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小心地捏住铜板的边缘,不能碰到白衣人,自己手黑,上面都是灰。
姚护国瞧他大眼圆溜溜,清冽如水,突然很想看看他黑灰下面的脸是什么样子的。想到就做是他的行事作风。他对傻子说:“跟哥哥去洗澡,怎么样?”
洗澡?我半个月前刚洗过,还没到洗澡的日子……可他不由自主地就想跟白衣人走。他热切地看着姚护国。可惜在旁人看来,他的热切目光只显出呆滞。姚护国却感觉到傻子喜欢自己,他把傻子拉起来:“走吧。”
傻子想把手抽回来,但抽不动,他一边走一边呆呆地盯着拉着自己的手,那样白净。再瞧自己的手,他愈加局促了。
姚护国把傻子带到府里,命人备好澡桶子和热水,把傻子按在水里。
傻子下巴搁在澡桶边缘上。他从没在澡桶里洗过澡,整个身体被热水包住,说不出地舒服。适应了一会儿,他开始按以往的程序用布搓灰。
姚护国坐在床上看着,傻子不怕把皮搓破吗?这么大的力道!渐渐地,他的目光移不开傻子被搓得粉红的皮肤。想不到傻子的皮肤挺白的。他走过去,手放在傻子的肩膀上:“你不洗脸吗?”
傻子低下头,目光闪躲:“忘、忘了。”说完就把布往脸上盖,死命搓洗。
姚护国失笑:“慢点。”
傻子果然慢下动作,不一会儿一张清秀、未脱稚气的脸从澡布后露出来。
姚护国一怔,还是个挺好看的傻子。
由于自己的衣服傻子穿肯定太大,姚护国让人从成衣铺买了套衣服给傻子换上。“你要是不傻笑,不说话,别人肯定不知道你是傻子。”姚护国替傻子梳头发。
傻子扯着衣角:“我、不、不傻。”
姚护国捏他的脸:“你哪里不傻?”傻子从铜镜里看到白衣人开怀的笑脸,感觉自己的心又快掉出来了。
“你还知道害羞?”姚护国新奇极了,他试着抱住傻子,把他放在自己腿上。傻子果然更加害羞,恨不得把脸埋到身体里去。
姚护国哈哈大笑,连日来的抑郁情绪一扫而光。
“傻子,愿不愿意住哥哥这儿?”
住哥哥这儿?可老爹说我们乞丐这能住在破庙和桥下。“我、我……”
“就住这儿,哥哥天天让你洗热水澡。”姚护国一锤定音。
自从厢房里藏了个傻子,姚护国像是得了个永远玩不腻的新奇物件,天天只想着逗傻子说话。傻子从来不能领会别人话里的弯弯道道,单纯如孩童,每次都被他牵着鼻子走。姚护国愉快极了,只想整日溺在傻子身边,睡觉也要将它搂着。
傻子窝在他怀里,温热的气息就在耳边,姚护国的呼吸粗重起来。他近日发现他对傻子有欲望,他慌乱之下努力克制。然而今天克制不了了,他翻身把傻子压在身下,和他无暇明亮的双眸对视。很自然地,他低头封住傻子微张的唇。
傻子疼地厉害,但是他咬住嘴唇不出声,他怕一喊痛哥哥会生气。但是在哥哥将他摇晃得十分厉害时哥哥让他叫。傻子一开口就忍不住呻吟。姚护国情动得厉害,他在傻子的肩膀上咬了一口,再次命令:“叫我!”傻子从嗓子里逼出清晰的字:“哥哥……哥哥……”姚护国身体猛烈地颤动,仿佛从傻子嘴里出来的不是话,而是世间最厉害的一剂春药。低吼一声,姚护国释放了出来。
他趴在傻子身上踹了几大口气,便用手握住傻子的那根物什,动作起来。傻子呜呜叫着,出于欢愉。
傻子不知道他和哥哥做的是什么事,但隐约能察觉到自己和哥哥更亲密了,因而他心里偷偷高兴,即使开始会疼也全不在乎。
姚护国仗着自己重振了祖父的留下的家业,对无能的父亲发出的警告开始无视,因为他有了傻子。在他心里,傻子就是他的小媳妇。
这一日降了雷雨,雷雨急来急往,过程很快。姚护国踏着潮湿的地面去好友林富家讨西瓜。他仔细挑选,终于寻得一个拍起来闷响的大绿西瓜。高高兴兴地进府,还未踏进别院院门就大声叫道:“傻子,我给你拿来甜西瓜啦,快出来吃!”
