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硬 上+番外——三十而萝莉
三十而萝莉  发于:2012年07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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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能搬条椅子坐院里晒着太阳干着急,他什么也帮不了沙林。农村不比城里,要搁开放点儿的家庭

说我喜欢男人,估计家里再气再反对也不能怎么着。可这里不同,沙林一家要知道小儿子跟陈律的事

,不活活打死他俩都算好的。

何况陈律没有陪他一辈子的打算,不过路上遇着个合得来的伴,相携走一程。

“又出门啊……”陈律看他裹好脏围巾,把自己打扮成一副寒碜样就知道这家伙又想去气刘家闺女了

“嗯,”沙林闷哼,走到门口抓了把土往裤子上一抹,灰渣飞脸上,呛得他打了几个喷嚏。

陈律半闭着眼哈哈直乐,沙林扭头瞪他,“你笑什么笑!”

“那我还哭啊,”陈律靠椅背上,斜眼看他,“你这样还不如去村口小沟里滚滚,人一准不让你进门

。”

“不用你告诉!”沙林气呼呼地捡了颗石子扔陈律脑门上,转身就跑。

这种心情很微妙,陈律伸直双腿,让全身都能触到细密阳光,尽量不去想那两人约会的场景。拍拍额

头的灰,那孩子力气真不小,还好没破皮。

想了半天,陈律才琢磨出此刻的心情和闺女即将出嫁的父亲如出一辙,眼睁睁看着心头肉和别人相亲

相爱,你还不能说什么,含泪也得微笑着把她送出去。

沙林不是他闺女,也不是心头肉,可这胃里一直翻滚的酸味是怎么回事儿。

抬手遮住眼睛,忽然觉得阳光有些刺眼。

沙林爸和沙鹏两口子都出门拜年去了,陈律临危受命做了看门的。期间和老太太通了电话,老人家已

经平安抵京,话里掩不住的笑意,陈律都怀疑她中彩票了。趁她心情好,陈律说了辞职的事儿,他现

在就一无业游民,虽说一时半会儿饿不死,可住的房子还得还贷,还得养车,压力不小。老太太当即

表示把她那套两居室或租或卖处理了,就当接济陈律的。

“卖了你住哪儿?搬来和我一起?”陈律讶异,以前劝过不少次,老太太死活不松口。

“等你回来再说。”还挺神秘,问了半天都说见了面才好解释。

陈律悻然挂了电话,想了想,顺手拨通订票公司的号码,也该订好返程票了。手指迟疑了一下,犹豫

着订一张还是两张。脑海一瞬间浮现沙林和女人结婚的摸样,就那呆呆傻傻的表情,配上一身土掉渣

的西服,能当人丈夫么?不定以后生个比他还呆的孩子……这样的生活,傻小子会开心么。

不用陈律考虑,傍晚时候沙林就把刘家闺女领了回来,两人并排踏进家门,脸上都挂了两朵红云。

“这是我老板,”沙林指着陈律介绍,看上去挺自然,却只有陈律看清他眼底慌乱闪烁的神色。

“老板好,”刘妮说话很温柔,面露娇羞。

陈律整个人都快石化了,不知这小子使的哪一出。“你好,不用那么客气,叫我大哥就行。”要这么

轻易就给镇住,那可不就是陈律了,说完还故意冲沙林挑了挑眉。

“大哥。”刘妮果然不负所望,话音一出口,沙林的脸立马由红转黑。

陈律憋着笑,自来熟地上前招呼他俩,“进去坐,我给你们拿吃的。”然后端了花生瓜子和水果来,

放两人面前,“你们聊,我出去走走。”

一溜烟消失在门口,陈律感叹这小子跟久了自己也学坏了,会跟他耍小心眼了。望望天,不知该愁还

是该笑。

走了很远,陈律看见那条沙林曾说过的河,面上结了冰,薄薄一层。村口的路还没修好,路旁杂草丛

生,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陈律从未见过的景象。这是另一个世界,属于沙林的世界,那孩子曾在河里游

泳,在土路上奔跑,或许还没穿鞋,沾了满脚的泥。正如他本身,只是路边一粒小小的沙砾。

这沙砾,对陈律来说着实不算什么,什么也不算……

刘妮一直在沙林家呆到晚饭后,可把沙林哥跟嫂子乐坏了,争先恐后给姑娘夹菜,嘘寒问暖不断。沙

林爸也不再绷着个脸,只是对沙林依然不冷不热,若非必要,老头好像一句话也不愿搭理小儿子。

陈律没什么胃口,吃了半碗饭就说饱了,一个人去客厅看电视。起身时看见沙林有些焦急的眼神,陈

律弯了弯嘴角,示意自己很好,然后转身走开。窝在硬硬的沙发里,陈律直犯困,门口穿堂风一阵阵

吹过,刮得他打了好几冷颤。真是吃饱了撑的,跑这种地儿活受罪,早知就该跟薛凯他们去海南,阳

光沙滩俊男,多逍遥啊!!!

