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斩钉截铁的回答。
“寒儿,乖,就叫一次。”
“……不要。”昨日是情之所至,今日他又怎好意思出口。
“就叫一次。”低头亲亲水寒的小脸,轩辕亦继续诱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日那天翻地覆一般的情绪太过强烈,今日细细回想起来,昨日还有前日的事情他记得都不是很清楚。唯一清楚的就是贴在耳边那柔软的双唇,还有从那唇齿间吐出来的一个亦字。
正是水寒的那一声亦,才把他从过往那如地狱一般的深渊中拉出来。而那声音中透出来的疼惜,爱怜与浓的化不开的情也是他从未听过的。大概就是因此他才会恢复得这般迅速,只过了一夜,便如那事从未发生一般。
“父皇……”拖长了的声音带了些撒娇的成分,尽管都快被自己的声音肉麻到起鸡皮疙瘩了,水寒也还是老老实实窝在轩辕亦的怀中。按照以往的常识,只要这话一出口,轩辕亦立刻对他百依百顺,言听计从。
只不过今日……
“只叫一句可好?就一句。”父皇两字虽亲近,又怎比得上一个亦字透出来的亲密无间让他向往。
“不要。”见这般放低了身段撒娇都不起作用,水寒有些气闷,倾了上半身就想从轩辕亦怀中脱身出去。哪想挣扎了两下,腰却给轩辕亦搂得紧紧的动也不能动,秀气的眉头便皱了起来,“放手。”
“不要。”见水寒转过身来瞪了眼睛满脸气恼的看着自己,轩辕亦忙又加了一句,“只要寒儿喊一声父皇的名字父皇就放。”
“轩辕亦。”一声断喝从盘龙殿寝殿内的龙床上传来。
怎奈,其杀伤力只是让隐身在暗处的暗卫抖了一抖身体,让侍立在门外,低着头狠命的盯着自己脚尖的丁宁双腿一软,双手扶着门框瘫坐在地上。
“不是轩辕亦,是亦。寒儿多说了两个字。”面对水寒的怒吼,轩辕亦睫毛眨都不眨的纠正。
“父皇……”求你了,放过我吧。眼见挣脱不得,水寒只得重新窝回到轩辕亦怀中嘟了嘴生闷气。
“呵呵。”半晌,一声低笑忽然从耳边传来,“对不起,寒儿,是父皇太心急了。”虽知道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可他还是过于执着这个字对他的意义了。轻轻亲亲那张因为气闷有些发烫的小脸,轩辕亦松了手。
“轩辕亦?”竟这般简单的就放了手,水寒秀气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本是期望着他能松了手,可是那置于腰间的手臂一旦松开,水寒的心忽然就空了一下。
“寒儿可知落凤城内每年一度的三月三放水灯?”见自己手虽然松了,水寒却未脱身出去,轩辕亦笑道。
“三月三放水灯?那是什么?”
“三月初三,相传是栖凤河水神苏醒的日子。那一天,落凤城中的男女老少都会聚在栖凤河河边,烧香祈福,把写了一年愿望的灯笼纸船放入河中,希望给水神看见。那一天这落凤城中就算不是全城出动却也差不多。”
“全城出动?可是为何寒儿从未听说过?”
“这放水灯是民间的活动,寒儿久居深宫,又怎会听说过。”
“可是寒儿也不是久居深宫,至少最近几年也常常出宫。”
“就算是出宫也不过是铸剑山庄和这宫内来回奔波,又何曾深入过民间。”
“哦。”虽心有不甘,水寒也不得不承认轩辕亦说的都是事实。一想到这宫门虽常出常入,可认真算起来不过是从一个地方径自奔到另一个地方,竟真如轩辕亦所说的未曾深入民间,水寒多多少少有些气闷,小脸也不由带出了些许郁气。
“寒儿若想,今年三月初三父皇就带了寒儿深入民间,微服私访可好?”
“咦?父皇要带了寒儿去放水灯?”
