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惜莫让 上——柏西
柏西  发于:2013年09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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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淡淡地道:“少主见到墨让从来都是急的。”

明玥脸上一红,小声道:“赵铮!”他顿了一顿,又道,“咱们当时就封锁了通路,西府这边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不止一个人看到他逃往这个方向,但都搜遍了,人却是藏到哪去了呢?”

主仆二人面面相觑,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钟坚锐是被一阵尖锐的剧痛痛醒的。

他痛的只想尖叫,然而嘴里塞了不知什么东西,将他那声惨叫硬生生哽在了喉咙里,最后也只是鼻子里传出几不可闻的轻哼。

然而剧痛并没有维持多久,一双手替他擦净血渍,伤药很快洒了上来,药效发挥的很快,只过了一会儿,那疼痛已进入了可以忍耐的范畴。

塞在嘴里的东西这才被取出来。

他忍不住咳嗽,然后急速地喘息,身体被扶起来,白瓷水杯凑到唇边,他小口小口地将那杯清水啜下一半。

终于镇定下来,注意到自己全身赤裸地靠在墨让怀里,钟坚锐因为失色而苍白的脸上腾的直烧了起来。

“别乱动。”提前制止了他可能的挣扎,相较钟坚锐的窘迫,墨让一如既往的冷静,以至钟坚锐瞬间脑子里转过这么一个念头:不知他在做那件事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冷静。

幸好他不是明息,并没有顺着思路将这个念头延续下去,只在伤口疼痛的刺激下回忆起先前的情景。

先前他中箭受伤,四下里突然涌出数名护卫对他痛下杀手,按理说他没有机会逃出生天,但奇怪的是,那伙人似乎比他还要怕惊动其它人,竟给他不要命地闯出一条生路,他西府这边只认得墨让的屋子,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径直逃了过来,却在墨让房外被孙晋抓了个正着。

孙晋见他这副模样不敢怠慢,急忙叫起墨让,墨让也不问他出了什么事,直接吩咐孙晋清理现场,然后一指点晕了他。

醒过来就是这副模样。

“衣服沾了血,我替你处理掉,等下我送你回去,这几天别让人看出来你受了伤,否则我也保不了你。”

听墨让冷淡的说完这几句话,钟坚锐愣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他究竟漏了什么,迟疑了一下,低声道:“墨大哥,你……你不问我出了什么事……”

“要说就说。”

原本还在犹豫是否应该对他合盘托出,但想到先前对方不问缘由的保护,钟坚锐终于还是一五一十地将今晚的遭遇说了出来,只是他并未跟随明玥进入禁地,也不知道明玥究竟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自己糊里糊涂被误伤,如今想起

来,实在有点不明不白的冤枉。

他自觉自己说的不清不楚,墨让听着瞳孔却是一缩,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那是他心中震惊的反应。

他一手将钟坚锐揽在怀里,一手将水杯放回去,拈起一旁的短箭,沉吟不语。

钟坚锐见那只箭长度不过寻常羽箭的三分之一,却较寻常羽箭为细,与墨羽堂惯用的黑箭不同,这枚短箭虽也闪着沉沉乌光,光芒却似更为尖锐一些。箭头呈三棱形状,前半段密密的布满细小的倒钩,如今上面血迹宛然,隐约还挂着几点碎肉。

钟坚锐想到这箭是刚刚从自己身上拔出去的,不觉一阵恶心,急忙别过脸去不看它。

这一别脸颊却蹭到了墨让的胸口,他衣襟敞了一点,钟坚锐脸颊在他细瓷般的肌肤上一碰,下意识地想:皮肤真好。

随即自悔不该如此胡思乱想,只羞的耳根子都红了。

墨让却没注意到他的心思,他拿着箭想了半晌,将那箭放下,对他道:“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明息。”

钟坚锐听他语气严峻,心中一凛,点了点头。

墨让这才站起来,取了件外衣扔他身上,道:“我送你回去。”

钟坚锐怔了一怔,道:“可是……”

就算他再傻也知道,此刻外面定是布满了人,墨让是要怎么送他回去?

