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瑾 下+番外——旖草
旖草  发于:2012年07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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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庭宇理了理衣裳,看看我:“走吧。”

“好……”回头望了一眼高耸的城墙,头顶是自己一直仰望的那片天空,清新的风微拂过脸颊,我转

过身,快步跟上司徒庭宇。

再见了……长歌……

137.

本以为是躲躲藏藏的逃亡,其实上却意外的悠闲,除了避开大道,绕了许多路以外,一路上倒更像是

在游山玩水。

司徒庭宇也恢复了往日的本性,风流儒雅,倜傥潇洒,沿途又倾倒了一片芳心。

只是我还有些恍惚,这些人情街景,许久未见,有些陌生,却又觉得格外的安心,心中的急迫也稍稍

缓和了一些。

朝着尉迟城的方向望去,这样逍遥自在的日子真的是久违了,远处的浮云,缥缈的,被微风吹散,安

详而又令人期待。

瑾……我们就快见面了吧……

缓缓地收回自己的视线,却蓦然发现身旁的司徒庭宇早已不见了踪影,我左右望了望,茫然地看着这

完全陌生的环境,不知该从何寻起。

茶楼?墨斋?还是……漪水楼?

我看着眼前华丽的楼阁,司徒庭宇他不会是去了这里吧?

四处打量了一下,我迟疑着向前迈了一步,又停下了脚步,他不会是真的去了这里吧?

漪水楼,就算我涉世不深,也能看得出这是什么地方,富丽堂皇的装饰,浓重的脂粉气味,还有……

花枝招展的……姑娘……

庭宇他……

犹豫了片刻,可这漪水楼还是令人望而却步,讪讪地走进对面的茶楼,就在这里等他回来吧。

我刚坐下不久,便又进来了一人,径直走到我身后的一桌,似乎是和那桌的人认识,几个人一阵寒暄

,然后就听他们提起了“浅州”。

倏然想起,原来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啊,浅州的小武林,风雅之至,别有韵味。

当初和怀瑾琰哥一同路过浅州的时候,还觉得有些遗憾,那样的盛景,也想让怀瑾见见。

细细算了算行程,这次回尉迟城见到怀瑾之后,或许还能赶上今年的小武林,想到这里,心中顿时隐

隐升起些期待,怀瑾一定会喜欢的。

倒是那些俊才美眷,奇珍异宝,和怀瑾比起来,只会黯然失色不少吧?

欣然地望向远处的天空,抿了口茶,隐隐约约听见身后那几人提到了“琼玉楼”,我一怔,想要仔细

听清他们究竟在说什么,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溟儿,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司徒庭宇在我旁边坐下,取了一只茶杯,斟满,然后一饮而尽。

我不自然地侧过头,眼睛还偷偷瞄着身后的那一桌,可是他们似乎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有些埋怨

地瞪了司徒庭宇一眼:“你去哪儿了?”

司徒庭宇不明所以地看着我:“我只是去找今晚住的地方啊。”

我望着司徒庭宇那有些无辜的表情,叹了口气,算了,就算说到“琼玉楼”也不外乎那些事,怀瑾现

在在尉迟城,其他的有狂他们会打点,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

喝了口茶,平复了一下心情,我望着司徒庭宇问道:“那我们今晚住哪儿?”

司徒庭宇瞥了我一眼,伸手朝门外指了指:“就是那里。”

我顺着司徒庭宇的手望过去,脑中有一瞬的空白,不确信地看向司徒庭宇:“你说的是漪水楼?”

司徒庭宇点了点头,优雅地又斟了一杯茶,不似之前的一次,细细地品味着,然后轻轻地“嗯”了一

声。

我顿时哑然,不解而又有些羞恼地说道:“可是那里是……是,是……”

“妓院。”司徒庭宇淡定地接着我的话说道,放下手中的茶杯,拂拂衣摆,“走吧。”

“庭宇……”我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又看了看对面的漪水楼,犹豫着问道,“我们不能换个地方住吗

?”

