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断扬州——饮江风
饮江风  发于:2013年09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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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人又带回了那间厅屋,两个侍卫押着我进了内房,刘楚玉站在旁边命令道:“给我把这药给他灌下去!”“是!”两个侍卫一个扭着我的胳臂,一个捏着我的嘴,拿来一碗水就往我嘴里灌,我被呛得止不住的咳嗽,刘楚玉哈哈大笑着说:“你们都下去吧,本公主倒要看看,你喝了这‘合欢散’,还能撑得住几时?哼——!”两个侍卫都应声退下,把门关紧。她坐在床边,全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刚开始,没什么感觉,我只是跪坐在地上,两手撑着地,低着头,头也有些晕。我抬头眯着眼,看向刘楚玉,只见她一脸痴迷的样子,轻笑道:“你神情迷离的模样,还真是摄人心魄呢,来啊——”说着向我靠来,渐渐的我感觉骨头酥麻,体内似有岩浆滚流,灼热不堪。我硬撑着一把推开她,向门口挪去,用尽意志站了起来,跑向门口,一把开了门,就奔出门去。我跑到了荷花池边,自嘲道:这回要真的做一回水莲花了……便立马跳了下去,冰冷刺骨的水立马将发烫的身体降了温,可腹中更是难受不堪,骨头里似有阵阵激流涌过,使得我有些神情亢奋。就在我要忍不住大喊出声时,突然感觉腿上、胳臂上有什么东西粘在了上面,一看,吓了一跳,竟然是——水蛭!它们在吸我的血!我暗笑道:吸吧,吸吧,我的血可有毒,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果不其然,那些吸饱了的水蛭都滚了下来,在水中不停的扭曲打颤,翻滚不停。我笑道:赶紧趁着药效不错,去繁衍子孙的吧……它们竟都听话的游远了,对我是毫不留恋。被吸了些血后,竟然感觉舒服了些。就在我思忖的时候,刘楚玉带着人奔来了,她见我泡在荷塘里,气的颤抖着指着我骂道:“你不是宁死不屈吗,你不是自命清高吗?好,好,本公主成全你!就让他在里面,谁也不许让他上来!药力的烈性根本不是泡一泡凉水就能解决了的,你们都给我看着,看他难受的样子,这就是忤逆本公主的下场!哼!”说完甩袖离去,只留下两个侍卫在荷塘边。果真,体内一波又一波的热浪袭来,我恨不得扒了衣服,在荷塘里滚两圈。就在我难受至极之时,我忽然看到岸边有一片陶瓷瓦片,便趁机拿来,用锋利的一角狠狠一划手腕,血立时漫延流下,随着血液的流出,热流渐渐平缓了下来,我舒服了些。可是泡在水里,伤口一直流血,让我有些支撑不住,渐渐的眼前发黑,便倒在了池水里,渐渐失去了意识……

第二十二章:明月染墨,花柳风尘

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摇晃,“哐当哐当”的好像是在马车上,是不是世子来接我走了,一阵欣喜,便连眼都没睁,实在是太累了,便又继续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不知睡了多久,感觉精神了些,便醒了过来,睁眼一看,是银钩挂起的红帐,样式花哨的锦被,浓郁刺鼻的熏香。而我身上已被换了一身纯白棉衣,头发已干,披头散发,似乎是已经被人沐浴更衣过,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这是哪里,我怎么在这里?我探出头去,看到这是一间装饰豪华却不失雅致的房间,有镶玉屏风,有台几座榻,有妆台红椅,有雕木圆窗。而左侧墙上竟有一个雕刻镂空花纹的圆形木头门洞,门洞外竟是内室外室重重叠叠,一间连着一间,看不到尽头,数不清几间。我敢肯定,这绝对不是王府!王府绝没有如此奢华,是公主府吗,那一开始的马车又是怎么回事?