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公子之缚(会有天使代我爱你)下——风渺若
风渺若  发于:2012年07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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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气息。慕容智就靠这气息温暖着,不让自己绝望。

“喂,小子,你还不起来?太阳照屁股了!到了我这里,你就得改掉你那些公子哥好吃懒做的习惯,

快给我滚出来!”唐山扯着嗓子嚎。

慕容智忍痛爬起来,穿衣服。

从慕容家出来的时候,除了身上穿的衣服,他什么都没带。就连腕表都留下了。衣服沾满了血迹,洗

都洗不掉,也无法再穿了。庄美云找出了唐骏的一些旧衣服,给他穿。

衬衣的领子已经磨破了,本来是枣红色,已经褪成了浅浅的咖啡色。灰白的毛衣,也有了年代,毛都

磨平了,穿起来发硬,毫无保暖效果。慕容智抚摸着毛衣的领口,脸上泛起微微的笑意。能穿唐骏穿

过的衣服,能睡在唐骏睡过的房间,这是他现在最大的安慰了。他爱惜地把毛衣套在身上,下了床。

唐山赤脚坐在一个纸箱上,用手抠着脚趾甲。

慕容智是有洁癖的,这样的环境对他来说本来就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折磨,再加上并无亲情感的父母亲

,他只能忍耐忍耐再忍耐。不断告诉自己,这才是属于他的生活。以前都是唐骏替他受苦,现在轮到

他亲自上阵了。不能委屈不能难过不能逃避不能退缩。

“早上好!”慕容智礼貌地说。

唐山抬起头,瞥了他一眼:“好个屁啊!你看我哪儿好?”说着把脚往唐骏面前一伸,“帮我剪个脚

趾甲。”

慕容智愣了一下。

“干嘛?嫌脏啊?”唐山骂道,“还把自己当他妈的少爷啊?以前我的脚趾甲都是唐骏剪的,那小子

虽不是东西,也比你强一倍个帽儿!你以为我愿意要你当儿子啊!你看看你那小细胳膊小细腰儿的,

你能干什么啊?你会干什么啊?真他妈没用!”

慕容智淡淡一笑,蹲下身子,拿起唐山的脚,细细剪着。那味道几乎要把他呛晕过去,但是他克制着

,一点也没表现出来。

“智,你这是在做什么?”庄美云提水回来,惊呼着推开他,“快别剪了,去洗手!你怎么做的了这

种事,我给他剪,你去洗手。”

“谁用你啊!”唐山踢了她一脚,“我的儿子,我不能使唤吗?!”

“你这是做什么!”庄美云厉声说,“孩子的伤还没好呢!”

“那点伤算什么!”唐山忽然想起什么,“喂,小子,你回来这么久了,还没叫过我们吧?”

“对不起……爸爸……”慕容智说。

“叫得很勉强啊,”唐山说,“是不是觉得给我做儿子,委屈你了?”

“没有。”慕容智说,“我怎么会有那种想法?”

“我看你就有!”唐山狠狠踹了他一脚,他站立不稳,后背一下撞在桌沿上,桌子上的狼藉杯盘哗啦

作响。

“智!”庄美云拉了他一把,回头怒视着唐山,“你这个老不死的,你是不是疯了!”

“我管教儿子,你给我滚开!”唐山说,“你给我过来,小子!”

慕容智安慰地拍拍庄美云的手,走上前去。其实他是不怕唐山的,不论他是打他一巴掌,还是踢他两

脚,都只是一个粗暴无能的男人的简单发泄。

慕容长治虽然从不拿儿子发泄,但是他却让他害怕。唐山再凶也不会把他绑起来虐待,但是慕容长治

可以眼都不眨一下就让他从世上消失。

跟慕容长治比起来,唐山不过是纸老虎。

唐山看着规规矩矩站在面前的慕容智,有点嫌恶地飞了个白眼:“你说,你都会干什么?”

“您指什么呢?”

“我指这个!”唐山做了个数钱的动作,“以后家里的开支都由你来解决!你有工作能力吧?能养得

起家吧?以前唐骏在的时候,可从没让我们挨饿,可你看看你!我和你妈的药都断了一个星期了,你

倒是拿钱回来啊!想看着我们死是不是?”

“断药了吗?”慕容智回头看了母亲一眼,庄美云低下头。

“为什么不早说?”慕容智说,“我今天就去找工作。”

“工作的事情,等你伤好了再说吧。”庄美云安慰着,“我们的身体已经恢复好了,多吃一天药少吃

一天药,都一样的。”

“不行,”慕容智说,“你们刚做完手术没多久,怎么可以停药!放心吧,对我来说,找份工作还是

不难的。”

“找份工作是不难,但你要找份能赚钱的工作,赚大钱的工作!”唐山说,“找不到,你就别回来吃

饭!”

