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好像算命先生都是这套说辞。
“如果不准的话，你可以来砸我的招牌。”
张辰哼了一声，算是勉强相信了。
叶正轩笑了笑，又道：“不过很可惜，你恐怕要过很久才能再见到小丽了。”
“那也没办法，你说过的，死亡是迟早的事。”
“嗯，”叶正轩点点头，忽道，“张先生，其实我也是一样的命格。”
“什么？”
“虽然长命百岁，但是却注定孤单。”他唇边微含笑意，仍是握着张辰的手，连同他自己的手一同塞
进了风衣口袋里，一字一字的说，“所以在那一天到来之前，能不能让我陪你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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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张辰一下就僵在了那里。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响起，实在清晰得要命，而嗓音更像是被人掐住似的变了调，结结巴巴的
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他想象的那种意思吗？两个大男人怎么可能在一起？
但是，如果对方是叶正轩的话……
不，不对！他一定是被陈静影响了，他又不是同性恋！
可是……
正当张辰天人交战之际，终于听见叶正轩开口答道：“就是让你以后别再做小偷了，来我的算命摊子
当助手的意思啊。”
啊？
助、助手？
只是这样而已吗？
张辰觉得认真烦恼的自己真是笨蛋，一时说不清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闷闷的答道：“要我跟着你一
起装神弄鬼？我才没兴趣。”
“不愿意就算了。”叶正轩一点也不生气，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柔声道，“反正我也养得起。”
说话间，那张俊美的脸孔又朝张辰靠近，声音轻轻的带着笑意：“没办法，谁叫我这么喜欢你呢。”
张辰一听之下，差点从地上跳起来，只觉整颗心都不受控制了，怦怦的跳得厉害，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
他最受不了这种暧昧不明的态度，决定干脆问个清楚，但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屋内传来“砰”的
一声巨响，然后是某个男人的惨叫声。
出事了！
张辰望了一眼叶正轩，后者冲他点了点头，两个人很有默契的站起来一同踹门。不过那扇薄薄的木门
还挺牢固的，试了几次之后，张辰只好拿出吃饭的家伙来撬门，也亏得他技术不错，很快就踢开大门
冲了进去。
屋子里没有开灯，只卧室里透出电视机微弱的光芒，张辰跑过去一看，只见赵立像滩烂泥似的坐在地
上，表情惊恐的叫个不停，而房间里的各种家具摆设像是有生命般漂浮在半空中，一次一次的朝他砸
过去。
“啊！”
先是一只水杯砸在了他头上，霎时鲜血直流。
“呀！”
接着连床头柜也飞了起来，直直的向他撞过去，赵立避无可避，只能拼命的蜷缩在角落里，眼看着那
玩意压向自己的身体。
张辰从来没见过这样诡异的景象，一时竟然呆住了，还是叶正轩当机立断，立刻喊道：“快点救人！
”
同时从兜里摸出一枚铜钱，用力往虚空中一掷，朗声道：“破！”
不知是不是张辰的错觉，他似乎看见房间里光芒一闪，然后骚动不已的家具全都平静下来，纷纷摔落
到了地上，发出“砰砰砰”的巨响。
刚才甚至连衣柜也飘了起来，若再晚一步救人，后果真是不堪设想。饶是如此，赵立也被吓得不轻，
头破血流就不提了，手脚上也有不少淤青的伤痕，呆呆坐在那里不敢动弹。
张辰虽然讨厌他，却也不得不走过去拉他一把，问：“赵先生，你还好吧？”
赵立大口喘息，双眼呆滞的凝视前方，过了好一会儿才戒备的盯住张辰，问：“你们是什么人？怎么
跑进我家里来的？”
“放心，我们不是坏人，只是想跟你谈谈关于陈静的事。”
“陈静？”他一提到这两个字就激动，额头上的血流得更急，“我不认识这个人！我什么也不知道！
你们快点滚出去的！”
张辰无奈的耸耸肩，正头疼该怎么说服他，却听叶正轩在旁边说道：“你不愿多谈这件事也没关系，
不过这几天最好多注意一下自己的人身安全，因为……”
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转头对张辰说：“我们走吧。”
啊？
张辰一头雾水，正迟疑着要不要走，那边赵立已经焦急的问道：“因为什么？”
张辰这才明白他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连忙接口道：“当年跟陈静那件事有关的人都已经死了，你恐
怕是他的下一个目标。”
