

血琳琳的抓痕时，眉毛皱了皱，顺着白城离开的方向看过去……

——那是瑞西撒的房间。

42.进行时（二）

从有记忆开始，柯西便怀着边走边看的心情生存着，他没有体会过幸福与快乐，却也没有难过与悲伤

过，他一直像是钟表上的秒针一样，滴答滴答缓步向前，不为任何事任何人停留，也不会为了谁改变

自己的原则。

他这辈子唯一一次可能算得上“干涉”的举动，便是对白城，那句“他们的事，你不要再管了。”这

已经是他的极限，听与不听，他只能像无数次那样，站在一旁，静静地看事态发展。

他看着白城缓缓地走进瑞西撒房间的时候，他以为他至少会有些难过，可除了有些失落以外，再也没

有什么感触，还是说，看多了人也变得麻木了？

柯西摇了摇头，唇角的微笑，反而比平时更加璀璨。你看你看，果然无力阻止啊。柯西无趣的摇头叹

息，静待瑞西撒的吩咐。

世人都知道他和艾伦关系密切，却不知道艾伦之于他只是一个必须要保护好的物品；他们暗自认为他

与残骸络势不两立，却不知道他们是彼此最接近的存在；他们只知道他是血族，是嗜血骑士，声名显

赫地位无人能及，却极少人知道，他不是纯血，他的地位与声誉皆是因为他的父是瑞西撒而已。

你看，有些事情，你不沉下去，永远看不到真实。你看，你明知道他之于你的意义非同凡响，你不沉

下去，你只会觉得他是路人甲，就像生长在你家花园里的那棵树，你以为不重要，往往真的失去了，

你才会觉得不方便。

瑞西撒的房间一片黑暗，而他掩藏在黑暗里，屏息而立，更何况白城一门心思来告密，自然忽略了很

多事，比方他说：“殿下，跟我谈一场生意如何？”时，瑞西撒轻佻的眉毛，露出的鄙视神色，连他

都看得出来瑞西撒发自内心的厌恶。

“你和我谈生意？”瑞西撒连掩饰都懒得掩饰，更何况他这样的语气，某方面讲也是为了让白城知难

而退，“你以为你有这个资格？”

白城也不急，他不要任何回报，他一心只有拆散赫斯藤和维尔念而已，至于艾伦，也不过是可以利用

的棋子而已。

“殿下，请原谅我的无礼。”白城屈膝跪下，“我偷听到一些对您来说很重要的事情，特来汇报给您

。”

“那你刚才的生意之意，如何解释？”瑞西撒若有似无的扫了眼柯西存在的方向，眼神微皱，似乎在

说，这可是他自找的，怪不得我。

黑暗里，柯西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耳边回荡着秒针滴答滴答的声响，像是珍视之物悄然流逝的声音

，少年这个时候抿了抿唇角，他问自己，你阻止得了吗？

回答他的，只有白城的回答而已。他答：“接下来我所说的事情，将对您有重大帮助，我不求您的赏

赐，唯一的要求，就是求您在胜利之后，放过赫斯藤大人，他与此事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是被维尔念

迷惑的。”

“哦？”瑞西撒玩味的看他，“说来听听。”

“艾伦与维尔念暗地里勾结澈空，刚才他们说，要在最近这段时间，替换下您的亲信，让您众叛亲离

，最后……”

“是嘛。”瑞西撒低头，看他，“你起来吧。”语气没有丝毫浮动，就好像他早已经知晓一切，就好

像他来这里告密，只是多一次举……

而下一刻，就像他刚才用匕首刺伤维尔念一样，只是此时，被贯穿心脏的人，却是他罢了。不是锋利

的匕首亦不是银色的长剑，取而代之的是鲜血淋淋的手臂，从他的身后贯穿过来，心脏还握在那个人

的手心里，脆弱的生命倒逆在别人手里的微妙感……

而这时，瑞西撒残忍的声音将他从虚幻中拉回现实，“白城，你很聪明。”

白城微笑，虚汗沿着苍白的侧脸滑下，却掩藏不住心中的不解。

“可惜，我讨厌自以为是的人。”瑞西撒坦言，“老实说，艾伦那些小把戏我早就看在眼里，或许怪

人剧团在你们看来神圣不可侵犯，像是凌驾在戒律之上的存在，但在我看来，那也不过是为了娱乐而

搭建的城堡，如果艾伦喜欢玩，你说我为什么不把城堡拱手相让，博他欢心一笑？”

白城不可思议的看他，他一直以为他和瑞西撒会是一类人，得不到的爱，便是不择手段也要得到，可

瑞西撒竟然告诉他，他知道这一切？

“你怎么会和我相同？就算没有了怪人剧团，我也还是瑞西撒，走到哪里都是被尊称为瑞西撒‘殿下

’的存在，而你呢？你离开了赫斯藤，别人谁知道你是白城？”

“……”

瑞西撒看了眼扔握着白城心脏的那只右手，胸膛并没有破裂，显然是柯西不忍下手，瑞西撒看着身后

的那个人，略带赞扬的说道：“碍于你的忠心，我留你一个全尸，让你知道，强者有时候看重的是感

觉，而不是结果。”

“——如果艾伦决心要杀你呢？”白城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喊道。

瑞西撒抿着一丝微笑，看上去有些落寞，“他不会给我制造杀死希君的借口，他不是你，所以，他不

会这么做。”

