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草芥 下+番外——不为什么
不为什么  发于:2012年07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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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昨晚一夜荒唐之后几乎没什么机会合眼,可是孟乘风却一点睡意都没有。想起柳问星曾经抱怨自己总把他一人留在清晨里,还暗暗笑这柳二矫情的很。可如今换到自己睁着眼躺在床上看床幔,这滋味确实是不好受。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很久,才又渐渐睡去。师傅说的不错,这些天,精力却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直睡到晌午丫鬟来敲门送餐,草草吃过后,又有老裁缝来量尺寸,丫鬟说是柳庄主吩咐的,唤裁缝做些轻薄柔软的衣服。孟乘风心想,柳二这是又把自己当娘们想象了吧?一个老爷们,用得着那么多的衣服吗?别说自己长的差强人意,就是小柳风华绝代的,也没见他整日里的使劲捯饬自己呀?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行李收拾的差不多了,虽然赶制的几件长长短短的衣服已经送来了,可孟乘风挑挑拣拣的看了会,心想衣服倒是不错,只是那昆仑山荒山野岭的,穿这些金丝银线的衣服又给谁去看?便收拾了一件最最简单的,塞进小小的包裹里。剩下的,等秋天回来正好还可以穿。

柳问星天黑前能赶到吗?孟乘风楞了会神,身体倦倦懒懒的不想动,丹田之气仿佛都散在百骸里,提不起来。便又到在床上睡了会。

迷迷糊糊的被敲门声惊醒。是小柳吗?肯定不是,小柳还敲什么门呀?孟乘风心里腾的一下,突然疼了起来,不好的预感像黑色的烟雾一样霎时笼罩了整个屋子。

第三声敲门声还没来得及响起,孟乘风提了气一跃而起去开门,只是忘了自己的丹田之气早就散的七七八八了,所以直接岔了气,踉跄一下,差点摔在门前的地上。用手一扶,哐啷一声晃的门震天响。

门外传来声音“孟庄主?怎么了?”

却是柳青,孟乘风小肚子里的那股气更窜的凶了,冷汗珠子都下来了。孟乘风一手扶着门框,一手去开门,柳青一看这位爷这架势,吓了一跳“孟庄主,您这是怎么了?哪不舒服?”

孟乘风好不容易匀出一口气,摆摆手有气无力的道“没事没事,就是岔了气。你怎么回来了?不好好跟着小柳?”

“就是柳庄主要我回来知会您一声,那边好多事儿,一时半会解决不了,回不来了,让您别等他了,赶快上昆仑山去吧。”柳青看着孟乘风,脸都白了,心想这位爷看来也真得马上走了。

“什么事儿这么麻烦?”孟乘风语气不耐烦起来,这孩子,没事蹦跶回来就为了吓唬自己?弄得自己腹内和刀搅一般。

柳青上来扶孟乘风“爷,您别着急,先运功缓缓气,我和您慢慢说。”

孟乘风坐在床上,气运丹田,勉强压下疼痛,摆摆手说“你说。”

柳青道“几年前柳庄主把武当山下的一个村子的地献给武当山上的道爷,可能这些道爷不善经营,村里又有些人挑事儿,这几年弄得双方渐渐都生了不满。这不,柳爷这回一去,就叫村里的保长给缠住了,柳爷两下为难,这事儿还得再跟武当的大管事儿商量着办,所以着不得急,就把回来的事儿耽误下了,又怕耽误您的行程,这不叫我回来给您捎个信吗?小的看您这身体,果真不比从前。还是赶快上山吧。柳爷说了,他三个月后等着您回来。”

孟乘风想了会,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好吧,也就只能如此了。他点点头“好吧,那我明天就启程。你跟他说,三个月后我肯定回来。”

柳青便退了下去。孟乘风在屋子里打坐了一会,觉得好些了。这时天色已晚,他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心里总是不踏实。

出门去找柳青,丫鬟道“柳总管从您屋子里出来就上马走了。说是那边还有事,就不耽搁了。”

……

武当山脚下的飞星别院中。

柳青风尘仆仆的推开门,带进外面的滚滚热浪。屋里到还算清凉,只是弥漫着浓重的药味。柳问星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像个死人一般。柳青看了看立在旁边的药童,药童无声的摇摇头。柳青轻脚轻手的准备转身离开。柳问星却张嘴道“他怎么说?”

