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绽在与男子飞行时,悄悄从袖中掏出几枚银针,此时正指着男子的咽喉与他对峙。
“你该死。”蒋绽道。
男子面目沉稳,毫不惊慌,他道:“我救了你的命。”
“要不是你那样做……我又何至于落到要你救的境地!”蒋绽咬牙道。
男子眼光忽然放柔:“小鬼,我喜欢和你行房。”
蒋绽惊怒,银针往前一送,就要刺破男子的咽喉。
男子的速度更快,他飞快往后一退,矮身往前一窜,右手去勾蒋绽腰的同时,左肘往上一击。蒋绽手臂骤然麻痛,手指被迫张开,银针掉落。
想不到这男子竟这般厉害,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未等蒋绽的思绪落完,男子就把他抱起撂在床上,他翻身上去压迫地对着蒋绽的脸:“你斗不过我。”言下之意是你要乖乖听话。
蒋绽几乎咬碎一口银牙,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你无耻。”
男子轻声笑了:“你采了那么多人的精,就不无耻?”
蒋绽未及想出什么话来反驳,嘴唇就被封住了。
男子将舌头伸入蒋绽的齿后,小鬼真销魂,他心想。他剥去自己和蒋绽的衣物,缓缓前后运动身体,肌肤互相摩挲,带起两人的情潮。
死道士,比我还淫。蒋绽忍不住从口中发出一声呻吟:“嗯……”男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弯起嘴角。他的手掌顺着蒋绽的侧腰线往下,握住了蒋绽的男根。蒋绽身体一跳,然后倒在床上。
他极力压制被男子握住的那处涌来的快感,右手扣住床沿,紧绷的指线暴露了他的舒爽难耐。男子的左手顺着他白皙的手臂滑下去,盖住他的手。蒋绽睁开眼睛,对上男子充满欲望的双眼。他心下一悸,扭过头去。男子随即跟上来,啃咬他的嘴角,舌头伸进去撬开他紧抿的唇瓣。
蒋绽被他刺激得腹中忽然涌来一口大气,他不由张开唇齿,被人趁机而入。死道士,嘴上功夫怎么这么好!男子向他证明了自己不单嘴上功夫好,手上功夫也不弱。指甲在他那话的头上轻骚几下。“啊——”蒋绽被汹涌的快感湮没,身子一剧烈抖动,射出一股精水。他胸口起伏,喘息得疲惫又满足。
然而,随后男子的进入又让他胀痛难堪,他双手不自禁地扶住男子的肩膀,仿佛为求得在海浪中颠簸的浮木。
自此,蒋绽便被张耀吃住了。夜夜被他逮在床上,吃干抹净。蒋绽很快从此事中得到趣味,便也不再放抗地那么激烈,甚至略有迎合。
又一夜春宵后,蒋绽看着张耀的睡颜,心中苦涩。假如你不对我这么好,我们只有床第之欢,我就不似这般痛苦了。
月光晴朗,秋夜寂静。床上的两人紧紧贴合在一起,张耀情动地咬住蒋绽的耳朵,他仿佛不经意道:“我的精气快被你吸干了。”
蒋绽先未注意,反应过来时惊得推开他,声调因紧张而提高:“你不是学过道法,我的采精术对你无用吗?”
张耀吻了下蒋绽细长的眉角,语气平和:“我只是比旁人少受损害罢了。”
蒋绽心中顿痛,他抓住张耀的肩膀:“怎么可能?那你怎么还……还和我如此这般?!”
张耀笑:“我喜欢和你行房。”
蒋绽怔住。
张耀吻住他瞬间冰冷的唇,补了一句:“我喜欢你。”
结局如何?
