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秦空认识五年多，李超并不被秦妈妈喜欢，更别提是去秦空家做客了。在秦空家大门口焦躁了走了几圈，李超蹲了下去，从屁股兜里拿出一根烟，静静的点着了。李超会抽烟，也会打台球，会功夫，也会老猫的手艺，有生意头脑，也和别的中学的小混子干过架，流过血。

有些事情，秦空知道，而更多关于黑暗和血腥的事情，李超并不会和秦空说。一根细细的香烟，带着呛鼻的味道，钻到了李超的鼻腔里面。李超有些担心秦空，在李超心里，秦空就应该是那种天之骄子，就应该是那种会永远幸福的孩子。怎么就，怎么就会碰到这种事情呢！狠狠的把烟头掐掉，李超一双狼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秦空家的屋子。

第二十八章

秦空家的屋子里面静悄悄的，除了秦妈妈低低的啜饮，秦空只能陪着站在一边。秦空看着秦妈妈，劝道：“妈，没事了。您别哭了。”

秦妈妈擦了一下眼泪，一双眼睛红通通的说道：“秦空，你瞧见你爸那个样没了？把那个小狐狸精护在身后边！您才是他儿子！”

秦空当然不是瞎子，那个孩子应该就是自己的弟弟秦云了吧。“妈，那你想怎么办？”秦空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还是问了出来。不管对于命运有怎么样的不满，有如何的辛酸，人总是要往前看的。是分是和还是其他什么的，秦妈妈总归要是想的。

秦妈妈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悲还是喜，双眼有些微微的走神，说道：“那你说怎么办？”秦妈妈睁着一双眼睛，看着秦空。秦空能从秦妈妈的眼睛里看出有一丝祈求，秦妈妈还是有些舍不得秦大山的，秦妈妈还是希望，有些个由头让这个家不会散的。

“妈，那样的人，你还要么？”尽管心里知道秦妈妈是怎么想的，但是秦空却亲手打消了秦妈妈最后的期望。

秦妈妈哆嗦了一下，颤抖着嘴唇说道：“那，那就分了。妈领着你一起也能过！秦空，饿了么？妈给你做饺子吃，都包好了，就差下锅了。”

秦空点头，小声的说道：“恩，那我等着。”秦妈妈失了魂一样的飘进了厨房。

秦空把之前因为争斗而打翻的东西收拾收拾，准备扔到外面去，刚一开门，就看见了蹲在那里的李超了。“你怎么在这？”秦空有些疑问，然后又自嘲的笑道：“算了，我家这点事，早晚都是要人知道的。”

李超有些担忧的看着秦空，小声的说道：“小东西，没什么事儿吧？”话里话外带着点小心。

秦空摇摇头，说道：“早就意料到的事情，没想到还真的发生了。”

李超担心的看着秦空，觉得小东西的精神有些不大对劲。“那阿姨呢？”李超问道。

“去做饭了，你回去吧，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要是有事，我会去找你的。”秦空说道。李超搓搓手，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秦空，只能瞪着一双黑眼睛，死死的盯着秦空。秦空只是挥挥手，就进去了。

李超只能看着秦空的家的大门，在自己面前哄的一下子关上。李超跺跺脚，转身回去了。秦家的这些家变，在镇子里的确是引起了一股轩然大波。秦大山家本就是镇子里的富裕人家，秦空又是个学习的好苗子，秦家的三兄弟也都是有些本事的。结果秦大山居然有了外遇，新鲜啊！

秦妈妈和秦大山分开了，分居，没离婚。这个主意是秦空出的，那个女人不是想着登堂入室么？不是非要做秦家的女主人么？不是非要给她的孩子一个秦家少爷的名分么？秦空非要这么和她拖着。女人的青春能有几年，最好在未来的几年里，那个女人最好要好好的哄着秦大山，不然，就等着第二个，第三个私生子找上门来。

