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生,有几个五年啊?你们想作践自己到什么时候?不该结束了吗?啊?”
“对不起……”
“别跟我说,跟他说!”追月一指房门,“他现在就像个傻瓜一样不知所措地坐在你门外!”
慕容智慌忙爬起来,飞扑过去,拉开了门。
唐骏背对着他,端坐在地上,此时他抬起脸,扭头看着慕容智。
慕容智俯下身体,吻上了他的嘴唇。这次完全是他在主动,索取着,啃噬着,纠缠到房间里,亲吻着
滚到床上……
呻吟声渐渐响起,低沉而缠绵的……
追月脸上露出一痕哀伤又释然的微笑,翻身从阳台上跳了下去。
在坠落的一瞬间,他突然发现,其实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唐骏。他也很爱谦,非常爱他。但是谁也无法
代替唐骏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他是他的初恋。
听说,初恋这东西就是用来伤感和回忆的。
他落在草地上,脸上带着笑。这次,他的笑,是完全的释然。
保安走过来说:“先生,你怎么躺在这里?”
他斜瞥了他一眼说:“我要是杀手,你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78.圆满
欢爱过后,两人面对面躺着,都有些疲惫。
唐骏伸出手指,轻轻蹭着他下巴背面一块樱花瓣一样浅浅的伤疤:“这是怎么弄得?”
慕容智摸了一下,顺势握住他的手指,笑了笑。他记得,这是当时殷名扬用烧红的钳子扭下他腿上的
肉之后,又用那尚有余热的钳子抬起他的下巴,留下的灼痕。
慕容智从他眼睛里读出了不堪回首的惨痛,他的手抚上他的脸庞,轻轻摩挲着:“你怕过吗?”
慕容智轻轻点了点头,抬起手看着手掌中一道封印般伤痕:“当他们把刀插进我手里的时候,我突然
发现我只是个凡人……我想像个英雄一样一声不吭,但我根本做不到。而且……我心里怕得发抖……
”
唐骏握住他的手,每个指尖都能看见一点微凹的伤痕:“痛不欲生的时候,恨我吗?”
“为什么要恨你?”慕容智不解。
唐骏有些痛楚地苦笑一下:“有些话,我没跟任何人讲过。因为我不想得到任何人的原谅和安慰。智
,其实最对不起你的人,是我!”
“为什么这样说?”
“你为了我,得罪了殷名扬。我应该想到,一旦你失势,他一定会向你寻仇!我应该做好一切保护你
的准备,但我却没有想到更没有做到!你出事的那天,其实我去看了你……如果我能多待一会儿,你
就不会……这几年,每当想起这些,我觉得自己连死都不配!”
“所以你就在身体里留下一颗子弹来折磨自己?”慕容智伸手探上他右边的肋骨,轻轻抚弄着,“真
是傻瓜!”
“你还不如说恨我,我会觉得舒服一点。”
“恨,确实是有的,”慕容智的目光变得复杂,“但不是恨你!”
“那是恨谁?”唐骏很意外。
“……我爸爸。”慕容智微微叹了口气,“或者说,我曾经的爸爸,慕容长治。”
唐骏一时语塞,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其实,他可以来救我的……”慕容智的声音痛苦地颤抖了,“我知道他在殷名扬身边一直有眼线,
他会第一时间知道我被绑架的消息。虽然他打我骂我,但在我心里,他一直都是我爸爸,从未改变。
每熬过一分钟,我都想,下一分钟,他一定会来救我,他一定不会看着我死……我是他一手养大的,
他知道我的身体很敏感,他知道我非常怕疼……但我最终没有等到他……直到狼牙棒打到我头上的那
一瞬间,我才不得不相信,他真的遗弃了我……”
唐骏抱紧慕容智,他的下巴抵在他头顶,拼命抑制住一阵剧烈的哽咽:“他后悔了智……他真的后悔
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也许他只是想让智觉得自己并没有被彻底遗弃。他尝过被遗弃的滋味
儿,他们都是命苦的孩子。
“后不后悔都无所谓了,”慕容智说,“我对他,已经死心了。”
“难道你一点点都没有恨过我吗?”唐骏说,“最应该去救你的人是我!”
