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针见血——程琳
程琳  发于:2013年09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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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不吱声,高军问:“段平的事儿,你看怎么办?”我说:“我不是让你盯着他嘛!”高军说:“不太好盯。”

像盯段平这种小地痞,我们一般都不亲自去。我们目标大反不好盯。高军说:“你让樊东去盯他不行吗?”

让樊东去盯,势必就得让徐冰知道。这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说:“你还是自己亲自盯吧!你不用太着急,一定要抓住他的把柄。”

高军说:“我明白。”

这时,报社的郭鸣武给我打电话,我问他:“刘国又去找你们了?”郭鸣武说:“今天还没来呢,我问你,你们最后打算怎么办?”我说:“电话里说不清楚,我现在就到你单位去。”

第三章(2)

我和高军来到了报社。郭鸣武和高军也都熟。我没说我威胁了刘长江,只是告诉郭鸣武刘国估计不会再来找报社了。

郭鸣武不放心非得让我说个什么理由。他说:“王大虎就这么死了,总得有个什么理由吧!”

高军想出了一个,他对郭鸣武说:“你就说王大虎得了一种绝症不想活了,就在徐丽的婚礼上跳楼了。”

这是玩笑话,郭鸣武却当真了。他说:“这么说真可以。”

我赶紧说:“不行不行,这样一来不还是说王大虎是自杀嘛!”

郭鸣武问我,“那现在王大虎到底是不是自杀?”

我说:“现在既不能说他是自杀也不能说是他杀?”

郭鸣武嘲笑地问:“那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说:“从楼上掉下来摔死的。”

2

刘国果然不来要说法了。这让局里和报社都挺满意。赵民神秘地把我找到他的办公室,讨好地对我说:“苏岩,局里来咱们队里考核你,我给你说了不少好话。”这可能要提拔我当副队长。我说:“赵队,让你费心了。”但接着他说:“警校来了一个干部培训名额,两个月,我给你报名了。费用队里出。”

我不想去,这种所谓的培训纯粹是警校变相收费,什么也学不着。再说,让我去培训显然说明我的业务水平还不够呗!

我说:“你让别人去行不行?”赵民说:“这是队里对你的偏爱啊,别人想去,我还不让呢!”他这么讲,我也不好说什么了。我问他什么时候去?赵民说,后天就去报到!

可是第二天,赵民却沮丧地对我说,不用我去了。

刑警队每天都要开个早会儿,开早会的时候,陈凯鸣来到了我们队里,他郑重地宣布认命我为刑警队副队长,并说,赵民要到警校去进修两个月,这段时间由我主持工作。

这个决定太突然了!我呆坐在沙发里。大家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我的身上。陈凯鸣说完像没事儿似的继续谈工作上的事儿。赵民的样子好像被撤了职。他把目光射到我的身上,我很不自在,好像是做了贼。

会后,大家对我突然主持工作肯定心里有想法,但他们都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我早就是他们的头了。回到办公室。高军兴奋地问我:“这是不是准备要你取代赵民啊?”

我说:“没有的事儿,你不是看到了吗?赵民去学习,我只是临时代理。”

赵民打电话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他不冷不热地说:“苏岩,我把工作和你交接一下。”

我说:“什么工作?”

赵民说:“咱们队里现在还有六千多块钱,账本都在赵雅文那儿,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说:“你不就是去学习两个月吗?又不是不回来了。”

赵民说:“咱们还是交接一下吧!”

我和他开玩笑道:“赵队,昨天晚上睡觉是不是没盖被呀!”

赵民没笑,他说:“我睡觉从来不盖被。”

从赵民当上队长以后,他很少跟我们开玩笑。我以为现在我主持工作了就和他开开玩笑。可惜,他还是不接受。我讨了个没趣,就开始忽悠赵民:“咱们用不着交接,你要是这么一整,就好像我要接你班似的。”赵民说:“这不明摆着嘛!”

我说:“赵队,你别多想了,就算领导今后真的不想用你了,那也绝对轮不到我。你去上学吧,等学习结束后,这个队长还是你的。”赵民摇了摇头:“不可能。”我说:“你为什么有这种想法?”赵民说:“局里对我可能是有想法啊!”

我说:“你别胡思乱想了。如果领导真要是不用你的话,他们不用这个借口照样不用你。现在无非是让你去学习几天,你要是耍态度,你可就太没身份了!”我的话大概起了作用。他点着头。

我说:“赵队,你听我的。你先去学习,不是让我主持工作吗?你放心吧,这两个月,我他妈的什么也不干。只要这些日子刑警队什么成绩也没有,领导就会看出,这个刑警队是离不开你赵民的,到时候,你不想回来,领导还得求你回来呢!”赵民握着我的手说:“好兄弟。”

在刑警队主持工作不是什么好事儿。警察里的人精大都诞生于这里。我们这些刑警长年与社会阴暗面接触,我们的心里也常常弥漫着灰色阴影。干好了有人嫉妒,干坏了有人笑话,干砸了有人叫好。稍微不留神就会陷入到是是非非里。所以,在刑警队主持工作,整不明白,我可能还不如赵民呢。

第二天,我正式主持刑警队工作。

开早会的时候,我向下面扫了一眼。大家明显拿我不当回事儿。也是,昨天还都一样,今天就对他们发号施令,谁服啊!我讲话的时候,大家在下面照样说说笑笑。我简单地说了几句,随后大声说道:“大家还有事儿吗?”

