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琉璃——西伯利亚羽扇仙
西伯利亚羽扇仙  发于:2013年09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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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笑道:“你送给朕,朕就收着。既然世上当真有龙,若能请到这条青龙能为朕行云布雨便好。”说着,嗟叹不语。

花箴知他忧虑甚深,所以万事都能想到雨水,就和当年万事都能想到云沈岁是一个道理,于是宽慰道:“臣方才夜观天象,见东方七宿明亮闪烁,说不定今夜便有雨水。”

天子一听他说夜观天象,又想起他在白筠时上书之事,这四字是花箴惯用的玄虚手段,便付之一笑。

花箴道:“陛下不信?前朝赤壁一战正值隆冬,孔明借东风时,也是一丝东风都不见的。今夜星空晴朗,也未必不下雨。陛下要不要同臣赌一回?”

天子哈哈一笑,道:“怎么赌,赌什么?”

花箴道:“就赌陛下一觉醒来,九州同降甘霖。怎么样?如果臣赢了么……就祝陛下多子多福。”

天子岂有不同意的道理,笑道:“怎么给你一说,朕觉得朕无论如何都不该赢、只能输了?”

花箴便劝道:“陛下既然要赌,眼下就请早些安歇——您睡着得越早,雨来得越快,是不是?”

听他这样说,不知不觉,天子也感到神智模糊,无比困倦,简直眼皮也不愿撑开,只拉住花箴的衣袖,迷迷糊糊地问道:“缀人,真的会下雨?”

花箴柔声道:“会。您做一个梦,就下雨了。”

顺着他的语音,天子缓缓靠在他肩上,鼾声渐起,已是沉沉睡去。

花箴轻轻扶着他躺好,吹熄了宫灯。殿内刹那间浸入了温柔的夜色,只有窗扇透入薄薄微光,却丝毫不碍花箴的视线。他在榻边坐了片刻,伸手抚平天子眉间的皱痕,忽而俯身一吻,便走出殿门。

见他出来,守护的宦官与侍卫不禁有些诧异。在如此暧昧的地点,值如此不明的时刻,花箴一如往常那样,坦荡荡地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众人心领神会点头不迭。

有人悄声问:“这么晚了,花先生是要去哪里?”

花箴仰起头,望了望漫天的星光,微笑道:“有小事。”

作者有话要说::《西游记》凤仙郡事

丙寅春,大雨。

春天时节罕见的大雨,将繁华富丽海内无双的瓓京灌溉得透彻。所谓春水碧于天,整个瓓京泡在春雨里,也浸在一层淡淡的云青色之中。

大雨如瀑落在湖面,船舱内更是其音隆隆,陈百炼不得不扯着嗓子大喊:“老婶子,大雨天您是要去哪儿?”

雨声太大,方言又有异,说了几遍,老妪方才听明白,也喊道:“心肝宝贝的孙子发烧了,老娘带他赶去城里看大夫!”

“这么大的雨,一出门全身都潮了,发烧得更厉害!还看什么大夫!快回去吧!”

“什嘛?小伙子,你讲什嘛?!”

“我说,这!么!大!的!雨!……”

话未说完,又听见有人呼喊船家。

堤上柳荫中一个人影冉冉行来,手中举了一把伞,在泼天雨雾中隐隐绰绰看不分明,却莫名令人觉得潇洒飘逸,仿佛凌空步虚一般。

却听来人笑道:“我也要进城。麻烦师傅,捎我进水西门阿行?”

冒着这样大的雨,船家自然不乐意再划到岸边去。然而冒着这样大的雨走进水西门,恐怕人也要淹个半死。陈百炼心中不忍,便说道:“你且捎这位书生相公一程,船费多付你两倍。”

最终以五倍成交。

书生弯腰进了船,船舱顿时挤得周转不得。陈百炼原以为他会沾自己一身水,不料他不仅周身衣冠,连鞋履都是干干的,分明是滴水未沾,不由大为惊奇,若非亲眼所见,简直不敢相信。

书生看起来很年轻,年纪似乎与他相若,见他瞪圆了眼睛,便笑了起来,说道:“我衣服没有淋湿,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方才他本是一口瓓京方言,对陈百炼却改作一口地道的官话。见陈百炼点头,他提起手中雨伞给他看。

