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乘风忐忑不安的来到大殿上,琢磨着宫主怪罪下来,嘴上的说辞,但是心里头明白,要是这宁乱云真的听了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一面之辞,他再加油添醋一番,自己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大好前途没了不说,小命都难保。
一面想一面走,孟乘风恨不得把那个暮暮挫骨扬灰,吃进肚里才解气。
大殿上人不少,孟乘风低头悄悄打量了一下,殷护法和刘长老都在。宁乱云安静的坐在上面,看不出表情。
有殷护法在,孟乘风的心稍稍的放在肚子里一些,这殷护法为人豪爽,武功莫测,做事干练,自打三年前加入飘渺宫之后,是平步青云,很受宫主重用。不知道为什么,这殷护法自打一次任务和自己匆匆一面之后,倒是很器重自己,经常提携孟乘风。孟乘风也自然投桃报李,大把的银票也没少送,所以,这殷护法,现如今,倒算是坐坚实的靠山了。
孟乘风行了礼,就听宁乱云不阴不阳的说“看不出你平时老老实实的,还真有两下子啊。”
孟乘风暗叫不好,冷汗就出来了,耳朵嗡嗡的。只听得宁乱云又说“表面上不言不语的,遇上事嘴到跟的挺快的。”
孟乘风糊涂了,听着口气……
“暮暮都和我说了,这次你误打误撞立了个大功,飘渺宫一向赏罚分明,我已着人把赏赐送到你的住所,你这人内功轻功都有幸得名家指点,根基深厚,只是武功太过于庞杂粗浅,我早就有心传你一套掌法,恰可以发挥你的所长。可平日里看你浑浑噩噩的,又怕你过于蠢笨领悟不了。这次之事看你却还有几分小聪明。这样吧,今儿个下午你来好武堂找我吧。”
孟乘风有点没转过弯来,呆立了一会,才想起要谢赏的,赶快跪下心情十分愉悦的扬声道“谢宫主传武之恩。”
要知道宁乱云搜罗了不少武功绝学,他又是个不世出的武学天才,习武之人得他指点一二,造诣必会大增,何况是一整套掌法。平日里得这宁乱云亲授武功的人,宫里也不出十个,孟乘风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好运,捡了这么个大便宜。
殿上站了不少堂主香主,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他,只是救了个男宠嘛,只可惜自己没这个造化。
高兴之后,孟乘风退到大殿右下角,又开始犯糊涂,这个暮暮,唱的到底是哪一出呢?还是那一千两银子,起了这么大的作用?要是知道,早应该走点这样的门路。
只听那边宁乱云已经开始和其他人商量别的事,好像是那两个刺客和他们的同党一被捉住就咬舌自尽了,殷护法已查得那几个人,是洛阳白道上派来的人,而宁乱云正在安排出行洛阳的事宜。
出行洛阳?孟乘风从美梦里惊醒,宁乱云要去洛阳?近几年宁乱云已成武林公敌,近两年都没有公开在武林里露头了,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这山里。看来那长鲸帮的四十万两银子和太岁头上动土的洛阳白道,让久未出山的宁乱云豪情大起,又要下山大开杀戒了。
刚刚想到这里,宁乱云已经点他名字“孟香主,你老家洛阳,又在洛阳分舵呆过,这次出行,你就司掌队中沟通消息一职。
孟乘风如梦初醒“属下领命。”
当天下午,孟乘风便去好武堂,领教了一套共十四招的无名掌法,先是由传功刘长老教颂心法,两个时辰,孟乘风囫囵吞枣的背熟后,才到后院,去请教宁乱云。这套掌法确实威力不小,配合他深厚的内力,假以时日,熟练后必会使他的攻击力大大提高。
这一学就到了掌灯时分,宁乱云是资质不同寻常,自视甚高的武学奇才,早已不耐烦,看他身法已经勉强记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你的资质也真是不敢恭维,十四招掌法,那刘森林已经教会你心法,你还是点点才动动,笨的要死。唉,要不是这件事暮暮为你求情,我是死也不会教你这种笨人的。你以后使出来的时候,千万别说是我教的。”
孟乘风饶是脸皮厚,也是一红,连道属下惭愧。
练完出来,已是满天繁星,孟乘风被晚风一吹,心情大好,忘乎所以的哼起了洛阳的小调。却听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说“孟香主心情不错啊。”