秦空知道这样的报复，有些孩子气。但是那么做，毕竟会让大家心里舒服那么一点。秦空表达了自己的意愿，要跟着秦妈妈。秦大山也知道自己对不起发妻，也没有和秦妈妈争秦空，反而是很大方的给了母子俩一大笔的赡养费。秦妈妈也表达了自己的态度，离婚可以，但是必须等孩子大一点。秦大山也同意了，毕竟和那个襁褓里的孩子相比，秦空已经显示出天赋。秦大山也不想耽误自己儿子的前程。秦大山后来想和秦空单独谈谈，但是被秦空拒绝了。秦爸爸讨了一个没趣，也只好作罢。

在事情结束的第二天，秦妈妈就辞去了工作，带着秦空去了C市。秦妈妈在镇子里是再也呆不下去了，又怕因为大人的事情让孩子难堪，想了一晚上，做出了那个决定。秦空匆忙的办了退学，匆忙的和秦妈妈踏上了C市之路。等到李超知道的时候，秦空已经走了。李超只能看着那个上了锁的大门，像是没主意的蚂蚁一样四处的乱走。秦家的事情发展的很快，就像是往一个平静的湖面上，投掷了一块石头，虽然会泛起涟漪，但最终还是会平静下来。

张信知道消息的时候，要比李超还晚。因为学业上的吃力，张信现在的压力很大。等到张信去游戏厅找到李超的时候，李超嘴上正叼着一根烟，钓饵当啷的在那里看场子。“李超！”张信站在游戏厅门口，冲着里面的李超喊道。

李超眯起眼睛，慢慢走了出来。迎接李超的张信一连串的话：“你知道秦子家搬走了么？他什么时候搬的？他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他还好么？他走的时候留信了么？他看起来怎么样了？”

李超耸肩说道：“不知道，那天我过去的时候，他家的人已经走没了。我还以为你能知道呢，现在好了，人去楼空。”

张信搓搓手说道：“一点信也没有？我知道你的消息要比我灵通。秦子现在心里一定难受着呢。”

李超眯起眼睛，说道：“我也没有确定的信，不过听说是秦阿姨带着秦空去了C市。别的，我也没有打听出来。”张信一脸失望，但是也知道，李超能知道这些，也很不容易了。让二人都万分挂念的秦空，现在的日子并没有二人想象中的那么难过。秦妈妈在C市租了一套房子，一室一厅。又安排着把秦空送进了C市的二十五中。接着，秦妈妈像是一个战斗超人一样，开始奔走起来。找工作，找房子，给孩子安排学校，和秦大山谈条件。秦妈妈脸上的笑容明显少了很多，秦空看在眼里，但是也没有什么办法。也许，这样忙碌的生活，就是对秦妈妈最好的安慰了。

秦空因为当时走的急，并没有和人打招呼。等到事情告一段落，秦空才开始写信联系了张信。而这个时候，时间已经又过去了一个多月。联系张信并不困难，有了张信的学校和班级地址就可以，而李超呢，秦空暂时是没有办法联系上的。而远在另一个省城的许达，从张信那里知道了秦空家的家变，相隔万里，许达也是急的直蹦跶。

在许达眼里，秦空可是最好的哥们了，最好的哥们遇见这样的事，作为好哥们的许达能不着急么？说来也是许达命好，许达的父亲正好要来C市参加一个什么会议。许达用尽了手段，终于得以随行。二人的第二次见面即将开始，这次见面时间很短暂，但是对于秦空的意义却不同了。想想吧，当秦空拖着步伐回到那个小出租屋的时候，许达像是一股阳光站在他的前面，秦空心中的震撼又会是什么样子的？”秦子！~”几年不见许达个头要比秦空高上一些，逆光而站的少年，所有的阳光在许达身上慢慢的流淌，一个温暖的拥抱。

秦空有些傻了，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问道：“许达？”

