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自有好人磨(出书版)+番外 BY 冷笑对刀锋
  发于:2013年09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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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颠簸了多久,韩毅才从昏沉之中缓缓回过神来,他掀开窗帘望了望,此时天已将明,想来殷向北竟驱车奔波了一夜。

只是外面的景色已换做了街市,看来他们总算是离开荒郊,进入了市镇之中。

布帘一撩,殷向北站在马车外,对韩毅说道:「出来,随我去休息会儿。」

和往日对方跋扈飞扬的语气不同,殷向北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韩毅一听,难免因为身为医者之故,而开始琢磨对方是否有所不适,但他还没琢磨出什么,一双有力的手已经探进来,将他半拉半拽地拖了出去。

韩毅忍痛瞪了将自己强行拉出来的殷向北一眼,只见对方脸色隐隐泛金,面容憔悴异常。

他下意识地便握住了殷向北的手腕,切住了对方的脉象。

「你受伤了?」

殷向北回头狠狠一甩手,挥开了韩毅正在替自己探脉的手,那张憔悴的脸上依旧不改傲气。

「一点小伤,我还不放在心上,你也少给我打什么主意,否则,你可是知道我行事的手段的。」

言下之意,若是韩毅不从他,他又要大开杀戒。

就这样,两人一同面带不悦地进了路边的一间客栈,殷向北这次似乎是不想再惹出什么事端,竟破天荒地付了房钱,还命人送一些吃的和金创药去屋里。

虽然只切察了对方的脉象一瞬,但是凭着韩毅高超的医术,他也知道对方必定是内伤复发,只是不知道对方叫小二去买金创药做什么,金创药可是治不了他那么严重的内伤的。

殷向北只包了一间屋子,屋中一张床倒也收拾得整整齐齐的。

甫一进屋,他便扶着韩毅坐到了床上,韩毅的屁股刚一沾到床,立即警觉地站了起来。

他警惕地盯着脸色越发难看的殷向北,难免想到对方之前对自己做出的种种,这家伙不会在这地方又要乱来吧?

殷向北看见韩毅这副对自己防备的样子,好气又好笑,恰巧这时小二送吃的和药进来了。

他接过东西,拿了两个包子以及金创药,走到韩毅面前,塞到他手里。

「吃了东西,你自己给胸口的断骨处好好上药,然后乖乖地躺在床上休息会儿。」

殷向北不动声色地叮嘱吩咐了一句,自行走到一边,坐到一张木椅上。

他刚闭上眼要运气疗伤,忽然又不放心地瞪了满面狐疑看着自己的韩毅一眼。

「你可别想到处跑,若是你敢趁我疗伤时跑了,我就血洗这客栈。」

受这样的威胁多了,韩毅似乎也有些习惯了,不过他倒是相信殷向北手段的狠辣。

他实在不屑对方这样只会用武力与屠戮相逼的卑劣手段,无奈之下,却也只能不屑地哼了一声,缓缓点了点头。

韩毅吃了包子,喝了些茶水,这才解开绑在自己胸口的绷带,将金创药敷到伤处。

虽然这些日子一直被这个阴阳人折腾,但好在他自己乃是神医一名,伤势总算没有恶化,甚至也开始慢慢康复了。

等他包扎好自己渐渐愈合的伤口,这才抬头又看了眼殷向北。

只见殷向北神情凝重地正运功调息,头顶之上竟蒸出了缕缕青烟,令韩毅看得瞠目结舌。

不过他见殷向北脸上的金色越发浓重,深知对方大概昨夜妄动了真气,导致之前还未痊愈的内伤触发,而且有伤势越发沉重之态势。

对方伤得越重,对韩毅来说就是越有利的事,只不过在他看到殷向北终于支撑不住地呕出一大口黑血时,他却没有丝毫喜悦。

对他来说,或许这世上唯一一个存活着的阴阳人就要死在他面前了。

一口瘀血猛然喷出,殷向北随即睁开了眼,此时,他不得不佩服大悲寺的无心大师,原来那寂灭掌竟将他伤得如此之深,早已是远超出他的想象。真气尽泄的殷向北痛苦异常,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他浑身瘫软着坐在椅上,望着缓缓走近自己的韩毅,心想:这一次这个迂腐伪善的男人只怕是会趁机报复自己吧。

