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殷门原本是世代相传的武林第二大门派,却在传到殷未卿这代时突然败落了下去,渐渐沦为了二流门派。而森严的门规却未因此废止。看似平凡的殷门,原来却肩负着最重要的使命。
子夜是个弃儿,偶然的在一个冰雪交加的夜晚晕倒在殷门外,却幸运的被殷门门主殷未卿收留,从此开始了一段不一样的人生。
而命运送给子夜与殷未卿的礼物从来都是二人始料未及的。
此文为训诫文,父子亲情、兄弟情义、主要是男人戏,但非耽美
少许虐身、偶尔虐心、微洒狗血,不喜慎入。
内容标签:江湖恩怨 虐恋情深 阴差阳错 豪门世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子夜,殷未卿┃配角:霍辰,包子,李云藩,柴五书┃其它:训诫文,父子,兄弟
第一章:子夜和午时
八月初的天气,酷热难当。
南城街心的快活赌坊是殷门下的生意,也是殷门的主要经济来源。
虽然天气如此酷热,桌子放在太阳下不足半个时辰大概就能烫死落在上面的苍蝇蚊子,但赌坊的生意却没有因此受到什么影响,一如既往的闹乱。大声押号的声嘶力竭,骰子撞击竹筒的哗啦声,此起彼伏,显得坊内空气更加燥热。
坊内隔间里,子夜正懒洋洋的半躺在赌坊内专门为坊长准备的罗汉床上,身下的竹席热的火烧火燎,子夜只觉得自己像是正在被烤着的铁板黄鱼,还是半生不熟的。
子夜抓抓头,越发觉得热,感到身后扇子微弱的风慢慢停下了,装出一副痞样猛的回头看向正在‘呼哧呼哧’为他扇着扇子的午时,却发现午时圆滚滚的脑袋一点点的,竟是睡着了。
午时胖嘟嘟的脸颊随着头一点点的轻颤,手里的折扇却还惯性的一上一下的呼扇着,只是一下慢过一下。子夜看着他不由“啧啧啧”了几声,一个翻身,跳下罗汉床。随意蹬上了布靴,有些无奈的边摇头边慢慢走到位于床另一边的午时身边。
午时半个身子泡在一个大水缸里,因为过于肥胖的缘故,所以格外怕热,每到酷暑时分,就只能泡在装满井水的大缸里降温。
午时不大的鼾声打了个圈钻进子夜耳道内,子夜咧了下嘴角,说了声:“包子,着火了!”
午时比子夜要早些进入殷门,子夜进门时知道午时无名无姓和自己一样身世可怜,又因年龄相仿,便互相交好,如今经历了十年的同门生涯,二人早已成为足以过命的兄弟。因为午时生得比子夜胖很多,私下的时候,子夜就喜欢称他为‘包子’。
只见午时轻声‘嗯’了一声,手里扇着的折扇也停了下来,就在折扇即将从午时猪爪一般的手中掉落,子夜狠狠的想如果这手不是午时的,他非得剁下来当猪爪顿,胖的都要流油了。一边想着一边赶忙小心翼翼的伏在午时耳边,憋足了劲儿,突然大吼了一声:“包子,小蓝衣来了!”