这时,我听到有人走来,此房间正前方还有个雕花精美的红漆木门,门开了,竟然进来一位妆容精致的半老徐娘,她身后跟着几名灰衣青年。她见我醒了,立马眉开眼笑的娇笑道:“哎呦,公子可醒了……”“这是哪里?你又是谁?”我质问道。她立马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愣了一会儿后,似乎是明白过什么来,便又笑道:“公子,你被人卖了进来,竟是仍蒙在鼓里。你可是本楼花了两千两银子换来的死契约,本楼一年的收入还没这么多呢!老板可是看你姿容甚佳,才痛心疾首的下了大手笔呢!”“回答我,这是哪里?!”我心急如焚,不敢确定那个答案。她立马傲气凌人的模样,轻笑道:“凤仪楼。”答案还是被确定了。凤仪楼,我怎么不知道它,全国最有名的青楼,可谓是家喻户晓,从小就有人让我爹把我送来,没想到,如今,兜兜转转竟然真的还是来了!一阵阵悲哀绝望袭来,脑海中突然回响起一句话“我看你这倔奴才的命,离不了得趟那趟浑水……”,当年杨管家的那句话果真成了一句谶语。我突然很想笑,便呆滞的苦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女人被我的笑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便奇怪的问道:“像你这种被偷偷卖来的公子姑娘有的是,不是哭天抢地,便是歇斯底里,老娘都有办法治他们,你这是怎么回事?你,你先别笑了,你不会疯了吧?!两千两银子呢——!”我停止了笑,微笑着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她被我问的一愣一愣的,呆了好半天,才回答:“杜娘,你,你脑子还正常吧?”我笑道:“你说呢?本公子累了,你们能否回避一下,我想休息。”“好,好,走……”杜娘又奇怪的瞥了我一眼,便领着人退下了。他们走后,我立马从床上爬了起来,哼,不赶紧把你们打发走,我怎么逃跑?!我打开了圆窗,果真下面便是街道,还在京城,还是在最繁华的地段,此时正是午后,人不多,正是逃走的最佳时机。回去拿了剪刀便剪起了床单,把一条条的锦缎系好,绑在窗棂上,丢下去,便小心翼翼的抓紧它爬了出去,安全落地,四周无人,我才松了口气,心里的恐慌渐渐平复下来,转身跑走。“公子,只穿着里衣这是想上哪里去呢?”我转身一看,竟是杜娘!她正一脸阴沉的盯着我,身后四个龟奴跟着。见我呆立原地,她又笑了起来道:“公子,你可能还不知道吧,这段繁华街区,全属于本楼管辖,你是嫌弃主楼条件不好,想跑到分楼里么?”我惊了一下,原来,这窗户外面竟然也是凤仪楼的地盘!“哼,你倒是聪明,但是想糊弄老娘,还嫩着呢——!来人,把他给我拉回去,看来,新人没有一个不需要管教的,让老娘教教你规矩,日子长了就安分了。”那些壮汉便拿着绳子过来,把我的手在身前紧紧绑了起来,勒的我生疼。

被带到了主楼的二楼大厅里,还有许多浓妆淡抹、妖娆多姿的女子,柔媚清雅、翩然迤逦的公子,他们都围成了一圈,杜娘坐于正中,摆了一张圆桌,桌上摆有瓜果桃梨和玉壶琼浆。她又倒了一杯茶,慢慢品了起来。我被人按着跪在她面前,的确有些害怕,不知道她到底要干些什么?她竟然倒了一小杯酒,走了过来,我暗笑:难道惩罚竟然是喝酒吗,就是叫来这么多人来看这个?她冷笑道:“老娘给你灌进这杯酒去,你不能咽了,只能含着,我什么时候让你吐回这杯子,你就什么时候吐出来,少一分,三鞭子,多一分,三鞭子。哼哼,老娘惩治不服管教的新人手段多着呢!跟我耍心眼,算你倒霉。”说完,便捏着我的嘴给我倒了进去,好酒!第一反应,但不能喝,第二反应。她不紧不慢的踱着步子坐回去,悠闲地喝着茶,似乎没有我这回事般。我观察了一眼人群,他们似是都有些同情怜惜之色,似乎我遭受了什么巨大惩罚般,只是含着酒,有什么难受的?可是时间一长,我便有些受不了了,琼浆刺激着我的唾液不断的分泌,口中含着的水越来越多,终于我承受不住,一口全咽了下去。她似乎是早有预料般,轻笑着走过来,拿着杯子问:“酒呢?”我沉默不语,她突然大笑道:“哈哈哈,没了!