孟乘风没有准备,打了个激灵,回头一看,只见那暮暮披着缎子般的长发,狐媚一般的坐在前院的亭子里,“孟香主要回洛阳了吧?我可是也要去哦,那有什么好玩的,要靠孟香主你领路了。”
纵使最近和那暮暮处了几次,孟乘风还是不禁打了个冷战,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这暮暮的媚态,总有些不受控制的鸡皮疙瘩四处乱窜。
那暮暮对别人的好恶敏感的很,见此情景,不由的冷哼一声。孟乘风暗叫不好,自己也算是个老奸巨猾的人物了,怎么到了暮暮这里就总也掩饰不住自己的厌恶之情呢?忙道“公子恕罪,小人并非有意,大概是公子身上带着些冷香囊之类的东西,属下一直对香气有些敏感。”
孟乘风汗颜自己这个拙劣的借口,又想起应该为白天的事道谢“属下多谢公子错爱,为我在宫主面前多多美言,才学到一套绝世掌法,公子大恩大德,小人……”
那暮暮已经不耐烦了,懒懒的一挥手“行了行了,你多大了?”
孟乘风一怔“二十七了。”
“不到而立之年,怎么就象个老头子一样啰哩啰嗦的,真麻烦。无利不起早,要不是本公子确实有需要你出力之处,我才不费那劲呢。”
孟乘风赶紧表忠心“公子有用得着小人之处,小人上刀山下火海也再所不惜。”
暮暮轻笑,月光下,他那黑色的头发象黑色的瀑布一样泄下来,反射出月亮冷冷的光华,那眸子象黑夜的猫咪般,深不见底。明明是一副月下芙蓉美人图,孟乘风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无奈的笑了笑,都成习惯了。
暮暮又哼了一声,“倒不需要你上刀山下火海,这次我好不容易要求宫主带我出行,一路上的尘世繁华美景当然是要多瞧瞧,宫主这次又公务繁忙脱不开身,我一个人出去玩他又不放心,带人带多了他也不放心,所以我已经把你要了过来,到时你就负责陪我就可以了,学套掌法,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如果真要带着我逃跑,也有点招架之功。
孟乘风脑袋又大了,这个人妖,怎么老缠着自己,满以为这次宫主带着自己是去立大功的,没想到成了个三陪,“属下武功蹩脚,人又蠢笨,怕是伺候的公子不开心,扫了公子的兴。”
“我也不需要你助兴。你要是聪明反倒不好办了,行了,跟你说你也不明白,这几天好好休息,到时把你该做的做好就完了。”暮暮很不耐烦的挥了挥袖子,孟乘风满肚子的问题只好咽进肚子。作揖告辞。
出了院门,还听见暮暮婉转的歌喉,在静静的月夜下,轻轻哼着一首轻快的调子,竟是孟乘风也熟悉的洛阳小曲“采牡丹”。
孟乘风当晚翻来覆去的琢磨,那暮暮到底是什么意思,看上自己了?绝是不会的,自己什么样自己清楚,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罢了,长相普通,气质普通,就是身材因着练内功显得结实些,也并无过人之处,别说和宁宫主,殷护法那样的倜傥风流的人物比,就是随便和宫主身边得势的那几个香主比,也差着老大一截。和几个人出去青楼里找乐儿,自己往往也是那个被冷落的,这暮暮绝对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心思。
要说自己有眼力价,心眼活,好使唤,到也没错,可见了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暮暮,每每是鸡皮疙瘩掉一地,仅存的那点机灵劲也跑没了,暮暮不是说了吗,要是聪明了倒不好办了,这?“
孟乘风像是想到什么,一拍头,从床上做起来“宁乱云这么宠这个小官,必看不得别的男人在他左右,这回路上,这暮暮又确需要有人保护,自己每每在他俩面前,难以掩饰的厌恶之情必被宫主看在眼里,上回捞起暮暮逃命也算轻功不错,能躲过两大高手的追杀,这回出门,宫主必是考虑了这些里外因素,所以才明授以掌法,暗许保镖之职。这个暮暮心里自然明白,可惜这宫里耳目众多,他自然不肯说出来。
原来这样啊,不管怎么说,倒是真真白落了套掌法,还有这柜子里宫主赏赐的沉甸甸的几锭金子,管他的呢,有奶就是娘,要是自己保护得力,回来没准还有好事呢。
孟乘风美滋滋的想通了,翻身就睡熟了。
第二章:神仙?妖怪?