好不容易熬到一家人都酒足饭饱,沙林嫂子去洗碗,沙林爸朝沙林使眼色,“外面冷,你和妮子去房

里说说话。”老人的话就跟圣旨似的,谁也不能忤逆。

沙林绷着背站了一会儿,直到刘妮低声问怎么了,才不甘不愿往屋里去。陈律自始至终眼巴巴看着,

哭笑不得,这小子整个一愣头青,小姑娘满脸桃花他也丝毫不为所动,木桩子一样。

正伤春悲秋着,沙鹏走了过来坐到陈律边上,探头看沙林爸不在,才略带惭色地开口,“陈老板,我

爸那臭脸你别往心里去,打小他就不喜欢我弟,也是今儿有客人在场才收敛了些,”腼腆笑了笑,又

说,“你看,来了这么多天也没带你去哪儿好好玩玩,也没啥好东西招待你,实话说吧,今年家里为

了盖房把积蓄全用上了,还欠了不少外债,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陈律忙笑着摆手,“别这么说,是我打扰了……白住白吃了那么多天,”

“陈老板也是豪爽人,”沙鹏拍拍他的腿,忽然问,“我弟弟……真在你那儿打工?”

陈律噎住,心差点儿蹦出来,不是让他发现了吧,前几天晚上动静也没多大啊,“嗯,在我那儿。”

沙鹏无奈地笑着摇头,“这小子遇着你真积德了,还能有老板肯要他,当初我爸说沙林跑北京去了,

我还不信,”

“你爸……为什么不喜欢他?”陈律大概能猜到一些,可没管住嘴,说完才觉莽撞了。

沙鹏倒不在意,老老实实说,“其实当初我妈怀孩子时候老头子一直希望是女娃,听话顾家,还孝顺

。不怕你笑话,那会儿家里穷,养男娃还得替他张罗以后的婚事,少了几万的礼金哪家闺女肯嫁进来

,老头说传宗接代有我,再添个女娃就好了……谁知是个小子,沙林生下来就有八斤七两,你想想那

得多重,我妈身体弱,当时就因为子宫撕裂大出血,送去医院路上就剩一口气了。我爸连她最后一面

也没见上,当天夜里回家就躲房里哭了一宿,医生让他去接沙林,他不去,是我把沙林抱回来的,那

年我八岁,现在还能想起当时的情景,我爸哭沙林也哭,爷俩比赛似的,谁也不消停……”沙鹏苦笑

着掏出烟放嘴上,陈律伸手替他点燃。

长长呼了口气,沙鹏叹道,“从那以后,我爸就烦他,看都不愿看,老头心里始终有芥蒂,认为是沙

林害死了我妈,其实谁也没错……可我爸不听劝,拗得很,不止对沙林,有时候就是对我都黑头黑脸

的,好长一段时间他没事儿就上我妈坟头前坐着,一坐就是一天,谁叫也不理,咳咳,”捂着嘴咳嗽

几声,沙鹏摁灭了烟,“不说了不说了,让你见笑了,我这臭嘴什么都管不着。”

陈律微微笑着,没再说话。其实和自己猜的差不多,只是那些画面像放电影一样从脑里闪过,寥寥数

笔就勾勒出那孩子十八岁前的所有日子。没爹疼没妈爱,他本身并没有错,却偏偏滑向了这样的人生

轨迹,该同情?还是叹气唏嘘……可那有什么用呢。

陈律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模样,土气,惊慌失措,一脸迷茫,还吐了他一身。在车后不停奔跑,被

警车追,怀里紧紧抱着他的鞋。捧着几个包子坐在公司门口吃得津津有味,然后被他赶跑。带着瑞瑞

回家,没穿上衣,像个小流氓。住在一个屋檐下,会把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每天都要看动画片,一

