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息过去的时候孙晋刚向墨让汇报完先前一战的所有细节,看见他过来,识趣地退开了。
“赶了一夜还不累?”墨让回过头,看他眼里的血丝,有些心疼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柔声道,“怎么不去睡会儿?饭做好了我叫你。”
墨息摇头,他又问:“你那小朋友呢?”
“他伤还没好,累的很,我叫他先睡了。”
“你不伤也没好。”墨让说着将他拉到一处避风的岩后,伸手便去解他衣襟,“我看看,可是又裂开了。”
墨息见他春葱似的十指解着自己衣带,心中一阵做痒,忍不住抓起他的手指凑到唇边一口将他指尖含住。
墨让由他咬着自己指尖不放,目光却冷了下来,道:“老三,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啊。”
墨息怕他翻脸,心中虽是不舍也只得先放开他的手,苦着脸装可怜:“我伤口痛……”
“所以?”
“咬你一口就没那么痛了。”
墨让的笑变成了冷笑,墨息见势不好,急忙转移话题:“刚才那群人不是跟着我们来的。”
墨让“哦”了一声,他便继续道:“如果是追着我们过来的人,不该只有那么一点,我看倒像是提前散伏在那条道上的,只是没想到真的遇到了我们。”
墨让点了点头,道:“我也有同感。不过若真是如此,那他们的进攻就显的太冒失了。”
“所以你觉得他们不是天一教的人?”
“也不尽然。白妙那个人对下属向来严酷,这群人若是看着我们过去一动不动回去只怕也难逃一死。”墨让沉吟了一下,又道,“不过从这两日的情况来看,周秦做的很干净,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否则不可能到现在还没有人追上我们。”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回盛州有两条路,一是从西北绕陆路,二是从定州走运河,但我想这两条路上只怕都布满了伏兵,不管我们怎么走,都免不了多场厮杀。”
墨息“吓”了一声,道:“谁叫你这么冒冒失失地跑出来!明知道你仇家多的比那山
上跑的兔子还多!你跑出来吧,又不多带点人!这下可好,想一路杀回去都没人手可拼!”
墨让冷冷地道:“是谁害我冒冒失失跑出来的?嗯?多带点人?你当这里是谁的地头?我的还是你的?你哪儿不去,你往天一教的地头跑嗯?我还多带点人……你怎么不叫我干脆昭告天下带着内三堂浩浩荡荡地杀过来?”
他越说墨息缩的越低,最后只有使出杀手锏,整个人扒住墨让往他身上一挂,委委屈屈地叫:“大哥……”
墨让被他叫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用力打他的手附加恶狠狠地瞪眼,最后还是抱着他在石后坐下,取了伤药重新为他包扎。
其间孙晋送干粮过来,墨息就着墨让手中吃了一点,总算他想到此刻一身伤尽在墨让手中掌控,终是没敢再咬他手指。
墨让重新替他上好药缠好绷带正欲替他拉好衣襟,突然怔了一怔,抬眼看他,却见墨息红着脸冲他笑,神色竟然有点扭捏:“哎这……谁叫老大你在我身上这么摸来摸去……”
墨让看看他下面精神抖擞的小弟弟,突然忍不住笑出声来,赶紧用手捂住嘴不让人听见,忍笑道:“该不会……你……你这么多天竟然……噗~老三,你……你可真是枉费你少妇杀手的名声噗哈哈……”
墨息被他笑的有些恼羞成怒,扑上去把他压在石头上咬牙切齿地道:“老子是不是浪得虚名你要不要现在就试一下?”
墨让挑了一下眉,笑道:“是吗?”突然凑过去,在他额上轻轻一吻。
带着薄茧的手指灵活地抚上他滚烫的欲望,墨息几乎是立刻就叫了出来,总算他知道现在外头全是墨让的下属,赶在第一声之前就用双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但随着快感一波接一波地袭来,他只觉自己就像被抛在风口浪尖的一叶轻舟,随时都有可能被那大浪打的粉身碎骨。
腰肢不由自主地随着对方的节奏扭动,他死死地将呻吟压制在喉咙深处,忍的眼角发红,喉结快速地上下滚动。
墨让贴着他的耳垂吃吃地笑:“小息,你还真是积了好多。”
他被这一声撩的全身一阵颤抖,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墨让的手突然加力,他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在他手中泄了出来。
发泄过后的身体无力地软倒在墨让怀里,后者若无其事地从他怀里摸出丝帕擦了擦手,又替他将腿间小腹上的痕迹擦拭干净,随手将丝帕扔到一边,这才替他穿好衣服,又取过自己的大氅将他裹起来让他枕在自己腿上,柔声道:“睡吧。”
墨息被他折腾了这一回却也真是累了,眼睛先还朦朦胧胧地看他,后来终于支持不住,沉沉睡去。
十三、
墨息是被一阵奇怪的声响弄醒的。
他之前醒了一次,是午饭时间,他困的眼睛睁不开,就着墨让手中草草吃了点就又睡死过去,这回醒来的时候,太阳虽已西斜,天色却还亮。
钟坚锐就坐在他身边,目光却望着远方,听到他发出的声响这才转过头,对他说:“你醒啦?”