慕容智点了下头,他实在不知道跟这样简单粗暴地男人怎么沟通,只能尽其所能地少惹他。

上午九点半。

慕容智端端正正坐在一家大型贸易公司的面试会上。

其实他这个专业,是非常容易找工作的。优秀的财务管理人员在市场上是供不应求的。以他的资历,

可以直接晋升管理层。

面试人员有三位,都和慕容集团打过交道,对慕容智更是耳熟能详,所以一看见慕容智坐下来,他们

全都唰得站起来,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四少爷!”

慕容智看着他们,眼神很迷茫。以前做财务总监的时候,过手的人太多,像他们这样的小角色根本上

不了他的台面,更别说有印象了。

慕容智站起来,还礼:“我已经不是什么四少爷了,只是个面试的,请不必多礼。”

他这一说,那三位就突然想起来了。慕容家的这件公案,已经闹得天下皆知了。只是刚才一时紧张,

全忘记了而已。

人力资源部副主任用胳膊碰了碰身边的两位,三个人都有点尴尬地坐下了。

“您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副主任说,“您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们也很难过。但是您能投身我们的

旗下,我们真是受宠若惊啊!面试就不必了,您的才华有目共睹,希望我们合作愉快!……”说着伸

出手。

“谢谢!”慕容智刚想伸出手,忽然进来一个男人把副主任拉到一边去了。

“主任……”副主任说,“我正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财务管理业的精英,马上要加入我们了……”

“什么好消息!”主任压低了声音说,“他们母子瞒天过海,欺骗了慕容老爷子三十多年!老爷子对

他们咬牙切齿!这个节骨眼上,你还敢用他?慕容集团吞掉我们就像吞掉一只小蝌蚪一样轻松,你是

不是找死啊!”

一席话说得副主任满头大汗。

慕容智看他们窃窃私语,就有点不详的预感。果然,不一会儿,副主任就抹着脑门的汗水走过来,很

抱歉地说:“对不起,智少爷,您的资历实在太深了,我们只想找个普通的财务管理人员,对不起!

慕容智马上就明白他们顾忌什么了,他没再说什么,说了句打扰,便转身离开。

68.贫穷

太阳渐渐西沉,慕容智拖着瘦长的样子,在寒风中徜徉。

从上午九点到现在,他已经去了无数家公司,从大的到中的到小的,没有一家敢收留他。他一点也没

有想到,这件事的影响会这么大,以至于让他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一天没吃东西了,手里提着一瓶街边买的廉价矿泉水,已经快喝光了。肚子里冰冷冰冷的,饥饿和疲

劳让背上的疼痛更加剧烈了。

这就是唐骏的生活。如此凄凉如此绝望,好在他再也不必过这种日子。他拧开矿泉水,喝干了最后一

口,把空瓶子递给了一个捡垃圾的老太太,老太太裂开光秃秃的牙床冲他微笑。

他回了一个文雅的微笑,继续往前走。

街边的夜店已经开始人来人往,灯红酒绿了。以往的这个时候,他应该坐在公司顶楼的咖啡厅里,喝

下午茶吧。他甩甩头,迅速赶走脑中的回忆。在幸福的时候回忆痛苦,会觉得更幸福;相反,在痛苦

的时候回忆幸福,会觉得更痛苦。

还是想想到哪里去弄买药的钱吧。工作今天找不到,明天可以再找。找不到好的,可以做赖的。一切

都可以从头开始。可是,药是不能停地。癌症手术后的治疗药物本就很昂贵,何况还是两个人。

他有点一筹莫展了,摸摸口袋,只摸出一只空空的烟盒,一毛钱都没有。他扔掉烟盒,长长叹了口气

“喂,好漂亮的小哥啊,”一个邋里邋遢的男人走过来,“有难处吗?”

慕容智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他紧紧跟在慕容智身后:“是不是有难处啊?缺钱吗?”

慕容智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呵呵,我一看你的神色就知道你有难处。”那男人说,“有个方法可以让你很快拿到钱,你做不做

啊?”

“什么方法?”慕容智冷冷地问。

那男人把手拢在慕容智耳边说:“卖血!我们在这里有个采血点,400毫升1000块,如果你的血型特

别,还可以拿得更多。”

“你们是非法的吧?”慕容智面色不悦。

那男人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不卖算了。”说着,掉头就跑。

慕容智想了一想,眉头一皱,追上去:“等等!”

他随男人来到一处简陋的小诊所里,一个涂红抹绿的中年女人,穿着件肮脏的白大褂,打着呵欠说:

“把手伸出来。”

慕容智有点不放心地说:“你们的器械都消过毒吧?”

“当然消过毒了,很正规的,放心吧!”说着,一把拉过慕容智的手,用一个尖状物在他中指上用力

一扎,慕容智疼得身子一颤,殷红的血点冒了出来。

女人把血刮在玻璃片上:“瞧你穿的寒酸,还挺娇生惯养的嘛。就扎一下,脸都疼白了。”

慕容智用指尖捏着酒精棉球:“我对疼痛很敏感。”

“你是B型血,400毫升一千块,你卖多少?”