“错,是寒儿陪了父皇去。”见水寒忽然转过身正正的对了他,轩辕亦抬了手便扯了扯水寒那张清秀的小脸。
“轩辕亦。”给轩辕亦扯了脸,水寒脸就是一黑。以前身体小,无力反抗,只能任他扯了。可这都快长到和他一般高了,怎么还给他扯来扯去的。
“父皇已经传旨让造办处备了水灯了,离三月初三还有几日,寒儿可想想今年有什么愿望要写上去的。”自动忽略掉水寒脸上的郁气,轩辕亦笑道。
“愿望?”果然,给轩辕亦转移了话题,水寒的注意力便又重新回到了放水灯这件事上。轻轻蹙了眉毛,歪着头想了想,眼眸忽然闪了一闪。
“寒儿想到什么?”见水寒眼底忽然现了些许笑意,眼角眉梢也带了几分喜意,轩辕亦心中一漾,伸手便把那刚离开自己怀抱的水寒重新揽回来。
“不能说。”见轩辕亦问,水寒小脸一红,目光有些游移。
“不说?”调高了的尾音中带了些危险的味道,本置于水寒腰上的大手沿着肋下而上。
“啊——”一声惊叫,知道轩辕亦要干什么,水寒忙弓了身体手忙脚乱的从他怀中往外爬。
“寒儿不说?”身子还未脱出,后背便失了依靠。随着那双大手往后一带,水寒整个人就仰面朝天的躺倒在床上,接着肋下就是一痒。
“呵呵……不说……”虽然拼了命的想从轩辕亦的魔掌中挣脱出来,结果还是给按在床上,水寒虽气恼,可是腋下传来的阵阵酥痒却让他笑出声来。
“果真不说?”见水寒眉眼弯弯的,轩辕亦俊脸上也不由勾了抹笑容。
“呵呵,不能……说……”蜷了身子,夹了双臂想让轩辕亦手指落空的水寒已经笑到有些气喘。
“可是父皇很想知道啊。”嘴角高高地扬起来,轩辕亦已有些忍俊不止。
“呵呵……不能说……说了……说了……就不灵了。”眼角见了些泪花,水寒笑到上气不接下气。
“又不是生日愿望,说出来怎么会不灵。乖寒儿,告诉父皇,父皇很好奇。”见水寒眼底见了泪花,置于水寒腋下的手指稍顿。
“呵呵……不能说。”见轩辕亦有些放松,水寒一翻身便滚进了龙床内侧。随后手脚并用的往起爬,边爬还冲着外面喊,“丁宁,更衣。”
更衣?更衣就要进。进还是不进?
进去,这二人分明就是在嬉闹,若是进去是又碍手又碍眼的,虽然当着寒王的面自己不会怎样,可是日后一定会因为没眼色被皇上厌弃了。
不进去,这寒王也算是自己的半个主子,甚至有些时候皇上还要看他的脸色,这若不进去万一被治个欺君之罪……
寝殿外,刚刚给水寒一吼瘫在殿门口的丁宁才扶着门框站起来,现在听水寒喊他更衣双手一滑,双腿一软又直挺挺的瘫了回去。
“寒儿以为丁宁进来父皇便不问了。”把水寒的小心思猜到七七八八的轩辕亦并未因水寒的一声停住手,探了身子,伸展了手臂便抱住了水寒的腰,把他重新按在床上。
“呵呵……父皇……饶了我吧……呵呵……痒……痒死了……呵呵……”再度仰面朝天的水寒一面手脚并用的想拨开轩辕亦的手指,一面挣扎着想爬起来。
床上两人滚在一处,正闹得不可开交,殿内忽然传来了一声低唤。
“王爷……”
“红叶?”分辨出说话人的声音,水寒出声询问。
“正是属下。”低低的声音,未带任何感情。
见是红叶找水寒,轩辕亦便住了手,翻身坐起,离了龙床,伸手理理身上的长袍,在靠墙摆放的太师椅上坐了。
轩辕亦坐了殿内的太师椅,丁宁才擦了擦不知道何时冒出来的冷汗,带了殿外候着的太监宫女进来伺候水寒洗漱。片刻,又有宫女端了香茶送至轩辕亦处。
“什么事?”仰面躺在龙床内侧有些气喘的水寒直到那幔帐高高撩起,挂在床柱的金钩上才爬起来,坐到床边问红叶。
“回王爷,云宫主传来消息,请王爷和皇上今夜三更在御花园湖心亭一见。”单膝跪在水寒身前,红叶微微低了头。
“师父?”听红叶说起云锦天水寒嘴角立刻微微扬了起来,“他还说了什么?”