“傻子?傻子?傻子你躲哪里去了?快出来,今天哥哥不和你玩躲找,你快出来,再不出来西瓜可要被哥哥一个人吃掉啦!”
傻子人呢?姚护国找遍院子都没发现傻子。逮住一个仆从来问,仆从只吞吞吐吐,说不出整话来。
“到底人哪儿去了?是不是老太爷?是不是?!”姚护国狠抓住仆从的肩膀逼问。
仆从点头。
姚护国如疾风般冲到姚老爷的书房:“傻子在哪儿?”
姚老爷气势震得害怕,然而面上仍维持一个父亲的稳重,他道:“我将他赶走了,一个傻子,不能干活只知吃喝,留在府里作甚?”
“你把他赶哪里去了?”姚护国咬牙问。
姚老爷不作声。
姚护国只好自己去寻,他在好友家闲谈了好半晌,不知还能不能找到!
他没能找到。姚老爷让人把傻子捆了塞进马车里,马不停蹄地一路往北,疾行了一天一夜,把人扔在一个不知名的小镇上。为了不出纰漏,送傻子来的人也在北方安了家,再没回苏州城。
姚护国整日逼问姚老爷,姚老爷打死不说,他非要把儿子爱男子爱傻子的痴症治了不可!
一个月过去,姚护国果然不再来相逼,姚老爷暗自喜悦,以为自己的办法奏效了,然而他很快便发现自己错了。
姚护国开始终日恍惚,食不知味寝不能寐,他一天天消瘦下来,想傻子一个人在外,难不成又做了乞丐?每每想到这儿,姚护国心内就一阵绞痛。
时间变得漫长,可还是走到了又一个夏季。林富带着仆从抱着两只大西瓜来姚府。他笑盈盈地躺在院中躺椅上的姚护国道:“护国,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姚护国坐起身,接过一只西瓜凝视良久,忽然吐出一口血来。林富大惊,连忙让人请大夫。姚护国一年来不思吃喝,身子的精气早被掏空,哪里抵得过病症,秋天一寒,便撒手去了。姚府上下悲痛不已,姚老爷更是因此病倒,他昏昏沉沉之际冒出个念头——早知道不撵那傻子走。
其实傻子没走多久,他走了一个月便回来了,不过这时已由人成鬼。他被抛到淮水边上一个小镇后,由于寻不到哥哥,便痴呆更甚,一次在桥上走着走着竟然掉下去,被水溺死。他成了傻鬼,傻鬼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找哥哥。他夜间游荡着到处走,后来认识了秦丕周卜等鬼,他们告诉他要往南走,周卜甚至带着他夜间飞驰,他最终找回了苏州,找到了姚护国。
至此,他便夜夜守在姚护国身边。他是傻鬼,不知道如何让姚护国看见自己,只能不声不响地看着哥哥。
他看到哥哥日日憔悴消瘦,无比心急,但是他说话哥哥听不到,有时候他听到哥哥在梦中呢喃:“傻子……”傻鬼觉得自己的心被针扎了。帮不上忙,他同着姚护国一起,也憔悴起来。
夏天姚护国大病起来,傻鬼急得团团转,然而全无办法。一天夜里他来到床边,同以往一样,他侧身抱住姚护国。可很快他发现姚护国没了呼吸,与当年的老爹一样!傻鬼哭了,他知道哥哥一旦没了呼吸就再也醒不过来,他哭得声嘶力竭。
脑子里混乱不堪,他感到无数颗珠子在脑袋里乱闯,不住敲打着他的脑壳,极力要冲破什么。疼,脑子疼,心也疼,疼痛的地方都在叫嚣着一个词——哥哥!傻子捂住脑袋甩动头颅。终于受不了了!他长啸出声,声音落尽后,他睁开双眼,脑中一片清明。姚护国的死带给他的极度痛苦竟冲破了他混乱的神经,让他恢复常人的心智。
哥哥死了,此刻的他更加知晓死亡意味着什么。他抱住姚护国的尸身,吐字清晰:“哥哥,我等你成鬼,我们还在一块。”
然而他没等来姚护国的魂魄,姚护国刚死去鬼魂就被鬼差勾走了。不再傻的傻鬼千等万等等不到,几乎再度疯狂。