张耀再次将蒋绽压在身下,明亮的双眸凝视他细长的眉眼,他道:“蒋绽,来吸干我的精气。”
张耀被蒋绽吸干精气,死了。
然而他如愿地作成了留在阳世间的鬼。一只比曾经的蒋绽更贪情欲的色鬼。
君可见每夜的那段红绡帐里,一双男鬼,一夜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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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然不是秦丕讲给李执的故事,他哪里敢讲这样香艳的细节,讲出来李执肯定恼得十天半月不搭理他。这是李执在秦丕变出来的一本书中看到的。
李执浑身烧得慌,把手中的书扔向青钵。死色鬼,拿这种书给我看!他心里一阵乱,原来男子与男子也可如此这般……
然而李执却不自省一下,这种书他竟也一字不漏地看完了……
第七章:大黑
李执坐在窗前。兰花已然盛开,细长翠绿的叶子托着一多多淡紫色的小花,恬静地搭着窗外的景物,丝毫不浓墨炫彩,显得极为雅致。李执戳了戳盆里的黑土,猜测秦丕是从哪里弄来这样土质的泥土,把兰花养得这样好。
戳着戳着忽然想到早上看那书里所描述的床第间的动作,李执手上一颤,差点把花盆打到地上。李执慌忙将花盆摆好,然后再也坐不住。
他在房里踱来踱去,眼看太阳变得金红、继而淡褪,房里昏暗得不得不点灯。他点完灯把青钵抱在手里,等待里面钻出色鬼来。
白影一闪,一声带着笑意的话就响在耳边了:“盯着青钵作甚?想我了?”
李执故意使大力把青钵卡在桌上。可青钵丝毫未见损害。李执本意也没想弄碎它,然而他见秦丕一副不在意、笃定他不能拿青钵怎么样的样子,气顿时涌上来。
他走过去,把白日里扔在地上的书捡起来,开始撕。
秦丕拉住他的手:“怎么像个女儿家一样耍小脾气。”
李执见他把自己看作女人,心里更似着了火一般,使劲甩开他的手,然后一巴掌打在秦丕脸上。
秦丕没什么反应,他不觉得疼。反倒是李执怔住了,半晌,他低下头,声音小如蚊纳:“对不起。”
若在以往,秦丕见不得他一丝的不悦,定然要将它搂过来说些调笑话转移他心绪。可今天他淡淡道:“反正我不疼。我这就去给你弄吃的。”
李执没滋没味地吃着他最喜的饼夹熏肉,秦丕坐在窗前不知道想什么。他手指无意识地点着兰花叶,背微微佝偻。李执这时才觉得他是一缕孤魂。他放下手中的饼,喝了口水,犹豫片刻他开口了。
“今晚有什么故事吗?”
秦丕背僵了一瞬,他回过头,如往昔一样龇着大白牙笑:“当然。”
这鬼明明在笑,李执却更觉难受。在秦丕走过来把他搂住时,他象征性地挣扎一下,然后便任秦丕的气息喷在他的左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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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山是只狐狸,一只与众不同的狐狸,它的毛色是黑的。世人总会对与大流不符的事情百般挑剔,同样,妖也是这么个标准。居山还是小小狐狸尚未修炼成妖时,便受小伙伴们排斥。甚至连它的母亲也是对他有所保留,虽然它表面待它与其他子女一样。
童年的阴影不会像成年后所受的打击一般轻易淡去,它影响个性。因此,居山原本是天性开朗天真的小狐狸,但打从他记事起接收的明嘲暗讽渐渐扭曲了他的纯粹,他日益沉默阴暗起来。怀着对被隔离的愤恨和不甘,他走上了修妖之路——成妖可以变得强大,它们将没有资格嘲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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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间还要妖怪?!”李执惊讶问道。
“嗯,各种妖都有,但数量很少,因为要成妖必须要修炼几百上千年,不是谁都能过着关的。”秦丕说完在李执耳上偷亲一口。
