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学期,嘴没亲到就被班主任棒打鸳鸯,还无缘无故地挨了对方家长一巴掌,真是偷腥不成反惹一
身骚。以至于以后,阿焕一听到《同桌的你》就郁结不已。
邱爸也这么提点孩子:“对象这事儿吧,不急,不要找,要等。”阿焕深以为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在他是十八岁的感情世界里,尚且没有女生的一席之地。
不过可能阿焕的模样实在有点标致,没有女朋友说不过去,刚开学不久男生这边就有空穴来风道是女
生那边有好几个都在对阿焕蠢蠢欲动,阿焕不以为意,单身汉们却是那个“羡慕嫉妒恨”呐,尤其是
丁斌同学特爱打趣阿焕,阿焕随便跟班上哪个女生说两句话,丁斌就团抱着一群爷们儿在后方碎语:
“呦,笑了笑了,姑娘笑了!”
国庆节班上组织没回家的同学郊游,说是郊游,其实也就是自备干粮酒水去郊区一个风景地一天游。
张晋独守空房,小永找他媳妇儿,小斌和阿焕怀抱着“采撷硕果”的不良居心参与了集体活动。话说
他们班女生真有几个活泼可爱的,乘车那一路上小嘴可劲儿地砸吧呀,用阿英的话说就是“娘胎里卤
鸡下巴吃多了”。在阿焕前方坐着的女生倒是没怎么闹,下车的时候他才发现她是不知何时约会周公
去了。
那天他们到了景区就被告知要先爬山,“野炊”那档子美事就是插在山顶招摇的红旗,让男生心潮澎
湃,让女生叫苦连天。班里按寝室自由分组,阿焕和小斌还有一个寝室的四个女生被分为一个机动小
队,全然不同其他组“僧多粥少”的惨况,阿焕和小斌四手拉两对儿,恰恰好!羡煞了其他组的苦行
僧们。
那个睡了一路的名叫柳梦莹的女生就是小组女成员之一。起初,她是被组长阿焕自动自觉地暗自划分
给副组长小斌作为照顾对象的,这倒不是说梦莹长得不漂亮或者不高挑,阿焕也并非故意为之,他只
是爬的没有小斌快,就主动揽下了照顾最后面两个一胖一娇的女生的任务。可是后来,他渐渐发现身
边多了并排爬行的女生,那就是梦莹。
两人默默爬了一个钟头,女生终于是撑不住了,扯了扯阿焕的衣角说:“咱们歇会儿吧?”,阿焕忙
不迭地同意,正打算招呼前面的小斌也坐下休息,一张望一远眺,哪还有他的人影,心下立即大喊不
妙,该不会是失足落崖了吧?!
梦莹兰质蕙心,瞄到阿焕的样子就晓得他紧张什么,“我们落丁斌和小钰好长一段路了吧,不过我们
寝室还有两个还落在咱们后面。”
阿焕呼了口气坐在一个石阶上,梦莹递给他一张纸巾让他擦汗。阿焕还没开口道谢,梦莹已经快速地
说:“不客气。”这种大方的话语方式让阿焕倍感亲切,他也便卸下矜持,笑着说:“挺爱睡觉的吧
?”
“啊?”梦莹被阿焕这么没大脑的问句吓了一跳。
“不是不是!”阿焕慌乱地辩解道:“就是,刚才看见大家都那么兴奋,你却很安静,所以所以……
”
“嗐,我这人一坐车就犯困。”梦莹大大咧咧地笑到,“读中学的时候要坐公车,好几次都给我睡过
站了!”