哪知道韩毅走近他身边,只对他说了一句「该躺到床上休息的人是你」之后,就当真搀着他躺到了床上。

「你为什么不杀我?」

按照殷向北的想法,即便韩毅的内心再怎么对自己有爱慕之心。却毕竟受了那么多折磨和屈辱,若对方还是个血性汉子的话,就应该杀了自己报仇才是。

而韩毅当然想杀掉这个恩将仇报、三番两次侮辱自己的阴阳魔人,但正因为对方乃是阴阳同体的天下第一异人,所以他才说服自己现在还不能杀他。

他冷冷地绷着脸,没有回答殷向北的话,只是从屋中找出一些绣花针,准备替殷向北施针疗伤。

「既不杀我,我也不需要你救我,趁还没人追来这里,你快走吧,否则迟早被他们看到,会再将你当作我的同党的,届时……我可护不了你周全啦。」

殷向北摇了摇头,心有不甘,却又释然地笑了起来。

他倒真没想到这个世上竟有那种可以不计前嫌的好人,这时候他想起以前对韩毅的种种,心中倒是有了一丝愧疚之心。

韩毅岂不知道昨夜殷向北救了自己一命的事实,这或许也是他内心无法狠下心去报复对方的缘故之一,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就如最初那般,他不管殷向北的反对,直接撩开了对方的衣服,手中飞针如织,不一会儿就扎满了殷向北的几处要穴。

待到做完自己该做的一切之后,韩毅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冷冷对脸色已开始好转的殷向北说道:「我只是一个医者,救死扶伤是我的天职,就算你是个阴阳魔人,就算你对不起我,我也不能看着你死。」

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对自己这么好。

殷向北愣愣地看着韩毅忍着自身的伤痛,小心地替自己扎针疗伤,向来倔强冷硬的内心终是变得柔软了起来。

待感到体内的真气又能顺畅游走之时,殷向北这才忍不住有些感动地对韩毅说道:「放心吧,你对我这么好,我也就不再计较之前你得罪我之事了,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对你。」

殷大教主说这番话的时候满怀温柔,连素日冷厉的眼中也是柔情款款。

他看着这个平日虽然总是黑口黑脸,但实际上或许对自己早就生了爱慕之心的冷面神医,寂寞多年的内心就好像找到了归宿似的充满了激动。也是,这人要是真对自己无丝毫意思,又怎么可能这样三番两次地于危急之时救自己的性命呢?

但是正忙于替殷向北疗伤的韩毅丝毫没去管这些胡话,他一边忍着胸口的疼痛,一边仔细地抽针拔针。

有那么好几次,韩毅其实也是真想干脆就用手里这针结束了这混帐东西的狗命,然而在最后关头,长年治病救人所积累的善念终于还是阻止了他不甘的恶念。

这世上总有道义可循,他是医者,悬壶济世才是他的责任,至于这个魔头,或许还是交给官府收拾得好。

不过这阴阳魔人的身体可真不是一般的好,上次受了那么重的伤都能活下来,而这次眼看他伤势复发得如此严重,却仍能谈笑风生,在自己高明的医术下,更是迅速恢复了活力。

韩毅正思虑着该如何将殷向北交给官府,绳之以法,冷不防却被对方拖住了手。

「你的伤也不轻吧,之前打伤你,真是抱歉。」殷向北一脸诚恳地望着韩毅,眼里的爱意越发浓烈了。

他再也不愿说对方是一个伪善的正道人士,毕竟,这三番两次自危难中救了自己的事实确切在眼前,不容置疑。

即便殷向北认为恩将仇报才是他们魔教中人的行事风格,但偶尔那么一两次,他还是愿意好好做一回人的。

特别是在遇到一个对自己如此关爱、却又别扭着不肯承认的恋人面前。

殷向北破天荒地做了一个决定。

他决定,用自己浓烈的爱意去感动韩毅,让对方的身心都能彻底地陷入为自己所结的情网之中。

很多年之前,殷向北是打定主意孤独一生的,也不相信这世间的爱与不爱,而此时,他忽然觉得或许这辈子爱一场也不是件坏事。

毕竟,谁会愿意孤独一世呢?

