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草芥 下+番外——不为什么
不为什么  发于:2012年07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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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天上掉下个黄师傅

1.对话

柳问星被点穴掳了一晚,马背颠簸,然后又消耗精力运功活血。刚才精神紧张不觉得什么,现在松懈下来,猛然走出屋,被耀眼的夕阳晃了眼睛,头突然有些晕。

稍微站立稳定了一会,才抬起眼来打量眼前的这个院子,院子倒是挺大,但是异常萧瑟。透着无奈的败落。

不远处的东面便是一座不知名大山,西面倒是异常开阔,是以这夕阳完全的照在院子里。柳问星无心去注意这些,只是四处找那马车的所在。

本以为马车会停在大门口。可是出了院门却不见马车的踪迹。这院子地处山脚,前面是杂草丛生的大路,看上去似是从前认真的开拓过,可是后来却又没人去料理了。这时也不能再回屋问询,柳问星想这女人想是怕马车停在大门口太乍眼,没准停在后面。便无奈的又折回院子里。

院子虽然破败,但是却建造的曲水流觞,假山小桥,异常精美用心。只是似乎很久没有修葺过。总之,这院子透着从前的富贵热闹和如今的萧瑟凄凉,让人不觉得为那个屋里的女人心酸。

柳问星穿过前厅,转到后院,厨房的门大开着,灶台上放着一堆青菜,有些打蔫,想必是早晨摘取的。

柳问星肚中早已经饿了,这院子看上去远不着村近不着店的,自己驾了马车,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到洛阳地界。不如~~柳问星已经迈步跨进了厨房的木门。

厨房陈设齐备,但是食材全无,仅仅是米缸里有些米,灶台上一堆青菜,精美的盆碗里几颗鸡蛋而已。

柳问星心里叹了一口气,这日子过成这样,也真不容易。

好歹柳问星生了火,熬了粥,用盐水煮了青菜和鸡蛋,这荒山野岭,有东西果腹已是不错。

这也弄了小半个时辰。柳问星狼吞虎咽的吃了些,这才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还剩下些粥菜和两个鸡蛋,柳问星想拿鸡蛋,又突然想起孤独的屋子中那枯坐的女人,便又放了下来,她也是一天米水未沾牙吧?

便将粥菜鸡蛋都放到灶台上,柳问星去到后院,可是转了半天,就是没找到后面小门。按照这样的格局,后面应该是山脚了,也许没有修后门,就算修了,那马车也放不下?

柳问星犹豫了半天,万般无奈下,回厨房用食盒将还未凉的粥以及水煮青菜,鸡蛋都放了进去,又回到那间屋子外。

敲了几声,半响,才听那女人低低开口“你怎么还未走?”

柳问星便推门而入“想着前辈一天水米未进,晚辈特来送些吃食。”

那女人懒懒的坐在桌边,像是从未挪动过。听到柳问星如此说,她微微抬了抬眼皮,“你有这份闲心?”

柳问星也不掩饰,笑道“本来是将这些东西留在厨房,等前辈自去取用的。可是前后都找不到那驾马车,只好再来麻烦前辈。”

那女人道“我就将它们停在前门了。”

柳问星摇摇头“踪迹全无。”

那女人站起身来,自顾自将食盒打开,波澜不惊的道“想是我那会运功岔气,心神不定,没有拴缰绳。那家的马甚是通人性,想必自顾自回去了。哼,也不知便宜了这一路上的谁。”

柳问星看这女人说的如此轻松,心里暗暗叫苦,马车都叫你放走了,那我怎么办?眼下胳膊腿还是有些酸涩不便,这眼看天要黑了,身上一点干粮都没有,我这如何出的了这山啊?

