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休——长歌生
长歌生  发于:2012年07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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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刻刻都生活在仇恨里边么?

一个人像是游魂一般从街头走到街尾,再从街尾走回府里,影卫就送来了消息。

“王爷,犯人三天后问斩。”

“知道了。”

三天后,你会出现么?

刑场从来都没有这么热闹过。毕竟,那是个女犯人,还是毒死了老王爷的人。一代英雄,令多少蛮夷

闻风丧胆的老王爷就死在一个女流之辈的手里,说出去,谁相信?

哈哈哈哈……

他就坐在刑场不远处的酒楼,因为还没有到时间,这时候可以让犯人的亲属上前送她一程。透过窗口

看到那人声鼎沸的刑场里边,一名素面女人鬓发凌乱,被绑得结结实实地跪在刑台上。听说那个侩子

手很厉害,一刀就能解决犯人。

那么多人里,没有一个人穿着白衣,都是粗布麻衣和两个穿着虽然朴素,但柳煜景一眼就看出气度不

凡,一个面容清秀,乌黑的头发高高盘成一个髻,用簪子固定住,另一位,金发。

呵……连当今圣上都来参观这刑场。

可是……他呢?

正想得出神,便见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扑上刑台,在侩子手和众人的注视下抱住女犯人。

“娘——娘——”一声一声,叫得令人撕心又裂肺。

这是自己的孩子,生下来却没有来得及抚养,让他小小年纪便懂得什么是仇恨,吃了那么多的苦头,

到头来,还爱上了仇人的儿子。

“霜儿,娘在。”女人因为双手被绑在背后,只能挪动跪着的双脚让自己紧紧地贴着儿子的胸膛。

“娘——你不要丢下我,不要——我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你不要丢下我——”说着说着,自

己的眼泪迷了双眼,只知道一个劲儿的哭喊。

“是娘不好,你还那么小,娘就没好好照顾你。在府里,还不敢跟你相认。”

这时候的她,只是一名将死的妇人,谁都不会想到,她是昔日里倚楼卖笑的胭红阁老鸨……但是刑台

下方的人都知道,那个青衫男子,是梨园里红极一时的沈衾霜。

“是霜儿没用,霜儿没有办法救娘。”他不管,他什么都不要了,不要荣华富贵,不要爱情,不要柳

煜景,他只要他的娘亲回来就好。

刑台上,监刑的官员看了看天空,丢下令牌,高声吆喝:“时间到,行刑!”

话音刚落,周围的士兵都想上前拉开那对母子。

“不要!你们给我走开!不要碰我娘!”他死命的抱着自己的娘亲,像是最后护着自己那么一点尊严

的小兽,不让任何人再来侵犯自己。

四面八方冲过来的官兵拉扯着他的双手,将他们母子两硬生生地扯开,将他拉到了刑台下。

“走开,你们给我走开!!”他推开左手边的人,右手边便又有人抓住他。

他就站在酒楼里边,看着他悲痛的样子,明明自己也很动容,明明很想上去,说算了,是上辈子的恩

怨,不要再来折磨他们。但是国家的律法都摆在那里,如果视律法如无物,那算什么?

而且,他们之间……回不去了。

“霜儿,霜儿别闹了!”濒死的女人显得淡定而从容,“不要妨碍官差大哥办事。”

“不……娘亲,我不要……”官差生怕他再冲上去,四个人紧紧地箍住他的双手。

他已经挣扎的快没有力气了,还是依旧那么声嘶力竭地喊着。

连自己都能听到他的嗓子已经沙哑了。

“霜儿,听娘的话,好好活下去,别再想什么仇恨的事。”这已经是她最后能留给自己孩子的东西了

已经有人不忍心地哭泣了起来。

“行刑!”那一句冷漠的话生生的砸进沈衾霜的心里。

“不——”伴随着落地的刀子,整个刑场只有他凄厉的喊叫。

就这么结束了,什么都结束了,观刑的人也都纷纷散去。

“天末,我们走吧。”男子的声音很温柔。

“走吧。”金发碧眼的男子应了一句,也随他离去。

到最终,尘归尘,土归土。

血,好多血,好多,真的好多。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血,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流这么多的血

素净的双手被母亲的血染红了,想哭的情绪又用了上来,只能用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

大声的哭出来。连脸颊都沾上了血,看起来狰狞而可怕。

他在刑台上,抱着无头又冰冷的尸体做了整整一天。

他在酒楼里,看着他无助的背影整整一天。

他们,终究还是会这么错过了吧?

第十九章

“天末,边关捷报。”坐在明黄色的书案后边的男子面容清俊,只有两个人在的宫殿里他脸上满是柔

情蜜意。

“哦?这才两年年不到吧?”金发碧眼的男子端坐在金丝楠木的椅子上,捧着一盅上好的碧螺春,满

是茶香,飘忽不定的氤氲中看他的眉角稍稍挑了挑。

“是啊。没想到,真的没有想到。”最后一句,不知是不是说给自己听的。

“十九个月。”他浅啜一口清茶,缓缓吐出那三个字,“我是不是应该说他用兵如神?”