白城惊讶的看他，完全不理解这句话，倒是柯西淡淡的抿了抿唇角，露出抹了然的微笑，作为旁观者

总是第一时间看得最清楚，“殿下是要静观其变？”

瑞西撒点头，“如果他还念一丝亲情，对我手下留情的话，给他几年自由，等他厌弃了希君也无妨…

…”

柯西恭敬地颔首，“是，属下明白。”

“所以，他们的行动不得干涉。”说完，瑞西撒的眼底闪过一丝狠辣，显然白城触犯了他底线，他轻

拍着柯西的肩膀……

那一刻，像是无限慢放的电影镜头，瑞西撒拍打柯西的手落下，下一刻，像是翻到的多米诺骨牌，下

一刻柯西的手瞬间收紧，心脏在那一瞬间……

——鲜血飞溅。

那一刻，白城分明听到柯西那句过分温柔的低吟，以及黑暗里谁的呜咽声，然后时间继续，低于秒针

的计量单位开始奔跑逃窜，于是只有瑞西撒径直离开的踏击声渐行渐远……

白城的呼吸逐渐虚弱下去，心脏被捏碎，作为血族超强的复原力即使再强大，在没有心脏循环液体的

情况下，也不可能再活下去了。

倒是握着他心脏的那人，却比他还颤抖得厉害。白城有些好笑，到底是哪个杀手在杀人的时候还颤抖

的啊？

他试图转过头，看看自己到底是被什么人杀死的，可惜他还没开始转头，身后的人就已经用空出来的

手，抑制了他转头的动作，白城更是好笑道：“喂，你好歹让我死得瞑目啊！”

“……不要……不要回头……”柯西的声音透着沙哑，仿佛一直以来构建的坚强淡然绝了堤，突然开

始痛不欲生起来。

白城的声音瞬间僵硬，“……Jesuit？Jesuit竟然是你？”

柯西握着白城的手，“……我不是早告诉过你不要再管他们的事了吗？”

白城苦笑道，“可我们总活在幻想里……”

柯西沉默，他抱着白城缓缓地坐在地上，从身后抱紧他，又听到他自嘲的解释：“你不也抱着我会听

你的劝解不会踏进他们混水里的幻想，才劝我的吗？而我……”

白城握着柯西的手臂，用力握了握，伴随着几声咳嗽，鲜血涌上来，却不在温暖，“呵，多可笑。”

“不可笑，一点都不可笑。”柯西握着他的手。

白城乐了，“呵呵，这话还真不像你的风格。”没等柯西下一句话，白城又说：“你这样就好，不要

为谁改变，这样一直一直下去……任何事情都与你无关，你按照你的原则行事，不受爱恨束缚，不受

等级限制，一心追求自由，这样就好。”

柯西握着他的手，“你喜欢这样的我？”

“嗯，非常喜欢。”但其实那是一种羡慕，两个人都无比清楚地知道，那是一种羡慕，不是柯西认为

的爱情，亦不是白城向往的爱情，但这一刻，最后这一瞬，他们谁都没有拆穿彼此仅存的妄想……

柯西默默地想，以后再也不会有一个人这么靠近自己了。

而白城则是有些遗憾，如果当初柯西没有去澈空就好了，这样他们会不会日久生情？

但这些似乎都已经不再重要，白城越来越疲惫，他仰躺在柯西怀里，任少年从上看他，泪水滴答滴答

砸在他的脸颊上，与他的混合在一起，他想抬手为他抚去，却连这最后的安慰都做不到。

“……别……哭……”他断断续续的喃喃，最后抵不过疲惫抵不过黑暗，更低不过时间的催促，安详

的闭了眼睛。

就好像人的本源来自死亡，死亡创造生命一样，他死了，是不是再次醒来的时候，还能再看到那个抱

着他，应嘤嘤哭泣的少年？

那天夜里，瑞西撒的房间起了火，大火烧毁了大多数的东西，却没有祸及相邻的房间，火势很快便受

了控制，那天之后，白城便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而奇怪的是，赫斯藤也没有再谈及此事。

倒是艾伦看见柯西，在第二天清晨来到前一刻，顺着风把一罐银色的粉末撒了出去，唇角的微笑，暖

暖的倒逆在眼底深处，一脸幸福。

白城，一路走好。

艾伦打开窗户，看着站在逆风里的柯西，然后面无表情的再次将窗帘拉上，像是没有看到过一样，转

身，对着坐在沙发上，悠闲品茶的人讥笑道：“残骸络，既然来了，不去见见他？”

与希君兵分两路的残骸络由于提前出发的缘故，比艾伦预料中的早到了半天，残骸络把杯子放在桌子

上：“算了吧，我还不想死在这只黑马手下。”

“说不定我都得仰仗这只黑马呢。”艾伦把一茶杯放下，笑得一脸从容笃定。

残骸络摇了摇头，没有再与艾伦讨论这个微妙的话题，他举起茶杯，“为了胜利，干杯。”

艾伦举起杯子，以茶代酒，以血代表胜利：“叮！”

——盛宴开始。

43.雨，下一整晚

逆着光，柯西坐在沙发上，拨开一个心形的巧克力，仰着头，将它塞入嘴巴，这才抬头，看向一直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