那女人倒是活动了一下手脚,拿出东西,“还真是饿了,一粥一菜二蛋,煞是不易,我先用饭,你且坐会再想办法。”

柳问星无法,只得道“前辈慢用。我去厨房烧些水来沏茶。”

回厨房那火已然熄了,只好又添了柴,捣鼓了半天,才总算把水烧开。柳问星一边看着暗灰空间里袅袅生起的白雾,一边想,这诺大个院子,竟只有这女子一人?平日里可也真不方便。

提了茶壶回了屋子,那女人已经吃完饭,点亮油灯。看见他提着壶进来,白皙的脸上露出一分笑意“难得你还会用这烧柴的炉灶烧水做饭。马车既然跑了,你也不必过于焦虑。明天是初五,会有山民过来送米面饼和蔬菜肉食,你带上些干粮,往东走一天的教程,上了官道,就能拦上路过的马车,没有马车,离驿站也不算远。”

柳问星忙起身道谢“那有劳前辈了,今晚还得讨扰一下。”

“你也不必如此诚惶诚恐的,我其实脾气好的很。那日也是该着。我去洛阳会旧友,就偏偏看到那两人在白马寺旁招摇而过。我最近行一门功法正到关键时刻,平时在这个院子清心寡欲安静修行不觉得凶险,可那一刻想起前尘旧事,全身气血立刻奔涌起来不受控制,神情也逐渐恍惚起来,神使鬼差的跟着他们就到了小有天,又看到你。

看到你们相谈甚欢,我勉强抑制心神。等你下楼,我已经是强弩之末,一个走神失控,便掳了你回了这里。

好歹经过9个时辰的运功,经脉气血重归正途。所以当时诸多得罪,还请柳公子你见谅。”

柳问星见人家说的如此诚恳,忙站起身来“前辈言重了,既是这样,还真是无巧不成书。您没事就好。”

“说来奇怪,那两人自私凉薄,怎么就凭一个人的几句话便下了昆仑山,也倒真是奇怪,难道是岁数大了转了心性要积德行善了?”

柳问星苦笑道“我所说的那孟乘风体质也是至阳至刚。和宋前辈的体质正好相符。宋前辈有一套心法,苦于无人可传。这见到孟乘风便很是高兴,答应他下山救人的条件,便是收他为徒。”

“你那朋友,好心帮你,倒是马上就有了好报。宋楚桥别的不说,武功却是十分高强。当年我一气之下,遍寻名师,努力修炼。便为了有朝一日,能打的过他。唉,不过三十年未见,现在胜负有什么用处?自打魏典转身离开,胜负早已经定了。”

柳问星听着这话还是凄楚,加之这女子说的也触动了自己的心事,便苦笑道“一切缘分自有天定,前辈你也别过于伤心了。”

“我经过昨日今日这一截,功力又有新的提升。对那些往事便又看开了些。不过毕竟是几十年的执念,要最终化解,还需更高远的心性和更深厚的修为。你也不必为我担心。倒是你,说起昆仑山的这些事情,倒仿佛也是愁云惨淡,莫非你和那昆仑山,还有没说的牵扯不成?”

柳问星张了张嘴,这话怎么说?可是眼前这位女子其实是心胸坦荡,豪爽直率之人,难道自己反而成了扭捏作态之辈?

当下柳问星便把自己和孟乘风之间的牵扯草草的说了出来。

那女子听了也觉得有些惊奇“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倒有如此多的经历和磨难。你也算是一届高人。”

柳问星苦笑“前辈你要羞煞我也。我其实那会不是不讲,只是我和孟乘风均为男子,怕让你想起别的~~~”

那女子也笑“我就奇怪,这世上的女子不好吗?”

柳问星无言。只为女子添上茶水“说了这么半天,不知道前辈如何称呼。”

“你便叫我黄衣即可。”

“黄老前辈。”

“不要这么叫,叫老了我。好了,你也不要过于担忧。缘分自有天定,凡人何苦寻那些烦恼?去歇息吧,那边的客房里有上次我一个老友前来留下的被褥,你且将就一晚。以前这院子里人多,东西还算齐备,后来剩我一人,便懒的去整理打点,慢慢就简陋了。”

柳问星便起身告辞。

偏僻之地,放眼望去,看不到一丝灯光。时值初四,月亮也还未亮。柳问星托着如豆的油灯,摸黑进了客房。经过这两天的折腾,身心俱疲的柳问星脱了大氅,倒头便沉沉睡去。

2.拜师

一觉竟然睡的甚为香甜。醒来已经是阳光满眼。柳问星恍惚了一下,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慌忙起了身,就算是条件艰苦简陋,柳问星依旧注重外表齐整,他先是认真的抚平了衣服的褶皱,又整了整零碎的头发,这才着上了大氅,推门而出。