来人,少了十分,给我抽三十鞭子!”便有两个龟奴押着我,另有一人对着我的背就抡起了鞭子。凌厉的鞭子一落,便感觉火辣辣的皮开肉绽了般的疼。她突然又拿了颗樱桃过来,塞进我嘴里道:“含着这颗樱桃,鞭子挨完了,就吐出来,倘若樱桃有一丝破损,接着抽!”我忍着背上钻心的痛,还不能咬牙忍着,不能咬坏嘴里的樱桃,此刻的我甚至想一死了之。默默的数着,二十鞭,二十一,二十二……三十,终于到了,我一口吐出了完好无损的樱桃,就趴在了地上,只觉得背上有无数把锋利的小刀在一刀刀的割我的肉般,又麻又痛,疼得我冒出了一层层冷汗,汗液浸了伤口,更是如伤口上撒了盐般,更疼了。但是,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喊一声,更没有流一滴泪,只是闭紧了双眼,装死。她有些害怕的询问道:“小公子,小公子,可别吓我啊,你可是老板两千两银子买来的!你醒醒啊……”众人闻声都倒吸冷气,小声议论起来“两千两银子,我才卖了八十两……”“这么贵,真难得……”“被打成了这样,真可怜……”“放心,过不了两天,他就习惯这儿和咱们一样了……”不一会儿,就有人把我背了起来,走了不多久,便被人背朝天放到了床上,衣服被人脱去,背后的头发被扎了起来。感觉有凉丝丝的棉花在擦我的背,麻辣辣的疼,似乎是酒精。又有只温暖的指头抹着凉滑的药膏在我背上涂抹,感觉痛感轻了些,也舒服了些。我不禁轻声道:“谢谢……你……”感觉手指颤了一下,便听到一声如清泉流水般好听的声音道:“原来你是装晕啊。”我用力转过头去看他,竟是一位身着绯红锦袍,长眉秀目,清丽至极的俊美少年,年纪和我一般大,不知道该叫他小弟还是兄台,便笑道:“多谢这位兄弟,你是大夫吗?”只见他脸红了起来,更显妩媚至极,嗫喏道:“不,不是。但我从小是医馆的学童,所以,懂些医术。你,你还好吧?”我笑道:“杜娘让你来给我治的?”他点了点头又说:“既然来了这里,就只能认命了,只有顺从才能少吃苦头。以前,有许多姑娘、公子我都没救回来,都被拉到乱坟岗上胡乱埋了……”说着说着,眼就红了起来,泪也落了下来。我心里一阵哀叹:真要堕入这风尘之中了么……我又笑道:“你叫什么名字?”他莞尔一笑,那笑容明媚多姿晃了一下我的眼,微启朱唇道:“红玉。”我诧异道:“这应该是艺名吧?”他又面露悲戚之色道:“来了这里,就应该忘记你原来是谁了。”我心里一阵哀痛,忘记我是慕清莲么……

过了几日,背上的伤就基本痊愈了,令我为红玉感到惋惜,他若是行医,定会是一代名医。这几天,一直吃些清淡可口的粥饭,倒是挺合胃口。这日,杜娘突然来访,她笑道:“公子,因为你的伤,楼里已经白养了你好几天了。明日起你便要跟蝶儿姑娘熟习各种知识,琴棋书画,诗文歌赋,都需过关。这些还是次要,重要的是,如何让客人满足快乐。相信公子也是聪明灵秀之人,怎么给楼里赚回这两千两银子,就全看公子的造化了!你自己起个艺名吧,以前的名字是不能再叫了。”我突然想起了在徐州那日的噩梦,连月亮也被浸染了墨色吗?我便轻声回道:“墨月。”她突然笑了起来道:“公子果真明睿聪慧,好名字,好名字。那墨月公子,好生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我自己坐于屋中,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心想:这夜绝对没有月亮罢,连月亮都是墨色的,还有光明吗……桌上的粥饭已然凉透,我是每日三顿粥饭,此时此刻,实在是没有心情再吃什么。就这么脑中一片空白,呆愣愣的直望着那渐渐暗淡的天色。天黑了下来后,街巷上便万分热闹起来,车马如流水,满楼红袖招。人声鼎沸,欢颜笑语,莺歌燕舞,纸醉金迷。这片地方太吵闹,好想躲在那天上静谧浓厚的云层里,躲在天上,再也不下来受这人间疾苦了。