许达咧嘴笑笑，一排整齐的牙齿。“没想到我会过来吧？”许达笑眯眯的说道。

“嗯，你怎么会来C市？”秦空后之后觉的问道。“我和张信通过一次电话。知道你的住址了。秦子，你家里的事情怎么样了？你千万要想开。”许达搂住秦空。

秦空听了许达的话，鼻尖忽然就一酸，满腔的委屈忽然就涌现出来。秦空有些嘶哑的说道：“没什么事，都过去了。你是怎么过来的？”

许达说道：“我爸要来这里开会，我就闹着跟来了。别说的我的事了，还是说你的事儿吧。秦叔叔真的就？”在许达眼里，虽然秦空的爸爸很少出现，但是秦爸爸对秦空一直都是很好的，每次回来都要大包小包的买上很多新鲜玩意儿。

“嗯，别说这个了，到我家坐坐吧。我妈现在不在家。”

“阿姨出去上班了？”许达跟在秦空身后问道。

“嗯，进来坐吧。”在秦空的带领下，俩人回到了出租屋里面。许达打量了一下这个屋子，屋子很小，但是收拾的很干净。东西不多，摆放的很整齐。茶几上还放着扣好的饭菜，应该是特意给秦空留的吧。秦空给许达搬了一个凳子，俩人面对面的说起话来。

第二十九章：偷儿五

屋子里面静静的，两个少年互相看了看彼此，很多话到了嘴边，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打破沉默的还是许达，“秦子，见了我也不说话，这个感觉太怪了。”

秦空也跟着说道：“嗯，没想到你会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秦空贪婪的看着许达，许达现在已经能够看出来若干年以后的样子了。

“听说你读初一了？”许达说道。然后又一脸惆怅的说道：“你也跳级了，信哥都念到了高中，我还在小学晃悠呢。这人和人的差距啊，真大。看着你俩这样，我急啊。”

秦空抿嘴说道：“那你也可以跳着来，你现在不是也开始学习了么？”自打离开了秦空，许达不得不靠着自己念书了。而且，自己学的还蛮不错的。

许达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也和你们这样的天才比不起。”

秦空说道：“你就皮吧你。”

许达摸摸脑袋，挺憨厚的笑道：“秦子，终于看你笑出来了。你都不知道，刚才我看见你的时候，你那脸阴沉的。”

秦空摸摸自己的脸，问道：“很像是苦瓜脸么？”

许达立刻很正经的点头说道：“很像。”

秦空苦笑了一声，说道：“碰到这样的事，我也就这样了。”

许达连忙说道：“秦子，别这样了。多笑笑吧，不然秦阿姨看着你这样，也是会难过的。你现在可是家里的男子汉了。秦阿姨还好么？”

秦空说道：“不怎么好。”

许达叹了一口气说道：“只要挺过去就好了。明天一定好起来的。”

秦空不想在这个让自己脆弱的话题说下去，问道：“你能在C市呆多久？”

“后天我就要走了。”许达说道。

“那么早？”秦空有些失落。“嗯，本来还想着去看看信哥，现在也去不了了。”许达说道。

“信哥怎么样了？上次你在信里面说，说信哥学业上有点麻烦？”

“嗯，我也是听说的。”

“信哥那么聪明，应该没问题的。”许达很有信心的说道。

秦空点头说道：“他就是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

李超从张信那里知道了秦空的新学校，一直想着找机会去C市看看。李超还从来没有出过镇子里呢，加上游戏厅看场子的事儿，等到把所有的事情都忙完，李超这才揣着钱，一个人独自乘上了去往C市的客车。客车里的人很多，连过道的地方，也站满了人。李超坐在最后面，靠着窗户的位子。

他身上揣了二百四十八块钱，他想着等到了城里，给小东西买点好吃的。也给小东西塞点钱。第一次座客车很新鲜，车身一直都那么的摇啊晃啊，外面的景色很不错，李超瞪大眼睛能个左瞧瞧右瞅瞅，也玩了一个不亦乐乎。车速很快，看着道路两旁不停向后的树木，偶尔还有树枝刮到了车上。开了一会，车上有不少人开始睡觉，李超也过了新鲜劲，开始昏昏欲睡起来。再睁开眼睛，客车已经驶入到了了C市里面。城市就是城市，随处都能见到高楼。要知道，在镇子里最高的那层楼才四层，还不是一般人家能住的起的。

