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问雪抱起弟弟,往院门走去。
问道真人和陈之引相跟离去。
沈鸿飞便要出手。
沈鸿归却提着剑走上来道“我来吧。”
之后孟乘风只看到快如闪电的一束亮光,心里一凉,一把剑已经刺穿了胸膛。他感觉灼热的热血竟似顺着自己的脸颊流将出来。闭眼之前,他最后看见的,是天上圆圆黄黄的月亮。
4.柳问星回来了
悠悠醒来,还没有睁开眼,就闻到屋子里熏香的味道。这味道如此熟悉,让暮暮浑身说不出的自在和轻松。
“少庄主,你醒了?”床头一个穿着鹅黄裙子的可人,看到暮暮睁开眼,欣喜若狂。暮暮略一思索“仕冰,是你吗?”
那看似18,9岁的女子喜极而泣“少庄主,你还记得奴婢吗?这几年的时间,奴婢可是无日无夜不在想您能回来,还以为是奢望,没想到有一天真的成了现实。”
“你看看我,光顾高兴了,我去通知小姐。”
暮暮身子虚弱,看着仕冰风一般转出房门去了,心道这丫头武功又高了不少。那会儿子和我胡闹瞎闹的时候,也就是十六七的光景吧,这一晃,就要奔二十了,身子少了些青涩,多了些丰润。
正遐想着,柳问雪风一般的走进来“问星,你终于醒了。”
暮暮看到柳问雪,正要伸手来拉,突然就看到柳问雪身后跟着的沈鸿飞,突然想起了孟乘风,心下立刻狂跳,脱口而出“孟乘风呢?”
柳问雪犹豫了一下,“死了。”
暮暮强压下翻涌的气海,点点头,竟是忍住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那感觉,竟似万箭攒心般的难熬。
柳问雪偷偷看了看弟弟的反应,暗暗出了一口长气。又道“我请了三大名医来为你会诊,已经配了汤药,只要你按时服用,加上我为你运气,你的记忆和身体不日都将恢复如初。”
柳问星淡淡一笑“谢谢姐姐了。”
柳问雪抚着柳问星散落在枕上的一绺秀发“你和姐姐还客气什么。只要你没事,姐姐就高兴了。”
柳问星感觉心里愈加难受,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只得闭了眼睛。柳问雪只道他刚刚清醒,身体虚弱,便为他盖了盖薄被,三人悄悄带门出去。
柳问星的眼角,一滴热泪悄无声息的滑落在鬓间。
清醒后的柳问星异常安静和温顺,每日里不是呆在房间里乖乖吃药,泡药浴,就是在院子里温习那些想起来却不甚熟练的剑招。
柳家姐弟母亲早逝,柳老爷子也在半年多前故去了,当初的事,多是叶真做主。如今叶真已经是死鬼,沈鸿飞鸠占鹊巢,到是经常来这庄里指手画脚。
柳问雪每次和柳问星聊些庄里的事,他都淡淡的笑“凭姐姐和沈阁主做主吧,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失忆的药吃多了,现在脑子里空的很,什么都想不明白。”
柳问雪自然是好言相劝。她的儿子,应该叫叶童阳的,不过现在已经改成叫柳童阳了。到是经常跑来找自己的小舅舅玩耍。这童阳刚刚三岁多,什么都不懂,每每看见他,柳问星心里才有了一些生机和活力。
日子过了一个多月,柳问星实在难耐这庄子里的人,借口出去散心,就带着仕冰来到了武当山脚下的别院。
这时他的身体和记忆已经好的七七八八的了。问道真人每日里来指点他的剑术,竟觉得这柳问星比起那几年,剑招更加凶狠灵活了,只是人,反而有些痴痴呆呆的。
虽然已经入秋,可是暑气未消。这天柳问星练的一身大汗,吃罢晚饭,就叫下人烧水洗澡。
刚刚解了衣服做进木桶,门被推开了。仕冰走了进来。柳问星道“仕冰,我说过不用你伺候了,你早点休息吧,一会自有陈妈来收拾。”
仕冰脸上微泛红晕“我帮少庄主您擦背吧。”
柳问星假作不懂“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你累了一天,快去歇着吧。”
仕冰张张嘴想说话,可是却以跺脚,转身离开了。
柳问星何尝不知道仕冰是什么意思?想当年二人都年少轻狂,胡天胡地的做过些糊涂事,这仕冰本来从小便伺候自己,当时柳问星也不甚在意,知道这仕冰是早晚要收进房里的。