没想到黄衣便立在院子里,背着手,怔怔的看着满院的落花。听到柳问星的脚步,转身对他道“这院子也有些年月了,终究是破落了。”

“您一人住这诺大的院子,自是收拾不过来。”

黄衣问“睡的如何?条件简陋了些。”

“很好。床褥甚为柔软。”

“说起来还是半年前我一个老友从洛阳过来,将一些床褥搬来,后来就没有带走。还好前几日天气不错,我都洗晒干净了,没成想还能派上用场。”

柳问星见那黄衣看着满院落花,便拿了扫帚去扫。黄衣道“随它们去吧,不用管了。横竖也是这样了。早晨那会山民们已经将吃食送了过来,没想到那跑走的马车也让他们拦住了,这地方民风淳朴,我在这里住了近三十年,和他们也熟了,所以马车也送了过来,就拴在门外。“

柳问星自是高兴的很。便自告奋勇的去厨房做饭。女子也没有多让。柳问星将些鲜肉和山药炖了,又烙了些饼。中间女子来了一趟,笑道”我一个人总是不好好做饭,如今闻到你做的饭菜,感觉香的很。这院子里倒是又多了些人间烟火。“

“晚辈惭愧,是个喜欢美食华服的大俗人,所以对庖丁之法还是甚有研究。“

“俗人好,总得有点爱好,要是什么都提不起兴趣,饭都懒的吃了,也快成方外之人了。”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竟是越来越熟络。饭菜熟了之后,两人便在厨房摆了一方小桌,那小桌涂着红漆,做工不算精致。就竖在厨房的门后,落满灰尘。想必是过去厨房的下人吃饭用的桌子。

柳问星将那桌子仔细抹了一下,两人便摆了碗筷,坐下来相对吃了起来。

食不言寝不语。黄衣吃饭坐卧,透着良好的修养和仪态。吃完之后,收拾停当。归心似箭的柳问星便要起身告辞。黄衣竟踌躇犹豫了一下,终于开了口“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柳问星心里奇怪,连忙拱手道“黄前辈言重了,请赐教。”

“这事还得从头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就不多说了,我当日也算是出身洛阳望族,和魏典家素有交往。我比魏典小上几岁,打小便知道已经许给了他,我自幼喜欢习武,脾气又倔,却又不谙世事。只是一心一边习武,一边等着长大嫁进魏家。可是我十八岁那年,半路杀出个宋楚桥。魏典抛家舍业,一去不返。我从小娇生惯养,这等羞辱如何受得?便赌上了气,谁也不见谁也不嫁。结果只是把自己耽误了。家里后来坳不过我,我又不见人又不嫁人,脾气日渐古怪,在家里谁见了我那样子都不自在。我爹心疼我,就给我在这里盖了这处院子。既然事已至此,我又喜欢习武,那就静修吧。

这地方偏僻,我爹将院子修的很大,又派了几十个人伺候我。时不时将四处邀请到的武学名家送来与我切磋武艺,日子倒也过的很快。这小院自成一片天地。后来父母相继过世,哥哥嫂子也不敢管我。我自过我老姑娘的日子。

十年前我碰到了现在的师傅,她那时和我现在功力差不多,正是紧要的几年。我羡慕她的武功,她喜欢我这与世隔绝的院子。所以她便收了我,在这院子里住了下来,一边练功,一边教我。

后来师傅嫌这院子里人多,便慢慢的减了人手。师傅这一脉武功,跟道家渊源颇深。练到后来,师傅练到五华聚顶,功有小成,便辞了我,云游修炼去了。恐怕这一辈子也难再见。

那时已经是五年前了吧?我也练的小有心得。这时伺候我的两个孩子也都大了,便都将她们嫁了出去。我做老姑婆,不能让我身边也都变成老姑婆不是?指望嫂嫂是再找不到可心的了,我也不想身边有人打扰我练功,从那以后,便只我一人了。这院子,也就一天比一天更加破败,不过如今想来,我也再住不了多少时日了。

这一转眼便又是五年。机缘巧合与你偶遇,我误打误撞冲破法门,五华聚顶指日可待。我师傅尚且将功夫传与了我,而我在五华聚顶之前,应该亦收一个徒弟,留下俗世缘分。这次去洛阳寻友,也是想找一个合适的小孩传我衣钵。没想到访友不成撞上旧识,如今,与我有缘的,不是你又是何人?”