“可以啊。”司徒庭宇淡淡地说着,饶有兴致地看向我,唇角有一抹藏不住的坏笑,“如果你还能找

到别的地方,那我们就不住那里。”

我不太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可是一听可以不用住在那漪水楼,立即付了账,拉着司徒庭宇远离漪水楼

可是走了没多久,我就渐渐明白他为什么那么说了,我们四处寻了许多客栈,只是无一例外,每间客

栈的门外都有官兵把守,手中还拿着像是画像似的卷纸。

我远远地看着,虽然并不肯定,可是也不敢走近去探究,毕竟,风险太大,已经离怀瑾越来越近,我

决不能在这里被楚长歌发现。

“还找吗?”司徒庭宇在一旁轻轻问道。

我摇摇头,心中有着淡淡哀愁:“不了,就住那里吧。”

司徒庭宇看了我一眼,转过身,拍拍我的肩:“那就回去吧,这里也不宜久留。”

138.

扑面而来的胭脂酒气令人有一种浑浑噩噩的感觉,入眼的全是千娇百媚的姿态,虽也是赏心悦目,但

总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司徒庭宇跟门前的姑娘说了几句,就领着我向里走,幽深婉转的长廊渐渐隐去了身后的喧嚣浮华,静

谧得令人有些恍惚。

穿过长廊尽头的庭院,有一处别致的小楼,悠扬的琴声缓缓拨动心弦。

司徒庭宇径直走向小楼,登上楼阶,轻缓的脚步在陈木上发出“吱吱”的细响,我跟在他身后,回头

望了望院中的柳树,柳絮微拂,轻轻的摇曳,格外的宁静。

屋中的弦音似高山流水,幽远而清逸,令人心旷神怡,心情不知不觉就随着旋律飘扬,轻快的,然后

静静的沈淀。

琴声清澈悦耳,箫声空灵婉转,司徒庭宇轻倚着门栏,纤长的手指在潭烟上轻舞。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司徒庭宇与人合奏,美妙的音韵令人陶醉,渐渐忘却了忧愁。

琴音微颤,渐缓渐弱,最后在清风中慢慢消散,只是耳畔似乎还留有余韵,轻扬的,委婉的,盘绕着

“司徒公子。”屋内徐徐走出一位佳人,一袭白衣似雪莲,清丽典雅,娇靥如花,黛眉如柳,笑如芙

蕖。

“柳姑娘。”司徒庭宇收起潭烟,微微颔首。

柳姑娘宛然一笑,轻轻侧身:“进来吧。”

我跟着司徒庭宇身后,有些拘谨,经过柳姑娘身旁时,她细细望了我一眼,微笑道:“这位便是尉迟

公子吧。”

我微微一愣,然后点点头:“是,在下尉迟溟。”

“咯咯……”美人一笑,音似清铃,柳姑娘水袖轻掩唇角,对着司徒庭宇笑道,“尉迟公子怕是从没

来过烟花之所吧?”

司徒庭宇看我一眼,爽朗地笑了几声,随意地在木椅上坐下,并不说话,只是一双眼饶有深意地望着

我。

玩味的笑意令人有些不太自在,我尴尬地对着柳姑娘笑笑,走到司徒庭宇对面坐下。

柳姑娘走到一旁的茶案,烫壶置茶,然后微微抬头问道:“公子此行可是打算去尉迟城?”

我迟疑着看向司徒庭宇,他朝着柳姑娘点了下头,手臂轻轻撑在桌上,有几分慵懒,却又不失优雅。

柳姑娘微微颦了下眉,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忧色:“那公子还是绕些路,避开浅州吧。”

司徒庭宇顿了一下,望向柳姑娘:“为何?”

柳姑娘摇了下头,纤指轻执茶盅:“烟儿不知,只是前些日子听人提起过,所以才奉劝公子。”

“是吗……?”司徒庭宇若有所思地低喃了一声,手指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叩响。

我心中也有些疑惑,记得之前在茶楼也曾听人提过,虽然并不清晰,只是……浅州……琼玉楼……难

道又发生了什么了?

