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门门规——三不足
三不足  发于:2012年07月28日

关灯
护眼

“厌恶——我,对么?”

殷未卿甫一听闻,着实一惊。旋即,带着微略睥睨的味道,看着子夜如水的深眸,毫无感情色彩的说道:“不是厌恶——是恨!”

子夜的眼瞳微微扩大,看着殷未卿无情的坦诚,本想笑,眼泪却涌上了眼眶。

子夜站起身,慢慢往后走,突然,夺门而去。

殷未卿看着地上浅红的一滩水,手轻轻颤着,也不理会跑出去的子夜。

子夜跑出殷门,一路狂奔!

他不停地跑,奔向李府。

为什么都要这么对我!?

子夜跑到大街上,街道人星寥落,凡是看见他的人,都会绕着他走。

子夜咬咬牙,撕开了长裙下摆,用力的裹在重伤的胳膊上!

随便的抓了下松散而湿漉漉的长发,重新扎了一下。

他要潜入李府!

至少要看一眼生身父亲!要知道父亲当年抛弃他的全部真相!

第十二章:身世之谜(二)

子夜把长裙下摆撕开扯下,原本笨拙的长裙此刻已不复存在,变成了一件滑稽的短衫,正好齐腰,完全不影响脚下行动。

绕到李府中后部,爬上不远处的一棵大树,首先观望了一番。发现府中此处附近,侍卫家仆都不甚多,爬下树后翻上围墙。因为拖着重伤的手臂,行动起来不是很顺利。

密云遮月,这样的夜晚,总让人有种不详的预感。

子夜悄悄爬下了围墙,一路躲躲闪闪,唯恐被人发现。进来之后,才发现这李府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很多,迷宫一样。

藏在假山后,躲到回廊座椅下,子夜胡乱的躲藏,一边躲一边摸索,避过几组侍卫和家仆。突然看见不远处有一提着灯笼的男子,看衣着打扮像是管家!子夜抬起另一只手,掐住还渗着血的手臂,忍着痛,决定跟着管家走。

突然,不远处有一个黑影闪过。子夜眨眨眼睛,再度看去,却是什么也没有。

子夜跟着管家,如履薄冰。

片刻后,管家进了一间烛火通明的气派房间。

子夜委身在房间转角的窗棂下躲进一片阴影里,偷偷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老爷!”一个可以说是毫无特点的男声传入子夜耳中。

子夜闻声一惊,心念一凛,微微直起上身,用手指在窗纸上捅了个小洞,刚好可以看见房间内的两个人。

但只能看见管家的正脸,那个‘老爷’只能看个背面。

子夜看见那个身影时,眼睛发涩,牙齿紧紧抵住下唇,屏住气息听着二人说话。

“那个人怎么还来讨饭?”背对着子夜的男子,似是含着怒气的说道。

“老爷,您别生气!刚刚我已经派人除掉他了!岚臣功死后,南城风雨飘摇,小的知道一切要小心为上!”

“哼!养了个叫花子十几年,我李云藩真是宅心仁厚啊!”

“是是”管家卑躬屈膝的陪笑道。

“本来我就应该在那个贱女人生下那个狗杂种时掐死他,可是我终究是至情至性,只安排叫花子抱走他,再折磨一番,然后又大发慈悲的把那个狗杂种送到他亲爹身边去!你说,我是不是仁德之至啊?”

“老爷的气量仁义,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那个贱女人爱他直到死,在天上看着自己深爱的男人虐待亲生儿子,却爱莫能助,那滋味一定很美妙!哈哈,他殷未卿自诩英名,却在该明白的时候犯了糊涂,居然能把自己的私怨泄恨到一个孩子身上,说他小肚鸡肠心胸狭隘,实在再合适不过了!既不相信自己爱的女人,又没法认出自己的亲生儿子!对这样子的人,真不知道霍天韦忌惮什么!”

子夜伏在窗棂外听着这一切,身子像筛子一样抖着。

慢慢低下头去,看见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臂,和几乎不辨纹路的手指,想着殷未卿恨着自己的眼神,子夜一个踉跄,大脑一片空白。

“谁?”李云藩听见动静,忙往窗棂这边走来。

子夜见状忙回过神来,赶紧闪开,却看见左右均有侍卫和家仆走来。躲无可躲!