柳青赶忙回道“孟大爷身体确实好像也不太好,没说什么,就说三个月后肯定回来。小的估计现在他已经在半路上了。”

“嗯,这样就好。”

“爷,您今天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慢慢养着呗。”

柳青四下看看,问药童“怎么没放冰块,大夫不是要屋里放冰块的吗?”

药童回道“大夫说眼下还不算太热,这附近冰窖有限,就先搬到南房来,等三伏的时候,再放冰块降温。”

柳青皱眉,心想,这么长的时间伤口还长不好?

正张嘴准备问什么,突然有人敲门,柳青推门出去,见是一个护院,见到柳青小声禀告道“柳总管,门外有位孟乘风大爷,说是,说是咱们山庄的庄主,要见柳庄主,小的从未听过这孟庄主的大名,而且看此人脚下虚浮,神情恍惚的,觉得这事不靠谱,没搭理他。可是那人硬是在门口大声嚷嚷不走,小的只好这下来禀告一声,看看这,~~~”

柳青差点跳起来,自己说的跟真的一样啊,可这孟大爷,怎么后脚就跟着来了?白瞎自己大老远跑这一趟了,这下可完喽,这回,可真要挨柳二爷的大板子了。

可是人家已经追过来了,总不能不让进门吧。柳青连忙往前面去,一边还对那个还没弄清楚状况的护院道“那就是咱们的孟庄主,来了不久,你不认识也正常。”

说着已经到了门口,孟乘风背着个小包袱,牵着马站在门口。果不其然如护院所说,是神情恍惚,脚步虚浮,脸色苍白,哪像个武林高手,整个一个落拓的病汉。

柳青连忙迎上去“孟大爷啊孟大爷,我可是连夜骑马回来的,您看您这脸色,您这是干嘛呢,非得跟着我?”

孟乘风虚虚的说“不让我进啊?我看他一眼就走。”

柳青赶快牵过马“您说什么呢?您是庄主啊,只是小的看您这样,心疼您啊。快进来休息休息。”

“小柳呢?”

护院都傻了,眼前这个病汉子,管他们冷若冰霜,武功盖世,貌若天仙的柳庄主叫小柳?

“就在院子里呢,得,跟你说个实话,他确实~~受伤了,不过现在没什么事了,您,还是见面让他跟您说吧。喂~~您~~”柳青忙去扶孟乘风。原来老孟一听这话,心一急又提气,结果气没提气自己差点摔地上。

说话间到了门口,孟乘风轻轻推开屋门,里面的柳问星虽然躺着,可是早听见了柳青咋咋呼呼的动静,知道这事没瞒过孟乘风,心里又气柳青办事不力,又气老孟不听话,正运气呢。等老孟一推门,柳问星看见老孟那灰头土脸颤颤巍巍的劲头,反而气笑了“你这是来看我的病来了?还是来找我治病来了?就你这小身板,还到处得瑟呢?”

孟乘风看着柳问星虽然脸色苍白,可是显然并无性命之忧。一直蹦着的弦终于断了,腿也软了,丹田那些闲散的真气四下流窜,孟乘风眼前一黑,腾一下坐到地上。耳朵就听到柳青唤人“快快快,扶孟~~~~”就再也什么都不知道了。

4.跟我走吧

孟乘风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然将黑,但是屋子里并没有点灯。朦朦胧胧的光线里,斜对面就是柳问星躺着的雕花大床,而自己身下躺着的贵妃榻,想必是从别的屋子里搬来的。

柳问星安静的躺着,呼吸均匀,应该是睡着了,床旁边坐着一个小药童,脑袋一点一点的,正在打着瞌睡。

孟乘风无来由的一阵恼火,让你作让你作,你说你咋就这么不省心呢?