当年自己小,又春风得意,满以为可以给仕冰个风光的未来,可是自己这一消失便是近三年的时光,仕冰独自在庄子里,没名没分,日子过的自然很苦,女的不禁等吗,转眼就要到双十年华了。
这柳问星如今也并非什么守身如玉的君子。只是觉得自己现在虽然恢复身份,但是前途依然难料,况且经过了这几年,自己也对女子难以再提出什么兴趣,如今还是不要再招惹她的好,给不了未来,也给不了爱,那自己就给她个安稳的生活吧。柳问星暗暗一叹。
只是这一趟寻思下来,竟然又走神想起那些缠绵的风光,和孟乘风在院子里整日里淫靡的日子,柳问星正值青年,不免动了情。
有心想把仕冰唤回来,可是于情于理,还是罢了,于是只自己在桶里解决了事。心下里想,再呆些时日,把问道真人的师傅新创的剑法习熟了,就去四处逛逛吧。
只是这解决的时候,难免想起孟乘风这个故人。他对孟乘风,要说爱的死去活来也不是,可是,因着那段特殊的时光,那心里的情愫是依恋?是缠绵?是痛惜?一时间一会甜蜜一会痛苦,竟是一种难以割舍的感情。
柳问星颓然的把胳膊支在木桶沿上,把头枕了上去,一只手动作着,想象中孟乘风正骂骂咧咧的被自己压在身下,那欲火竟要把桶里的水都烧沸一样。
第二天,柳问星上武当,拜访问道真人的师傅,也是现任的武当掌门一叶真人。两人聊了些前尘往事,柳问星把前些日子柳问雪捎来的今年秋天飞星山庄在武当山下一些租田佃户的供奉单子呈上去。
一叶真人因着问道真人的缘故,又因为武当山下飞星山庄的田地众多,因此和柳家也算是颇有些交情。
聊了一会,小道士就端出一个白瓷的小瓶子里,一叶真人把瓶子递给柳问星“我今年夏至炼丹,收获颇丰,这三枚七重丹,是补气养身的佳品,如今你算是大病初愈,这三枚丹药普通习武之人服之功效有限,但是你是服过忘忧散的人,这忘忧散的残留药性正可在体内完全催动七重丹的药性,不仅能彻底清除忘忧散之毒,还能最大效力的发挥七重丹的功效,你拿去吧,分三日每晚服用,记住服时穿麻布衣,出汗后不能洗澡。”
柳问星一听自然是大喜,忙谢了又谢。
武当之行算是丰收,柳问星不仅请教了新剑法难解之处,又得了灵药,下山时自然心情大好。只是他却不着急下山,只是磨磨蹭蹭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快到山门的时候,柳问星有些失望,突然听到后面有人轻轻叫“柳哥,柳哥。”
柳问星听这声音语气非常熟悉,当下心念电闪,大喜过望,转过身一看,圆圆的脸上堆满了纯朴的笑容,不是打小陪着自己的丁问秋,又是何人?
丁问秋是柳家帮佣的儿子,自小父母双亡,柳老爷子看他可怜,又看他和柳问星年龄相当,脾气相投,就收留他在柳问星身边,自小陪着柳问星习武学文,两人感情深厚,兄弟一般。
这次柳问星醒来不久,自是记起这位发小,一问之下,原来自己被宁乱云设计埋伏不久,柳问雪为了避免柳老爷子见丁思柳,就把丁问秋送到武当修习。
而武当弟子门规甚严,入门三年内不准下山,更不准在江湖走动。修习期间,只许习练武当功夫。
这也是为什么柳问星只是和问道真人学武,却没有拜师的原因。第一是他当日骨骼清奇,心思灵敏,柳老爷子为他请了几位师傅同时修习不同的武功。第二就是柳家也不想送他到武当来,一待就是三年。
只见这丁问秋气喘吁吁,却不敢多说,只是匆匆说“我知道你没死,真是高兴的不知道怎么才好,只是门规森严,我自是也不敢逾越。如今离三年之期已经只剩三个月的功夫,等我回去咱们再好好聚聚!现在我得走了,我守大殿,知道你来偷偷跑出来的。“
柳问星觉得眼神湿润,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点点头。
丁问秋按了按柳问星的肩头,转身便走。
柳问星抬头,看到他的身影隐在满山的红叶之中。
柳问星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出武当山门。这时的他,终于完全找回了当日的那个柳问星。不管怎么样,日子总要继续。柳问星边走边想,既然我现在要当柳问星了,就要把当年那个十成十的柳问星找回来!!
