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针见血——程琳
程琳  发于:2013年09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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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长江的要害部位被捅了十三刀。从伤口看,罪犯用的刀非常锋利,他完全可以一刀完活儿,但他却故意地一刀一刀地刺入。

罪犯有着很强的反侦察能力,现场上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痕迹。

据刘长江的司机讲,晚上,刘长江独自驾车离开的,去干什么,他不清楚。因为刘长江干什么从来不说。

刘长江死了不仅让我暗喜,也把徐广泽乐坏了。他打电话兴奋地问我:“是真的吗?”我说:“是真的。”他说:“太好了。”

早晨上班的时候,街道上陆续传来很多鞭炮的声音。

路过海鲜世界时,我见到门前堆满了红色的鞭炮皮。徐广泽站在门前正得意洋洋地抽着烟。我把车开到他的跟前,他见到我高兴地说:

“这帮犊子,我一放全都跟着放,苏岩,你听没听见?这是在庆祝啊!”

我说:“你带头放炮干鸡巴毛?”

徐广泽说:“我高兴啊,苏岩,从今天开始,你们刑警队到我这里来吃饭一律五折。”

我说:“你神经病啊,难道刘长江是我们刑警队害死的?”

徐广泽赶紧说:“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晚上我们继续开展夜间工作。工作的重点是寻找刘长江被杀的第一现场。赵民让我在家负责整理材料,他带人去搞外围调查。平时都是我去搞外围,赵民这是对我不信任呐!他在心里可能怀疑是我害了刘长江。这样也好,在家整材料比在外面搞调查轻松多了。

夜里快十一点的时候,樊丹给我打电话,问我干什么呢?我说,没干什么。我问她干什么呢?她说,刚从朱慧那儿回来。本来她打算在朱慧家陪她住,后来朱慧的姐姐和母亲到她家去了,她就回来了。她问我,什么时候能结束?我说:“找不到线索就得干一宿。”樊丹说:“我一个人在家可害怕了。”我说:“要不,我让樊东先回去吧!”樊东正在外面拉着高军他们查线索。樊丹说:“不用。”

我说:“我去陪你呀!”

樊丹立刻温柔地说:“那不影响你工作吗?”

我说:“陪你就是我的工作。”

我把外衣搭在椅子上,把笔录本打开放在桌子上,把钢笔从笔帽中抽出放在笔记本旁边。我往水杯里添了些热水,热气从杯口袅袅升起。

临出门前,我打电话问樊东:“在哪儿呢?”樊东说:“在小摊上吃饭呢。”他问我饿不饿,他给我拿回去点儿。我说:“我不饿,你姐找我有点事儿,要是万一下半夜破案了,你给我打电话。”樊东说:“我知道了,你去吧!”接着他坏笑道,“你们俩别耍流氓!一会儿,我可能回家去查查岗。”

我打车去樊丹家的路上,樊东还给我发了一条短讯:

床前明月光

地上鞋两双

来到樊丹家,她给我开门后就倚着门边妩媚地站立着。她穿着黑色的睡衣,雪白的肌肤从领口处裸露出来。她的脸刚刚洗过,水汪汪的。我换好了拖鞋,手向她的脸摸去。她推开我,“你去洗洗!”

来到卫生间,樊丹已经把洗脸水、毛巾准备好。她把牙膏挤出来涂抹在牙刷上。

第七章(7)

洗漱之后,我对她说:“你把我当你弟弟了吧!”樊丹接过毛巾擦着我的脸:“你本来就是我小弟弟嘛!”她把我领到樊东的房间里,她说:“你放心睡吧,被子都是新的。”我说:“你真多余,我没那么讲究。”

樊丹说完就离开了。我有点失望。各住各的屋,这叫什么陪啊?我脱了衣服躺在樊东的床上,床边是樊东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我翻了翻大都是高考复习之类。

过了一会儿,樊丹敲门。

我高兴地说:“门没锁。”她推门进来,“呦,都躺下了。”我说:“看书呢!”我把被往身上盖了盖。

樊丹说:“别躺着看,这样对眼睛不好。我弟弟就总爱躺着看。”她坐在我的床上,摸着被子。

“你冷不冷?”

“不……冷。”

“不冷,你哆嗦什么?”

我伸出手隔着睡衣摸到了樊丹的腿。她没在意。我放肆地把手伸到睡衣里面。

樊丹说:“现在朱慧可可怜了。”

我说:“刘长江一死,她就不可怜了。她现在有钱有房子还有自由的身体,她今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樊丹用手点着我的脑门,“你看你净往歪地方想。”

我把她搂进怀里,抚摸着她的身体。不一会儿,她被我摸得气喘吁吁,她说:“别摸了,行吗?”