1.嗯,好好遵守规矩,虽然一头雾水
半个月后,飘渺宫尽遣主力,浩浩荡荡,沿水路悄然而下。毕竟是去寻仇不是抱恩,顺便还惦记着别人的四十万两银子,怎么也得低调行事。
暮暮的如意算盘也落了空,在装修极为华丽的商船上,他还是尽日里陪在宁乱云身边,哪有时间和机会上岸玩耍。饶是他再小鸟依人善解人意,那脸子也垮下来了,宁乱云只得许诺到了洛阳任他随便玩耍。这才博得美人一乐。
而孟乘风反而是如鱼得水,熬了这么长时间,终于熬得和宫中的高层亲密接触,他自是使出浑身解数,东跑西颠,拍马溜须不迭。
这次宁乱云带着总管刘长老,殷护法,几个得宠的堂主,还带着少年老成,被大家称为武痴的郝堂主。显然是料想自己不久于世的郝长老将自己的孙子托付给宁乱云。此次宁乱云给郝长老面子,带这个郝春水下来历练。山上就只余郝长老萧长老坐镇宫中。
殷护法年纪也不大,说话办事却极有分寸,对手下也极为关心爱护,孟乘风也不得不感叹世上有如许人物,端的玉树临风,做事滴水不漏,武功也出神入化,简直是能和宁乱云相提并论。
按说这殷护法绝非池中之物,可在宁乱云这个众所周知的最为喜怒无常的人的手底下,他却能不卑不亢却又不引起宫主的怀疑嫉妒,这等功夫却又是宁乱云自己都不及的。
此去也有几百里水路,十几天的行程。孟乘风每日里过的确实滋润,把几个重要人物都服侍的熨熨贴贴。对他甚为满意。
不过单这年轻的郝堂主,却是个软硬不吃的主,不管见了谁,都是付不理不睬的架势,哪怕是宫主亲临,也只是行礼,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有时看得孟乘风啧啧称奇,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就能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也真是不容易。不过据说这郝春水,一把快剑已练的是出神入化,传说能躲过他快剑的人是少之又少,就连郝长老真拼起来也不见得是对手。不过这小郝堂主甚少在宫外办事,孟乘风每每听到别人议论闲聊,心想这肯定只是个吓唬吓唬人的虚名罢了。
孟乘风单是每日里陪着各位长老护法堂主们聊天,在大家切磋武艺的时候端茶倒水递毛巾,要不就弄来些精致的菜肴陪着大家少饮几杯,到也算材尽其用。孟乘风搞情报的出身,几天下来就从言谈话语间探得不少事情,自觉已经深入飘渺宫的核心,虚荣心极大的膨胀和满足。
天气渐渐炎热,已经到了河南府的地界了。一日孟乘风多饮了几杯,加上天气热的睡不着觉,就一人坐在甲板的角落里乘凉。突然想起那十四式掌法的心法,于是暗运内功,在心里默练那几招,渐渐内息几若不闻,混是到了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只闻得江面上汩汩的水声,入定般的孟乘风突然感觉一片袍子风声掠过头顶,知是一个人从自己头顶飞掠到船头去了。由于他正屏息运气,那人似是无所察觉。
孟乘风暗自警觉,偷眼望去,背影竟似是那个冰山剑客郝春水。
孟乘风不便起身,继续打坐。谁知道郝春水就像睡着一般临风站在船头,半晌不动。
孟乘风正暗自纳闷,见月光下那少年衣袂飘飞,单薄的并未长成的身子看上去颇为寂寥。
孟乘风偷偷一撇嘴,一看这就是个吃饱撑得的世家子弟,不用为生计为银子奔波的人,才会对着月亮吹凉风。
正想着,又一个身影掠了过去,轻轻站在郝春水身后。
郝春水似乎并未察觉般一点反应没有,孟乘风想,果然是个废物。
说也奇怪,这两人又站了许久,谁也不动一动。
这时孟乘风才看清,那第二个黑影,不是殷护法殷尚平又是谁?