一年多前,明空西边的蛮夷族大肆进攻边境,已经到了不能容忍的地步。老王爷一走,周围的国家都

开始对明空虎视眈眈。

明空向来重文轻武,这会儿就感受到了无能为力。是他当时在朝堂上站出来说要去边关。端坐在殿堂

上的男子看着他,沈衾霜不在了,他一定很寂寞。

下朝后的偏殿里,看他不再如同往常那般丰神俊朗了,也不再是那个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小王爷。

他背负了太多的责任,国家,身份地位,还有家人。这些都是他所不能抛弃的。

沈衾霜也是不能抛弃的,然而他就这么放弃了么?

“这次,你打算怎么办?”欧天末望着朱漆的雕花大门,仿佛可以透过那扇门看到外面的春意盎然。

“再说吧,等他回来……”

“不要忘了,当初老王爷就是因为兵权在手,先皇担忧才剥了兵权,让他做一个只管礼部的王爷,但

是王位世袭。只是柳家人不能手掌兵权。”他打断天子的话,态度严肃地提醒他。

“我知道,但是柳煜景不是他爹。他有他的弱点。”

“现在沈衾霜不知道在哪里,哪能算是弱点么?”

“不是的,天末。他就算手握兵权也不会反的。不是沈衾霜的问题,而是他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

情义便是他的弱点,也是他为什么有实力却甘愿做一个纨绔子弟。

他跟他爹,不一样的。

“天末,你觉得呢?”他看着坐他左下方地男子,脸上是一片无助。

“我想,”欧天末犹豫了一下,“我应该知道沈衾霜在哪里。”

“什么?”案桌后边的天子此时是无助变成了吃惊。哪里还有半分天子该有的淡定与从容。

然而,引发他惊讶的欧天末却不再多说了,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

其实,怎样都好的。

即便这个江山换了一个主人,但他还在,自己就会陪着他。自己不会抛弃他的,爱情也不会不要他。

而他,也同样不会背离自己。

“为什么,你一直不说呢?”

“为什么要说?让他痛心一下,让他清醒一点,这样不是很好么?也能让他更加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

的是什么。上一代的恩怨已经不重要了,恩恩怨怨,是是非非都不应该让下一代来承担。两个人的生

命里又能承担多少?他一心想要的,究竟是那个淡漠一切的沈衾霜还是那个内心充满仇恨的沈衾霜,

他自己都不清楚。”

“所以你就帮他?”

欧天末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离开,留下淡淡的一句“我并不想帮他,只是,我看不得沈衾霜苦。

落城是个边陲小镇,但因为来往的商旅都途径与此,虽小,却也繁华。

听说这里之所以叫落城,是因为城郊的那座山上开满了梅花,一到冬天,满山梅花开放,山上的梅花

清清冷冷的香气也能飘到城中,满城都是那梅花的香气。

这里,很热闹,有隐隐透着梅花的清冷气息。

“王爷,住宿的客栈已经订好了。地方小,王爷只能将就了。”一名下人从远处跑来,到了他身边停

下脚步。跑过来的他却没有丝毫的喘气,如同刚刚只是散步过来一般。

“嗯。”

两年了,两年前他带兵征战,三个月前告捷会到明空城。一直站在天子身边的金发青年告诉了他这个

地方,落城。

“我也只是猜测,毕竟,这里是他的故乡,他长大的地方。”金发青年的语气淡淡的,然而他知道,

站他对面的男子不会平静。

“为什么告诉我?”锦衣的男子掩盖在宽袖下的双手在微微颤抖着。

曾经那么拼命地想要忘记的人,在某一日不去想他了,便以为是真正的忘记了。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不是忘记,只是逼自己不要去想起来而已。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份爱恋藏的有多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原来到头来,不管如何都好,爱的终究只

有那么一个他。淡漠也好,孤傲也罢,哪怕他接近自己只是为了复仇,自己还是这么无怨无悔地爱上

了。

先爱上的那个人,总是输家呵!

输了又能如何?是少了一块肉还是剖心挖肚?他一直都不明白的。但是沈衾霜明白,他明白要想离开

他,就不能对他产生爱恋。

沈衾霜什么都不明白,只有他自己不知道。

身旁的酒楼里传来一阵阵歌声,是他曾经唱过的《望江南》。

多少恨,昨夜梦魂中。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

多少泪,断脸复横颐。心事莫将和泪说,凤笙休向泪时吹。肠断更无疑。

声音不算顶好,只能说是听起来舒适而以,唱到后面的高音还有些颤抖。但是在这样的小地方,能有

这样的歌声已经算得上是很好的了。

他没有走进酒楼,就驻足在楼门外,以前目带流光的眼睛此时此刻满是哀伤,连身上那身锦衣玉带也

没有了往昔的华贵。正在擦着门匾的店小二看到他,急急忙忙地小跑到他面前,手上抓着的白布巾泛

着黄色,上面还有擦拭门匾时留下的黑色印迹。

“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啊?”语气熟络得像是两个人认识好多年似的。

“这里边唱曲儿的是谁?”他低着头,声音低沉的有些阴沉。

“听说是个在春眠坊里教乐器的夫子,他唱的曲儿,这儿的人都爱听。”说完,还自己哼哼两句。

“是么?”