第五章:再见
1.时间不逝圆圈不圆
柳问星回到飞行山庄的时候,已是将近年底。飞星山庄上上下下虽说对他这个少庄主甚是敬重,但是柳问星知道,自己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可以任意跋扈,为所欲为的少年侠客了。
且不说柳问雪现在执掌大权,而且有沈鸿飞背后出谋划策,自己这个少庄主,不过是聋子的耳朵,摆设。
但说自己这几年的遭遇,江湖上怕早是传的沸沸扬扬。
这一日几位江湖世家子弟下帖约他,这几人都是少年时胡闹的酒肉朋友,他回山庄后也都陆续来探望过他。这日说知他身体已经大好,相约一起去万花楼喝酒叙旧。
柳问星心里一动,便回帖说,很久没有把酒言欢了,竟是想起当年青衫少年的风流日子。不过万花楼无甚新意,听说那条街上新开了一个小官馆唤作杯莫停,不如我们晚上就相约那处大家以为如何?
小厮自去送帖子。柳问星想起那几人将会出现的诧异的表情,心里暗笑。
原来这几年的遭遇,不仅没有让柳问星消沉自卑,反而明白勘破了许多事情。原来的柳问星虽然天资聪颖,心思灵活,奈何成长的环境单一,众星捧月,过于一帆风顺的生活让柳问星眼高于顶,心浮气傲。
而遭此大难,又百转千回的将前尘往事一一忆起,就仿佛涅盘重生一样。那些虚名,竟似浮云。
祸兮福所依,柳问星今日胸襟早已异于常人,所以近日练起武来自然纵横开阖,大是不同。又得灵药所助,一段时间下来,那剑一出,竟是隐有些名家风范。与那往日的柳问星,竟是有了天壤之别。
这次旧友相约,柳问星并无什么不肯,只是想起万花楼的姑娘,却一点兴趣也没有。索性约着去那新开的杯莫停里走一走,自己反正既是这样,又有什么好遮掩?
少侠也当过,小官也当过,不过是个人罢。柳问星冷笑,沈鸿飞啊沈鸿飞,你四处散播我在飘渺宫里的遭遇,真是白费心辛苦了。
我柳问星就是现在当小官你又奈我何?
柳问星最近表面上看似无所作为,实际上暗自正在逐渐恢复和庄里那些老人的联系和交情,同时柳老爷子生前的朋友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庄里一共有四处武馆,这近一年的时间,竟没出几个能干的徒弟,柳问星知道这能干的人怕是都给沈鸿飞收罗走了。
眼下跟沈鸿飞翻脸也没什么,沈鸿飞武功再高,名头再响,毕竟是个外乡人。他才是飞星山庄的少主。
大不了两败俱伤。可是这沈鸿飞竟似把自己的姐姐当人质一般,有柳问雪夹在两人中间,目前这僵持的状况竟是一时半会都无法解决。
柳问星想到这里,又想起柳问雪,一阵头疼。这沈鸿飞现在和姐姐如胶似漆,自己若真的打算有什么动作,真的闹将起来,痛的还是自己。罢罢罢,柳问星不去再想,吩咐人打来水沐浴更衣,晚饭十分便着小厮牵马出了家门。
柳问星来到杯莫停的大厅,早有唐七公子和守拙山庄的四公子孙再青厅里坐着等。
柳问星笑问“那莫老二呢?”