墨让咳嗽了一声,向来冷漠的脸上竟露出些许尴尬,道:“这个……这个你就不用谢我,谢你的好朋友吧。”

说着他弯下腰在床底推了几下,床底赫然出现了一个恰好可供一人出入的地洞!

钟坚锐终于知道为什么刚才明玥的人没有搜到自己了!

可墨让刚才话里的意思……难道说……

“这……这是……这是明息挖的吗……”因为太过震惊,钟坚锐的声音微弱的有如梦呓,而回答问题的人虽然同样声音微弱却不是因为震惊,而是因为觉得实在太过丢脸:“呃……我是很想否认……但那个从来都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家伙竟然有毅力花了一年的时间从他房间挖出这么个东西过来……唉,我实在不知应不应该夸奖他……”

不知道是否应该值得夸奖的那个人此刻正在北风中长嘘短叹。

离开宗明府已近半月,从附近的环境变化来看,他们已经踏入了北疆地界。

虽然北方是宗明府的势力范围,但他们这一路上走的却并不太平,冲突并非来自外界而是内部,秉承着内外三堂势不两立的传统,黄枰和蓝一平从第一天起便大眼瞪小眼互相攻击嘲讽漫骂不断,黄秤是典型的市井混混,开口闭口都是脏话,而令明息吃惊的是,看上去冷静自持的蓝一平骂起人来也能连珠炮似的脏话不断,两个人骂起架来竟是旗逢对手不相伯仲。

洪海波偶然听到他的疑惑便笑,笑的脸上两堆肥肉上下直颤:“息少爷不知道吧?”他道,“黄秤是负责东府的护卫,蓝一平则是负责西府的护卫,两个组常常共同当班轮值,早就吵成习惯了。孟统领的手下是地痞不假,墨总管的手下那也是个顶个的流氓啊。”

“共同轮班当值?那黄秤估计也是抽签被阴了吧……”

幸好两组人骂归骂却还知道分寸,最高境界也只是互相吐吐口水,真要打起来,明息还真不觉得自己能压的住。

压得住这两伙人的不是他,是洪海波。

倒不是因为洪海波是明逊派过来的人所以黄秤和蓝一平对他客气,事实上在内外三堂的眼里,明逊那个府主远没有直接上司有影响力,但问题是再凶恶的流氓混混,他也是要吃饭的……而这吃饭的大权,便握在队里唯一的厨师洪海波与他的厨队手里。

相互间怎么乱骂都可以,但只要洪大厨说不要吵了开饭了,两队人便会很默契地停止攻击,规规矩矩地坐下来吃饭。这一点上洪海波是比较喜欢蓝一平的人的,因为他们吃饭很安静,不像黄秤那群人吵的要死。

明息并不讨厌黄秤的吵,但他很讨厌夜深人静的时候,黄秤偷偷摸摸地潜入他的帐蓬……偷看他的小黄书春宫图!

自从某一天晚上他在自己帐蓬里看的口水嘀哒荡漾不已被他发现之后……

“哇息少爷,你有这种好物怎么能自己一个人独享!”一把将他手上的春宫图抢过去,青年两眼放光,活像一只嗷嗷叫春的独狼,明息正看着图幻想自家老大,被他撞破好事,气的一脚踹过去,只恨不得把他踢出帐蓬。却不想这人皮粗肉厚体重敦实,他那一脚踢他屁股上就像挠痒痒,看他那口水直流的样子,明息扑上去先冲他的脸一顿狂抽。

黄秤被他抽的哇哇直叫,总算顾忌他的身份不敢还手,等他打累了,这才涎着脸,满面堆笑地说:“息少爷,这本先借我看看嘛,看完就还你……”

“我呸呸呸!擦擦你的口水不要滴到书上!我这可是银海书坊发行的限量版!你要敢把你的脏东西弄上去我就叫蓝一平阉了你!”