“客官您一看就知道不是本地人。我们这种小地方,能有人把曲儿唱成这样,那可是比‘明空第一音

’的沈衾霜还要厉害的人物了。”

“你知道沈衾霜?”柳煜景有些惊讶了。

“沈衾霜谁不知道?去年还听说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娘亲已经死了,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说是孩子

,其实比较起来,店小二和沈衾霜两个人的年纪差不了多少。

是么?

“看来这个人在这里还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了。”

“那当然。不过啊,这位公子从来都带着斗笠,我们从来没人见过他长什么样。”店小二表示可惜。

“有这等事?”柳煜景好奇道。

“可不是。”店小二左右看看没人,就扯着柳煜景来到客栈旁边的小道里,“有人说,他是因为长得

太丑怕吓着人,也有人说他是因为长得太好看怕惹祸。”

城中百姓的传言,真真是离谱的可以。

“不过也有人说啊,其实这唱曲儿的其实是个女的,不想让人认出她的女儿身才扮成男子。”

店小二还想再多说两句,瞥见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客栈里出来,连忙用力晃荡柳煜景的宽袖。

“那……那……唱曲儿的小哥出来了。”

柳煜景看向那个身影,是……是他的身影。他又觉得是自己眼花,也许是因为自己太过于思念他了,

便把身穿白衣的人都认成他。

这种情况,从前也发生过好多次。每次追过去,都发现,不是。

他心中的沈衾霜孤傲高洁,宛若仙人般的存在,怎么可能是那些凡夫俗子比得了的?

市集上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等柳煜景再重新看过去时,那个白色袅袅的身影已经失去了踪影。

他深深地洗了一口气,又徐徐呼出。

明明告诉自己不是他,可是为什么这一次的感觉这么强烈。总觉得,他就在自己身边了,总觉得,自

己只要伸手就能抓住他了,可以将他拥入怀里了。

“小二哥,不知道这位唱曲儿的小哥怎么称呼?”

“好像是叫阿霜还是阿什么的。”店小二艰难地思考着,“说起来,还和沈衾霜叫一个名字呢!”

等他想起来回头看柳煜景时,发现身旁的公子哥已经不见了。

他不知道,在他说出“阿霜”这个名字时,柳煜景已经无声无息地闪走了。只留下一片金叶子飘落到

店小二面前。

尾声

柳煜景回到客栈,唤出随身的影卫。

“去查查福来客栈里边一个唱曲儿的小哥。”他端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盅刚泡好的热茶。脸上毫

无波澜。

“是。”跪在地上的影卫领命后又迅速地消失了。

他放下手中的茶盅,伸手揉了揉额角。

不知道林姨怎么样了。自己刚打仗回朝没多久就出来找他,林姨一定很担心他。

回府里的第一天就被她抓在手里看来看去,叨着“瘦了,黑了。”他心里很感激林姨。娘亲的事,父

亲的死,沈衾霜的离开都让他觉得喘不过气来了,是这个已经三十的女人在他身旁陪伴着他,安慰着

他。沈衾霜刚离开的那段时间,府里的事情从上到下全都是她一个人打点。是柳家的人亏欠了她。

母亲嫁的时候,她并不是陪嫁,却也跟了过来。母亲死后,她是府里的管家。这么多年了,知道父亲

死了之后,沈衾霜离开了之后,她又担负起了府里的一切事务。她还把和谢家之间的婚约退了,虽然

是自己去说的,但是林姨却是跟他说到退婚的人。

她这辈子,就这么埋在了柳王府里。找到了衾霜,就要立马赶回去。

在房间里呆着总有些闷,时至傍晚,他干脆出去逛逛。

下楼的时候,吃饭的地方热闹非凡。

因为落城地处边塞,明空在商贸往来上比较开明,汉人和胡人之间的商贸往来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没想到客栈里还会有汉人和胡人同桌吃饭喝酒的事发生。

柳煜景听他们在谈论着落城的梅花,可是现在不是六月天么?哪来的梅花?

他走到一桌客人旁打听:“这位小哥,不知这两天有何事情,落城怎的如此热闹起来?”

桌上的书生看了柳煜景一眼,淡淡地笑道:“公子怕是外地来的吧?今天是落城的梅酿节。每年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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