韩毅被殷向北那过于热烈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他飞快地抽出手,依旧是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无事。」

接着一心想出去报官,让官府来收拾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阴阳魔人的韩毅又说道:「我要出门去买些药回来,你在这里等着。」

他想殷向北如今受了伤,虽然暂时无性命危险,但是还想如之前那般恣意妄为怕是不行了,也只好趁他功力衰微时找人制住他,免得日后再多造杀孽,也算是自己为误救了这样一个魔头所作出的补偿吧。

他冷眼盯着殷向北,心中仍有些忐忑,若是这个魔头看出自己心怀不轨,不知会不会拼尽全力杀了自己呢?

不过,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还是找机会先出门报官才是。

殷向北初听见韩毅这么说的时候,心里不是没有顾忌,他也想过这是不是韩毅想趁机跑掉的借口。

只是对方如果真要跑掉,刚才在自己伤重无法动弹时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何必大费周章地替自己疗伤之后,才找借口跑掉呢。

对方,果真是待自己好的。

若自己这次能够脱险,回了圣教之后,一定大张旗鼓地将这个冷面神医娶为妻室!

殷向北微微眯起眼,脸色沉着地点头笑了笑,「好,这就劳烦你了。我等你回来,你也要小心些。」

他望着韩毅离开的背影,手轻轻地握紧了扶手,虽然对方是个没身材又脾气臭的男人,但是对自己这样天生缺陷的阴阳人来说,若一生能有这么个人相陪,也算有个归宿了吧。

韩毅下楼后就问了官府所在,然后直奔而去。

他想起之前在楼上时,殷向北对自己那么肉麻地说了一番话,就感到汗毛倒竖,一阵不快。

天知道那奇怪的阴阳魔人到底在想些什么,自己已然屡次受他辱弄,就算现在对方假意想对他好些,可自己堂堂男子汉岂能就此罢休?

待到官府将这阴阳魔人捉拿归案后,自己一定要好好打他几个巴掌,以解心头之恨!

想到这里,韩毅紧拧的眉头才稍稍舒缓了一些,他捂着胸口的伤,缓步走进了威严耸立的官府门口。

过了有一会儿了,韩毅还没有回来。

殷向北记得在这酒楼旁边似乎就有间药铺,如果对方是去抓药,不应该会这么久的。

莫非……出事了?!

早知道自己就不该让他一个人出去的!

殷向北重重地一拍扶手,费力地站了起来,他闷声咳出几口瘀血后,跌跌撞撞地推开了门出去寻找一去不回的韩毅。

刚走到客栈楼下,殷向北就听到外面一阵吵嚷,他不以为意地抬头望去,却见好几个鬼鬼祟祟的官差围拢了过来。

官差里其中一人指了殷向北说道:「就是他吗?」

殷向北双眉一皱,顿时显出一股杀气来,他最恨别人对他有所不敬,便是连指也不能随便指他!

这时,韩毅才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他看到殷向北陡然而变的脸色,心中不觉想起对方那嗜血的性子,只是现在他旧伤复发,应当不能再如以往那般轻易伤人了吧?

殷向北自然看到了忽然从那些官差背后转出来的韩毅,他仅是愕然了一会儿,便有些明白了情况。

瞬间,他便勃然大怒。

「你出去就是为了叫这些人来?」

他看也没看那些虎视眈眈围过来的官差,目光死死地盯在韩毅脸上。

韩毅那张冷漠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不太自然的神色,他也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虽然似乎表面上看来是正义之举,但是毕竟出卖他人始终不是什么光明正大之事。