第二日便随人去了一间雅舍,里面已有不少公子姑娘们等候在此,大都是新人罢,我低着头悄悄的进屋,躲在了一个角落里,没人注意到我,我喜欢这样安静的个人世界,畏怯那些闲言碎语和引人注目。不久,一个身着桃色白毛夹袄,姿容艳丽的女子入座了,她香肤柔泽,素质参红,团辅圆颐,菡萏芙蓉,转侧绮靡,顾盼便妍。如此绝色美人,定是这楼里的头牌罢。她开始给我们讲授,吐气如兰,许多诗文歌赋都是我很久之前便已熟稔于心了的,对于琴棋书画,我亦是精通,现下,我只想装糊涂卖傻,她让我们见习时,我就表现的什么都不会,她倒是无可奈何,对我倒也是束手无策。我心道:哼哼,既然我毫无利用价值,也许会对我看管的松一些吧?天算不如人算,谁知我这种行径竟被杜娘找了去训话,她指着我气极道:“你不用在这里装疯卖傻,既然档次高的公子你不愿意做,那好啊,送你去分店的红楼做个小倌如何?”我心里一惊,那样岂不是更惨!倒不如在这里安守本分,还是伺候些达官贵人好些。我便赶紧认错:“墨月知错了,谨遵杜娘教诲。”她这才满意的离开。再上教习课时,就讲到了一些不堪入耳的事情了,我对此充耳不闻,神游太虚,否则,我会吃不下饭。就这么每日在无聊的教课中浑浑噩噩的度过,屋外的风也渐渐变冷,第一次飘雪,心知新年快到了罢。

到处里张灯结彩,楼里更是忙的不亦乐乎,定要有大量的客人们来此寻欢作乐了。这日是新春佳节吗?我对此已是毫不在意了,甚至今日究竟是几月初几了,我已忘了,行尸走肉,谁不会?这日杜娘找我来,命人给我整装打扮一番,旁人都用艳羡的目光看我,杜娘更是一直赞不绝口,可我神色淡漠,沉默无言,只是眼神空洞的望着铜镜,雾鬓墨丝,螓首蛾眉,双眸剪秋水,冰雪为肌肤,白袍流云袖,赤绦系纤腰。我苦笑,这身披头散发的装扮可真是像极了那噩梦里的情形呢。不多时,我便被人传唤到了中屋那间空间最宽阔,装饰最豪华的厅里去了。金丝珠帘内人们欢声笑语,我轻轻掀帘而进,屋内顿时鸦雀无声,我心疑道,怎么了?这下倒显得厅外十分热闹了。我按规矩的给各位大人们行礼道:“墨月给各位大人们见礼了。”他们都没有什么反应,我只听到了倒抽冷气的声音,慢慢的我坐于琴前,抬目注视着他们,等待他们让我要弹的曲目。只听他们互相议论道“是新人,从未见过如此绝色……”“赵将军,您别呆了,点个曲儿罢……”“叶大人,您也点个罢……”就在他们讨论着的时候,杜娘领来了许多艳丽女子,两个公子,一名蓝衣公子,另一名竟然是一身红衣的红玉。红玉此刻更显妩媚多姿,蓝衣公子亦是风姿特秀,爽朗清举。女子们原来是歌女舞女,他们两个和我一样都是奏音的乐师。各方落座后,我们便奏起曲儿来,红玉手弹琵琶,蓝衣轻抚玉笛,一曲《洛神舞曲》便洋洋洒洒、婉转清扬出来,配合默契,宛如天籁,舞女们伴着神乐跳的亦是衣袂飘飞、如梦似幻。不久一曲舞完,各列坐席上的客人们都沉迷其中,未有回神者。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意识到舞已经舞完了,便都其乐融融的把酒言欢起来。他们竟然把红玉和蓝衣召唤过去,揽于怀中,各位艳丽女子亦是窝身于大人们身边,斟酒言笑,嗲声嗲气。我有些受不了那种情形,有人还叫我:“墨月公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来倒酒?”我刚要起身去倒酒,竟然发现,红玉竟然口含琼浆喂给了他身边的大人。我惊的立马又坐回了榻上,我抑制住内心的波动请求道:“各位大人,墨月还是继续给大人们奏乐罢,如此良辰美景、花好月圆之日,岂能少了弦乐伴奏。”不等他们同意,我便弹起琴来,只有弹琴才能掩饰我内心的惶恐与厌恶。我弹了《平沙秋雁》再弹《渔舟唱晚》,弹完了它又弹《汉宫秋月》,一刻也不敢停,在弹曲中,这里是只有我和琴弦的世界,我也不想注意外界的反应。在弹到《断情殇》的时候,内心里突然涌起了无限悲伤,要是师父天上得知,他终前教授的弟子竟是把所学用在了如此烟花柳巷之地,该是何等的悲哀!断情殇,我和子风还能再见吗?世子,你是否去寻我了呢?越想越悲凉,抚琴的手指亦是被勒出了血丝,琴音亦是随着心境变得悲凉。突然感觉好安静,我没有停歇,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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