我正想得出神,隐隐有些担忧,就见柳姑娘沏好了茶,慢慢端着走过来,将茶盏缓缓递到我手里。清

丽白净的容颜凑在眼前,我愣了愣,有些僵硬地接过了茶盏,不好意思地说了声:“谢谢。”

柳姑娘轻轻笑了一声,将茶盘放在桌几上,然后轻拂衣摆,坐在我和司徒庭宇中间,缓缓说道:“烟

儿从未见过像尉迟公子这般腼腆可爱之人。”

“柳姑娘……”我一愣,随即有些羞恼地唤了一声,却被那双柔媚的美目盯得有些发慌。

不太适应这样的怀香温柔,我连忙别过了头,不禁令人感叹,我和庭宇相差也不过一年光景,却始终

不能像他一样从容潇洒。

司徒庭宇举起茶杯,凑近轻轻地闻了闻,细细抿了一口:“柳姑娘就别拿溟儿打趣了。”

“是……”柳姑娘笑着瞥了我一眼,然后起身为司徒庭宇斟满茶,“天色也不早了,公子歇着吧,烟

儿就先退下了。”

司徒庭宇点了点头,柳姑娘轻挽水袖,微微福身,然后带上门退出了房间。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抬起茶杯喝了一口,侧头望向司徒庭宇:“你们平日都是这样的吗?不觉得累吗

?”

司徒庭宇轻轻弹了一下我的额头,摇摇头:“你还真是不解风情啊。”

我揉了揉额头,不解地望向他:“什么?”

司徒庭宇瞥了我一眼,略带玩味的笑着:“看不出来吗?人家柳姑娘对你有意。”

我愣了一下,然后瞪了司徒庭宇一眼:“你别乱说,倒是你,怎么会认识柳姑娘的呢?”

话刚说出口,我就蓦然反应过来,看着司徒庭宇那张俊秀风流的笑脸,顿时觉得有些尴尬。

不等司徒庭宇回答,我就连忙起身:“不早了,我先睡了。”

“也好,早些休息吧。”司徒庭宇笑了笑,伸手向里指了指,“你睡里间吧,明天不用太赶,你可以

多睡会儿。”

139.

那夜,我做了一个梦,和以前一样的梦,却又似乎有些不同。

梦里有怀瑾,两人静静地坐在庭院里,院中有满园的琼花,硕白如盘,圣洁纯净。玉白的花瓣在枝头

摇曳,随着清风飘散,在空中纷舞,旋转,似净白的雪一样铺满一地的银装。

怀瑾手中捧着茶杯,飘零的花瓣落在水面,轻轻荡漾,泛起了浅浅的,浅浅的涟漪。

怀瑾微微侧过头,温柔地凝视着我,满溢的爱怜令人心中怦然悸动,涌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又有些甜

蜜的情愫,格外的温暖,安心。

我甜蜜地陶醉着,可是不知为何,忽然又刮过一阵狂风,卷起了满地的玉白,纷乱的,在眼前飞舞,

白茫茫的一片,掩去了所有,什么都看不见,就像之前的冰天雪地,异常的空洞虚无。

我不安地伸出手,想要抓住身边的怀瑾,可是握紧手心的那一刻,空空的,什么都没有触到。

怀瑾呢?怀瑾去了哪里?

我慌乱地四处张望,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寂静的世界里除了我就只剩下苍白的一片,几乎惨淡的

颜色,似极光一样耀眼,却如冰雪一样寒冷。

不安的情绪渐渐扩大,我拼命地呼喊,拼命地奔跑,可是无论我怎样歇斯底里,声音都好像被吞噬掉

了一样,寂静得连心跳的声音都听不见。

然后,眼前倏然出现了怀瑾的身影,修长清逸的背影,长发如瀑,轻轻地扬起,又似执笔挥墨勾勒的

浅影,随风晕染,天空中似乎留下了淡淡的水墨。

月白的衣裳被清风挽起,薄纱轻曳,似一层朦胧的光,渐渐模糊了熟悉的面孔。

从未有过的恐惧,像是有什么正在慢慢流逝,身体不可自抑地颤抖着。

我想要迈开步子去追,想要靠近怀瑾,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双脚被细长的带刺的藤蔓缠住,紧紧的,然