“哪敢哪敢!”黄秤笑的脸都要开了花,屁颠屁颠地便想走,明息突然想到什么叫住他,脸上露出贼兮兮的诡笑,压低声音问:“老实说,看着图脑子里想的是谁啊?”

“嘿嘿嘿嘿……”黄秤回以同样猥琐又下流的诡笑,小声道,“不告诉你!反正腿又长腰又细屁股又翘,绝对够味……”

“呸!”明息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啐了一口,小声道,“炫耀个屁!

要比腿长腰细屁股翘,谁比得上……”

不过不知是否熬夜看小黄书的缘故,日间黄秤和蓝一平吵架的精力好像差了一些,而出乎明息意料之外的是,发现到这一点的蓝一平并没有乘胜追击,反而眼神复杂地看了看黄秤,然后又看了看他。

他立刻抬眼望天做与我无关状。

吵吵闹闹,终于在这一日临近天明的时候,蓝一平来到帐蓬前将他唤醒。

“息少爷。”他看上去似乎有些疲倦,但身姿依然笔直,“出事了。”

潜入府里的那个刺客就像人间蒸发般消失了。

没有人把这个消息传达给正在闭关的明逊,而掌事的明玥墨让孟希翰商议之后,最后只将当晚轮值的护卫重罚了事。但这个不了了之的事件,却成为了影响之后发展的重要转折。

计划必须提前。

对于他的这个判断,合作者看来不大赞同,些微的迟疑之后,他道:“那个刺客根本没有进入禁地,我相信他并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在时机不成熟的情况下贸然将计划提前,我觉得不大妥当。”

“就算那人什么也没看到,但你不要忘了,他中了箭!”

“什么?”合作者脸上露出讶然,“你是说……”

他咬了咬牙,道:“当时他们正将新研制的蜂箭演示给我看,那刺客突然出现,卫队下意识就对他放箭了。”

“太大意了!”合作者变了脸色,“若是他落在那人手里……”

“他根本不需要问,只要看到那枝箭,以他的聪明,定能猜到我们在做些什么!”

“那……”

“所以我们已经不能再等了!”他咬牙道,“他若是知道蜂弩已经研制成功,日后再想出其不意地对付他就太晚了!如今府主闭关,明息远行,现在府里他只有一个人,不趁这个时候动手,还要等什么时候?”

“但现在我们根本找不到机会动手……”

“没有机会,就制造机会!机会从来就不是等来的!”

饶是合作者这样的老江湖,也不免为他语气中的激烈冷酷动容:“你……”

“更何况,我们甚至根本不用自己动手不是吗?”他看向合作者,眼睛里的光芒冷酷而炽热,“他的仇人会比我们更乐意送他一程。只要我稍微冒一点险……”

稍微……

两天之后,宗明府微州分舵遭到天一教突袭损伤惨重,据分舵传回来的情报,领军人物赫然竟是柳云川!明玥对此大为恼怒,决意亲自前往微州会一会那昔日的东南霸主,孟希翰与墨让劝阻不住终究只得依他。孟希翰原本准备派伏虎堂负责护卫,但明玥却向墨让提出借墨羽堂一用,墨让沉吟了一下,道:“我陪少府主走一趟吧。”

二十二、

天边才刚刚露出鱼肚白,整个山峦似都还在沉睡,望过去黑压压的一片不见尽头。

明息跟着蓝一平来到峰顶的时候,战斗已接近尾声。十一个黑衣人整整齐齐地退在山石之后,而挥刀乘胜狂砍的却是黄秤为首的一众。明息看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倒卧的尸体就知道,先前攻击的主力来自蓝一平的人,而黄秤那伙则肯定是看到对方不行了这才冲出来开始表现。专捡便宜绝不拼命,这还真是符合外三堂一贯的作风。

然而明息并没有鄙夷或是责怪的意思,宗明府内外三堂能一直维持各自的特色运转到现在,必有它们各自的道理,他并不想用自己的主观臆想与喜好影响团队的运行。所以他只是眯起眼睛瞅了瞅,问:“是蛮人?”