“我只庆幸,忍受那些摧残的人,是我不是你。”慕容智说,“即使,你会比我更痛!”
“以后再也不分开了,嗯?”唐骏紧了紧怀抱,低头在他额头上吻一下。
慕容智用力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爸爸妈妈,他们怎么样?”
唐骏喘了口粗气:“得知你去世半年之后,他们的癌症双双扩散转移,我尽了全力,但仍无力回天。
妈妈死得很安详,她说她生前不是个好母亲,死后会把你紧紧抱在怀里,即使再贫穷再绝望,也绝不
会松开手了。”
慕容智闭了闭眼睛,半响,轻声说:“我应该回去给他们上柱香……”
唐骏把他松开一点,看着他的脸:“你……你要跟我回去吗?”
“……不欢迎吗?”慕容智淡淡笑道。
唐骏几乎要把他举起来转圈了:“太好了!太好了!我还一直怕你不愿意回去!大家都非常想你!二
哥,三哥,谦!他们都非常非常想你!你能回去见他们一面,真是再好不过了!如果你不愿意住在那
里,见完之后我们就离开,我们去浪迹天涯,好不好?”
慕容智捏了捏他的鼻尖:“ 一大把年纪了,还浪迹天涯呢!”
“你如果愿意在家里住下来,就更好了!”唐骏兴奋地说,“以后我们两个管财务,慕容集团还不是
天下第一啊?”
慕容智的脸色凝重了:“即使我回去,我也不会加入慕容集团的。”
“那你……”
慕容智双眸泛起傲人的光彩:“我要另起炉灶,自立门户。只是……你要借钱给我!一年以后,双倍
奉还!”
“……利息呢?”唐骏认真问。
慕容智皱起眉头:“双倍还不够,还要利息?我没教过你,财务管理第一大忌——贪!”
“师傅在上,弟子受教!”唐骏一抱拳。
慕容智轻来轻去地踹了他一脚,他又笑着缠上来,送给他踹。
临行前,唐骏给慕容行打过电话。他在电话里严肃认真地说我在罗马找到了我生命中的另一半,为了
表示我们慕容智家对他的欢迎和重视,请你们几位务必倾巢而出,到机场隆重迎接。慕容行一听这郁
郁寡欢的四弟终于枯木逢春了,别说倾巢而出,就是让他折腾出个迎亲亲卫队,他也在所不惜。
所以一大早,慕容家的三位公子就西装笔挺,神色庄严地站在候机室里,延颈以待。
他们出来得很慢。
旅客基本散尽之后,才依稀看见唐骏和追月推着行李箱,谈笑风生地走过来。
“四哥在笑吔!”慕容谦不相信地眨了眨眼睛,“我没看错吧?”
“你没看错,他是在笑。”慕容灿一字一顿地说,“但我们肯定是在做梦。”
慕容谦很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快要走到跟前时,慕容行三人更是伸长了脖子,因为他们发现这个神秘莫测的弟媳妇就站在唐骏和追
月身后,但被他们挡得严严实实,委实看不大清楚。他们不得不左摇右晃,一探究竟。
待终于走到跟前,唐骏和追月很有默契地立定。
“我回来了,二哥,三哥,五弟!”唐骏说。
谁也没有搭理他的,目光都往他身后使劲儿。
追月咳嗽了一声,正色说:“这个……四嫂子长得有点惊悚,请一定做好心理准备,站直了,别趴下
!”
说着,唐骏和追月左右各让开一步。慕容智微笑的脸立刻呈现在众人面前。
“二哥,三哥,谦……久违了!”慕容智说。
场面凝固了大约有半分钟,忽然一声怪叫:“鬼啊——”慕容灿和慕容谦跳起来,抱头鼠窜。
慕容行呆呆地看着慕容智,许久,他大步上前,结结实实地抱住了他,眼泪夺眶而出。
三个月后。
慕容智从唐骏手里接过一百万的支票,郑重其事地留下了欠条。
一年后。
唐骏从慕容智手里接过一张两百万的支票,刚要塞进口袋。慕容智钩钩手指,唐骏说:“干嘛?”