柳问星一听,嗬,这说了半天,黄衣竟是要收自己为徒?一时间有些茫然,不知道作何反应。

“怎么?你不愿意?还是你另有师门严令不许别投?”

“这些均无,只是,晚辈有些意外。黄前辈你是女子,我是男子。我只怕,我不适合修习这门功夫~~~~”

“男女有甚么区别?说起来有些妨碍的就只是修这门功夫,倒是皮肤会减缓停止衰老。这对于女子是天大好事,可是对于你来讲。你会不会在意?”

“这些表面的皮相,倒也没什么所谓。”

柳问星还有什么不愿意的?这女子的身手自己也见识过了,深不可测。习武之人,对高出自己身手的武功,有着本能的向往。如今愿意收自己为徒,当然是好事。

“弟子拜见师傅。”

“好说好说。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咱们师门并无什么清规戒律。习法自然,你若练成五华聚顶,自是好事,云游修炼后,有机会可以再进一步,修成三星拱月,那是大成,看各人机缘了。不练成也没什么关系。强求不得。你入得本门,只需寻一人留下俗世缘分,其余你是僧是道,是匪是将,都是造化,并没有什么强制性的规定。”

当下柳问星找了茶,恭恭敬敬的拜了师递了茶,这就算礼成了。

黄衣似笑非笑“想不到那老东西收了个徒弟,我也收了个徒弟。既然这辈子我们是无法比试了,我倒要看看,是你教出来的徒弟厉害,还是我收的徒弟厉害!”

柳问星心里道,勘破两字说的容易,往事终究难以磨灭。这黄衣收自己,一半缘分,一半或许还是沾了老孟的光。不过也好,省得两人相遇的那天,自己那点武功终要受制与他。

只是,两人会有再相遇的那天吗?柳问星看着眼前依旧貌美如花但神情疲惫的黄衣,一时间感到了深深的无奈。如花美眷,敌不过似水流年。

当下黄衣给柳问星带了干粮,甚为善解人意的嘱咐他回山庄自去干他的事情,等到时间充裕了,便过来和她练功,盘旋个十天半个月。如此这般往复,倒也不耽误柳问星的事情。

驾着马车往东走了很长时间,柳问星依然感叹于自己强大人生的莫名其妙和狗血。

没想到一个来路不明出手如电横眉怒目的女劫匪,最后竟成了自己的师傅。而自己师傅的遭遇,却又和自己如此的相似。三十年,是怎样的折磨人?而自己,又能坚持多久?孟乘风,又会不会辜负自己的坚持和信任呢?

种种情绪死死纠缠,阳光依然甚为刺眼,空无一人的路上,黄土飞扬,柳问星突然就想起自己当小官的时候,教音律的师傅传的一首无名的曲子,竟禁不住驾着马车,在荒无人烟的路上,大声吟唱起来:俺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过风流觉,把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3.遥远的大战

转眼到了炎夏。就算是昆仑山,白天也有些暑热难当。

这天孟乘风从后山的后山的后山转了回来。进山门前到是在山泉边洗了身子,衣衫,还算整齐,只是胡子拉茬的,这几天一直在深山里,哪里有工具修剪?

洗完了身体,躺在突出的岩石上睡了个把时辰,穿上半干的衣衫,本来想把湿漉漉的头发束起,可是刚刚那个盹让连着半个月都一直在密林里行走,劳碌,晚上也睡不好的孟乘风一下子倦的厉害,想着赶快回到自己柔软的床上去好哈休息,便将头发披散开,以便于更快的晾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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