子夜以最快的速度,使出脚下生风的招式,冲出了阴影,慌不择路的奔逃。

“有刺客”侍卫见到人影,大声喊着,一声下来,整个李府开始沸腾。

子夜发现,已经没办法冲到围墙边了,找了间黑着的屋子,开门躲了进去。

房间漆黑一片,子夜摸着黑,刚小心的挪了几步,嘴巴就被一个人捂住,拖到了后面。

一番挣扎,借着一点淡淡的星光才发现捂着自己嘴巴的不是别人,正是霍辰。

子夜惊诧万分,霍辰见他认出了自己,松开了手,似乎无暇关心子夜为何出现在此,附在子夜耳畔小声说道:“阿夜,这是比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我从李云藩的书房中搜出了他与霍天韦暗地里的通信,这个铜币是霍天韦敌国都督的身份证明,被我偷了出来!你跑出去后,往南城右街去,有人在那接应你。”

说完,霍辰将东西塞到子夜怀里,一个闪身,跳出了房间。

“抓人,在那!”门外传来嘈杂的人声。

子夜知道霍辰是舍身来引开敌人,为自己争取逃跑的时间,心里一阵绞痛。

将东西塞好,脑中记着霍辰的话,子夜顾不上想任何其他的事,只记得自己要往右街跑。

子夜摸索着,从另一边的窗户翻了出去,因为手臂的伤,气力渐渐吃紧,翻出围墙的同时,被家仆发现,子夜心底一寒,知道逃不了了。

跳下了围墙,子夜朝着右街奔去。

使出了浑身解数,渐渐甩开了追着的侍卫,终于看见右街处等着的人,从穿着上看居然是一个上了年纪打铁匠。

子夜气喘吁吁还未开口,老者就问:“阿辰呢?”

子夜顾不上说话,无力的摆摆手,将怀里的东西匆忙拿出交到老者手中,却发现那枚铜币不见了。

子夜连痛再急,汗水突突的往下流。

“您先走,还有一个东西掉在了半路,我去取!”子夜甩下句话,一个转身,开始往回跑。

跑了一百多米后,正巧看见地上一个东西一闪,子夜心下大喜,果真是那个图案怪异的铜币。

可是脚步声一下子奔到了眼前,眼看侍卫就要过来了。

子夜知道不能再往回跑,否则老者必受牵连。

子夜一个掉头,开始往中街跑。

看着人都跟着自己跑,子夜稍稍安心,东西能留下一点是一点,既然是霍辰的嘱托,肯定和案子脱不了关系,定然至关重要。

可是子夜突然想到了殷未卿,腿下便没了力气,差点栽倒。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子夜看着周围几乎没有能藏身的地方,店铺都关了门,中街也没有多少私宅,子夜握着铜币的手开始攥紧,无论如何,就算是被逮到,证据也不能交出。

子夜灵机一动,闪进一处胡同里,以最快的速度把缠着手臂的衣服碎条层层撕开,也不管怎样和着血伽掀起皮肉,子夜找到一处伤口最深的地方,顺着伤口用另一只手用力撕开皮肉,将创口弄深再弄深,把铜币塞入了伤口里,再以最快的速度将被布条紧紧缠上,用牙齿和另一只手将布条打了个死结。

做完这一切时,子夜人已经彻底虚脱了,再没力气逃跑。

鲜血顺着手臂溪水一般潺潺的流着,还未等鼻尖处的血腥气散开,就被李府的侍卫发现了。

子夜没想到追着自己的李府侍卫竟然是一只这么庞大的队伍,少说也得有一百来号人,从这样的数量来看,李府的侍卫应该是倾巢而出。

子夜知道自己已无法逃出生天,但心念一转,想着李府的侍卫都来追捕自己,那么霍辰应该是已经成功脱逃了,心下不免安慰。

而霍辰的安危远非子夜想的那般简单。

四年前罗将军叛变案发生时,霍辰刚刚进入刑部,而那案发生不久以后霍辰就暗中注意了一些细节,可是有重重阻碍,根本没办法查到真相。这几年,经过一番暗访和思索,最终的苗头对准的人正是他的义父——霍天韦。

