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给你咖啡。”邹盼舒算是领教过这些工程师们的咖啡海量,简直就像国人喝茶一样的随意,一天好几杯都是小意思。
闻了闻醇香的黑咖啡,亚历山大心中已有决断,抬起头直视着邹盼舒,声音带着老外怎么也去不掉的一丝异音说:“盼舒,我喜欢你。不过,我想我们没有可能了,我本来以为会在S市呆两年的,可是现在我要回国了,那边你们泰恒分公司的研究室正式邀请我去,发展前景很好,我老师也劝我去,说是难得的好机会。我已经同意了,明天就回国,现在这边的工作已经交接完了。我们没有时间发展,我现在还是喜欢你,但是现实注定不可能。我祝福你,希望你能找到一个比我更喜欢你的人,你很好,真的。我来这里一趟,就像是专门为了结识你一样。现在,我很遗憾。”
邹盼舒从一开始的震惊,到慢慢的平复,然后带上真诚的笑容,这真是一个坦率的小伙子,难怪他会有那样的举动,正是这种真挚的热情才使得他看上去熠熠发光,和他呆在一起一点压力都没有。
走上前主动抱了他一下,这是他们之间偶尔为之的安慰,邹盼舒才说:“朋友,恭喜你找到合适的新公司。我们以后可以通邮,别忘了发email给我就行,这段时间真是谢谢你的照顾。你看,如果没有你的话,我的德语不会进步那么快。你不会因为我占了你的便宜以后就不打算理睬我了吧?”
刚还说着遗憾一副病恹恹样,听闻邹盼舒的话,哈哈笑了起来,亚历山大一口喝了咖啡说:“哎,真不知道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砸到我头上来。你可要记住答应我的话,一定要去看我,你拍的照片很有意思,我发给我表哥看过了,他说让你好好学,以后他介绍一些高人给你认识。”
“好,代我谢谢你表哥。以后我一定会去看你的。明天我还要上班不能送你了,真是遗憾。”
还在上班期间,他们也无法深谈,只好匆匆结束了谈话。晚上亚历山大还有其他的事情也不能来个欢送会什么的,直到把亚历山大送走,邹盼舒才觉得心里压制的惆怅渐渐发酵开,令他胸口闷闷的。
他的朋友很少,谈得来的更少,这下走了一个,难免心情郁郁不欢,晚餐匆匆吃了一些就没胃口了。
任疏狂只在一边看着,什么也不问,只当作看不出他的异样,还难得的夹了两筷子菜给他,邹盼舒狐疑地望望,把菜都吃了。任疏狂当然知道亚历山大来告别了,甚至就连那家伙告白的话都听到了,还算那小子识趣,知道打了退堂鼓,任疏狂倒是觉得晚餐味道很好,还多吃了半碗饭。
46.情敌
这日总算可以正常下班,因为年关德语培训停了下来,工程师们也走得差不多了,每周邹盼舒可以空出三个晚上自由做事情了。此刻他正要走回去,家里也好久没好好收拾,他想着要大扫除一次才好。
可惜还未离开大门,邹盼舒就被庞飞拦截,诧异地看着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堵自己下班的人,等着他的解释。
“我怕电话里说不清楚,所以来找你,不会有影响吧,这泰恒也太霸道了,还给不给人自由了。你不是说想去希腊旅游吗?我已经把所有的资格证许可都办好了,这是开业后的第一条国际线,我想带着你去。啊,我没说清楚,就是,我公司转型成功,现在改做旅行社了。”
庞飞看他听不懂的样子才想起自己一直悄悄瞒着,看来很成功呀,心里小小的欣喜,才忙不迭献宝似地说:“公司已经开始正式营业,国内的线路都运转了,国外的首航我想和你一起去,就当做开业庆祝,把你的护照给我拿去办签证吧。”