他摇了摇头,撑起半个身子在身边摸索了一下,果不其然右手边放了水囊,他拿过来拔了塞子灌了一口,总算觉得脑子清醒了点。
山风比清晨时凛烈了许多。他稍一凝神,便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厮杀声。
“什么时候出现的?”他问,钟坚锐有些困惑地摇头,他也和墨息一样睡了一天,并不比墨息早醒多久。
回答他问题的是守在十步开外的一个黑衣人:“大约一柱香之前。”
一柱香之前。
墨息皱了一下眉头,和什么都不知道的钟坚锐不同,这个答案代表着敌人的棘手。以墨让随身卫队的战斗力,竟与来人纠缠了一柱香的时间还未结束战斗,对方显然不是易与之辈。而更令人心惊的是,双方虽激战正酣,风中却不闻呼喝之声,在这寂静的有些诡异的空间里,刀剑撞击割肉切骨的声音格外清晰,让人头皮一阵发麻。
墨让并不在身边。
墨息确认这一点后站起身来,他身上仍裹着墨让的黑色大氅,由于他身高不及墨让,这大氅披在他身上有些长,但不知是否是因为受到衣着的影响,在钟坚锐看来,这一刻的墨息给人的感觉竟和墨让有七八分的相似。
“战况怎么样?”
“奉大人的命令,第七组留守两位少爷,所以外围战况我们不太清楚。”
墨息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也因为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墨让。
就算是不喜欢墨让的钟坚锐也不得不承认,墨让那大踏步而来的飒爽英姿实在令人着迷,即使早已领教过他美丽面貌下的冷酷无情,但看到他的这瞬间,钟坚锐仍然无法将眼睛从他身上移开。
墨息直接问:“怎样?”
“应该快结束了。”墨让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我们被追上了。”
墨息吃了一惊:“这么快?”
“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法子。”墨让看了看钟坚锐,又看看他,问,“能走了吧?”
墨息点头,这时候,孙晋快步走了过来,而远处传来的厮杀声已变的越来越小。
“北边和西边已经清除完毕,剩下的应该很快就能解决。”孙晋简短地汇报完战况之后又说了一句,“抓了个活口。”
俘虏很快被拖了过来。
那人已只剩下一条腿,满身都是鲜血,脑后却拖了溜小辫子,被人强迫仰
起脸来的时候,钟坚锐发现他满是血污的半边脸上都是刺青。
即使这步田地,他的眼神仍然凶悍无比。
墨让轻轻吐出两个字:“蛮人。”
那人听到他这两个字,神情突然变的激动起来,张嘴露出一口白惨惨的牙齿,目中直欲喷出火来:“魔鬼!你这个魔鬼!哈勒萨神不会放过你!你逃不掉的!”
墨让脸上露出一丝轻蔑,道:“哈勒萨神?你们的哈勒萨神要真不放过我,我早就该被他杀死几千上万次了!一群蠢货……”
那人剧烈地挣扎起来,嘶声狂吼状若疯兽,站在他身后的黑衣人拔出剑来,“咔嚓”一声将他脑袋齐颈砍下,鲜血喷了一地。
钟坚锐感到一阵恶心。
孙晋在旁边道:“怪不得周秦做的那么干净我们还是这么快就被人追上了。如果是有蛮人在,他们在追踪上有特殊的异能,要甩掉他们恐怕不那么容易。”
墨让道:“蛮人竟然能够越来边界进入到中原腹地,白妙确实有一手。”
孙晋吃惊地道:“大人你是说……天一教和蛮族已经……”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蛮族这么有用的助力不用,白妙那才是蠢到家了。不过,”墨让脸色一冷,道,“就算有天一教的掩护,但竟让蛮人越过边界和我们的地头进入江南一带,各地的分舵都是做什么吃的!我简直要怀疑孟希翰是不是故意把人放过来摆我一道!他妈的!老子回去早晚灭了他!”
墨息和孙晋都知道,墨让口中的孟希翰是宗明府外三堂的主事,各地的分舵运转是外三堂管辖的范围,但由于墨让管辖的内三堂情报系统也负有监察各地分舵的职责,是以各地的分舵都对内三堂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再加上外三堂的主事孟希翰和内三堂的总管墨让之间关系极差,时常当着府主明逊的面也能吵的不可开交,如今墨让心情恶劣,这是摆明了迁怒于人了。
看孙晋苦笑着不敢搭腔,墨息倒有点忍俊不禁,他并不是不知道墨让和孟希翰之间的关系,但这些年墨让对孟希翰的咒骂都快让人耳朵听起老茧了,就算是墨息也不免觉得有时候自己这个大哥也挺孩子气的。但现在显然不是让墨让发孩子脾气的时候,墨息咳嗽两声,试图把话题转回正轨:“看来蛮人在北方边界有点不稳,这个消息还得找机会传回府上,让他们有所警觉才是。另外,既然对方有蛮人带路,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警觉个屁!他们只会说八年前已经把蛮人吓破了胆他们肯定不敢再来骚扰,做他们的春秋大梦!”墨让忿忿地骂完,然后问孙晋,“周秦那边怎么样?”