李超像是一个从乡下来的野小子，初到了繁华的大都市，有些被城里的霓虹恍花了眼睛。刚一下车，客车下面就围了一圈拉客的黑车。李超摸了摸藏在身体最里面的钱，有了底气。冲出包围圈，开始一个人在都市的大街上慢慢走着。来C市之前，李超也都打探好了。二十五中其实离客车站并不远，听说转上两次公交车就成了。

公交车，也是个新鲜玩意儿。以前这东西李超听都没有听说过。不过虎哥说了，就是一个人交点钱，就能上去的做的那种。到二十五中，要先乘35路车然后到东方大厦转乘7路车，然后下车一打听就能到二十五中。李超心里默默的把路线图想了一遍，就开始找公交车了。没废多少工夫，李超就找到了公交车的站点，仔细的研究了一下车牌的，这才安心的等起车来。等车的人不老少，李超凑在人群中，也像模像样的像个城里人。公交车很快就来了，摇摇晃晃的，有人下车，有人上车。李超随着人流，上了车，起了票，脸上红扑扑的，心里有点得意。

这城里也没有啥可怕的，自己一个人走的也挺好。车上的人很多，售票员扯着嗓子要起票。李超起了票，就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坐着，然后一个人又默默的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了。打量着，打量着李超就发现了不对劲了，那个中年人的手，正在一个女人的包里？

看来是车上的小偷儿？李超的眼睛一下子眯起来，老猫的手艺李超也是学了点的。说起来，和车上的偷儿也算是同行。李超只在旁边看着，那中年人的手指里面藏着一个刀片，锋利着呢。李超还是第一次看见真刀真枪的干这事，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然后，李超就感觉到后腰的地方，有个锋利状的东西，正顶着自己。李超心里咯噔一下，这才想起来，老猫曾经说过，要是在路上碰到割包的，没太多钱就不要声张。因为那样很可能，就把暗偷变成明抢。虽然现在隔三差五的严打，但是地方的彪悍气可还是在呢。

李超就听到一个声音说道：“小子，瞎看什么呢？”

李超僵着身子，没回头的说道：“我没看。你手里的家伙轻点。”

后面呵呵的传来笑声，拿着刀的那个人说道：“小子，下车。”随着人流看，李超下了车，但是一直没有回头。

“别回头，一直走，爷爷手里的刀子可不长眼睛。”后面的声音说道。

李超在后面人的指挥下，慢慢的走进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接着，李超被人一脚踢到了巷子的深处，李超回头一看。一个是车里偷窃的中年男人，另一个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年轻人穿的着一个小夹克，手里还拿着一把弹簧刀。

看到李超正在瞅着自己，呵呵一笑的说道：“老子盯上你很久了，你衣服兜里有东西吧？”李超不得不承认，这个贼的眼睛还真毒。

李超说道：“我在车上也没吱声，你放了我吧。”年轻人哈哈一笑说道：“放了你？成啊，把你兜里的钱留下，你自己滚蛋吧。”

李超在镇子里也是小小的恶霸一枚，又跟着刺花学了几年的功夫，手里也是有真功夫的。一直都是李超欺负别人，什么时候轮到被别人欺负了？李超哼了一声说道：“那可不行。”

年轻人道上的名号叫偷儿五，是C市上有名的小偷，手艺好着呢。他的那个中年搭档叫黑八，是偷儿五带的徒弟。别看偷儿五年轻，但是手艺活这种事，都是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偷儿五本来是想着今天带着徒弟练手的，结果不小心盯上了一肥羊，没想到这小羊还敢和自己哼哼。

“嚓，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偷儿五手一挥，黑八和偷儿五分两侧围了上去。李超左右瞄了瞄，决定从黑八下手。，黑八看着高大，但是下盘虚，是个好对付的。而那个年轻人，手里拿着刀不说，看着也像是有功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