自己以前竟不知鬼也不知妖的存在,以为都是些怪谈,搏人兴趣而已。李执先是在秦丕头上拍了一下,而后忽然觉出饿,他拿起饼夹熏肉,咬下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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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两百年的苦行苦修,居山成了一只狐妖。他踏着意气风发的步伐,前往修妖前的生长之地。它们早就死去。死了的生物,居山扯了嘴角。他发出一声长啸,山林里百兽皆怔,哆哆嗦嗦地向着它吼叫的方向屈下了膝盖。居山成了山中之王。
居山并不只知享乐,他深刻明白是自己的强大让人俯首称臣,所以他必须保持自己的强大才能继续坐拥高位。每年秋冬他都入一处山洞修炼。
这夜正值十五,明月浑圆,光束有力,正是修炼的极佳时机。他放空思绪,刚要入定,就被一声惊喜的叫声打断。
他睁开眼睛一看,一缕青色的人影飘在离他五尺外的地方。
原来是鬼魂,难怪能进这山洞。居山幽兰的眼眸不屑地从那鬼魂身上移开。他抬高头颅,威吓地发出一声啸。果然鬼魂向后退了两步。黑狐狸居山正要扯出一个轻蔑的狐笑,谁知自己的脖子被人缠住了。
“好漂亮的狐狸!叫声也很特别,真是,太可爱了!”周弃来双手呼撸着黑狐狸脖颈后的长毛,脸在黑狐狸颊边蹭个不停。
他身前是个富家子弟,然而他既不爱琴棋书画,也不好美酒佳人,单只喜欢背着个书篓子,在里面装着水、食物、药草等,到山里探险,寻找一些奇珍异兽。奇珍异兽不单不好找,有些毒草凶兽还十分不好相与。因此,周弃来在一次探险中被一株毒草要了命。他死后连尸身都没被家人寻到,还是他自己把尸体埋在了山脚旁。及成鬼后,周弃来本性难移,仍然是见了奇珍异兽便走不动路。这晚他竟然看到一只黑色皮毛的狐狸!且这黑狐狸身量比一般成年狐狸大上一倍!多么难能可贵。周弃来搂着黑狐狸欢喜地心里直跳。
居山一下子愣住,他修炼成妖后,还没有任何生物敢靠近他,何况这鬼魂竟然把自己当成玩物般,胡乱揉搓自己高贵的皮毛!居山巨身一甩,把鬼魂甩跌在一旁。他嘴里吐出人的语言:“找死!”
周弃来骇了一跳,这黑狐狸竟然通人语!
居山以为这鬼魂应该会被自己的妖威震得心惊胆战,谁知那鬼魂只呆愣了一瞬,便诡异地笑了起来。
“真真是个珍兽,唉,我要没死,把他当宠物,不知该让那群家伙多羡慕。”周弃来语带忧伤感叹起来,随即又转入欢快的调子,“黑狐狸,你怎么会说话?”他两眼放光地问道。
居山气极,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打发这只愚笨奇怪的鬼魂。
周弃来再一次凑过去,为了让黑狐狸感受自己的善意,他一下一下抚着黑狐狸头上的绒毛。
这混账竟然将我当作人间的低等的犬类了么?!居山大怒,张开大嘴露出锋利的牙齿扭头咬上去。咬中了!再转脸一撕,一大块皮肉就此咬在嘴里。
周弃来微皱眉头:“你真不乖。”然后他用手在缺了皮肉的地方一抹,皮肉重现,完好如初。
竟然忘了鬼魂是感觉不动寻常疼痛的!居山为自己方才的无知而懊恼。
黑狐狸的身姿真是优雅灵活,每一处肌肉的活动处都十分完美。周弃来愈发喜欢这只黑狐狸。但他从黑狐狸对自己的攻击上知晓黑狐狸很反感自己的靠近,他只好站在远处与他交流。
他道:“我是个鬼魂,名叫周弃来,你叫什么名字?”
居山还在提防他扑过来,他微俯着身子,随时准备出击。
周弃来继续道:“你不愿意告诉我啊,真伤心。天快亮了,我明日再来看你。”说罢,周弃来便隐身离去。
明日再来?居山皱起狐狸眉。
翌日夜里,周弃来果然来了。
居山二话不说扑过去用牙咬他,用头顶他,用爪子抓他。然而都赶不走这鬼魂,因为他觉不出痛,被他咬下肉便即刻治好,被他撂远了再飘回来。居山泄气。他冷声对两眼放光死命盯着他的鬼魂道:“我要修炼,你可以在这里,但莫要打扰我。”
周弃来两眼笑得眯成两条缝。
周弃来便走这洞里过了一秋一冬的夜。
冬将去,春将来。这夜居山对周弃来道:“我明日起就出关了。”
正在揪他背上的毛发玩的周弃来一惊,那撮毛发便被连根揪下来。周弃来抱歉地笑,然后便瘪了嘴:“哦。”
居山用爪子下面的肉垫揉被蠢鬼弄疼的那处。两人一时静默下来。
还是周弃来打破了沉默:“那……你家在哪儿啊?”
