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

“它和一般的粉不一样，用量控制极为严格……啊……”8号球被李放无意击中，李放遗憾的看着本来已经决胜的局面现在主导权到了韩唯手里。

韩唯看着桌球，想着从什么位置下手，李放斜靠在桌边，也注视着桌球：“据说用量多了一些就能让一个人快速死亡。”

“我知道。”

“你到底是为什么一定要做这种生意？”

“你也有好奇心了？”

“本来没有，但是和你在一起久了，觉得你不该是做这个的人。”

“别太相信你的直觉。”

“呵，也许。”

原本要结束这个话题的，李放突然觉得自己都有些控制不了自己，执着的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拿了瓶水大口喝起来，看着韩唯捣台球的模样：“韩唯，我知道你其实一直都在资助四家福利院。”

“做做善事，为自己赎点罪，以后死了之后不至于受太多煎熬。”

“一边救人一边害人，这种两极化的感觉，当真让你觉得能承受？”

韩唯抬眼看了李放一眼，然后又回到桌球上：“这个世界上，本身就是两极化的存在，无所谓什么承受不承受。”

“其实大家都知道做这一行下场一定不会太好，于是便将赚的钱竭尽所能的花，竭尽所能的享受。而你……似乎只赚不花。而且……既然知道自己能挥霍的时间不多，为什么不肯将陈傲殇留在身边？”

8号球也被韩唯擦边击中，韩唯有些郁闷的看着李放：“你今天是怎么了，非要说这个么？”

李放耸肩：“我是怕以后咱们就没机会说了。你不是说我们挺相像的么？除了我，你还能对谁说？”

韩唯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眯着眼看李放：“陈傲殇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十年前我得不到，十年后我也没办法。”

“是你自己控制自己不要得到。”

“……”

韩唯叹口气，拿出烟点燃：“你今天真他妈是吃错了药！和你玩儿桌球就是个错误！”

“你也让我有机会好奇一下。”

“小心好奇害死猫。”韩唯斜眼看着李放，啪的将烟盒扔在桌子上，深吸口烟，吐出的烟雾缭绕在眼前，有些模糊视线：“大学的时候，一直都想做到最后，但是终究没敢。后来天引车祸死后，我和陈傲殇之间就无法回到以前。我们也试着做过……我不行。”

“沈天引不应该是你的病因。”

“是我自己过不去。”

“MAS呢？MAS就行？”

韩唯沉默，良久才抬头看着李放，眼睛里有丝苦闷：“李放，MAS的心脏，是天引的。”

李放张大嘴看着韩唯：“韩唯，如果我是陈傲殇，我绝不会原谅你的。你原来一直喜欢沈天引？”

韩唯白了李放一眼：“想哪里去了！我对天引是愧疚，是对不起。后来知道MAS得到了天引的心脏后，我就一直在MAS身边照顾他，他……喜欢我。我坚持了五年，从没碰过他。”

“没有？！”

“没有。”

“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陈傲殇？他不会吃醋？”

“傲殇……知道的越少越好。”

“韩唯，其实那不是在保护陈傲殇，他终究有知道的那一天。”

韩唯摇头：“有一些事，绝不能让他知道。”

李放突然有些羡慕且妒忌陈傲殇他能有韩唯这样的人如此珍爱爱护着，他现在不知道，等他知道的那天，不知道韩唯还能不能这般傲气的站在陈傲殇面前。

这似乎已经是一个不完美的结局。无论陈傲殇是现在知道某些真相还是以后知道。韩唯最后如果被警方抓到，他一定不会选择锒铛入狱，他的骄傲不会允许自己有站在法庭上被宣判的一天。他或许，只会选择一个最干脆狠绝的方式。

看着韩唯，就彷佛是在看自己。

徐逸被陈傲殇约出来喝咖啡。徐逸开车到咖啡厅门口时心口还跳个不停，他不知道陈傲殇突然约自己出来到底是为什么……还约咖啡厅……

“你紧张什么？”陈傲殇看着徐逸拘谨的样子有些好笑。

徐逸干咳一声，喝了口咖啡让自己缓缓镇定下来：“对着你就莫名其妙的紧张。”

陈傲殇忍不住笑起来：“只是聊天，我现在没有工作，整天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情。你这边不忙吧？”

“还好，近期基本上都是房产销售。”

“速度挺快的，上次去的时候似乎还没有开始销售。”

“嗯，董事长对于房产方面的造成效率比较看重。”

“质量呢？”

“当然也看重了！我们的房产绝对不输任何一家的房产质量！”

陈傲殇笑笑，低着头搅弄会儿咖啡，才缓缓道：“这么些年我从来都没有问过你有关韩唯的事情，这几天突然特别想知道他带着你做第一笔生意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徐逸不知道为什么陈傲殇突然问起这个，他习惯性的不想回答，因为韩唯曾经特别交代过他们这帮子兄弟，无论陈傲殇问起什么他们都不许回答。