我把手从她的睡衣里拿出来,把被子盖在她的身上。我说:“亲爱的,咱俩睡在一起了。”樊丹脸红地依偎在我的怀里,她说:“我这就算让你睡了是吗?”我说:“这还不算。”我的手在被里又向她的大腿游去。她喃喃地说:“亲爱的,别摸我了,咱们说说话行吗?”我说:“行。”

我们相互搂着,开始畅谈未来。樊丹打算领我回她家里去见她父亲。她说,她爸答应了,她和樊东结婚每人给他们拿五万块钱。她告诉我,她父亲现在承包了一个工程没少赚钱,可惜钱都在她那阿姨的手里。要不然,她结婚,她父亲还能多给她拿点儿。我说,这些钱你留着给樊东办事用吧。咱们结婚的钱,你一点都不用操心。我这才详细地告诉她我家已是小康了。

我妈妈过去在机关当干部由于脾气不好总和领导打仗。七年前一气之下辞职不干了。她和我父亲到郊区开了一个养殖场。现在已经进入良性循环。我讲述了父母开始创业时的种种艰难,以及他们怕耽误我上学和工作,说什么也不让我帮忙的过程。

讲到我母亲时,樊丹问得很详细,包括我母亲平时的饮食习惯都问得一清二楚。

樊丹深情地说:“你领我见见她呗!”

我说:“这个星期天,咱们就去。”

樊丹笑眯眯问我:“你交代,一共领多少个女孩去见你妈了?”

我很不自然,我说:“就你一个。”

樊丹说:“别耍赖,你就承认吧,过去的事儿,我不追究。”

我说:“真的没有。”

樊丹说:“有,我也不在乎。你信不信?你妈保证最喜欢我。”

我微微笑了一下,她瞪着我:“你不相信?”

我搂着她,“我信我信。”

樊丹告诉我见到我母亲她将采取的行动。她要打扮得朴朴素素的,进屋先帮助我妈收拾屋子,然后去厨房做饭。樊丹的目光充满了感情,她说:“我领她去洗澡,帮她洗头,帮她搓后背……”说着说着,她还流下了眼泪,她说,朱慧就总是领她母亲去洗澡,她可羡慕了。

樊丹从小没母亲,她对母亲产生了特殊的眷恋。我说:“亲爱的,从今往后,我妈就是你妈了,你放心吧,她肯定会喜欢你!”我这么说,她反而不自信了。她说:“你别这么肯定,万一她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

我说:“她肯定喜欢你。你不知道,我妈现在满脑子就想抱孙子,只要你给她生个孙子,你让她当保姆她都愿意。”樊丹笑了,她说:“这个太简单了。”她告诉我,她们单位的江辰在她们医院妇科刘姨的指导下,已经怀上了小子。她和刘姨的关系比江辰好多了,她要是求刘姨这件事儿肯定也不成问题。我说:“你这个刘姨这么了不起啊?”樊丹脸红地说:“不能百分之百,这得需要咱俩共同努力。”我天真地问:“怎么努力啊!”她打了我一下,“坏蛋。”

我们憧憬着未来美好的生活,为了让她对我放心,我把过去的经历全都告诉了她。樊丹笑道:“你不告诉我,你的事儿,我也知道。”她和朱慧向别人打听过我。我说:“好啊,你偷着去调查我。”

樊丹说:“你看我要找你当老公,我调查调查不也都正常嘛!”

我说:“我的事儿,我都说了,现在该你向我坦白了。”

樊丹说:“我什么事儿也没有。”

我说:“不可能。”

樊丹说:“真的。”

我说:“小事儿也没有吗?”

樊丹想了想,忽然变得不太自然,她给我盖了盖被,说:“真的没有。”

我说:“你说吧,我不会计较的。”

樊丹犹豫起来,她说:“那我要说了,你不要我怎么办?”

我说:“不能。”

樊丹羞涩地依偎在我的怀里,小声地说:

“我那儿没毛!”

“没毛?”

樊丹满脸通红,“就是人们常说的白虎。”

我大笑起来,“没毛怕什么!”

樊丹幸福地搂着我,“你说心里话,你真不在乎吗?书上不是说这种女人是男人的克星嘛!”

第七章(8)

我说:“那你找我算找对了。我算过卦,说我命硬必须找白虎做老婆才能白头到老。”

樊丹高兴地说:“真的?那这么说,咱俩是天生的一对。”她主动地亲吻我,我们的舌头在相互的嘴里激情地翻动着。

犯罪的第一现场是一个废弃的水泵房,它位于江堤西北角一片绿油油的树林之中。走进水泵房,技术、法医正在勘察现场。室内的墙壁上有多处喷溅形成的血迹。我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就走了出来。

刚才向江堤走的时候,特别是见到这片熟悉的小树林。我感到浑身不舒服。从知道刘长江被整死,我一直沉浸在喜悦之中。但现在我的心头出现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这个念头令我浑身发冷!