一口气说完,庞飞双眼发亮,从未有过的自豪感使他看上去更显得帅气,确实人瘦了不少,但是精神气与以前不可同日而语,就像是突然成熟了有了担当完全找不到吊儿郎当样。
邹盼舒看着这样显得陌生的庞飞,不知道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如果前生的他也是这样责任感强烈,有担当的话,两个人是不是不会走到末路?他不知道怎么形容,只是心里有点不好受,早就把庞飞当作一般朋友看待,可是看庞飞的样子并不像要放弃,邹盼舒还以为上回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一下不由得犹豫起来,不知道是不是不该再和他多有联系了。
这么想着,邹盼舒就开口拒绝:“庞飞,对不起,我过年有事情不能去国外旅行。”
“为什么?你不是不回老家?你们公司的假期也够长,我问过前台了。难道你是因为钱?没关系的,费用我来出,不用你花一分钱。我是为了你才转型公司的,这个泰恒的工作太累了,等我的公司上了轨道,你就辞职出来吧,不上班……”
“还轮不到你养他。”平平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霎时凝结了周围的空气。
却是刚从外面回公司的任疏狂,车子一转入公司大门他一眼就看出那是邹盼舒的身影,另一个人没什么印象,直到他下车走过来听闻邹盼舒的称呼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从另外一辆车下来的是张丰唯,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一双微微上挑的眼闪着精芒,双手抱臂说道:“庞飞呀,我说怎么找不到你呢,原来在这儿等盼舒来了。得,老任,也不用进你公司,人都到齐了找个地方一起吃饭吧。”
庞飞就像见了鬼似地看着张丰唯,这个阴魂不散的人,庞飞恨不得扑上去撕咬了他。不过他还来不及动作,就被张丰唯身后的保镖出马请进了黑车子里。
邹盼舒莫名其妙的就被任疏狂带上了车,看着他阴沉的脸,还没转过弯来就老老实实尽数告知,说完了才想起自己下意识的行为,一时不由得唾弃了自己一把,这是自己和庞飞之间的私事,完全没必要心虚。
“几号去几号回?”任疏狂对庞飞这个人不置一词,却问起了具体行程。
“呃,不清楚行程。我没有答应要去,我留在这里陪你过年,行不行?”既然说起过年的安排,邹盼舒干脆地询问。
听了这话,任疏狂容色稍霁,缓缓唔了一下,扭头看着车窗外的人流车流,熙熙攘攘中他也只要这一个而已,想到屡次出现的庞飞,他的双眼闪过一丝快得捉不到的寒芒,然后闭着眼不知道想什么。
半响,他突然问道:“他和张丰唯怎么回事?你和张丰唯又是怎么回事?今天他怎么会想起要来公司找你,还说邀请你一起共餐?”
邹盼舒真是觉得冤枉,那两个人果然不能沾染,一个个都不省心,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愉,遂解释道:“张丰唯我也不知道啊,就是一起吃了饭,正巧他生病了我送他去医院,然后一起去迷失喝过一次酒。我没喝,你别瞪我,喝的是果汁。庞飞和张丰唯,这个,这个……”憋了两句这个都没说下去,他都还没弄明白那两人现在什么关系,而且背后说别人的闲话不是他的性格,可是被任疏狂一抬眉眼扫视,立马交代:“张丰唯说看上庞飞正在死缠烂打地追求。”
看他不换气冲出口的话,然后就紧闭双唇那意思就是再多的不能说了。任疏狂楞了一下,伸手揉了下他的头发,差点笑出声,也不知道是被邹盼舒的样子愉悦到,还是想到了张丰唯死缠烂打的模样,总之车内的气温才回到正常状态。