“我知道的不多。”

“就说你知道的。”

“董事长第一次带着我去做那生意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神色。年数比较久，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只记得董事长很镇定。”

“那是他做的第几单生意？”

“董事长没有说过。我一直当做是第一次。”

陈傲殇抬起头看着徐逸，眼神是徐逸意外的忧伤和诚恳：“徐逸，我想帮韩唯。你不要瞒着我，我想知道他以前做那些生意的时候究竟有没有能找到任何一丝蛛丝马迹。我这边查到十年前韩唯身边其实已经有一个卧底了，但是那个卧底后来莫名其妙的被干掉了。不是韩唯做的，那肯定是另有其人，而另外的那个人他到底是谁是什么动机，我们都要查清楚。警方现在已经在收集所有有关韩唯贩毒的证据，我估计他们手里掌握的一定不少了，我们如果不尽快查清楚，等他们收网的时候，就真的没救了。”

徐逸犹豫着，他知道陈傲殇是绝对值得信任的，但是……

“我只能问你。”

徐逸沉默着，陈傲殇也不再逼迫，喝着冷掉的咖啡，面色平淡。

“董事长醉酒的时候……曾断续的说过一句话。”

“什么？”

“他……他说，被逼的。我一直不知道到底什么被逼的，开始一直认为是……是你，是你不接受董事长的感情，后来发现似乎不是。但是并不敢多想。”

陈傲殇皱紧眉头：“还有吗？”

“董事长做生意之前都会和一个人先通电话，一般只要通过电话，近期都会有一单生意。”

“不是货源方吗？”

“货源……我不知道。但我感觉不是。”

徐逸曾无意中听见过韩唯打电话，他听到韩唯冲着电话里那个人叫“老爷子”，他听着韩唯的口气并不是特别尊敬，彷佛……有些恨意。

陈傲殇单手摩挲着嘴唇，皱紧眉头思考着什么。

徐逸看着陈傲殇，良久后彷佛是做了什么决定，慢慢开口说道：“那个人，董事长一直叫他老爷子，每次和那个人通完电话，董事长总会去喝酒，喝了酒之后就去MAS那里。董事长去那里什么都不做，就是待着。”

“夏天明被韩唯怎样了你知道吗？”

“董事长没对天明做什么，前些时候我去天明那里，听他说董事长其实并没有怀疑过他。”

“他，到底在想什么。”

“傲殇……董事长……他的精神力量，一直都是你。”

“可是我左右不了他不做这个！”

“他说他……”

“他说他有他不得不做的理由！”

“嗯……”

“你知道是什么理由么？”

“不知道，这个董事长从来不提。”

陈傲殇突然感到疲惫，单手支着额头，声音带丝颓然：“你是跟着韩唯最早的人，也是跟他最亲近的一个。可他……竟然也不肯告诉你任何。”

“那些或许是董事长最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吧。”

“我其实一直都不了解韩唯。我以前认为韩唯是最不会让别人担心他会变坏的人，可是他却变成这样。以前我认为他不会各种理由而改变他的原则，可是他改了，他现在几乎没了原则。他以前虽然多少有些凉薄，但是他不做害人的事，而现在……他每销出去的一克就能毁掉一个家庭。他一边救人一边害人，你说他到底想要什么？到底要将这么矛盾的事情做到什么时候？”

“我不想那么多……”徐逸突然流下眼泪，他自己也明白韩唯做的那些是多么丧尽天良，但是对于徐逸来说，韩唯在他心里是最好的好人，即使他做了这么多笔毒品交易，他从没有觉得韩唯坏过。

“我不管董事长到底都做了什么，我只是记着在我们最绝望的时候是董事长伸出手救了我们。”

“……徐逸，我爱他。”

第15章

“喂，韩唯，你看。”

李放大早上跑到韩唯办公室，递给韩唯一份文件。韩唯拿在手里看了会儿，才缓缓道：“看着你似乎很是高兴。”

“那当然了。原来新型3号粉经过意大利的这种程序加工制作，就能降低本身的成本，而且还能……”

李放在韩唯眼神的制止下闭上了嘴。

没有几秒钟，就听见身后办公室的门被打开。

李放回头就看见了陈傲殇。

韩唯将资料收入抽屉，站起身看着陈傲殇：“怎么了？”

“冯教授去世了，同学们打电话过来让我们一起去参加葬礼。”

韩唯垂下眼，思索了一会儿，道：“我封一个包，你帮我带过去吧，我没有时间。”

“他是你恩师。”

“我时间确实挪不开。”

陈傲殇看了看李放，李放微微笑了笑，对着韩唯道：“如果有我可以帮忙的话，尽管说。”