会场上静了下来,他们大概以为我说完这句话就说散会了呢!我看没人说话,马上说道:“这几天,赵队去学习,领导让我主持工作。说句良心话,我从来也没干过这种事儿,我也不知道怎么主持。所以,在赵队学习的这些日子里,大家可以放松一点,除了早会必须来之外,没事儿的话,不用都呆在办公室里。大家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

干警们热烈地鼓起掌。我说:“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不能干坏事儿。”高军说:“晚上和媳妇干也不行啊!”我说:“和你自己媳妇干可以。”

第三章(3)

大家笑过之后,我说:“愿意给单位干活的,我给点政策。最好能破几个像样的案子,实在没什么线索,抓点卖淫嫖娼罚点款也行。”我说出了一些诱惑。大家的情绪被调动起来。

会后,高军马上向我说了一个重要的盗窃案线索。我问他:“这个线索以前怎么没说呢?”高军说:“前些日子不是光忙乎刘长江的案子嘛,也没工夫答理这帮小贼呀!”

高军这个案子干得很漂亮,不仅破了六起重大,还缴获了一台丰田轿车。高军自己都说:“苏岩呐,我的点太好了。我都没成想会是这么大的案子。”我更高兴了,现在是我主持工作,他破案了,就等于我破案一样。我马上把郭鸣武找来,让他给高军好好吹嘘一下。刘长江的案子使得我们刑警队在社会上很被动,现在正需要我们破获一些大要案来转移社会对刘长江案子的关注。郭鸣武挺够意思,他给高军写了一篇很大的通讯,让高军美美地风光了一把。

被盗的车主是徐广泽的朋友,他领着徐广泽到我办公室感谢。他当场要给刑警队扔下两万块钱,我拒绝了。我说:“这么的,老弟,你要是真想感谢的话,你有没有破一点的车借高军开几天。”

徐广泽的朋友当场说:“这台车就先借你们开了,什么时候开够了,什么时候还给我就是了。”我说:“不能,不能,那我们成什么啦?”徐广泽见我这么说给我使了一个眼色,后来他偷着告诉我:“这小子是个势利眼,他看你现在当队长就想和你溜须,等你不当队长了,你想借,他都不待借你的,你现在不用白不用。”

既然白用,谁不用!高军乐坏了,天天开着丰田轿车可劲儿去划拉线索。这同时把刑警队其他人的热情也调动起来。五六天的时间,我们一下子破案三十九起。我趁机让新闻单位连篇累牍地报道我们刑警队的丰功伟绩。

在新闻报道和向领导的汇报中,我完全突出侦察员的功劳而对自己只字不提。我这么做并不是在讲什么方法,我总觉得工作确实是别人干的,突出别人表扬别人是理所应当的。可没想到,我却赢得了全体侦察员的爱戴。他们都说,我一点也不自私,只想着侦察员的冷暖。这些评价从各个渠道,传到了领导的耳朵里。领导也对我很满意。陈凯鸣对别人说:“还得让业务能力强的人担任领导干部。”后来我自己总结,当一个让下属都服气的领导并非需要什么业务能力,只要别自私就够了。

我给樊丹打电话。我问她:“最近,是不是总和别人出去吃饭?”

樊丹接到我的电话很高兴,她说:“你也不请我,没办法就得跟着别人去蹭饭呐!”

我说:“你得小心点儿,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总让别人请,请来请去,他就得要求你嫁给他。”

樊丹惊奇地说:“你怎么知道?”

我说:“真有这样的?”

樊丹说:“可不是咋的,上回一个男的吃一次饭就想和我处朋友,真无聊!”

我笑道:“你这么做就不对了,既然你不想和人家谈恋爱,怎么还和别人出去吃饭呢?”

樊丹说:“他请我的时候也没说要和我谈恋爱呀,要说的话,我就不去了。”

我们聊着聊着,樊丹忽然说:“苏岩,你怎么不请我吃饭呢?是不是不想见我呀!”

我说:“我想我太想了,可是……”

樊丹说:“可是什么?”

我说:“我怕见到你想别的。”

樊丹笑了,“要是那样的话,我再找两个朋友,有别人在跟前,你就不想别的了。”

接着,樊丹告诉我吃饭的时间和地点。晚上五点三十分,我来到了海鲜世界。樊丹说的两个朋友原来是朱慧和刘长江。

刘长江一直想要好好安排安排我,特别我主持工作以后,他的这种愿望更强烈了。但每次我都以种种借口推掉了。这次刘长江一定是通过朱慧让樊丹找我。如果樊丹事先说明,我会委婉地拒绝的。但既然已经来了,就给足他们面子吧!