「你杀孽太甚,总该要血债血偿的。」

韩毅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微微抬起了头,昂然地与殷向北凶戾的目光对视在一起。

不管如何,他终究还是觉得自己在这个杀人魔头面前并没有做错什么,甚至,他又救了对方一命,但是这并不能代表自己能原谅此人乱杀无辜、胡作非为的种种行径。

韩毅以为殷向北这次一定不可能再多做反抗了,因为对方伤得那么重,就算自己已经替他诊疗过,短时间内,殷向北即便是魔教教主也是不可能恢复功力的。

但是,阴阳人的构造似乎和常人不同得太多。

本以为这恶贼已经无力反抗、可以轻易手到擒来的官差们刚刚上前,便被殷向北重伤于掌下。

因为过于愤怒和疯狂而目中涌现出血丝的殷向北满面目狰狞地走向了韩毅,他一步步走近,官差们则吓得一步步后退,终于丢下韩毅一个人,全部都跑出了客栈。

殷向北看着对方那张依旧镇定到冷漠的脸,一巴掌抽了过去。

韩毅撞在一张桌子上,胸口处的断骨几乎又要再次裂开般,痛得他顿时冷汗长流。

「我刚说过会对你好,你却出卖我?你们这些中原正道人士,果然虚伪可恨!」

虽然重伤了几名官差,但是殷向北身上的伤却也不轻,他对韩毅低声咆哮了起来,嘴角亦淌出难以抑制的乌血。

「我,不需要你对我好。」

韩毅冷冷地看了满面怒容的殷向北一眼,撑着身后的桌椅,又缓缓地站直了身子。他被此人恩将仇报,且屡受此人凌辱,怎可能轻易便被对方嘴上的言语骗住?

韩毅那张冷漠而俊朗的脸上充斥着拒绝与孤傲的神色,甚至还带着一些无能为力的伤感。

殷向北看见韩毅这副受伤的样子,颇有些后悔自己方才又冲动了,他与这人相处了不少时间,也早知道对方那古怪的脾气,虽然每次对方嘴里都说一些令自己气得牙痒痒的话,但是在关键时刻,对方似乎也舍不下自己,要不然也不会先替自己治伤,再叫一群无用的官差来捉拿自己了。

他咳了一声,心道自己不必与这性子别扭的家伙多做纠缠,如今还是先带他离开此处,早日回到自己的老巢才是。

「我说过,以后我不会再像当初那样对你了,方才是我冲动了些,不过我真不明白你为何总是要与我作对?你不是明明对我……」

韩毅听出殷向北话风不对,又急又气,这阴阳人果然是可恶异常,随时随地都在想一些污秽之事!也难怪对方行事如此龌龊可憎了!

「我会对你怎么?你这个……这个……阴阳人!」

韩毅看到周围有人似乎在偷偷听他们二人的对话,想到对方那言语中分明充满了暗示的话语,不觉恼羞成怒,竟连自己从不曾骂得词都骂了出来。

殷向北愣在当场,他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毫不留情地痛骂出自己最尴尬的隐私。

然而也是这个人,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的,除了魔教那些人之外对他最好的人。

因为后面这个缘故,殷向北举起的手终于没有劈下去。

他脸色铁青地点了韩毅的哑穴,再不多言,横抱起对方出了客栈,扔回马车上,而他自己则是跃到马上,发了疯似的抽打了马匹,在闹市之中驱车狂奔。

殷向北所驾的马车一直在出了城很远的地方才停住,他抬头看了看已经在不远处的魔教总部青阳山,这才放开已被缰绳磨得血肉模糊的双手,缓缓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回到车厢。

车厢中的韩毅已经昏死了过去,殷向北疲惫至极地靠在他的身边,颤抖着摸出水囊喝了一口,这才扭头看了眼昏迷中的男人。

那张俊朗的脸在昏迷中依旧有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殷向北忍不住用手扯了扯韩毅紧抿的嘴角,自顾自地想看对方笑的样子。

对方长得这么好看,笑起来,一定也是很好看的。

然而正当他将韩毅那张脸摆弄得笑比哭还难看之时,对方忽然醒了。

殷向北赶紧松了手,板着脸瞪住韩毅,但是不管他怎么故作严肃冷酷,却也掩盖不住他神情中的尴尬。

最后,他轻轻地哼了一声。

「你今天居然在那么多人面前侮辱我!不过……这次就算了。我已经说过会好好对你,就不会再随便欺辱你,而你还是正视自己的内心,好好与我过日子吧。能做到武林第一魔教的教主夫人,也算是你这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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