小蓝衣是南城百花楼有名的歌姬,上次因为执行门中的任务,子夜和包子进去了一次,惊现于世上竟有生得如此美丽的女人,尤其是包子,从此对蓝衣便念念不忘。二人虽都没有念过私塾,但子夜好学是真的,有时间时常跑到柴午书那里讨书看。而包子就不是了,所以词语不免匮乏,磕磕巴巴搜肠刮肚的只想出个‘闭月羞花’来形容蓝衣的美貌。就在一天前,包子还拉着子夜子时后从殷门中偷偷跑出,只为到百花楼看一眼蓝衣。子夜原本死活不同意,要知道,这要是被门主知道可是一顿好打,门规可不是闹着玩的。包子好说歹说,说到嘴唇起泡也未说动子夜,但子夜是个视兄弟义气如生命的人,每当包子在最后动用‘兄弟情义’这个杀手锏来说服子夜时,永远是屡试不爽的。
“啊!”包子闻言像是被炸药炸醒一般,猛的扔出手中已经滑掉一半的折扇,大声惊问道:“哪里?”却就在对上子夜眼睛的下一秒,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了下去立刻没了劲儿。
子夜顺手抓住包子扔出又落下的折扇,单手一甩,折扇收拢在一起,旋即,‘啪’的一声,狠狠抽在了子夜圆的像汤圆一样的额头上。
“唔”,包子本能的用手去揉额头,摸到高高隆起的一掉檩子,火辣辣的疼着,不禁鼓着腮抱怨道:“疼死了,阿夜,怎么对哥下这么狠的手?!我看你就是欠门主收拾,你也就欺负我,一到门主面前就像是只温顺的小猫”。说着,包子白了子夜一眼。
这一眼当然没有被子夜锐利的眼神遗漏,子夜似笑非笑道:“是谁答应我如果我陪你去百花楼,你就在咱们看赌坊的时候伺候我一天的?再说谁是你弟了?最近特别得瑟啊!”说罢举起折扇想要再打。
就见包子抬起手挡下道:“好阿夜,你也知道哥近来门务繁忙,倦了累了,打个盹也是可以被原谅的!”
“门务繁忙?”子夜斜着眼睛看着包子,扔下手中折扇,猛的掐住包子粉扑扑肥乎乎的脸颊拧了一把,不放开手道:“大胆狂徒,竟然敢盗用门主有资格说的话,你该当何罪?!”
“阿夜……哎呦,疼……疼……”
看着包子呻吟的嘴角就快淌出涎液,子夜本能的松开了手,唯恐手上沾上些许,龇牙咧嘴的拼命一阵狂甩。
包子揉着脸颊,看着子夜失态的样子,幸灾乐祸的一阵狂笑,同时从水缸里迈出,正要换条干净的裤子,就见听见赌场内传来一阵杂乱的人声,越来越大。恍惚间好像是‘救火,着火了’一类的话。
就在子夜想要冲出去之时,坊内手下慌慌张张的跑来报告道:“夜统领,不好了,坊里银库着火了!”
“那还不赶快救火!”
说话间,子夜就赶忙拽着来没来得及脱下湿裤子的包子,匆匆往外跑,包子光着脚,速度又没有子夜快,被半拖半拽着,很是难受。
疏散了客人们,一场忙乎,众人俱是大汗淋漓。若非是夕阳已经落山,这样子非得热死几口子不可。
火是扑灭了,库里的银票也烧光了。银子瘫化了一地,壮观的场景真是令人难忘。子夜愣愣的看着眼前场景,连责任都忘了追究。
就听包子小声颤抖道:“阿……阿夜……若按门规……咱们,咱们?”
“你小子还有空害怕?先祈祷门主别被气晕过去吧!”子夜此刻已经冷静了下来,转头问道身边手下:“怎么回事?这火?”
“之前有人曾在靠近银库处徘徊,现在想想确实可疑,可是……可是天气实在太热了,弟兄们……”
“找地儿纳凉去了?”子夜一声怒喝打断问道,一脚踢在回话人的肚子上。
“夜统领饶命啊……”手下捂着肚子扭曲的跪在地上。
每个人都知道,子夜这一脚踢的真的不轻。
“你们知道按规矩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该怎么办么?啊?”呵斥像是一声闷雷,在手下们耳边炸开,连包子也是一惊,从没见过子夜发这么大的火。
“是,是,可是,小的们上有老下有小,夜统领……”
“谁给你们的胆子,居然敢求饶?知不知道求饶的后果?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没有理由只有结果!”子夜怒气未消,看着手下们跪在地上,惊恐的不停哆嗦的样子,子夜又暗自叹了口气,都是在赌坊干了好几年的兄弟了,转过身去,慢悠悠的说道:“起来吧,你们去追查纵火犯,怎么也得有向门主将功补过的态度啊!剩下的事情,有我在,不会在最后让你们搪事儿的!”
“谢谢夜统领,谢谢夜统领!”