“最多可以卖多少?”

“一般不超过四百毫升。”

“那就400 吧。”

“你去那边的椅子里坐下吧,把胳膊撸出来。”

慕容智坐进椅子里,把毛衣和衬衫袖子撸到胳膊肘以上。

女人拿起他的胳膊,绑上橡胶条:“瞧你这身皮,羊脂玉似的,女人也没你这么白嫩的吧,怎么保养

的啊?我都舍不得扎了。”

慕容智笑笑。

“回家多吃点猪肝大枣小米粥什么的,补补血。”

女人的手艺还行,针头准确地扎进血管里。说真的,虽然扎得很深,但是没有扎手指那么疼。慕容智

看着自己的血一滴滴流进血袋里,心中感慨万千。他真是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沦落到卖血为生

的地步!双料博士,业界精英,呵呵……

拿了钱,他第一时间赶到医院拿了父母需要的药。这些钱只够维持他们两个星期的药量,但无论如何

,为他争取了时间。

下了公交车,还有一段不短的路需要步行。一开始没觉得什么,慢慢地双腿就越来越沉,出了一身又

一身的虚汗。好不容易挪到家里,父母已经坐在餐桌前了。

“你怎么才回来啊?”庄美云迎上来,“等你吃饭呢。”

慕容智把手里的药递给她,饿了一天,又卖了那么多血,此时他已经是饥肠辘辘了,朝唐山点了一下

头,就坐下了,拿起筷子。

他刚把筷子伸进碗里,夹起米饭,唐山就一筷子打在他手背上,他疼得一缩手,筷子从手里飞了出去

“找到工作了吗?”唐山问。

“还没有。”慕容智坦白说。

“不是告诉过你没找到工作不许吃饭吗?”

“你这老头子,你要干什么啊?”庄美云说,“孩子在外面奔波一天了,你还不让吃饭!智身体不好

,你以为是骏啊,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你以前也这么对骏吗?”慕容智有点阴沉地看向唐山。

“对,我就这么对他的,怎么着?在这个家里,做对了是应该的,没有赏!做错了,就得罚!”

慕容智定定地看了他几秒钟,没再说什么。弯下腰把筷子捡起来,在水下冲了一会儿,坐回来,继续

吃。

“妈的,没听见我的话吗?”唐山大怒,“不许吃!”

慕容智嚼着米饭,冷然说:“我肚子很饿,明天还要找工作,我需要体力。如果我垮了,你也就垮了

,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看看,你看看!”唐山指着他,“你看看这臭不要脸的。要是唐骏,我说他这几句,他早就摔筷

子走人了!可这小子还有脸吃!你你你,你没自尊心吗?屁事不干,就知道吃!就没见过你这么没廉

耻的!”

慕容智不说话,继续大口吃着碗里的白米饭。餐桌上只有两碟咸菜,他一筷子也没动,就那么干巴巴

地吃着白米饭。

他知道自己必须吃饭。如果不吃,他就支撑不住。如果他倒下了,这个家就垮了。

唐山见他如此执拗,也没招儿了。骂骂咧咧地拿起筷子,边吃边说写难听的话。

慕容智只当没听见。

一碗饭下肚,身上有了点力气:“我吃好了,两位慢用。”

“再吃点吧,孩子。”庄美云站起来要给他盛饭。

“吃什么吃,浪费粮食!”唐山吼。

“不用了,我真的饱了。”慕容智对母亲笑一笑,就回自己房间了。

扑倒在冰冷的床上,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涌出了眼角。还没等泪水流下来,他就抬手擦干了。他觉得在

这个时候流泪,是可耻的。骏忍受了三十多年,他才几天啊,怎么有资格哭呢?他拉过被子牢牢地包

裹住自己,因为极度虚弱和疲劳,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接下来的几天,就像第一天一样,到处奔波,一无所获。

唐山已经愤怒地有点抓狂了,咬牙切齿地骂他废物,见他只闷头吃饭,一声不吭。他抓起餐桌上的咸

菜碟子,连汤带水地泼了他满头满脸。

慕容智就是再有定力,也忍受不了了。他唰地站起来,拳头捏地格格作响。但最后理智还是占了上风

,他扔下只吃了一半的米饭,大步走了出去。

庄美云要追出去,唐山说,你敢去我就打断你的腿。

慕容智坐在杏树下的长椅上,一只手环抱着树干,头无力地抵在树身上,好像那是唐骏的肩膀。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你好。”

慕容智回头,看见一个腿脚有点不利索的年轻人,正向他走来。

“我叫阿虎,是唐骏的朋友。”那人说着他身边坐下来。

“你好!”慕容智以前在唐骏嘴里听说过他,感觉一点也不陌生,甚至有几分亲切。

“你们的事情,我都听说了,”阿虎说,“没想到那穷小子那么好命!”

慕容智浅笑一下:“好与不好,只在一线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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