“是。”蓝一平回答,“不知道是哪个部族的,似乎只是把我们当作普通的客商前来抢劫。”

“也就是说,我们已经进入北疆了。”明息紧了紧身上的大氅,“但蛮人之前分明已经答应不再越过边界,现在竟然敢在北疆境内现身抢掠,北疆守军和我分舵的人都是吃素的吗?”

“北疆守军和分舵的人我不知道,但我黄大爷肯定不是吃素的!”

估计战斗已经结束,黄秤擦着刀上的血,得意洋洋地大踏步走了过来。

虽然无意嘲讽他捡落地桃子的行径,但看到他那张得意洋洋的脸明息就有种想拿鞋底子狂抽的冲动,但最后他只笑眯眯地问了一句:“黄护卫勇武过人,不知道今日又杀了多少蛮人?”

“不多不多,大概也就两三百个吧。”黄秤故意扯开衣襟露出结实的胸肌,昂首嘿嘿笑道,“这要不是怕吓着息少爷你,我还能追上去再杀两三百个不含糊!”

两三百个屁!看地上的尸体最多来了两三十个吧!当我不识数吗?明息一边在心里腹诽一边嘿嘿假笑,突然目光一滞,只见黄秤颈窝处露出半个紫红的淤痕,另一半却被衣衫挡住了,虽是天光黯淡,但微黑的肌肤上红痕格外清晰绝非错觉,心头不禁咯噔一声,脸色微微一变。

黄秤却是全然不察,只叉着腰和蓝一平吹嘘他是如何勇猛地斩杀了几百个敌人、砍下他们的头颅把他们剁成两截,蓝一平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过得一阵,一个黑衣人快步跑过来,在蓝一平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青年转身对明息道:“息少爷,已经全部处理好了,我们可以上路了。”

明息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问:“洪大厨呢?”

众人都是一呆,这才想起一直没看到那位胆小如鼠武艺稀松的口舌父母,忙慌慌找了一阵却仍是不见人影,尸体里也没与他形似的人物,明息与蓝一平黄枰面面相觑都想难道

那厨子竟真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但此地毕竟不可久留,一行人收拾好东西再度上路,却在向前不远处追上了苦着脸坐在路旁捏脚的洪海波。

一见他们厨子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了上来:“哎哟我的少爷!你们可来了!我真怕你们被那群蛮人给干掉了!我左想右想好可怕~~你们要再不来,我可怎么办啊呜呜呜……”

躲在黄秤身后避开他的抹鼻涕攻击,明息真心实意地说:“不会的不会的,洪大厨见机如此之快脚底如此之油,就算我们都给蛮人宰了你也不会掉一根毫毛的……”

洪海波抽抽哒哒地问:“真的?”

“真的。”明息正色道,“所以为了充分发挥洪大厨吉祥物的作用,黄护卫,麻烦你拿根绳子把你和洪大厨绑在一起吧,这样我们一定能够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洪海波“哇”的一声哭的更厉害了……

微州原是当年的古战场,上千年来,众多兵家在此争战,至今行来见得四下遗迹,仍能遥想当年战况之盛。

虽然不知道明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钟坚锐总觉得此行有异,不顾明玥与墨让的反对坚持同行。一行人匆匆赶到微州,宗明府的眼线报上了柳云川在云灵山出没的消息。明玥定要亲自参与对柳云川的围剿,墨让拗不过他只得答应,二人分派人手,墨让由前山攻上,引诱柳云川现身,而明玥则带领人手由后山潜入,来个前后夹击瓮中捉鳖。

计划既定依计而行,前一夜钟坚锐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柳云川出现的太巧,而明玥的坚持又让他有种不快的感觉。这种感觉混合着自真珠现身那夜便挥之不去的奇妙直觉令他这几日一直郁郁寡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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