唐七岁数最小,玩心最重,撇撇嘴“他说看不得这小官的嘴脸,径自去万花楼挑姑娘去了。说一会带着姑娘来。”
柳问星笑,“那也要得。你们俩呢?”
孙再青家规森严,加上家有悍妇,笑“我倒是不妨事,反正男女都和我没关系,我就是和你把酒言欢而已。”
唐七诡笑,柳问星知他爱玩,不去问他。
几个人入席,身边自是陪上了几位小官。柳问星看看自己旁边的小官,身材瘦削,弱不禁风也就罢了,浓妆艳抹的比万花楼的姑娘还妖冶。
柳问星皱眉,心想我当小官时也没你这么夸张啊。便说“你这打扮的也太雌雄难辨了,要是这样和她有什么区别啊?“
柳问星指着刚刚入席的莫公子,身边那位万花楼的姑娘。
莫老二本来就有些不满,随口就说“就是,不过柳老二你要在这找男人恐怕还是有几个能满足你的要求。“
柳问星知道他没好话,不问。那莫老二自说“刚我进来看到门口站了两个彪形大汉,络腮胡子,身形甚是魁梧。“
唐七和孙再青知道柳问星要面子脸皮薄,不免有些担心。朋友相聚,别再翻脸不是败兴?便一齐看向柳问星。
柳问星面不改色,夹了口菜。说道“那到也不必,俗话说过犹不及。不过我看你。”柳问星上上下下看看莫老二,“你倒是骨肉匀停,不高不低的,要不你过来坐我这里。”
莫老二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柳问星看见他难受的样子,哈哈大笑“你放心,朋友就是朋友,我绝对不打你的主意,你就好好和你的姑娘喝酒吧。”又转身对身边的小官说“麻烦你去洗个脸,再过来可以吗?”
小官不敢多言,拜了拜离席而去。柳问星转身正色和几人说“兄弟不知是不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和众位兄弟一别三年。这期间种种,我就当做了场恶梦。如今侥幸全须全尾的回来,难得的是众位能不计江湖种种传言,和我一桌把酒言欢。今日之酒,便是他日之情。什么时候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全力襄助!”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几人均感觉今时今日的柳问星与往日不同。说他不知廉耻吧,又坦坦荡荡,说他游戏人间吧,又留着一分正经。心里均有恍然隔世之感。
不一会,小官回来,这会儿再看,竟是个眉目清秀,面色白皙的姣好少年。往那一坐,柳问星也觉得甚为满意。
这唐七看着这小官虽然面容姣好,不过往柳问星身边一坐,却是让柳问星衬的黯然失色。这柳问星如今几杯酒下肚,又在这烟花之地,面上自然而然带出几丝桃花色。竟是衬的满桌的姑娘小官都成了路人。心里暗想,怪不得这宁乱云要把这柳二藏于深宫,这柳二动起情来,倒真是算一番人间春色。
几人边吃边聊不提,酒过三巡,都有些醉意。孙再青看看夜已深,便起身告辞。另外三人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开始对身边人上下其手。
动手动脚之下,都有了些意思。莫二带着姑娘起身离席,唐七年少,酒也喝的多,正和小官拉扯间,唐家小厮进来,低声禀告柳问星“柳公子,唐老夫人再三嘱咐小人,我家公子酒后无德,让我待他喝多就将他送回家去。”
柳问星知道这个唐老夫人看不得这最小的儿子天天胡闹,所以点头“也好,他现在反正也成一滩烂泥了。”
一眨眼,众人走了十成十,只余柳问星和那个洗了脸的小官。
柳问星久旷的人,眼前这小官虽然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不过还算可人。就对他点头“去你房间吧。”
小官点点头“杯莫停房间众多,暮风的房间在后院,路颇长,暮风为您头前带路吧。”
柳问星问“你叫暮风?哪个暮哪个风?”
“日暮的暮,微风的风。”
“日暮微风,好名字。”柳问星点头,但是心里却想的是这名字的暮和风,竟是自己和另外一个人的其中一字。此情此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能想起这个人来。柳问星摇摇头,别看当时觉得他这人普通,但是死别之后,自己竟然再找不到和他一样知情识趣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