韩唯看着李放，摩挲着手机许久：“李放，你和陆风先开车过去，等我三个小时。三个小时。”

话说完就拿上手机拽着陈傲殇走了出去。

李放看着韩唯的背影微微叹气。

韩唯坐在陈傲殇的车里，也不说话，这倒不是很符合平日的形象。陈傲殇看了看韩唯，想问些什么却也无从说起。

两个人就这么别别扭扭的到了葬礼现场。

葬礼现场浓厚的悲伤气息感染了韩唯。韩唯看着大厅中央挂着恩师的照片，微不可闻的叹口气。

陈傲殇安静的待在韩唯的身旁，也看着那照片，脑子里却像是回放一场电影。

许久，韩唯突然扭头看着陈傲殇，正要开口说什么，手机铃声却突兀的想起来。

其实在哀乐环绕的环境里竟也显得刺耳。

陈傲殇看着韩唯匆匆转身出去接听电话，本想悄悄跟上，却被许久不见的同班同学牵绊住手脚。

“老爷子。”

“海港那边你去了么？那个人手里握着3号粉的生产流程，我们必须拿到，听闻高翔也在窥视。”

“我们手里的货源已经很多了。”

“可是新型3号粉的生产流程你却不知道，只是按照老的方式加工，这样流走的损失也很庞大。”

“老爷子，您缺钱？我借您。”

“韩唯！你要知道，如果你不拿到那批货的生产流程，那么，你小心被高翔拿走垄断了你新型3号粉的生意！现在市面上慢慢就要被新型3号粉代替，你还妄图捏着手里的毒品继续吗？”

韩唯看着远处，耳朵里充斥着哀伤的音乐，越觉得抑郁：“一个小时后到海港。”

挂了电话之后韩唯回头看了看人流涌动的葬礼，突然笑了起来。继而大步走进大厅找到陈傲殇。

“我要走了，你在这里帮我安慰一下师母。改日我再上家里坐一坐。”

陈傲殇微微皱眉，但仍然点了点头：“需要我送你么？”

“我打车。”

郭松看着韩唯离开的背影道：“韩唯似乎是越来越忙了。”

陈傲殇扭头看着郭松，低头思考了一会儿，道：“这里你先照看一下，我去去就回。”话说完就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郭松有些愕然，但是想着这两个人从大学就开始暧昧不清，也就释然。

陈傲殇盯着前面那辆出租车，不远不近的跟着。一直跟到海港口。

看着韩唯从车上下来，小跑着走近一辆房车。跟车窗口的人说了些什么，就钻进车里。许久都不见下车。

韩唯这方面却无论如何不会想到握着新型3号粉生产流程的人会是约翰卢卡。他曾果断拒绝过他手里的白粉。

韩唯现在看见面前这个志得意满的卢卡，也基本上算是放弃了这个新型3好粉的生产流程。

卢卡显然看见韩唯也是意外的，他似乎突然明白了当时一个中国朋友交给他的那句中文，“风水轮流转。”

卢卡心情显得异常的好，他看着韩唯：“我以为你会永远都坚持不和我这种没有信誉没有原则而且还……窥视你的洋鬼子做生意。”

流利的英语钻进韩唯耳朵里，韩唯靠在房车舒适的沙发上，微微歪着头看着卢卡脸上的得意洋洋：“这个世界确实挺小的。没想到转来转去还是转到这里来了。”

“你应该知道，做毒品生意的，世界再大也只有那么几条线。”

“开出你要给我流程的条件。”韩唯并不像跟这个洋鬼子过多纠缠，他心里已经不打算要这个流程。既然这个流程被卢卡带进了中国，那就代表高翔一定会想尽办法得到，那么，他就有办法从高翔手里得到。不管得到的过程是怎样。

“条件和当初我要低价卖给你的那批白粉一样。只要你肯陪我睡一夜，这个流程我会免费送给你。”卢卡单手搭在沙发靠上，显得悠然自得。

韩唯冷冷的看着卢卡，怒极反笑：“当初我没有答应你，现在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

卢卡拿了杯红酒，调戏一般的对着韩唯晃晃：“就我现在所知道的中国市场，新型3号粉的药劲要厉害的多也受欢迎的多。但是如果按照老的办法加工制作，那么吸食的人稍微多一些就能致命。中国因为这个也死了不少人吧？而目前老的毒品无法满足供应以及……许多货源地已经不再种植这种罂粟。嫁接出来的罂粟成长期迅速，价格也高昂。我相信，在不到一年的时间，新型3号粉就彻底代替了原先的1号。那么……你仍然敢拿着不知道如何合理加工的3号粉走下线？出一条人命没什么，可是如果我卖给其他人生产流程，那么我相信渐渐就没有人再来找你了。你的货源和出货处也就这么‘啪’的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