“他那边也遇到了伏击,不过他手上的人
手比较齐整,已经甩掉了敌人,伤亡不大。”
墨让沉吟了一下,道:“我们兵力不够,你通知他尽快过来和我们会合,既然摆脱不了对方的追踪,我们就只有和敌人拼速度了。”
“是。”
“另外传消息过去,启动指南计划。”
“是!”
目送孙晋背影消失,墨息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是指南计划,只见墨让睨过眼睛觑了他俩一眼,不咸不淡地道:“你们两个,做好准备拼命吧。”
钟坚锐很快就明白了墨让所说的拼命是什么意思。
就如墨让对孙晋所说,既然摆脱不了对方的追踪,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和敌人拼速度,也就是在敌人追上来之前拼命地逃跑。
不分昼夜,不知疲倦,如此没日没夜地赶了一夜一日之后,钟坚锐只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似都要散掉了。
因为急于赶路,自然不能像之前那样停下来升火做饭,大家都是带着干粮饮水自行在马上解决,而不知是否因为本来就吃的不多又流了太多汗的缘故,这一夜一日他竟连大小便的反应都没有。伤势未愈的情况下这般辛苦,他又是个不惯骑马的,虽不至再犯先时那样撞到树桠把自己撞昏的错误,但终究颠的难受,幸得他根基扎实内力深厚,这才抓着马鞍强撑住没让自己摔下马去。
旁边的墨息也好不了多少。他本比钟坚锐伤重,但墨让爱惜弟弟把自己的坐骑让给了他,这马本是万中挑一的良驹,奔行既速又极平稳,他又是个骑惯了马的,是以虽赶了一夜一日,颠的倒不甚厉害,只身上各处的伤口似又裂了,痛的他趴在马上几欲晕去。
墨让出声喊停的时候,钟坚锐和墨息都觉得如果再晚一下,自己或许就撑不住了。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的,墨让勒马停下之后,却并没有看他俩一眼,反而纵马上前,卫队自动向两侧退开,露出前方的山道。
正是日暮时分,天边乌云翻滚,山间却闷的一丝风也没有。
前方的路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白雾。
这个时间这种天气,怎么也不像是应该起雾的。
最令人骇异的是,随着那片白雾升腾,附近的草木几乎是瞬间开始枯萎,一个眨眼间,原本青翠的绿地已变成了毫无生命的一片死灰,眼尖的人甚至还能看到在那雾气笼罩的地面上灰黑色正在不住蔓延,就像是地面正被什么恐怖的怪兽逐步吞噬一样,形成一个可怖的黑洞。
墨让翻身下马,开口道:“毒王。”
白雾中慢慢地出现一个人影,然而也仅是一个人影,既看不清身形也看不清五官,只有低沉暗哑的嗓音昭示他的性别:“墨让。”
“有何贵干?”墨让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甚至语气中还带着些微的不耐烦,“你我无冤无仇,难道你要告诉我堂堂毒王堕落到去当天一教的打手了吗?”
那声音发出幽幽的尖笑,众人突然发现或许他并不是男人,因为这个笑声之后,雾里传来的声音变成了娇媚女音:“要驱使我,魔观音还没那么大的本事。”
“那你挡着我的路还害我手下中毒是做什么?想到了新毒药需要找人试验?多等一会儿,保证有大批新鲜活人送上门给你试。”
那声音转为尖利:“墨让!激怒我不是明智之举!”
“先行挑衅的是你。”墨让冷冷地道,“而你知道,我不是个会容忍挑衅的人。”
雾里的影子蓦地沉默。
天色越来越暗,然而钟坚锐仍是注意到那雾中的影子赫然竟在收缩变化,初见时瘦长的身影,不知何时竟已变的臃肿,便似被突然横向拉宽一般。
难道这人不止声音连体形也能随意变幻?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墨息,显然他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眼睛里露出惊疑不定之色。
影子终于再度开口:“魔教。”他道,“有人告诉我,你带着一个魔教余孽。”
墨让斩钉截铁断然否认:“骗你的!”
钟坚锐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墨让如此坚决的态度似乎让影子有些困惑,他稍稍迟疑了一下,道:“他在定州展露了噬魂功……”
墨让冷笑着打断他的话:“噬魂功?你见过噬魂功?”不待影子回答,他突然抬起左手拉下衣袖,右手在左腕上一划,只见雪白的肌肤上一道青紫,随即数道黑纹自伤痕处急窜而出,蛛网般蔓延至整条手臂,瞬息之间,他的左手到露出来的手肘为止黑成一片!
那影子呻吟了一声,颤声道:“噬魂功……原来你……”
“噬个屁!”墨让板起脸冷冷地道,“亏你也是用毒的高手还自称毒王,竟连这种小把戏也看不出来!这是唐门新近研制出的一种毒药,叫暗梦,和噬魂功除了长的像双胞胎,内里一丁点关系也没有!”
这下别说那影子愣住,连墨息和钟坚锐也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