“传递消息进来的是舞墨,云宫主未曾露面。”
“唔。”听云锦天未露面水寒愣了一下,秀气的眉毛轻轻皱了皱。
“属下告退。”消息已经传到,红叶也不欲多留,抬头看水寒冲自己点了点头,便转身出了寝殿。
“寒儿可猜到你师父忽然来落凤城的原因?”见水寒有些怔忪,轩辕亦放了端在手中的茶盏问道。
“大概和最近江湖上的局势有关吧。”听轩辕亦问自己,水寒歪了歪头,若有所思。
从近两年铸剑山庄在江湖中收集到的情报来看,这江湖中的局势也如这世上的时局一般,现了些许的乱象。
先是几个世家被灭门,几个不起眼的小门派被毁。后又是稽查凶手之类的活动,集江湖之力又清洗了数个大一点的门派。
现在又传出被清洗的门派是遭人陷害……还有就是五年一度的试剑大会也在今年……还有几日之内收到的,数家江湖世家和江湖门派门人徒弟相互接亲的喜帖……消息零零散散的汇集在一处,看似杂乱无章,可是给人的感觉总是有些不妥。
“呵呵,”一声轻笑,轩辕亦见水寒歪了头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忍住住地笑出声,“依照寒儿对你师父的了解,他会是那种喜欢凑热闹的人么?”
“不是……”水寒摇了摇头,眉毛皱的更紧。既不是这样,他又为何忽然来到落凤城,还约了三更湖心亭相见?
“寒儿不必为此烦恼,左右到底为什么今夜就知道了。”见水寒凝眉沉思,轩辕亦身形一转,就到了龙床旁,坐在水寒身边伸了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开水寒蹙起来的眉心。
也是啊!给轩辕亦一说,水寒便冲着他轻轻的扬了扬嘴角。
轩辕亦坐在水寒身侧,看着丁宁亲自伺候水寒梳洗毕,着了长袍,伸手就牵了他的小手,“跟父皇去用午膳,午膳之后父皇给寒儿做泡芙如何?”
“父皇今日不去御书房?”听说近日有泡芙吃,水寒眉眼顿时弯了起来。
“你静皇叔和莫言在呢。”意思就是已经有了苦力在干活,不需要他去了。
“哦。”听了轩辕亦的答复,这一次,水寒连嘴角也扬了起来。
第七章:江湖乱
因已是月底,虽才到三更,那一泓细细弯弯如钩的月亮却早已沉入了地平线下,单留了满天的星斗衬在墨蓝的夜空中。
满天星光只落在御花园后院中那一湾清冷的湖水之上,远远看去,仿若那闪动着波光的湖水已成了那夜空的一部分。
星光水波中,一盏七彩的琉璃宫灯随着水波星光摇曳不定,绚烂的光彩仿若牵动了满天满湖的星斗水光。
宫灯下,亭边栏杆上,斜靠了廊柱坐了名青年男子。男子一身翠色窄袖长袍,一头乌黑的发丝披散在肩上,发梢处松松的系了根翠色的丝带,那丝带和未束牢的头发随着从湖面上吹来的加了水汽的夜风飞舞。一缕长发自颈间绕至胸前,发梢缠在男子修长白皙的右手食指的指尖上。
男子微低了头,摆弄着手中那缕长发,目光垂在亭外倒映了琉璃灯七彩光芒的水面上。
男子身侧,立着另一名一身黑色窄袖长袍的男子,肩膀靠了那根廊柱,目光落在那缕被卷起又伸直的发丝和那双修长白皙的手上,目光痴迷缠绵。