“我也是哎!”阿焕如同伯牙偶遇子期,兴奋地一手拍在梦莹肩头,梦莹疼地咧嘴却巧妙地将“悲痛
”化为微笑,承受住了男生的喜悦。
那一天他们有说有笑,颇为投机,最后还互留了号码。彼此都觉得刚开学就能遇上一个有话聊的异性
,也算是投缘了。所以说,缘分这种东西总是不经意间就来到,在你心口上轻巧而快速地一击,你因
此感知恰好又不讨厌的话,它就这么着踏进了你的生活,堂而皇之的。
第六章
当阿焕成长到一定年纪,身边很多单身汉开始抱怨那些华丽丽的剩女到底都在哪里的时候,他相当认
真地告诉他们,在“集体活动”里。人生中总有这么许多的“偶合”与“必然”在撺掇,把一颗颗原
本不该发生碰撞的小星球都聚集在一个小宇宙中,便不负责任的撒手不管。
很多恋情都打从暧昧开始,也许正在搞暧昧的人都不愿意承认。阿焕和梦莹的所谓暧昧,无外乎发发
短信打打电话啥的,无奈女生那边八卦的厉害,还没一个星期他俩的关系就给扒的体无完肤。男生这
头也传的沸沸扬扬,见了面都是一脸登徒子的笑容,实诚者干脆拇指一竖直夸阿焕是神箭手,一击即
中。
阿焕觉得那言辞粗鄙,好像他要搞大梦莹的肚子似的,当然了,也是他鬼心眼儿作孽胡思乱想,人家
可没那层意思。小斌不知打哪听来了“神箭手”这一名号,在寝室里继续将之发扬光大,有妇之夫小
永同志语重心长地教导新人邱焕玥,有爱就会做,要做就用套,你好她好大家好。
阿焕一口可乐喷在《海贼王》的路飞脸上,他俩现在手还没碰到过呢,根本就是朋友间的单纯互动,
这都扯到哪块儿肥田里去了。不禁又想起高中令人胸闷的初恋,自然又胸闷起来。
门外有人超级应景地一边叩门一边高叫:“神箭手,神箭手!”
小斌倒骑在椅子上,伸出长脚踩了踩阿焕的大腿,“嘿,叫你呢哥哥!”
“不去,谁愿意谁当去。”阿焕心口正疼胸口正闷,经不起别人的玩笑话。
“只怕你再不去,整个楼道都知道咱们寝室有个神箭手啦!”小斌抱着椅背大乐,门外那厮分明是大
嗓门的男班长,最爱来事儿又最没眼力价儿!
阿焕这才不甘不愿地起身,身后小斌又跟小永和张晋碎碎念,“来来来快看好戏,神箭手VS大喇叭!
”
“我拜托你了,班长大人!”阿焕一张小脸又黑又臭,“我邱焕玥站不更名、坐不改姓,你要不认字
我教你念,七优邱,喝呜安……”
“好好好,邱焕玥,小玥玥~”班长讨好地说,不料又踩了阿焕的地雷。
“我@#%,您有话快说行吧!”
“哎说来话长啊,那我就长话短说啦!”肥硕的班长挤进寝室,东摸摸西瞧瞧半个小时后才被请出去
。
原来是院学生会推荐阿焕去参加后天校团办助理一职的面试。阿焕如同喷了一脑袋的花露水,又迷茫
又抖擞。
丁斌说:“邱焕玥同学,想不到你不但背着我偷食,还背着我投靠组织,你想另立山头称大王是哇?
”
阿焕挠着脑袋回答:“小的不敢,这事儿小的真的不知道。”
院学生会招兵买马已是半月前的事。阿焕自小调皮没个正形,当过最大的官儿也就是个体育课代表的
常务助理,喊个操抱个球啥的,再往下数就是前阵子郊游刚胜任过的组长了,所以竞选班长团支书的
时候他是荣誉选民,竞选院学生会干事的时候他是拉拉队队长,拥有队员两人(丁斌竞选体育部干事
),今儿这是谁脑子不好使了对自个儿青眼有加啊?
这是个好消息,但在阿焕看来并不靠谱,他也没这个心思,抓了半天头发还是决定找班长去说明白。
正在电脑前带兵翻山越岭的张晋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可别后悔。”
“啊?”阿焕打门口折回,颠儿颠儿地靠在张晋身边,“高人传授下,怎么个后悔法?”