家?居山明白这蠢鬼大概是想日后去找自己,心里不由一阵暖乎。但他面上还是一副王者不惊的模样,他道:“那不算家。我出关后住在山顶的唯一一处大洞穴里。”
周弃来原本还怕居山不告诉自己,因为他拿不住这狐狸是不是愿意自己再去缠他。现下听黑狐狸告知他,他兴奋地扑在他身上,磨蹭着他软厚的长毛:“大黑,你真好。”
大黑是他给居山起的名字,因为居山开始没告诉他名字,他后来就自作主张地唤他大黑。居山被他喊惯了,也就每每应他。
居山听他说自己好,嘴角扯出温暖的狐狸笑,没让周弃来看见。他把身上的鬼魂抖下去,道:“还不快走,天快亮了。”
周弃来瘪嘴:“那我明日上山顶找你。”
居山不置可否。
周弃来隐去身形,回到自个儿的棺材里。
居山明里化成人形在泡澡享受,暗里却在嘀咕,蠢鬼怎么还没来?难道他迷路了?刚想到这一层,洞里就响起蠢鬼的惊叫。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周弃来慌忙捂着眼睛就飘走,却被人拽住衣领。
周弃来还在一个劲地道歉:“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是来找大黑的,不知道有人在这里洗澡……”
“蠢鬼!”居山又气又笑。
听到大黑的声音,周弃来惊诧地看向身后人:“你……”
居山道:“我是大黑,我是狐妖,除修炼时期外可化为人形。”
周弃来消化了一阵他的话后,突然再次惊叫道:“你你你、你没穿衣服!”
居山瞟了眼两腿中间的物什,知道蠢鬼方才盯住他不只一瞬,突然从下腹涌上来一阵情潮。春天到了,我竟饥不择食到对蠢鬼发情了么?居山皱着眉头裹上衣衫,坐在石床上。
周弃来见他穿好衣服这才靠近他,左看右看地观察人形大黑,好半晌才得出一个结论:“大黑的皮肤果然黑。”
居山原本就黑的脸更加阴沉。正要教训蠢鬼,一个娇媚的声音闯入洞中:“大王~”
周弃来疑惑地看向来人。只见是个眉眼细长面含娇色的妖娆女子。
妖娆女子看到洞内还有一人明显一愣,但随即无视他走向居山,一扭腰坐在居山腿上,两手勾住居山的脖颈。
“大王今日刚出山,月眉来服侍大王。”女子的声音一顿三啭,实实地勾人心魂。
然而周弃来却并未被迷惑住,他见女子的嘴唇时不时地擦过大黑的颈项,心里的不适一阵翻涌,他忽然道:“我先走了。”
居山未及作出反应,蠢鬼已经消失无踪。居山有些失落,继而烦躁起来,他挥挥手,赶走了名唤月眉的女子。
盛夏时分。居山命手下打来地下冷冽的水来洗澡。他踏进澡池,清凉的水环住周身,十分去热。居山躺在池里一动不动,直到天快亮了,他才自言自语一句:“还是没来。”
周弃来自他出山后那一夜后就再没来找过他。居山动用了全山的生灵去找,三天后终于找到蠢鬼的栖身坟茔。但他没把蠢鬼带回来。他有些怕。
居山自成妖气便没怕过什么,然而他此时他怕了。他对于自己对蠢鬼的感情感到害怕。他自小就没对谁付出过情感,因为那时没人对他好过,在他心里充盈的只有不甘和愤恨,从来没有存过名为‘喜欢’的情感。如今他发现他对蠢鬼存了这情感,他有些无措,更怕蠢鬼知道后像那些狐狸一样嘲讽自己。
居山从水池里起身,刚踏出水池就被眼前的人影吓了一跳。他定睛一看,心脏狂跳起来,他不由走上前,抓住面前人的肩膀:“蠢鬼?!”
来人正是周弃来。他对上居山的眼眸,声音有些抖:“大黑,我与你说一句话,说完我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