后来,他从地底下偷走姚护国的骨骸,抱着乘着骨骸的木箱北上,回到埋葬自己的乱坟岗,将姚护国的骨骸与自己的尸骨埋在一处。然后便痴坐在坟前,神智清醒地承受死别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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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没有法子吗?”周卜问秦丕。
秦丕摇头:“我只能度傻鬼投胎。”
“那他投胎后能遇着姚护国的转世吗?”这下发问的是李执。
“说不准。”
李执微蹙眉头。
秦丕轻抚他的头发:“你莫伤心,这世上有情难相守的人比比皆是,这是他们的命数。”
周卜道:“我们去看看傻鬼吧。”
他们果然在乱坟岗子里发现了傻鬼,傻鬼站在树下,抬头地望着月亮。
周卜率先走过去晃他的手臂:“傻鬼。”
傻鬼转过头,他微微一笑:“周卜,你来啦。”
周卜见惯了傻鬼天真无邪的傻样,那时他虽然找不见哥哥也是失魂落魄,但是只是急急吼吼地只顾慌张,哪里像现今这样惨淡,脸色苍白地更甚白月。周卜心疼他,他轻声道:“傻鬼,秦丕说他可以让你去投胎,你愿意不?”
傻鬼对秦丕道:“你不怕折阴寿?”
折阴寿?李执心里一怔。他帮鬼超度会损害自身吗?秦丕到底隐瞒了什么?!
秦丕道:“没事,我寿长着呢,折点没关系。”
傻鬼不愿。秦丕把他拉到一边,和他说了一阵。傻鬼同意了。去投胎吧,也许来世能遇着他。
秦丕施法前,他对偷偷对李执道:“看清旁人的真心,不要等到想相守时却没时间了。”李执疑惑,但隐约又有些懂得。他看了一眼秦丕,心绪暗动。
傻鬼在强光之中渐渐消隐。哥哥,傻子找你来了。
第六章:蒋绽
蒋绽是个名副其实的风流鬼,他喜欢吸取人的精气。鬼魂并不是一定要取人的精气才能存活,但拥有人的精气确实能对法力的提高有所裨益,且有了精气的滋养,鬼魂会通体舒畅,如浸在天然温泉般爽快。
然而只有一小部分鬼魂热衷于吸取人的精气,因为游荡在世间的鬼多是被或爱或狠的因缘牵绊在阳间,他们更愿守着情仇,等待尘缘了尽之时。
蒋绽是个例外,他不知道为何自己仍留在阳间,他是贪嘴误食黄鳝死的,生前是个纨!子弟,生性风流,终日与人花前柳下,两相缠绵。他死后,倒为老父心疼了一阵子,他是家中独子,他死后老父就大病了一场,索性过了数月冬去春来最终转好。蒋绽放下一颗提心吊胆的孝心,一颗春心几乎立即蠢动起来。
他好男色,因而专挑一些明眸皓齿的清秀少年下手。他使媚术,再加上生得一副好皮囊,得了好几次手。但他还算存有良善,只与每个少年欢好一次,这样既吸取了精气,有不会对他们伤害太大。
这日,蒋绽跟在一个长睫浓眉的少年后面进了屋。欣赏了少年洗澡的全程,他才不紧不慢地显形。少年大骇,刚要尖叫,被蒋绽一把捂住了嘴巴。嘴唇凑到少年耳边,呼出温热的气息,故意低沉了声音:“别怕。”少年只觉浑身顿时酥软,眼眸里弥上代表欲望的雾气,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抱住蒋绽,在他身上磨蹭:“热……”
蒋绽细长的眼睛含笑,知晓自己的媚术又引了人上钩。他将唇贴上少年的耳根,双手急切地摸索少年光滑的背。下腹处涌起快意,蒋绽正要把少年按倒在床上。一个浑厚的声音喝道:“孽障,速速放开他!”