陈百炼接过伞,不由啧啧称奇。那伞面通体深碧,映光透明,仿佛琉璃一般,其上隐隐有纹理浮起,转动时微微有金银双色的光华浮动。

书生道:“说穿了也没什么。这伞是学生家传的古物,除风雨不侵之外还有些其他的用处。比如说,次日雨雪,伞面的碧色会深些;次日天晴,便会浅些;若是次日刮大风,颜色还会浑一些。若是在野外迷了路,只要将它合起倒立在地上,倒下时伞头所指,必然是正东方。哈哈哈,可惜学生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这把伞若是在行军布阵的将领手中,才派得上大用场。”书生很是和气,边说边笑,陈百炼不禁也觉得听到了一桩极其有趣的事,将伞还给他。

他依旧瞧着这伞,心念忽动,问道:“适才兄台说要进水西门,那下船时便不会淋雨了。”自知萍水相逢,这般请求未免过分,还是腆着脸道,“兄弟有个不情之请……”

书生笑道:“咦?但说无妨。”

陈百炼道:“这位老太太要送孙子进城看大夫,眼下有这样大的雨,不知兄台能不能……嘿嘿,将伞借给兄弟,送她祖孙俩去医馆,明日再将伞还来。”

这毕竟是人家的传家宝,他原本还想掏出点钱作押金什么,不料书生是个爽快人,笑着点头,将伞又交给他,说道:“明日我还来游湖,你来湖上找一艘舱前悬着青纱灯笼的船便是。”

书生曾说过,这把伞若是在行军布阵的将领手中才派得上大用场。若说陈百炼没为此动心想昧下来……那是欺心的谎话。只不过他是言出必践的堂堂大丈夫,次日一早便又请了假,揣着伞去湖上找那艘舱前悬着青纱灯笼的船。

谁知到了湖边,便叫了一声苦。

眼前有无数的大小游船,其中十之八九悬着青纱灯笼。

他连忙拽过一名船夫询问。船夫理所当然地答道:“这世上,无非赤、黄、青、黑、白五种颜色。黄灯笼,那是皇帝用的;白灯笼,那是出殡用的;黑灯笼——也没的黑灯笼。剩下的只有红灯笼和青灯笼。”他喘了口气,“红灯笼,是窑子里的姐儿们用的。你说,我们不挂青灯笼,挂什么?”

陈百炼点头称是,心中大骂那书生糊涂、书都读进了狗肚子里,也只得一艘船一艘船地找去,直到中午,才在一艘小船中看见他。

书生哈哈大笑,道:“是我没说清楚,连累你辛苦了。”便邀他一起在湖边的豁蒙楼吃午饭,下午接着游湖。

交谈之下,陈百炼发觉,书生不但爽快,而且学识渊博,甚至认为此次护送出使南朝的礼部员外郎也没他学问好。二人在湖上谈天说地,极其投缘,不觉天色渐晚,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陈百炼刚要说什么,湖面蒙蒙的雨雾中忽而飘飘渺渺的传来一阵琵琶声,不觉住了口。书生见状,让船家循声靠去。

琵琶声渐渐清晰,却似有人心中有事,随手轻轻拨动琴弦。遽然间,那人右手在琵琶当心一划,弹奏的一支曲子,正是梧桐雨,琴音穿云裂石,曲调惊风愁雨,仿佛万古千秋都要堕下泪来。

陈百炼尚不觉有异,只隐约察觉,自己的心弦似乎随着琵琶声被人轻轻拨动,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奇事,不由微感诧异。忽见花箴倒了些茶水在手边小几上,以手指蘸水写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知书生不愿说话出声扰乱自己听琵琶,陈百炼不禁心里一热,忖道:“不意竟在南朝遇上一位难得的知己。”忽而想起一事,忙蘸着茶水也在几案上写道,“齐佳梦关宣武军宣节副尉陈百炼。”又写道,“先生高姓大名?”

见字,书生微微一笑,倒好似一时记不起自己姓甚名谁一般,竟煞有介事地仰起头想了想,目光又蓦地落回陈百炼身上。

也不知是不是书生的双目太过明亮所致,陈百炼居然被他看得脸上一热,不敢深想,忙低头瞧他写字。

只见书生缓缓蘸了茶水,又缓缓写下:“花箴。”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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