在酒桌上,我和刘长江谈笑风生。刘长江挺会,他举起杯首先敬樊丹:“小姨子,第一杯酒,我要敬你。”樊丹说:“你敬我干什么?”

刘长江说:“我请你苏哥那么多次他都忙,可你一请,他就到了。樊丹,感谢你给我创造了这个机会,让我和苏队长相会。”他向朱慧示意了一下,接着他们两个人一饮而尽。他们喝完,樊丹拿着酒杯,说:“我一口干不进去。”朱慧说:“一杯啤酒怕什么?”

我温柔地从樊丹手里接过酒杯,“你看你喝不了吱声呀。”我一口把樊丹杯子里的酒干了。

刘长江说:“苏队长,你不是不喝酒吗?”

我说:“这不是替我妹妹喝嘛!”

刘长江笑了,他对樊丹说:“骗你我是你孙子,你苏哥这是头一次喝酒。”

朱慧也说:“上次我们那么劝苏哥,他一会儿说他胃不好一会儿又说脾也不好,现在给他妹妹喝酒,他什么都好了。”他们真会说话。樊丹感动地看着我,我借机说道:

“你们还不了解我吗,我宁伤脾胃,不伤小妹!”

樊丹往杯子里倒满了酒,她说:“苏哥,谢谢你。”接着她端起酒杯,我心疼地说:“你别喝了。”樊丹干了。

朱慧说:“你看你们俩整得还挺感人的。”

刘长江文绉绉地说:“以前光知道男人是最有力量的,现在才搞清,女人才是力量的源泉。”我说:“刘长江,你行呀!”

第三章(4)

酒桌上刘长江和朱慧竭力捧着我,好像我是他们的父亲一样。

樊丹也很给我面子。在热烈的气氛中,她有意无意地用餐巾纸把我嘴边的残渣轻轻地蹭掉。我们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都没有这样做过,我甚至想,我也许真的可以得到樊丹。

酒喝得差不多的时候,我对刘长江说:“不早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刘长江推辞了一下,就让服务员结账。今天来之前,樊丹说过让我请她吃饭,所以,我说:“今天我买单。”刘长江笑了,“你今天能来,就给我大面子了。怎么还能让你买单呢!”

我们正说着,服务员进来说:“你们的单让徐总买了。”

我还听岔了,我以为徐冰来了。我问:“是徐冰买的?”

服务员说:“不是,是我们饭店经理徐广泽买的。”

刘长江说:“我知道他得给我免单。”

我问:“为什么?”

刘长江说:“我现在到哪吃饭都不花钱。”

来到门口碰到徐广泽,我问他:“你为什么给他免单?”徐广泽说:“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顿饭嘛!别再惹他不高兴。”

走到门前,刘长江站在台阶上和樊丹说着话。朱慧把车开了过来。刘长江问我:“苏哥,去唱唱歌呀!”我说:“不了。”我把他叫到一边,训他,“你说你又不是没钱,你干吗吃饭不给钱呀?”刘长江说:“苏队长,你刚才不是都看到了嘛,我想给他,他不要啊!”

这时,朱慧从车窗里向我们喊,“咱们到哪去唱歌?”我说:“不去了。太晚了,我送她回家。”刘长江看我不乐意,就说,“那我们送你回去吧!”我说:“不用,我开车来的,你走吧。”我去开我的车,樊丹可能有点喝多了,晃晃悠悠地上了我的车。

这时,朱慧从车里下来,她和刘长江一起来到我的车前。刘长江笑道,“苏哥,你可得一直把她送到楼上啊!”朱慧对樊丹笑道,“送上楼不行,得一直送到屋里。”樊丹说:“我喝多了,你真得把我送到屋里。”我也笑道:“你们放心吧,只要革命需要,我可以把她一直送到床上。”

樊丹在车里亲昵地打了我一下。我就在这美好的氛围中把车开进了充满诱惑的黑夜里。樊丹把身体靠向我,她向我解释说:“朱慧和我说了好几次想要请你吃饭,我一直没答应。你今天没生气吧!”

我腾出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小手,“我生什么气呀,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幸福还来不及呢!”

樊丹挑逗我,“哎,朱慧老请你干什么呀,她是不是看上你了?”我说:“这我可不知道,她没跟你透露什么?”樊丹说:“你们两个人的事儿,她能告诉我吗。”

说说笑笑间,来到了樊丹家所住的小区。她说:“我的头有点迷糊,你真得送我回去。”

这个夜晚,我的心脏一直处在亢奋状态里。我说:“你要是迷糊的话,就在车里呆一会儿吧!”樊丹说:“行。”我把车又开到了附近的学校操场。操场里黑黢黢的,我把车停在阴影中,熄灭了全部的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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