霍天韦位高权重,又是圣上爱妃的生父,地位煊赫自是不必说,对自己倒也算得上慈爱器重,霍辰心里对霍天韦是非常敬重的。一开始,对霍天韦并未产生半点疑惑。后来得知,霍天韦当年认自己做义子,全然是因为自己长相有几分像霍天韦英年早逝的大儿子,任何一个人被当成别人的影子,心里多少都不是滋味。霍辰因此对霍非,也就是霍天韦大儿子当年因公殉职的来龙去脉,产生了莫名的好奇。这些年,破案归破案,可心里的疑惑却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终于渐渐发现了一些苗头,但为了谨慎起见,他一直都刻意掩藏自己发现的一切,保持着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破着一些不痛不痒的案子。包括岚臣功之死的案子,霍辰称自己毫无头绪,其实是为了掩人耳目,方便暗中行事。

终于潜入霍天韦书房偷出了他的铜币,又一鼓作气跑到了李云藩的书房,找证据。他一听包子说霍府的管家出了岚府去了李府,就把怀疑肯定了下来。李云藩和霍天韦早有勾结。

只是没想到霍天韦已经怀疑他了,正在紧急时刻,居然在李府中碰见了潜入的子夜,匆忙将东西交给他,就果断的奔了出去。

果然,他刚引开侍卫逃出李府,就被霍天韦带来的人团团围住。

第十三章:取舍之间

霍天韦站在外围观望,看着霍辰孤身一人在人群中浴血奋战。

卫士们对霍辰一向敬重,不少人都曾在霍辰手下干过,对霍辰的为人和处事能力皆是心悦诚服,因此动起手来,很多人都是不情愿,也并未紧逼缉拿霍辰。

霍天韦在一旁看着霍辰漂亮的身手,心中也是微微一赞,但他对待叛徒绝不会心慈手软。

霍天韦拿起身边侍卫递上的弩弓,稳稳瞄准了霍辰,就射了出去。

嗖的一声,利箭破空,霍辰耳朵一动,知道身后有箭射来,一个转身,躲了过去,紧接而来的就是第二支,噗——箭一下子射入霍辰的腿内,力度之大,整支箭几乎都没入了。

霍辰身子一晃,将手中的剑抵在地上,使仅差几寸就跪在地上的腿吃力直起,保持一个勇士不屈的尊严。

霍天韦拍着手,慢慢走上前来。

“还真是宁死不屈啊!”说着,抬起手稳稳扶住霍辰摇晃的身子,“把东西给义父,义父绝不怪你!”

霍辰看了看霍天韦威仪高傲的面容,慢慢将眼神挪开,不再去看霍天韦。

霍天韦知道霍辰在抗拒,嗖的一声抽出腰间的佩刀,一刀砍在霍辰中箭的腿上,霍辰闷哼了一声倒在地上,人慢慢晕死了过去,霍天韦一脚踢开霍辰被自己砍断的腿,看着断腿处泉涌的鲜血,冷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闯,要不是看在你长得有几分像非儿的份上,我还能纵容你到今天?!来人,用马拖回霍府!”

霍天韦说着,跨上另一匹纯白胜雪的白马,正欲离去,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刚刚李府的侍卫倾巢出动,是为了什么?”

“回大人,好像是李府中出了刺客!”

霍天韦微微颔首,“抓到了人让李云藩向我报告!”说完,便驾马而去。

而李云藩将重伤的子夜抓回李府后,并没有向霍天韦说明真实的情况,只说抓到的人是普通的刺客,是自己之前得罪过的人来寻仇。

子夜被吊在李府庭院深处的一间小木屋内,由李府管家来审问。

其实早在子夜被抓回来后,李云藩就知道了子夜的身份,特意吩咐管家好好招呼子夜。

木屋内,子夜被手脚捆缚着倒挂在架子上。

两个身形粗犷的汉子,正坐在一旁的木椅子上大口喝酒。

“狗东西,居然给大爷我的鼻子削下去了,打不死你的,妈的!”说着,一个脸上缠着绷带的汉子放下酒碗站起身,拿起皮鞭,狠狠的抽着已经被打晕过去的子夜。

“你他妈也够耸的!居然被一个十几岁的兔崽子削掉了鼻子!”另一个汉子说着,一声嗤笑,灌下碗酒。

“你他娘的又不是没看见,这兔崽子有多厉害,流了那么多血,谁知道还能一下子冲上来抢刀砍人,眼看着二十几个兄弟就倒了下去,这要不是人多,非得让他跑了不可!”说着,仰头灌下口酒,照着子夜的脸就啐了上去,“长得倒是不难看,弟兄们正愁没银子去快活呢,这就有个送上门来的!”