华凯宾馆在我们公安局的斜对面。我在这个宾馆开了一个房间。我用房间的电话打通了樊东的手机。

我问他,在哪儿?他说,在家睡觉呢。我让他到华凯宾馆来一趟。我告诉他我的房间号码。

樊东犹豫了一下说:“好吧。”

樊东来了之后,没问我为什么到宾馆来。他笑眯眯地说:“昨天晚上是不是耍流氓了?”

我说:“没有。”

樊东说:“你和我还来这一套?”

我说:“我要是骗你,我是小狗。”

樊东撇了一下嘴,“姐夫,跟我还说假话?早晨,我在我的枕头上,发现了两个人的头印儿!”

我说:“樊东,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我和他说笑的时候,不经意地把《交换女友协议书》递给樊东。樊东好奇地接了过去。

我问他:“你以前看过吗?”

樊东平静地说:“没有啊!”

我顿时感到眼前一阵眩晕,仿佛掉进了万丈深渊!

樊东在说谎!刚才我已经在协议书上找到了他的指纹!

我闭上眼睛呆坐在沙发里。

樊东问我:“苏哥,你怎么了?”

我没有吱声。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慢慢地睁开眼睛,樊东仍然站在我的面前。他见我睁开眼睛,就走到桌子旁启开一瓶矿泉水递给我。

我接过来看着他。樊东坐在我的对面也看着我。过了一会儿,我问他:“真是你干的吗?”

樊东的脸色惨白,他点了点头。他问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的身体哆嗦起来。我没回答,我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樊东想了一下反问我:“你说呢?”

我没吱声。

樊东站起来,掏出香烟递给我。他给我点燃后,说:“刚才我来的时候,就猜到你可能已经发现了。”

我有气无力地说:“那你为什么不跑?”

樊东说:“你要是想抓我,我跑到哪儿也没用!所以……我想,我不如过来向你投案自首。”

我愣住了。

樊东打开了自己的包,拿出厚厚的一沓纸递给我,“我把杀人的经过都写在上面了。”

我接过稿纸胡乱地翻看着。

樊东坐在我对面的沙发里。

“苏哥,你想过我会向你自首吗?”

“没想过。”

“我想求你点事儿。”

“你说吧!”

“我现在得跑了!”樊东嘴上说跑,但他的身子仍然坐在沙发里。

“你打算怎么跑?”

“我在前面跑,你在后面追我,然后,你向我开枪……”

樊东原来想让我放了他。他为了让别人相信我不是故意放他,还想玩个花招。这太低级了,谁也不会相信,他会在我的枪口下跑掉的。

“樊东,我要是把你打死怎么办?”

“对呀,我就是让你把我打死呀!”

“……”

“你……你别这样看着我。这不是明摆着嘛,我的罪肯定是死刑。但一审、二审,怎么的,也得半年。别说半年,两个月,我姐就完了!苏哥,我等不起……我求求你,现在你就崩了我。你把我一枪打死,你就立功了,他们都知道咱们俩关系好,你打死我说不定还能算上大义灭亲!”

樊东恭恭敬敬跪在我的跟前,“苏哥,我这么做也算对得起你了……我不要求你一定娶一个杀人犯的姐姐,但我求你今后能多多照顾她!”

“樊东,你站起来!”

“你答应我吗?”

“你放心吧,如果你姐不嫌弃我,我一定要娶她做妻子。今生今世,我会像爱我妈妈我妹妹我情人一样去爱你姐!”

“苏哥,我谢谢你!”

樊东倒地磕了三个响头。我俯身把他扶起来,他的额头上已经微微渗出血丝。我掏出纸巾,轻柔地擦着。

“我就知道你会娶我姐的,真的,这我就一点负担也没有了……苏哥,你的枪法没问题吧?”

我静静地看着樊东的眼睛,樊东也静静地看着我的眼睛。他温柔说:“你往心脏打!”

我低下头,坐在沙发里默默地抽着烟。抽了一半,我猛地把烟头按在我的手背上。

皮肤烧焦的味道随着烟雾袅袅升起。

我慢慢地掏出了手枪,盯视着樊东。他开始紧张了。

“我和你商量商量,打心脏也不能保准一枪拉倒……最把握的是打太阳穴。”

樊东点了点头。

我起身走到他的跟前,“我得给你摆个姿势。”

第七章(9)

樊东按我的要求,摆好了姿势。

我拿起一个枕头,垫在他的头部。

我把枪隔着枕头对准了樊东的太阳穴,他闭上了眼睛。他的眼皮上下跳动着。我对他小声地说:

“别害怕。你一会儿到的地方,其实离我们并不太远。有一天,我还有你姐以及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得去和你团聚,你现在放松点,好吗?”

樊东浑身哆嗦着,他一句也不说。我慢慢地敞开机头,说道:“再见啦!”

我轻轻地扣动了扳机。

击锤碰撞机针发出清脆的响声!

樊东浑身抖动了一下。

枪没有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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