边说边把先前找到的资料递了过去，全都是灵研社另外几个成员死亡的新闻。
赵立颤抖着手接住了，一页一页的翻看下去，越看脸色就越是苍白，额上不断冒出冷汗。张辰怕他失
血过多，还好心的帮他按住伤口止血。
末了，赵立惨白着一张脸坐倒在地上，用双手扯了扯自己的头发，喃喃自语道：“难道真的是他？是
他回来报仇了？不！不可能！”
他嘴里喊着不可能，但看那惊慌失措的表情，显然已经相信了。
张辰趁热打铁，问：“怎么样？现在可以谈谈陈静的事了吗？”
赵立过了许久才回过神，狐疑的望他一眼，道：“你们是什么人？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张辰想想也有道理，他们这样莫名其妙的跑进人家家里，会被怀疑也很正常，跟叶正轩讨论了几句之
后，他就从那只被偷的手机说起，把自己这几个月来经历的一切都说了出去。
赵立听罢，勉强算是信他了，但态度仍旧很冷淡，问：“那么，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事情？”
“当初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为什么要害死陈静？”
赵立脸色一变，似乎想要反驳，张辰马上说道：“不必否认了，我梦到过陈静死时的场景，他是被你
们当成祭品杀害的，不是吗？”
赵立一下就没了气焰，整个人像是突然老了好几岁，身体不住发抖：“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不是故
意的……”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过了半天才挤出一个字来：“酒。”
“啊？”
“我想喝酒，客厅的柜子里有。”
“你……！”
张辰气得又想踹人了，在叶正轩的安抚下才勉强忍住怒气，去客厅取了酒回来。
老实说，这会儿卧室乱得不成样子，怎么看都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但赵立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始终不肯站起来，就这么坐在一堆破烂里打开酒瓶，咕咚咕咚的灌了一大口酒。
烈酒下肚之后，他的脸色总算好转一些，满嘴酒气的开口说道：“虽然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但是陈静
的事情，我至今仍旧记得清清楚楚。”
终于开始了。
张辰松一口气，拉着叶正轩在床边坐定了，专心听他说下去。
赵立也不负众望，一边喝酒一边回忆往事：“我们那个时候，不像现在这样有许多娱乐，平常没事可
干，只能去泡图书馆。结果去着去着，我就结识了好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
“志同道合？”
“对，我们几个人都喜欢灵神怪异的东西，坚信这世界上有鬼魂的存在。后来聊得投机，也不知是谁
提议创立一个社团，大家也都同意了，当然学校是不可能批准的，我们灵研社就偷偷摸摸的活动，每
周在同一间教室里聚会。周末也会去一些乡下地方，找那种著名的鬼屋探险。那时还没有网络，信息
也不发达，要找什么资料都只能去图书馆，然后有一天，我们在书架与书架的隔层里找到了一本很特
别的书。”
“怎么个特别法？”
“那本书很老旧，外边没有封皮，内页也已经泛黄了，内容是用古文写的，艰涩又难懂，我这个理科
生看了几行就头疼。当时我们谁也没把这本书放在心上，只有陈静特别感兴趣，看了几页之后，他就
发现这是一本关于天道的书。”
“天道？什么东西？”
“也就是……长生不老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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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张辰吓了一跳，道，“这世上真的有人能长生不老吗？”
“谁知道？”赵立苦笑一下，继续往嘴里灌酒，“正是因为无人知晓，所以才更加的神秘、更加的让
人疯狂，不是吗？”
“然后呢？你们找到所谓的‘天道’了吗？”这次问话的人是叶正轩，他即使在这种情况下，语气也
依然那么平静。
赵立咳嗽了几声，虽然喝了不少酒，思路倒还算清晰：“那本书上的内容真的深奥，但是我们几个人
看过之后，却不可自拔的陷了进去，不断地翻书找资料，一句一句的推敲上面的文字。当时的那种感
觉……就好像是着了魔一样。”
他说到这里，肩膀微微瑟缩了一下，脸上露出了害怕的表情。显然整整二十年的时光，也无法磨灭他
当初的记忆。
“我们只要一有空，就会聚在一起研究那本书，花了好几个月时间，才终于有了些进展。谁知道，那
才是一切噩梦的开始。因为要求得长生不老，首先必须用人命当祭品。”
“什么？！”张辰虽然隐约猜到了一些，但真正听说的时候，还是觉得非常愤怒，“只为了让自己长