“你他妈连男的都碰啊?”

“干嘛呢?”一个男子推门进来就问。

“李管家!”两个汉字住了口,低头喊了一声。

管家大摇大摆的坐在一个木椅子上,抬起脚指了指子夜,道:“给他弄醒!”

汉子闻声,拿起房屋角落里早已准备好的一桶咸盐水,泼了上去。其实早在汉子拿酒吐在子夜脸上时,子夜就迷迷糊糊醒了过来,此刻因疼痛分外清醒。头脑充血,本该惨白的脸意外的紫红。不愿意看眼前的人,子夜一直闭着眼睛,可因为疼痛,脸部的肌肉却是在不停抽搐。

那李府的管家看出子夜已经醒了,开始吩咐道:“打,狠狠地打!”

两条犀尾鞭像飞腾而起的黑色蟒蛇,交互抽打在子夜单薄的身躯上,鞭鞭飞血。几下衣服就几乎被抽成了碎片,子夜脖子上的玉佩原来卡在领口处,此刻衣服被抽烂,玉佩也随着滑了下来,连着细绳吊在子夜的脖颈处。

子夜担心殷未卿送给他的玉佩被抽碎,这才微微睁开眼睛,刻意随着鞭子的抽动,微微扭转身子,护着玉佩。

管家似乎是看出子夜有意护着那悬挂着的玉佩,要来一条鞭子,照着玉佩就狠狠的抽去,子夜心下一惊,一侧头靠脖颈的力度借着细绳带起玉佩,钢条似的鞭子一下子抽在子夜的下颌骨处,瞬间鲜血飞溅,竟然溅了管家一脸。管家一怒,一鞭子又是一鞭子,抽的子夜满下颚一条条血口迸开,一张俊脸已经被鲜血染红。

一番折腾就是抽不到玉佩,管家又急又怒,加上天气还有些闷热,出了一身臭汗。

鲜血顺着子夜的倒着的脸慢慢流下,流进口鼻眼耳,不刻,黑发已经濡湿,竟是被鲜血浸了个透。疼得快麻木了,子夜想起李云藩的话,原来母亲已经过世了,可是自己连母亲长得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想到这,子夜心口疼痛难忍,但是求生的意识却分外强烈,对,自己还有他!

一条裂口溢着血在子夜身上绽开,子夜想着殷未卿曾经对他种种的好,竟然满意的笑了。

原来幸福离自己这么近。

“有人生没人养的狗杂种,贱骨头,打你竟然还笑!”

子夜听见狗杂种三个字时,突然瞪大了眼,似乎要吃人一般,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身子荡了起来冲着一米外的管家就撞了过去。

管家毫无防备,被狠狠的撞到,大声叫了一声,鼻梁似乎塌了一样的疼,一抹,竟然淌下了两行鲜血。

“啊——你们给我上,狠狠的打这个狗杂种,把那块玉佩夺下来!”管家扶着原本就瘪的鼻子,气急败坏的喊道。

等到管家离开时,子夜已经被打得只剩下一口气了。

老爷也不关心这狗崽子进府偷了什么拿了什么,只是说要狠狠的折磨,但还得留口气,要是我非得直接杀了仇人的儿子。管家摸着被撞肿的鼻梁骨,纳闷的想着,吩咐了手下看好人就回房歇着了。

子夜被放了下来,人倒在地上已经无法动弹了,玉佩被摔成了几片,零星散在身边。

子夜身子已经血肉模糊了,没法再看,两名汉子竟也看不下去了,搬了椅子坐到了外面去,将木门紧紧锁上,开始在门外吃喝守着。

子夜慢慢挪动身子,手指微微动了一动,吃力的在手边的地上摸索着,慢慢摸到一块玉佩碎片,紧紧攥在手心里,慢慢磨着缚着自己手的麻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绳子被磨开。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