子夜暗自骂了自己句‘心软’,甩下几句话,安排了人员,便拉着包子回去负荆请罪。
包子倒是一路笑嘻嘻的,还和子夜斗嘴,和刚才颤抖疑问时简直派若两人,快到殷门时,子夜停下脚步问:“包子,死到临头,你怎么还这么开心,这不符合你胆小怕事的性格啊!”
包子咧着嘴一笑,笑里却满是苦意,酸溜溜的道:“犯了这么大的事儿,按门规是要受100刑杖的,与其战战兢兢还不如死前快活点儿……只是,我就是舍不得阿缺和你,还有,蓝衣我还没看够呢!”
子夜听了心里难受,一下子揽住包子的肩膀,安慰道:“不会的,包子福大命大,怎么会死呢!再说每次受罚都是我被罚的最狠,要死也是我死在你前面,反正怎么说也有我子夜陪着你,怕什么!等咱挨过这次惩罚,我和阿缺帮你搞定蓝衣!”
“阿夜”包子声音有些哽咽的唤了一声,然后似是颇安心的说道:“阿夜,没事,你没事的,门主虽然每次责罚你最狠,可是我们都看得出来,其实他最心疼你!”
子夜听闻,心里突然一暖,嘴上却无所谓道:“怎么会呢!就他罚我最狠,怎么看也是疼爱你们!包子,别担心了,该面对的总得面对,再说要不是咱们在隔间偷懒乘凉,可能就不会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了,不管怎么说,这次门规都受之无怨!”说着,拍了拍包子手感极其好的胖脸颊。
殷门外的石狮子像,威风凛凛,敦实厚重,莫名显得门外二人此刻的落魄单薄,置身苍茫一般的脆弱。那是门规,无论怎样错了就是错了,没有任何理由原因,更不要说借口。从容的接受可能发生的一切,男子汉要承担自己该承担的一切后果,这一切,子夜都深深的明白。
第二章:门主和门规
回了门中,子夜先探了探卫士的口风,知道门主并未发怒,许是还不知道赌坊大火的事,子夜有气无力的呼了口气,心情愈加沉重。
绕过门中庭院内的栽花小径,曲曲折折的青石甬道便直通二人卧寝。
子夜知道门主一向讨厌手下衣冠不洁、邋里邋遢,即便是犯了事,该注意的也当注意。所以在亲自请罪前,拉着包子回到房中换洗衣服。
子夜进房门前不忘冲包子丰腴的臀部狠踢了一脚,包子发出杀猪般的一声夸张无比的惨叫后,双手按在那里一蹦一蹦的进了自己的房间。
一切都和往常并无两样。
厅堂内门主殷未卿似乎和柴五书在谈论什么事情,子夜小心的伏在门缝处往里看,见殷未卿面色和悦,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转身对身后的包子小声说:“门主心情不错,一会儿嘴笨的你什么也别说,就老老实实在一边低头认罪状……”话未说完,就发现包子竟然紧张的在颤抖,子夜没好气的摆摆头压低声音道:“看你这彪悍的体魄,本以为是个能填饱肚子的猪肉包,没想到是连阿猫阿狗都不愿意理的大草包!瞧这没出息的熊样”说着,狠狠的一拳擂在包子富有弹性的肚子上。
包子张大了嘴,一双小眼睛睁得滚圆,脱口而出的一句‘哎呦’被狠狠咽了回去,不解恨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阿……夜,你就知道说便宜话……打便宜人儿!”