车子开往任疏狂惯常去的沪菜老店,邹盼舒咬着唇看路线就知道了,欲言又止看了几眼任疏狂,最后还是戳戳他的腰告诉他张丰唯好像不吃带甜味的菜,任疏狂复杂的眼神看过来,邹盼舒赶紧收回手一本正经坐着,然后就听到任疏狂通知司机换道,改去S市有名的西餐厅吃饭。
而另一辆车后座就没有这么温馨宁静了,实打实动了手。庞飞虽然对付不来专业保镖,可对着张丰唯他还是有点余力,此刻被破坏了好事之后的迁怒也顾不了对方的身份,车门一关拳头就擂了上去。
张丰唯也不是吃素的,当然不可能任他打不还手,哪怕在追求也不行,自己的尊严不可侵犯,手臂一横格挡住就要扭住他的手,不曾想庞飞下盘还未坐稳已经一脚踹过来,这下他的火气也起来了,仗着学过的那几手擒拿欺身上前让他使不了力,也开始直接出手攻击了。
保镖只敢在副驾驶座上看着,没有命令他们可不敢轻易的涉入,谁知道这是不是在打情骂俏呢。
“停停停,再打……我可真生气了。”张丰唯逮了个空忙不迭说道,两人都已经气喘吁吁。
邹盼舒张口结舌望着衣衫不整从后面一辆车子出来的两人,眨眨眼看了又看,憋住了笑转向任疏狂,两手抓上任疏狂的手臂不再往那边看,只见他的肚子一鼓一鼓,硬是没发出笑声。
从容地半拖着邹盼舒往前走,任疏狂也不由得翘起了唇角,他想到好办法了。
果然,餐桌上任疏狂神态自若地三言两语,就激得张丰唯也同意一起去旅游,大年初三出发初八回,邹盼舒的签证也不用庞飞帮忙,泰恒就能办理。
庞飞敢对着张丰唯耍横,豁出去时完全可以应对,却唯独不敢在任疏狂面前反驳,总觉得一股气势压着,无丝毫反抗之力,闷闷不乐地吃了一顿饭,自己张罗了几个月的成就被瞬间扑灭,他简直郁闷得要吐血。还有身边的牛皮糖张,近期看样子开始变得不耐烦,也不知道是不是还会有什么其他强硬的手段。庞飞只觉得头大如牛,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惹到了这两座大山。
邹盼舒看他们这样,也觉得无奈,有点愧疚不知道自己是否该承担一份责任。
当初在迷失,张丰唯怀里还搂着姜公子,竟然就看中庞飞。邹盼舒一惊怕他使坏,赶紧趁着无人时,在一旁以朋友的立场给他提示了几句,无非也是说强扭的瓜不甜,不如自己追求到的真感情来得好。没想到张丰唯哪根筋调错了,还真的听进去了,拍着邹盼舒的肩膀让他支招,把邹盼舒逼得吱吱唔唔按照俗套的张丰唯最不可能做的去说,什么每日送玫瑰,送礼品,请烛光晚餐什么的,这些浪漫的举动都是邹盼舒提示的。
他是真的没想到张丰唯玩了这么久没追上,竟然还乐此不彼,反而越挫越勇,这一下连大过年一起去旅游都同意了。想想这样组合的旅游团,邹盼舒只能感叹世事无常,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呢。
眼看着要散场,邹盼舒趁着只有张丰唯一个人离席,又跟上去了,他不无担忧地问:“张丰唯,你如果不是真喜欢庞飞,能不能放过他啊。”
“不可能。白费我那么多精力,怎么也要让我上一次,滋味不好我就放了他。现在不行,反正现在我觉得他这样正合我意。”张丰唯瞥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可是,两个人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强扭的瓜不甜啊。”邹盼舒还是这个论调,他想要是任疏狂真的不可能喜欢自己,肯定不会这样给他制造麻烦。
张丰唯怪异地看他,忍了忍才问:“就是说你和老任不是强扭的瓜?滋味怎样?他很行吗?”