当孟乘风感到厌烦又不敢轻易放松内息之时,只听郝春水终于说话了“怎么还没睡?”原来他并非没有察觉,而是早知身后站的是殷尚平。
殷尚平也问“你呢?又为什么不去睡呢?”
孟乘风心想你们两个吃饱撑的吧,你们不去睡,爷爷我可早就想去睡了。
船头又无声,孟乘风正要收了内力起身搭句话然后回房睡觉,只听郝春水叹了一声“你又何必不睡?睡去吧。”
殷尚平倒是很听话的说“好吧。此去洛阳,颇为凶险。你要多存几分心思。别耍小孩子脾气。像过去那样任性。见机行事。”
郝春水轻轻一哼“不劳殷护法费心了。我过去对你说的话,你就且当是放屁。对你做过的事,你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如果你还不放心的话,杀我灭口便罢,不用来这里假惺惺的装好人。”
殷尚平笑了“你什么时候说话如此粗鲁了。你现在还小,假以时日,你就懂了。”
“像你这样的人,就是活到一百岁,也是个薄情寡义的!”
郝春水不再言他,扔下一句话,飞身往船舱掠去。两人于是前后眨眼之间消失在船头,留下目瞪口呆的孟乘风。
本来颇有些困意的孟乘风让这狗血的两人刺激的睡意全无。心想妈了个巴子,这是搞什么呢?听这两人说话,没头没尾的,含义混乱,搞什么深沉呢。孟乘风收了气息,慢慢站起来,揉揉酸麻的双腿,突然心里电光火石般闪出一个念头。
妈妈咪呀,这两个人,不会是也跟宫主和暮暮那样吧。
饶是以前,孟乘风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那去,可是因为宁乱云喜男色,所以低下颇有几个好男风的堂主,这几日在船上,孟乘风没少被强迫听他们那些胡言乱语,而且加上今儿这两个人大半夜的所作所为,让他不乱想都难。
妈了个巴子的,什么玩意孟乘风心想,宁乱云那个老变态搂着不男不女的人妖睡在里面,殷尚平勾搭个鸡巴毛都没长齐的小孩站在船舱外面,这到底是飘渺宫,还是相公堂子?我呸呸呸!
又过了一天,老远终于见到了洛阳的码头,孟乘风刚刚起床从船舱里出来,就听见一个娇滴滴却又幸福无比的声音道“哎呀妈呀,终于到了。”
孟乘风鸡皮疙瘩立刻报道,他懊恼的拍拍脑门,我的妈呀,都忘了这个难侍候的小祖宗了。
洛阳商铺林立的繁华大街上,孟乘风抱着各色的货物走在后面,使其看起来更像一个典型的跟班。街上的人纷纷侧目。但孟乘风知道,这目光不是投向自己,而是投向自己前面走的暮暮。
暮暮在帮里易容高手的精心打扮下,已经系了长长的头发,脱了艳丽的袍子,换上了一身利索的短打扮,那弯弯的眉毛也被修饰成英气的剑眉,妩媚的眼睛被稍微的牵引向下,朱红的嘴唇被涂成浅浅的粉色——年轻男子的正常颜色,脸也变成健康的古铜色。如此下来的暮暮看上去已经变成一个帅气的年轻人,虽然眼睛有些下垂,鼻头也嫌略大(这当然也要进行一下加工)连孟乘风都要忍不住从心里叹一声,真是个正常人家的好小伙——如果不看他那粘粘的眼神的话。
可暮暮却不这样认为,妆化好后,他对着镜子大叫“哇,这么丑,都丑成这样了,那我还上街干什么?你你你~~”他指着给他易容那人的鼻子“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小爷我,我,我怎么能丑成这副样子?”
“你再无理取闹,今天就休想出门!”宁乱云带着一队高手,短打扮,似乎也是要出门的样子。“你和孟香主去街上放眼风物,凡事听从孟香主安排,切不可惹事生非,你要是有半点不从,孟乘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