子夜收回了手,得意的笑笑,整了整衣冠,理了理鬓发。包子在身后看着,小声揶揄道:“这一整理倒也是人模狗样的。”
子夜也不理会包子带笑的讥讽,提了口气,恭敬的报了自己和包子的名讳,欠身进了厅堂。
此刻,夕阳已沉,玉兔高升。厅堂内已点上香烛,虽不似白日里明亮,烛光却也能映亮整个室内。殷门到了殷未卿这里一直走下坡路,这几年更是彻底的没落了下去,可是厅堂的富丽堂皇却是以往传承下来的,身在这里足以想象到几分殷门曾经的气派与辉煌。
殷未卿与柴五书言谈之余看了眼恭敬进门的子夜和包子,并未理会他二人,沉思一番继续与柴五书交谈。子夜温顺谦恭的站在一旁,下垂的双手紧紧贴在大腿两侧,身子绷得很直,却微微欠身。一旁的包子更是连头都不敢抬。
那二人的谈话似乎和南城渡口的生意有关,近来不断有人闹事,子夜原本想做好赌坊监管的活,替殷未卿省些心思,没想到却发生了这么一档子事。子夜的命可以说是殷未卿救的,虽然这么些年常常是棍棒交加,子夜却是打从心里爱并尊敬着殷未卿的。因为被遗弃,子夜从小就尝到了人情冷暖,后来幸运的被殷门收留,子夜对殷未卿是感激涕零,心里早就把殷未卿当成了自己的父亲,自己的世界轴心。
以往若是看到殷未卿为门里的事劳心费神,子夜都要剜着心思去山里集市寻些珍奇药草,拿回门里吩咐厨房为殷未卿熬煮。而快活赌坊的经营是殷门的主要经济来源,如今一场大火,银票烧光,烧软化的银子倒是可以打成碎银,可是银票的损失着实是整个赌坊的三分之二,子夜自责的心情可想而知。
思考这会儿,那二人已经谈完了事情。殷未卿拿起茶盏,优雅的呷了口茶,看着子夜一身玄色长衫倒是整洁耐看,敛了下眼神中淡淡的疼爱,正要开口询问二人前来何事,就感觉事情不对。子夜对自己尊敬有加这是不容置疑的,可是在自己这一向乖巧讨好的子夜平时可是没这么老实听话,殷未卿正琢磨着,就听坐在一旁的柴五书开口道:“仲夏苦夜短啊!好不容易挨到了骄阳褪去,怎么一个个都苦着个脸呢!午时,是不是子夜又欺负你了?”
柴五书出自书香世家,祖父前朝为官,后来祖父遭人陷害削了官职,家族自此没落,偌大的家族七零八散的,而柴五书和殷未卿自少时便有了交情。这柴五书少时读了不少书,可谓学富五车,后来因为一本偶然得到了武功书籍,对武学深深痴迷,苦练武功,再加上此人对功名无意,索性跟在了殷未卿身边,虽不能大富大贵,却吃得饱穿得暖,图个安闲松心。虽然殷门经营的一些小生意偶尔让人忧心,但殷门毕竟曾烜赫一时,即使没落,在外却也还是有些人面的,再加上那些生意都是世代传下的,也没有什么能真正让人劳心的大差池。
包子闻言,猛的摇了摇头,立马又猛的点了点头。惹得柴五书一阵笑意。
就在子夜在心里道了句‘臭五叔,死包子’时,殷未卿的声音就稳稳的传了过来,“犯了事,还有脸站着?!”原本低沉动人的嗓音,此刻听在子夜耳中有如霹雳!子夜偷偷看了眼从容坐在紫檀椅中的殷未卿,发现殷未卿的脸色已不似刚才和悦,阴沉的像潭死水。子夜心里暗道了句‘不好’,就知道没有什么能瞒过他的眼睛。‘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按着标准的跪姿,上身挺得笔直,诚恳而恭敬道:“门主,子夜犯了门规,请门主责罚!”,心里却直龇牙咧嘴,刚刚那一跪实在太用力了,膝盖骨跟要碎了似的。
殷未卿扬了下眉,朝子夜膝盖的方向看了眼,淡淡说道:“说吧,犯什么事了?”
子夜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来,随着子夜的叙述殷未卿沉着的脸越来越冷。柴五书在一旁拧眉听着,子夜说完,厅堂陷入一片骇人的沉默,子夜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当时你二人在做什么?”殷未卿厉声问道。
“我,属下在隔间内……纳凉,午时因为之前和我斗嘴被我打晕了一直躺在隔间。”子夜平静的撒着谎,因为知道自己罪过在身,连称呼都换成了‘属下’。身边的包子闻言一惊,赶忙用胳膊肘一下下顶着子夜,让他赶紧改口。子夜不理会包子,大声说道:“银库着火,罪都在子夜一人,请门主责罚,子夜绝无怨言。”
“门……门主……事情不是……”未等包子申辩完,殷未卿就开口道:“阿五,你带着午时下去,安排他以后到厨房去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