孟乘风身上酸痛,想翻身又怕把柳问星惊醒,就继续身体僵直的躺着,丹田里宛若空谷,竟是半点真气也无,四肢百骸软软的,像一个病汉一般。孟乘风心里苦笑,但毕竟身子虚弱,精神恍惚,一会便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天已经黑透,屋子里掌着灯,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一睁开眼,就看到柳问星正躺在对面的床上看着自己,一见自己醒来,便笑了,那笑容宛若明珠般,照亮了一灯如豆的昏暗房间。

只是美人虽在眼前,可是老孟心里是憋着气的,就把眼睛撇向了别处。柳问星低声下气的问道“你饿吗?我叫人去给你端些粥菜来。”

孟乘风不答话,就听柳问星嘱咐了药童几句,药童出去后,屋子里恢复了平静,柳问星又道“这下咱们俩就真的成了一对苦命的病鸳鸯了。”

孟乘风还没说话。

柳问星又道“看你自己这病病怏怏的,还偷着跟柳青过来干嘛?你是搞情报工作的,就知道瞒不过你。可你就不会装装傻啊?我还能派了人过去稳住你,就自是没事儿。你看我行走江湖也不是一两年了,什么风浪没见过,这不过是皮肉伤,将养些日子就好了,不告诉你,也是怕你担心,再说你这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眼看就入伏了,你快别跟我这运气了,明天一早,我就找辆宽敞的马车,送你回昆仑山去。”

孟乘风不语,心里却想,你也好意思说自己行走江湖多少年,人家行走江湖你也行走江湖,人家血雨腥风成王败寇,你却被捉上去当小官,看看你这江湖行走的像什么样子?如今你也柳庄主了,一大把年纪才学人家刀尖上舔血你寒碜不寒碜?想及此处,孟乘风这才出声问道,“您柳庄主也号称武功高强洛阳有一号的人物啊,这是被谁捅刀子了?”

柳问星道“本是一个武当山来送信的小道士,我一瞧是武当山的人,就没往别处想,结果他拿了信出来,图穷匕见,我没提防,就着了道。”

“您这是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儿啊,连道士都看不下去了?”

柳问星笑道“你问事就问事,关心我就说关心我,何必那么阴阳怪气的?不是武当山的道士要跟我怎么样,是莫家老三派来的人。”

孟乘风冷笑“你看你怎么做事的?那事莫家老二才是元凶和受益者,你不过是个帮凶,人家把却把帐都算到你的头上来了。”

“莫老二防备的比较紧,他没机会下手而已。其实我也有所防备,只是没想到刺客是武当山的道士。”

“这年头,有什么是没可能的?”孟乘风这一问缘由,心里就更心疼了。嘴上却还是硬。

柳问星笑,“也是,你我都能搅在一起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孟乘风听这话,突然心里麻嗖嗖的,透着股子说不出来的五味陈杂。他望着柳问星,说不出别话来。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药童端了粥菜来,柳问星道“你能下地吗?”

孟乘风起身光着赤膊走到柳问星床前,药童把柳问星的身子扶起来些,后面又靠了个软垫,孟乘风端起粥碗来,舀起一勺送到柳问星面前,柳问星略微扭头道“你还是病人,自己吃就好了,吃完粥,一会还要喝药。”

孟乘风坚持着把粥送进柳问星嘴里“喝什么药?”

“你睡那会大夫来了,给你号了脉,说你脉象虚弱,五内烦躁,身体又亏的厉害,想下补药都怕你虚不受补了,所以给你开了些去燥温补的中药。”

孟乘风苦笑道“你找的什么庸医?我那哪是亏的厉害,不吃!”

柳问星笑“爱吃不吃!你自己亏着去吧。”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气氛便较刚才缓和了不少,孟乘风看着柳问星象牙白的胸前皮肤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隐隐有血痕渗出,心里一阵阵的酸,“你小子这回算是命大,看这伤口,离心脏差不了多远,那家伙要是手里再准点,你的小命就没了!!”