“张丰唯你混蛋!”邹盼舒觉得不能再沟通了,转身要走。这家伙还是这个混蛋样子一点没变,他就不怕再遇到像上次那个调酒师那样的人呢。
张丰唯一把拉住他,看看四周没人,安慰地开口:“好了好了,怎么一说到任疏狂你就翻脸,不说他行了吧。庞飞那里你也不用太担心,我马上就回B市去了,过完正月才会过来。这不正好途中有几天旅游去,天为被地为床,说不定就能发展出两情相悦来,盼舒你说对吧。”
三两下挣脱开他的束缚,邹盼舒气呼呼走了。身后传来一长串嚣张的大笑声,张丰唯摇头晃脑叼着烟往卫生间去了。
至于庞飞的疑惑,邹盼舒没义务给他解释,这里面太乱了他只能推脱了事,最后还郑重的再次向庞飞申明两人绝对不可能,让他不要白费心机,好好的经营公司,以后找个合适的姑娘结婚生子。
他是真心祝福庞飞,不管他听没听进去。不过这次的旅游一锤定音,任疏狂发了话没有谁能反对了。
这一晚任疏狂又在床上进入前停下来,完全不顾自己直往下淌的汗珠,深深地凝视着身下的人,逼着他感受着自己的火热说:“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邹盼舒,这一辈子你也别想逃开。”
“我不逃,我是专门来找你的。”邹盼舒双眼涣散,对他恶劣的挑逗却总是临门一脚停下来一点办法都没有,喃喃地回答,一点也没注意自己说了什么话。
偶尔失神后邹盼舒会说起片言自语此类话,任疏狂也只当他是有某种情结。什么前世今生对任疏狂来说无关紧要,他只相信眼前,抓住眼前自己想要的即可,而不去在乎什么前生来世,那些缥渺无踪的情结还是留给别人去哀伤吧。
他们两人在床上的配合越来越熟悉,任疏狂已经完全摸透了邹盼舒的敏感点,总能逼着他一次次向自己讨饶,一次次的从身到心都得到满足。
他觉得哪怕这房子小一点也没关系,只要有这个人陪着,不过如果换到自己的公寓去,所有的地方都可以来上一遍,特别是在公寓那超大的浴缸里,滋味肯定不错,任疏狂还是想着要找个时间劝劝这固执的人搬家。
在这里唯一不便的就是清理,浴室实在逼仄,总是在最后那点时间里打击到任疏狂的满足。
邹盼舒从头到尾就没见过自己的护照,很久以前李秘书把其他的证件什么返还的时候就说了护照被总裁拿走了,结果这么久还是没看到,反正拿着也没什么用,干脆也不理会了。
就这样匆匆忙忙间到了年前最后一个周五,这天是泰恒每年一度的年底盛宴。采用的是年夜饭加一场晚会的形式,就在不远处的五星级宾馆中举办,全体职员都参加,表演也全部是请的外包,这一天他们只需要尽情的吃喝,等着抽大奖就可以了。每个人的年底红包都早早在上午已经落到了口袋里,里面的数额让所有人都笑眯了眼睛。
平时极少能够看到总裁,因此他一露面致词,如潮的掌声简直要掀翻了屋顶。邹盼舒在底下坐着望着一身精心定制装的他,偌大的舞台中央只有他一个人,身型笔直修长如青松,优雅自如的发言,一个人的气势就压住了整个会场,只觉得豪气横生,这个男人是他的,在他面前已经越来越放得开,话也比原来多了不少。他涨红了脸也跟着拍手,手都拍红了而不自知。
每回宴席任疏狂都是开席致词就离开,这一回也不例外,不过他离开舞台前瞥了一眼混在人群里的邹盼舒,黑压压一大片人,他总是能一眼就看到这人,瞟到邹盼舒忘情地拍手,胀鼓鼓的两腮,他竟觉得那人很可爱,总是毫不掩饰他的爱恋,坦坦荡荡得令人心疼。
出了酒店,车子上肖庭诚也在,他们约了去迷失坐一坐。今天肖庭诚回家去了,顺便去了一趟任家,两人有心找个安静的地方放松聊一聊,再过几天就是大年夜,终于可以把绷紧的神经松一松。
两人进了迷失,此刻客人几乎没有,一是时间太早,还有就是年关这时候饭店都是爆满,估计都要等晚餐结束才会转战酒吧。肖庭诚制止了服务生的接待,自己带着任疏狂往靠近包房的一个角落走去,包房里太闷,他们还是喜欢僻静的角落畅谈,还能扫视整个酒吧,这种人群中的孤独感很让人享受。
才靠近角落,就猛然听到最近的一个包厢传来吵架声,肖庭诚不快地皱眉,他可不认为会是客人在争执,来这里的客人基本都是有点层次的人,最是注重身份了,想着到底是谁这么没有职业操守,竟然上班时间还在为私人恩怨扯皮,他就不由得气势一变就要打手势叫人去看看,任疏狂伸手扯了他一下,让他仔细听。
“你还敢说这样的话,就不怕雷劈了你。当初是谁把我送人的?是谁还分了那笔包养费的?现在来跟我说把钱退给我,我不要!不要钱也不要你的好心,什么狗屁感情我不稀罕。还给你,收回去你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