逗就脸红。被当做小鸭抓进监狱,惴惴不安地缩在角落里张望。四处张贴小广告,半夜在楼道里遭遇

真正的流氓,提溜裤子不敢放手。超市里穿着卡通衣服尾随自己,递上硬币,送老太太去医院,到头

来还能忘了刚做过的好事儿。

还有那天的告白,他只会说喜欢你……甚至从未问过陈律,是否也同样喜欢他。

他似乎只懂承受和付出,不会去问为什么,那些人为什么不喜欢他,为什么总有人欺骗他,为什么连

父亲也摒弃他的心意。

“老二,你送妮子回去,天黑了路不好走。”院里沙林爸提着嗓子吩咐,两抹身影沉在夜色里,陈律

听见沙林远远地嗯了一声,似乎回头看了看,然后领着刘妮去了。

这一去就是两个小时,直到十一点还不见人回来,陈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还是放心不下,披上衣服

就准备出去找。

“陈老板你去哪儿?”沙鹏起来上厕所,见陈律正在开门,

“沙林还没回来,我去看看。”陈律冻得直哆嗦,搓了搓手,

“兴许住刘家了,你快回屋吧,别受了凉感冒,那么大的人丢不了。”

“还是去看看吧……有手电没?借我用下。”陈律知道沙林对刘家人的排斥,要真住下又好了。

农村的路不算好走,好在也就那么几条,陈律成天瞎溜达早走熟了。四周漆黑一片,他真觉着自己头

脑发昏,上哪儿找人去。顺着土路走了一段,差不多快到田埂了,陈律晃着手电打量到刘家还有多少

距离,忽然就见不远处的沟边伏着一团黑影。两腿立马软了,陈律最怕神神鬼鬼的,不会那么倒霉走

个夜路都遇鬼吧!

“谁在那儿?”陈律隔了一截开口问,隐约听到细细地呻吟。“沙林?是你吗?”

走近一看,陈律彻底吓傻了,只见沙林弓着身子坐在田埂边,两腿全是泥,其中一条小腿上鲜血汨汨

往下流,他低着头使劲按压伤口上方,想把血止住。

“怎么了这是,”陈律手忙脚乱地跑过去,送个人都能碰到血光之灾,也就这倒霉孩子了。

沙林看见陈律眼睛一下就湿了,抓着他的胳膊说,“你别告诉我爸和我哥,他们看见又该骂我笨了。

陈律气得想敲他,“怕挨骂就躲这儿不回去啊!那么大个口子,感染破伤风怎么办,”把手电递给他

,陈律忙脱了外套裹住伤口,也不知是不是乡下的泥都比较干净,黑乎乎的一片没过多久就把血给止

了。不深的沟里浸满淤泥,还有个缺了口的啤酒瓶插里边。

“被瓶子划伤的?”陈律阴沉着脸,他要没出来找,这小子是不是打算在这儿躲一夜。

“走路被石头绊了一下,”沙林垂着头轻声说,悄悄偷看陈律的侧脸。

“还疼么?”

“不疼。”

陈律转身蹲下,拍拍背,“上来,我背你。”喉头被什么堵住,陈律觉得自己有些失控了,这一点都

不像他。

“会把你的衣服弄脏,”沙林不肯动,两只裤脚沾满了黑泥。

“上来。”陈律又叫了一句。

沙林终于缓缓靠过去,任他把自己背起,染血的外套裹在腿上,双手环过陈律的脖子,触到那片温热

不长的路陈律走得很慢,他也不知道心里浓稠的无力感来自哪里。对于沙林,他已经了解得足够多,

也在这盏路灯下停留得足够久,久到险些以为以后就要这样一起过下去,甚至几乎忘了他们之间的差

距与隔阂。

“我订了后天的机票。”夜太冷,连呼出的气也很快化作白雾,消失不见。在这儿逗留太久了,陈律

想回去。

背后沉默无声,过了一会儿才听见他轻声问,“……那夏天还来么?夏天可以去河里游泳,”

陈律笑笑,鼻根泛酸,摇头说,“不来了,游泳馆一样可以游,”哪儿不能呢?何苦偏要在这儿。

感觉沙林的头缓缓搭在肩头,有湿湿的东西流了下来。

“再流猫尿我把你扔田里了啊……”其实很想问,你要跟我回去么。

然而那个时候说这样的话太过飘渺,连自己也不大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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