生不老，就可以随意牺牲别人的性命吗？”
赵立看了他几眼，道：“当时也有人说了差不多的话，强烈反对我们继续寻找天道，那个人就是陈静
。可是大家当初都还年轻，每个人都对长生之术好奇不已，再加上有几个人特别狂热，我们这个团体
之间的分歧越来越大。最后，那本书突然消失不见了。”
“咦？去了哪里？”
“不知道。但是藏书的地方只有我们几个人晓得，所以很快就能猜到是谁干的了。”
“是陈静吗？”
“没错，陈静很干脆的承认了，还说他已经毁掉了那本书。但我们岂会相信？我说过，看过那本书的
人都像着了魔似的，根本压制不住心中的欲望，甚至有人认为，陈静是为了长生不老而独吞了那本书
。所以……”
后面发生的事情张辰都知道。“所以你们就把他绑起来，逼问他那本书的下落？他不肯说……你们就
、就……杀了他？”
赵立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拿不住手里的酒瓶，嚷道：“不关我的事！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随波逐
流而已，大家都说要这么干，我只是没有阻止……在那种情况下，一不小心就会落得跟陈静一样的下
场，我怎么敢乱说话？何况，仪式若是成功的话，我们就能获得永生了！”
张辰冷笑一声，问：“你们成功了吗？”
“没有，”赵立的声音一下就变小了，颓然道，“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仪式失败了，而且因为陈静
已死，谁也不知道那本书去了哪里。或许真的被毁了，也或许是陈静藏了起来。”
“都不是。”一直静静听他说话的叶正轩突然开口道，“他应该是把书送给了别人。”
“咦？”
因他语出惊人，张辰和赵立都把视线落到了他身上。
叶正轩仍是那慢吞吞的样子，转向张辰的方向，微笑道：“还记得那张照片背面写的字吗？‘我已寻
到真实之路，将此献予……’”
“啊！”张辰惊叫一声，终于想明白了前因后果，道，“陈静把那本书送给了他的恋人！”
边说边摸出那张被撕掉了一半的照片，在赵立眼前晃了晃，问：“这张是你们灵研社成员的合影，你
应该知道剩下的那个人是谁吧？”
赵立显然有些醉了，一个人一个人的认过去，指指其中之一，道：“这个是我。”
接着又指指另一个，道：“这个是陈静。”
张辰不耐烦的踢他一脚：“我是问你没出现在照片上的人是谁！”
“啊，那个人啊，”赵立眯了眯眼睛，说，“我当然知道。”
“真的？”张辰小小激动了一下，忙问，“他是不是陈静的恋人？”
赵立认真想了一会儿，正当张辰后悔让他喝酒之际，总算听他应道：“我听说陈静喜欢的是男人，不
过也只是一些谣言而已，从来没见到过真人。至于那个人嘛……应该不是陈静的恋人，否则他的行为
就太奇怪了，毫无道理可言。”
“为什么？”
赵立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往事，微微握紧拳头，道：“因为对长生不老最狂热的就是那家伙，也是他认
定陈静独吞了那本书，提议……拿陈静当祭品的。”
张辰一听就懵了，本以为已经找到了问题的关键，但这下又陷入了迷茫之中：“怎么会？他不是陈静
的恋人吗？那为什么陈静死的时候他没有在场？”
在他的梦境中，围在陈静床边的人只有四个，那个人并未出现。
赵立哼哼笑了两声，道：“那个人当然不在场，因为他要在外面布阵，确保人祭的顺利进行。他本来
就出身道术世家，这方面比我们懂得都多，所有的步骤都是他教我们的，整个仪式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
张辰料不到其中还有这样一番曲折，不由得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赵立接着说道：“也是他告诉我们人祭失败了，陈静的灵魂被困在法器里，永远不会出来报仇，没想
到过了二十年，他还是出现了！”
说到这里，他倏地顿了顿，自言自语道：“对啊，陈静应该被封住了，怎么还可能出现？除非那个人
骗了我们……”
他说着说着，神情奇特的扭曲起来，开始飞快地翻阅张辰带来的那些资料，同时头也不抬的问：“你
说陈静已经害死了很多人，那些人都是怎么死的？”
“死的时候全身是血，就跟陈静当初一样。”
他一听之下，脸色更是难看，挣扎着站起来走到了角落里。他刚才就是在那里受伤的，地上还留着一
滩血，此刻血迹凝固，看起来竟有些像某种古怪的图案。
赵立伸手按在血迹上，身体仿佛随时会倒下去，嘴唇苍白至极：“原来如此！哈哈哈，原来我们都被
那个人给骗了！”
张辰连忙跟了过去，问：“什么意思？”
赵立完全听不见张辰说的话，还是大笑不止，笑得整张脸都失了血色，声音嘶哑可怕：“当年的人祭
根本没有失败！现在也不是陈静回来报仇了，而是那个人得到那本书后，在进行长生不老术的下一步
——血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