蒋绽惊讶地回头,他记得自己明明布下了结界。难道这个青年男子是道士之类的人物?蒋绽放开少年,直起身子与青年男子对视。
两人互相审视忖度。媚术解去后清醒下来的少年惊叫了一声,裹起衣服就慌忙逃了出去。
一刻钟过去,两人依旧纹丝不动。好定力!蒋绽暗赞。他不知男子的道行深浅,自己成鬼后也从未与人动过手,自己的深浅也并不知。他心下叫糟,细长的眼睛忽然一眯,他快速把身体倒向男子,同时施展媚术。
由于要达到彻底扰乱地方心神的目的,蒋绽施的媚术是把自己当做承受方使用,也就是说,在青年男子眼中,自己现在是个娇媚妖娆可以让他宣泄情欲的人,分不清男女。男子被媚术扰乱了心神。
蒋绽扑到他怀中,抬首咬住他的喉结,牙齿细细触碰研磨,果然逼出男子喉间的低吼。蒋绽得意一笑,把手伸进男子的衣衫,抚摸男子结实的胸膛。男子胸前剧烈起伏,显然在忍耐情欲。蒋绽拉下自己的外衫,将赤裸的胸膛与男子的贴合在一处,两手环住男子的脖颈,凑上双唇,在四片红唇将将贴合之际,蒋绽放出一声呻吟:“啊……”
男子终于忍不住,他将手中的木剑一扔,抱起蒋绽放在床上,自己随即压了上去。身下的人性感得简直要了他的命!他很快除掉蒋绽剩下的衣物,急切地大力抚摸揉搓他的肌肤,随着唇齿相缠得愈加剧烈,男子扯下腰带,拿出腿间的那话下意识要进入一个温暖紧致的内在。
蒋绽的股间被一个粗硬的物什顶住,他一惊,很快挣扎起来。他方才使用媚术不过是因为那是自己最擅长的一门法术,对付起男子来更有胜算。他可从没想过要被人进入玩弄!他蹬着双腿要踢男子,然而男子的力气远比他想的要大。
男子见身下人忽然不配合,就要入港的情欲哪里能让!他大掌死死地固定住身下人的大腿,同时使蛮力拼命向前顶。
蒋绽痛苦地叫了一声,知晓自己是被开苞了!他心里恨极,心神快速转动,使出自己会的最厉害的一招攻击法术,可没想到男子挨了他一下只痛喝了一声,看起来竟并未受大伤!被打的男人心中大怒,觉得身下人太不听话,他开始不顾一切地挺腰大动,直把蒋绽顶了个半死。蒋绽闭上眼睛,无奈承受。半晌后,他感到一股炙热射入他的肠壁。还未等他缓过气,自己被翻转了身子,粗硬又一次挺入。蒋绽在痛苦的潮水中恍惚地想,为什么寻常皮肉伤我觉不出疼痛,这般情事却让自己和人一样疼痛不堪呢?
他不知道,交欢时不论人鬼,都是精气相连着的,他此时沾染了人气,自然会有痛感。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残酷一方并不情愿的情事才得以告终。蒋绽全身疼痛不堪,他恨恨地盯住睡过去的男子,想要杀他却毫无力气。在床上歇了一个时辰试图聚拢元气,鸡啼忽然响起,蒋绽大骇,他此时的元气还不足以让自己回到墓穴!看来这次必死无疑了,蒋绽心灰。就在他闭上眼睛等待灰飞烟灭时,身旁沉睡的男子忽然醒来。他起初眼神朦胧,是刚睡醒的模样,看清身边躺着的蒋绽时,他眼神清明起来,复又掺杂了不明的情绪。自己竟被原本要追击的色鬼摄住了心魂!
蒋绽被稀薄的光撕扯地痛苦不堪,这种痛苦比昨夜身后那处被撕裂的痛苦更甚,蒋绽怀疑自己会被活活痛死!突然间,他感到一股法力传出的推力,还未弄清那是什么,他便回到了自己的墓穴,躺在棺材中。
难道,是那无耻男子把自己送回来的?蒋绽冷笑一声后,庆幸自己保住了一条鬼命。他伏在棺材板上,调理气息。
休养生息了月余,蒋绽终于飘出墓穴,继续采精大业。一个多月没行那事了,他心里痒得紧。
他飘入一个挑着煤油灯的屋子,细长的眉眼笑弯了。自己刚出来,就碰到个美少年。他喜滋滋地观察美少年一阵,正要显形,从窗口跳进来一人。蒋绽和正在写字的少年均吓了一跳。
蒋绽不知男子何意看到自己,他一方面想逃走,一方面又想报那夜的仇。犹豫间,他被男子一搂,飞行了数百米,停在一间客栈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