慕容智说:“欠条。”
唐骏讪讪地拿出欠条说:“谁跟谁啊,还这么认真!”
慕容智二话不说,撕了欠条,抱起唐骏就往卧室里走去。
三年后。
慕容智旗下的ZJ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成功登陆美国纽约证券交易所,开盘22.67美元,超过发行价
21.24%,总市值达到97亿美元……
“祝贺你!”唐骏端起酒杯。
慕容智与他碰了一下,一口闷掉:“怎么样,是不是考虑过来帮我的忙啊?”
慕容行重重地咳嗽一声,用餐巾擦了一下嘴:“不带当着人家老板的面撬人家员工的啊!”
慕容谦和追月嘀嘀地笑。
追月说:“智,这种事情还是在床上商量比较好啊,什么风儿能比枕边风儿厉害啊?”
“我还是不去了,”唐骏叹口气,“你们公司不是严禁办公室恋情的吗?我要是去了,你这个董事长
不是自毁招牌吗?”
慕容智笑笑:“你要相信我的定力。”
唐骏说:“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我自己。”
“这句是实话!”慕容灿拿起餐匙在他头顶敲了一下,“你老公越来越厉害了,你要加油哦,小心被
甩哦!”
慕容行嗤笑一声:“我也越来越厉害了,也没见你长进到哪儿去啊,你就不怕被甩吗?”
“我不怕——”慕容灿咬住餐匙,“我是天下第一美人!”
唐骏一把从他手里夺下餐匙:“脏不脏啊,敲了头又放进嘴里!”
“言归正传——”慕容行说,“骏,明天西单广场那块地,一定要拍到手,只准成功,不许失败!”
唐骏喝了口酒:“我已经准备很久了,放心吧。”
“哈哈,你知不知道这次我们慕容氏最大的竞争者是谁啊?”慕容谦笑。
唐骏莫名所以地看看慕容谦,忽然转向了慕容智:“你……你不是吧?”
慕容智云淡风轻地一笑:“我们ZJ对那块地,志在必得。”
“骏,”慕容行说,“你要是拍不回来,今年的年假取消,奖金全无。”
唐骏冲慕容智双掌合十:“智少,手下留情!”
“骏少,好自为之!”慕容智头也不抬地说。
“智少,给条活路!”
“骏少,准你自裁!”
……
追月用指关节敲敲桌子:“我说就这么点事儿,你们干脆到被窝里剪刀石头布,谁赢了地就归谁!”
“可以考虑!”慕容智推开椅子,“我吃好了,各位慢用!”
唐骏追着上楼梯:“剪刀石头布啊……玩这个我不专业啊……”
“个没出息的……”慕容行恨铁不成钢地摇头,“追月,换你去!”
“我对我后妈也下不了狠手,”追月嘴里嚼着,“就算我下了狠手,我也不是他对手!主动请辞,让
别人去吧!”
“谦,你去!”慕容行说。
慕容谦一把搂住追月的脖子:“老婆大人不去,我岂敢去!老婆最大!老婆万岁!”
说着,两人嘴对嘴地吧唧了一下,心满意足。
慕容行用手支着额头,低下头暗暗骂娘,目光慢慢定格在了慕容灿身上。
慕容灿很无害地一摊手:“我只是个草包美人儿,正事儿坏事儿麻烦事儿一律别找我,OK?”
慕容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觉得他现在的这个样子实在欠揍。
唐骏和慕容智一前一后进了卧室,极尽缠绵了一番,唐骏枕在慕容智腿上,慕容智半倚在床头,抚摸
着他灰白的头发:“虽然这一路走来,我们都伤痕累累,但是我依然感谢命运……”
“智,”唐骏握住他的手,“你,就是我的命运!”
慕容智欠起身子,吻住了他的嘴唇。
月光从窗口倾泻进来,在他们身上织了一层淡淡的银纱。他们就像两只优雅的鸾鸟,飞得倦了,敛翅
梳羽,安卧于小小的归巢。
惟愿,岁月静好。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