张晋两眼不离屏幕,两手不得空闲,悠然道:“团办助理就是个闲差,没权没地位,关键是一个月有
二百左右的补助可以拿。”
“高人!实在是高!”阿焕两眼放金光,仿佛大好前途就在面前倾展,丁斌立刻扑上来抱住张晋的胳
膊,“大哥,为何有这等好事你都不提携小弟!”
张晋甩开丁斌的大手继续控鼠标,镇定自若如军师,“前阵子不是说了让你竞选外联部吗,拉赞助吃
回扣泡美女,你偏要去那鸟不拉屎的体育部做苦力,怪谁?”
阿焕听的迷迷糊糊,“莫不是老大你脑子不……呃,不是,是你和学生会推荐我的?”
“不然还有谁?”张晋难掩得意之色,左右开弓上下键plusA一招饿虎扑羊灭了丫的。
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阿焕噼噼啪啪地按着手机,发短信把这事儿和梦莹说了,同时发自内心地说这
事不靠谱,自己挺没谱。
一分钟后,阿焕收到的是:“邱焕玥同学,你可是凤毛麟角的角儿,不怕没谱,就怕谱不够大,明天
我去你们宿舍帮你搭配一新!”
姑奶奶,我现在正在风口浪尖,怎么舍得你也随波逐流,阿焕摇摇头,女人的思维就是这么短浅,以
为人靠衣装马靠鞍就能打遍天下无敌。然而又是如此有见地,阿焕在床上翻了个身,傻呵呵地乐了,
她说我是凤毛麟角哎!
第七章
其实,团办助理什么地干活,阿焕不甚明了。说紧张也并非,只是打小被家里宠着,也算是懒散惯了
,不懂得那些权欲心名利场。好比金庸笔下的黄老邪对‘名’淡薄,一灯大师视‘名’为虚幻,只有
老顽童周伯通,却是心中空空荡荡,本来便不存‘名’之一念。
阿焕胸无城府、天真烂漫,唯有一颗爱美之心是人皆有之的。当天清晨用洁面乳洗净了脸,虽然大致
上是比军训那会儿白上一些,但仍嫌不够,好在蜜色肌肤托显出一副好气色。从衣柜里翻出一件还没
有穿过的白色长袖T,将折痕处揉了揉,又套了条修身的浅色牛仔,踩上帆布鞋迎着小风踏上了面试
的征途。
事实证明,所有通往成功的道路都是坎坷的。阿焕在绕着学生活动中心上下三圈之后,才满头大汗地
跟着另一个貌似来面试的学生绕进了所谓的团办之面试老巢。几平方大小的屋子,满打满算也就三个
半面试官。那三个是两男一女,都穿的板儿正,尤其是最中央那干部,短发一根不落直楞楞冲向天空
,表情严肃认真,脑门锃亮紧绷,似乎恨不得在上面贴上“我是领导”四个大字样。哦,还有那“半
个”是作笔录的。
“领导”看了迟到的阿焕一眼,不屑,又忍不住抬头看两眼,一边翻着剩下的两三张表格,一边说:
“自我介绍下吧。”
“是,我叫邱焕玥!”
三个人都齐齐看了阿焕一眼,然后彼此间会心一笑。
阿焕记得高中时的政治老师曾经语重心长地教导他们这些对大学无比向往的傻孩子:“不要以为你们
将要走入的是一个象牙塔、一片多么神圣的净土,告诉你们,说好听点儿,你们只不过是即将融入社
会罢了,说正经的,你们就要被社会污染啦!”
当阿焕看到宣传栏中红纸黑字他的大名时,从此深信不疑。
校团办面试那天他因为极度缺乏对竞争职位的深刻理解而屡次答非所问,即使在院学生会得到张晋同
学的推荐,但阿焕严重怀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宅男是否能有如此大的号召力能撼动组织总部。不过
,心虚只是阿焕一个人的事。
梦莹说,知己呀,不要假借职务之便到处拈花惹草。
张晋说,发补助,要记得请哥哥吃饭,肯德基就算了,它旁边刚开那家牛排店不错。
丁斌说,别磨蹭,赶紧地走马上任给我介绍个德艺双馨的漂亮姑娘。
小永说,杜蕾斯,神箭手的好伙伴!