后盘旋,不断地延伸,绕住了双腿,即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无法挪动分毫。

尖尖的刺扎进皮肉里,渗出细细的血痕,却缓缓浸透了衣衫,艳红的颜色,绚丽的,有些诡异地蔓延

着,一点点,一点点地染红了纯白的大地。

鲜血缓缓地流着,我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只是觉得异常的恐怖,太过明净的白,太过艳丽的红,

鲜明的对比,触目惊心,令人不禁隐隐地战栗。

血液像是细泉,缓慢地汇聚成细长的小溪,似河水润泽土壤一般在一片白茫之中渗透,侵蚀,然后漫

过怀瑾的白靴,一尘不染的靴子印上了殷红的色彩,慢慢晕开,似桃花一样在绢帛上盛开出绮丽的花

朵,花瓣被风扬起,宛若娇艳的含苞,无声地绽放。

我望着那朵朵红艳有些出神,眼前的景却慢慢变幻起来,粉红的花瓣霎时变成了细细的枝条,缠上了

怀瑾的双腿,大地上缓缓流淌的溪水,殷红的,顺着枝条渗开,月白的衣裳一瞬被染成了邪魅的紫红

,诡异,却令人挪不开眼。

可是,蔓延似乎没有止境,不断吞噬掉四周的纯白,眼中充斥着鲜红的颜色。

怀瑾……

心中突然念起怀瑾,怀瑾呢?

我望向方才怀瑾所在的方向,却只看见一色血红,红衣,红发,红色的瞳,远远地望着我,缓缓地抬

起手,伸向我,眼中是无限的温柔,而我却被满溢的哀伤淹没。

我拼命地伸出手,想要抓住怀瑾的手,可是无法动弹,越是着急,就越觉得遥远,然后漫天的红色如

洪水一般吞噬了一切,怀瑾的身影越来越模糊,一点一点被红色侵蚀,白皙的手臂一直伸向我,却渐

渐被红色掩盖。

“不!!!”

猛然惊醒,思绪还沉浸在红色的噩梦中,全身的神经都紧紧绷在一起,额上是大粒大粒的汗水,不停

地顺着脸颊淌下,紧贴着身体的衣襟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我恍惚的,不停地急喘着,大口大口地呼

吸着,却还是觉得喘不过气,胸口像是被巨石压着,无比沉重,堵闷。

虽然明知道是梦境,却还是真实得可怕,血红的颜色是那么清晰,被吞蚀的感觉也是无比真切。

我举起双手,怔怔地望着,那种冰冷而滚烫的流淌的感觉仿佛还残留着,像是真的一样。

真的……好像……

静静地躺了一会儿,急促的心跳还是没有缓和,我望着床顶的帘幔,有些茫然,脑中一片空白,只是

心中窒息一般的抽搐告诉自己,可怕……真的是好可怕的梦……

隐隐听见了轻轻的脚步声,我紧张地侧过头,司徒庭宇随意地披了一件外袍,懒懒地向我走过来。

“怎么了?”关切的询问中带着几分睡意朦胧的沙哑,司徒庭宇走到床边,看了看我,安抚地顺着我

的脊背,“做噩梦了?”

我喘着气朝他点点头,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没事的。”司徒庭宇扶着我慢慢躺下,帮我掖好被褥,坐在床头轻轻抚着我的发,“睡吧,我会在

这儿陪着你的。”

轻柔的抚慰缓缓抚平心中的惊恐,一下一下,就像是怀瑾的手一样,温柔的,异常地令人安心,渐渐

放松的神经一下子散了劲,困倦地沉沉入眠。

140.

后半夜我其实睡得并不踏实,虽然手掌的温度一丝一丝抚着发丝仿佛拂去了不安一样,但是即便在睡

梦中也总是隐隐约约地回想起之前的那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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