“他本来很准的,离我也很近,我一点防备没有,反应过来时,绝对已经中招,可就这么碰巧,他出手的前一瞬,我右肩突然很痒,我不自觉的就微微动了一下,结果那家伙正好出手,所以就没有刺中。”

孟乘风听着,又是觉得可笑可气,又是觉得后怕,气又上来了“这回你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这样都没事,可你想过没?下回呢,下回你还哪痒?屁股?”

柳问星呸呸呸了几声,“你别太过了啊,说几句得了,干嘛这么恶毒呀?我这不也没事吗?跟你说是皮外伤,养些日子就好了。”

“那你不回洛阳了?”

“暂时不回了,大夫说洛阳更为炎热些,对伤口复原也没有好处,那边有丁问秋,大事自然也能找到我,我就在这边过伏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孟乘风一听,突然一种冲动涌上嘴边,他没经思考,脱口而出道“跟我走吧。”

柳问星一怔“啊?”

“跟我上昆仑吧,那边凉快又自在,你不是说了吗?这里还有小丁嘛,飞星山庄也不是离了你就不行了。”孟乘风想了想又说“魏典和宋楚桥都不在山上,只有几个不相干的人,咱们两人自去过一段逍遥自在的日子,远离江湖风雨,多难得啊。”

孟乘风兴奋的自顾自说了半天,突然发现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定睛一看,柳问星抿着嘴,脸上冷冷的没什么表情。

“你倒是吱一声啊,当我在自言自语啊?”

柳问星歪头看看孟乘风,欲言又止。孟乘风知道他想说的不外是山庄还有多少多少事啊,江湖上还有多少多少事啊。等等诸如此类。因为柳问星明白孟乘风知道他要说什么,是以只做了做张嘴的动作,却什么都没有说。

孟乘风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他静静的看着柳问星半晌,得不到一点回应,知道此事大概没戏了,心情又低落了下来,把手里喝的剩不了多少的粥碗重重的放回到桌子上,也懒得再和柳问星说什么闲话了,自去自己的床上躺着,心里一下子就淡了不少,想这人生苦短,他在江湖的执着,和自己要他上山的执着,都是没必要的执着,管他呢,自在来去最好,诸多牵挂反而徒增烦恼。

柳问星那边半点声音也无,孟乘风半是失望半是赌气,加之自身本来就昏昏欲睡,不算清醒,所以竟是一赌气,就又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孟乘风还想,自己这整日里睡了醒醒了睡昏昏沉沉,倒是愈发的严重了。如此下去,又和那一睡不醒有多少的区别。看来明天,自己还是要尽快赶回昆仑山的好。去TMD的小柳吧,老子豁出命去,不就是想和你多在一起吗?老子为你多少次命都要没了的,你这小子推三阻四诸多推辞,不是个爷们!!

第二十六章:相携山中醉

1.大丈夫说走便走

潮湿炎热的黑暗中,气息漂浮而虚空,不仅中气全无,连平常的呼吸都漫长的仿佛静止,整个人感觉都要浮起来,去到那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的黑暗中,眼皮就是睁不开,孟乘风的头脑也迷迷糊糊的空无一物,多亏一个熟悉而温暖的声音小声的说话,才把漂浮着的孟乘风从渐去渐远的朦胧中一下子拽了回来。

“事情就托付给您了,您是医家,自然知道哪里去弄八匹的马车。”

一个苍老的声音小声道“不说柳庄主您这刀口极深,最好不要长途跋涉,轻易移动,单说这位孟大爷,我刚才给他号脉,他脉象虚浮,竟是不好的兆头,静卧都不知能否医得,何况奔波,恕我直言,我怕他坚持不了几天了啊。”

“这个您不用担心,他为人所利用,修得一种甚为奇怪的心法,只要越行越凉爽,他这病症,便会缓解。”

“这个~~~可是您的伤口?”

“您不是也说,我这刀口须得凉爽通风之地安心静养,才能不伤及肺之根本。我们两人共乘一驾,平缓上路,不会有事。”

“那,那既然您坚持,我就随行几日,保您们走到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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