去团办报道的第一天,阿焕就看到了“领导”团办主任李大伟,寒暄一番才知原来他已是研二的学生
,几乎被认定毕业后要留校了。李大伟这个人,看起来一本正经,其实挺和善一人,也很幽默,虽然
是自以为的。他和阿焕说,团办学生助理的工作其实相当简单,没课的时候值个班儿,给各个学院发
发材料,做做会议记录什么的。每个月例会后发补助,二百一,附送聚餐,公家埋单,自愿参与。阿
焕一直想问组织看上了他哪一点,但一直没敢问。
当然,这其实也是不好问的。纵观历史长河、战争风云,哪一个小兵被提拔到领班时,还傻乎乎地问
将军:我是哪里好啊?大抵都是谢主隆恩立誓效犬马之力,只有后宫三千得到宠幸时才会撒娇谄媚问
是何故。
团办拥有执行主任一名,副主任两名,助理若干,阿焕作为其中之一,结合其课业值班表上给排到周
二、四、六的上午。阿焕做了两个星期助理,自觉还挺适应,工作基本上是不算繁忙的,所以值班时
他就会拿上一两本闲书当做消遣,那时候他和梦莹的关系差不多也是顺水推舟,虽然还是没挑明,但
也开始尝试约着一起吃饭了,偶尔临近中午也会收到梦莹的短信:今天嘴馋想吃好的了,你说我们是
吃红烧狮子头还是酸菜鱼呢。待阿焕拍了板子,时候一到,两人便便高兴兴地上食堂吃小炒去。
第三周的时候有一个助理生病,于是工作分摊给其他助理。阿焕代周三下午的班,照例一本小说,一
杯纯净水,一只耳朵塞着耳机,另一边的黑色耳机乖顺地搭在他的前颈,MD里不厌其烦地循环播放着
Don Henly哀怨苍凉的演唱。也许是因为节奏缓慢的音乐,也许是因为温柔和煦的阳光,也许是因为
某一段别扭难读的语句,不大会儿他就大脑一片空白,陷入发呆状态。
当一只大手轻轻按在阿焕头顶时,阿焕才从灵魂出窍中回过神来,然而当他看清手的主人,那刚被召
唤回的魂魄立即便因惊愕而四处飞散。
“哎哎哎~你你你~”阿焕晃着食指竭力从脑海中挖掘着对方的名字。
陆凡弹掉阿焕伸在他眼前的手指,戏谑道:“呦,这么爱我啊?”原本凌厉逼人的眼睛因为阳光的缘
故而眯合成一弯泓水,更显出一份玩世不恭。
陆凡!阿焕终于搜索出这个太普通的名字,“你怎么会来这里?”
“嗯,我还奇怪你坐在这里干嘛呢?”陆凡说是奇怪,嘴里却也不追问,随手拿起阿焕的书一字一顿
地念着封面:“穆、斯、林、的、葬、礼”,这样的读法总是让怀旧的人有些哽咽,仿佛回到幼儿园
时期小朋友们在老师的带领下齐声朗读“排、排、坐!吃、果、果!……”,可是阿焕忽然就另外衍
生出一个脱线的想法,这书若不是拿来读,而是听,该多好。
“同学的,拿来随便翻翻。”阿焕将笔夹在读到的那一页,合上了从丁斌那里借来的书。然后他靠着
椅背仰脸望着居高临下的陆凡,想从那秋水般的目光中读出些缘由,比如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干嘛?”陆凡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手托着腮也回望着男孩儿,“真爱上我了?”
阿焕不自然地别过目光,心想这人怎么说话这样,跟调戏良家妇女似的,才见第二面而已,有必要那
么亲昵么,阿玫可别摊上这么个男人,只怕往后日子不好过。
陆凡见阿焕闷不吭声,也不耍嘴皮子了,一本正经道:“你好,我是计科院的陆凡,来拿材料。”
他果然就是省城大学的,阿焕转而疑惑,那当初陆凡知道自己要来这儿读书时怎么不讲呢,是不是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