那斜坐了栏杆的男子忽然站起来,一双桃花眼向着湖岸的方向看去,同时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现了一抹笑意,“来了。”
慕容非微微一愣,抬了头,也随着云锦天的目光望向湖岸。
果见两道影子踩了还泛着波光的湖水向着自己和云锦天所在的亭子飞掠而来,几息之间那两人便到了这小小的湖心亭。
水寒和轩辕亦一前一后落到了这湖中心的凉亭内,随着轻轻叹出屏住的气息,水寒身形一闪,便到了云锦天面前,“师父。”
“寒儿,”伸手接了少年递过来的小手,云锦天一双桃花眼中满是重逢后的喜忧。
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一番自己的宝贝徒弟后,云锦天脸上的笑意更浓,“才两月不见寒儿竟长高了许多。”
“咦?真的?”听云锦天说自己长高了,水寒便伸了手比了比自己的身高。
“真的,若是再这般长下去有人怕是要担心能否压得住你了。”轻笑一声,云锦天桃花眼意有所指的瞄了眼跟在水寒身后才上亭的轩辕亦。
“这是朕和寒儿之间的私事,还不劳云宫主费心。”轩辕亦自是听出云锦天的调侃,俊脸一黑。
“呵呵。”一声低笑,云锦天抬手掩了满脸的笑意。
“嗯?你们在说什么?”水寒怔忸了一下,不明所以的看看云锦天,又顺着云锦天的目光看向立在自己身后的轩辕亦,头上冒出了一个个的小问号。
“呵呵。”慕容非见水寒竟是这般的反应,也轻笑出声。
“压什么?”水寒的目光从慕容非身上转移到云锦天身上,随后又看向轩辕亦……好像只有自己不明白自家师父的意思……
“父皇?”微微上挑的声音中带了些疑问,水寒那双清亮的眼睛便停在轩辕亦俊脸上。
“回去父皇告诉你。”未经情事,自家寒儿又怎会听出云锦天话中的意思。给水寒那双满是疑问的眼睛看着,一滴冷汗便顺着轩辕亦的额角滑落。
“哦。”轩辕亦既是这样说了,水寒便不再坚持。
“三更半夜云宫主约了朕和寒儿来此该不会是为了说这件事的吧。”见水寒不再坚持,轩辕亦剑眉微微挑了挑。
嘁!小气。听轩辕亦声音中透了些许不满,云锦天忍不住撇了撇嘴。牵了水寒的手走了两步来到自己刚才斜倚了的那栏杆旁,重又坐了,“来,寒儿坐这里。”说着还轻轻拍了拍自己身侧的拦杆。
“哦。”应了一声,水寒挨了云锦天坐了。
见水寒坐了这小亭的栏杆,轩辕亦便抱了双肩,斜靠了水寒那一侧的那根原木的廊柱。
“五年一度试剑大会,不知今年铸剑山庄是轩辕庄主是亲自去呢?还是如往年一般由庄内总管代劳,又或者,少庄主出马?”几分调侃,几分认真,云锦天的桃花眼略过轩辕亦随后定格在了水寒身上。
“云宫主何意?”见云锦天双眸锁了水寒,轩辕亦的两道剑眉,便皱了起来。
“呵呵,轩辕庄主放心。我不会拐带你的人的。”见轩辕亦身子虽未动,眼中却多了分警惕,云锦天再度轻笑,“不过是最近江湖传言试剑大会上将有一把绝世宝剑问世。”
“这件事寒儿也听说了,据传闻,就连号称天下第一剑的青玄在它面前也会逊色。”
见水寒说道那传说的宝剑声音中透了些许的兴奋,三个人全都默契的对视了一眼,然后一同抿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