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卢浮宫前面的玻璃金字塔,建造了一个温室花房,为的就是满足老爷子安度晚年,养花种草的愿望。可惜,那里我根
本没什么好印象。
听说,网络上对这个房子的估价,至少1.5亿。不知道够我在南京过几辈子的了。据说,建筑外侧的石料,只有卢浮宫,
巴黎圣母院才用的。不禁摇头,这么嚣张,怎么没人查查资本来源?大概,也没人由胆子查吧。
奇怪的是,老爷子似乎不着急见我。用前来传话仆人说,老爷正在花房收拾花草,晚点再见我。说着,就把我带到我大哥
,箫郁辰的房间。说是老爷吩咐的。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大哥才刚刚过世,就让我住他的屋子。该说老爷子他办事
效率高,不被感情耽误正事,还是该说他本身就是冷酷无情?亲手栽培的接班人死了,一点都不在乎,再找一个好了。不
知道要是哪天我步了大哥的后尘,他会不会再多个私生子什么的。
显然,我的到来还是太仓促了。仆人们根本没有来得及收拾房间,甚至桌子上大哥的照片都没有收起来。拿起来一看,竟
然还是小时候,和我一起去游乐场玩,拍下来的照片,镜头上两个天真无邪的少年,阳光一般的眸子里,根本看不到未来
会发生什么。
“笃,笃,笃。”很轻,很礼貌的敲门声。
“请进。”
是管家捧着一套礼服进了屋子。
“老爷叫我通知二少爷,宴会定在晚上7点。请务必穿上这套礼服参加。”说完,鞠躬,退出了房间。
搞没搞错?欢迎宴会也就算了,可再怎么说,大哥连头七都还没过呢,这样还开什么宴会?拎起与礼服一起送进来的皮鞋
,朝着房门丢了过去。该死的死老头,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追查大哥的死因,还有什么心情开宴会?!
说是宴会,却没有一丝宴会的样子。或者,说是维庭集团内部大会。社团里的头面人物一个个正襟危坐。给我打开大厅门
的家伙,就是一脸灿烂微笑,连续两次把我带走的岚。还真是小看他了。要知道,能够参加这个宴会的人物,绝对是社团
里的高层。派他去龙翔,不知道怎么想的。
虽然他满脸的微笑,但是,我知道,他看到我的时候一定相当惊讶。我根本没有穿老爷子给我准备的,丢地上可以站起来
的礼服,相反,牛仔裤,直领毛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过,岚的涵养不错,即使这样,他还是保持微笑。
但是,坐在大圆桌子前面的各个老头的脸色可不怎么友好。
说来也好笑。按道理说,这圆桌本身倒没有什么主客之分。可是,眼前这个样子,说没有没有哪个会相信。坐首席的,自
然是我家老爷子,箫维庭。算起来也是年过五旬了。可是,这个早年靠着赤手空拳打天下的老者,依旧身形魁梧,如同一
只老迈的老虎,即使再怎么老迈,没有人能够经受得住他得一扑。可是,岁月不饶人。他已经退居二线多年,成天泡在温
室花房里。大哥不在了,还是要靠他来支撑起整个社团,想着想着,鼻子都开始发酸了。
老爷子的右手位置是空着的,相比应该是原来大哥的位置。左手,不用说,绝对是周亚荣,荣叔。在社团里和老爷子平起
平坐的,加老爷子一起,是四大老。社团创建时,是由萧维庭,闻太景,马仁炳,马仁炲。最后两个人是兄弟,在一次火
拼里,弟弟马人炲为了保护老爷子死了,哥哥也是重伤,右手落下残疾,早退出社团了。马氏兄弟参与的那次火拼,其实
就是闻太景策划的,所以,事后,他也不见了人。后来,周亚荣,房忡,冯强,加入,和萧维庭一起,成了第二代的四大
佬。冯强是大老粗一个,大字不识几个,就会打打杀杀。等地盘抢差不多以后,很快给其他人架空了,说是光杆司令都不
过分。房忡和周亚荣两个,不知道为什么,说是老死不相往来还算客气,说是水火不容,互相拆台都不为过。好在,老爷
子在两人之中搞平衡,相互制约,哪个都不能对老爷子造成威胁。这也是在老爷子的算盘之内的。说起来,房忡根本无法
与周亚荣比的,无论势力,资本,还是跟随老爷子的时间长,都不成对比。要不是背后老爷子撑着,恐怕早给周亚荣丢黄
浦江喂鱼了。
周亚荣,社团里的人喊他荣叔。身形很是单薄,可是,听底下人说,当年他可是维庭内部出名了狠将。不知道是真是假。
再过去,鬓角有些发白的老者,就是那个背后有老爷子撑腰的房忡。最后,穿得花花绿绿,脑满肠肥,头上一根头发都没
有的家伙,不用介绍了,就是冯强。
左看看,右看看,好像已经开会有一会了。也不多话,拉开桌子后面的椅子才要坐下,老爷子发话了。
“二子,坐过来。”别看,喊的就是我。家里我排行老二,也就老爷子喊我“二子”了。朝老爷子示意的方向看过去,他
要我坐的,正是大哥的位置。
如芒在背。这是我的感受。我这个给撵出家门多年,而且大家都知道我是因为性取向的问题给撵了出去。如今,老爷子不
但把我接回来了,而且还让我坐这个位置,显然是要在大哥过世之后,再推一个接班人出来。
按道理,大哥过世了的话,最有实力接手维庭的,也就周亚荣了。可他没着急,冯强这个家伙扯着嗓子叫了起来:“维庭
啊,”估计,社团里大概没几个敢这么称呼老爷子的。老爷子对冯强的无礼倒也没在意,要这个没多少文化的家伙彬彬有
礼起来,那才可怕呢。“你家这小子,”有如香肠一般的手指指着我,“喜欢男人是出了名的。你如今叫他来参加会议,
是什么意思?”翻译过来,他对我相当不满。
老爷子倒不回答,靠在椅背上瞅着我。好玩呢,我是给你拉回来的。我承认,我是要感谢你把我从雨手上带出来。可是,
社团里的事情我可没有插手的意思。大哥过世了,也没必要把我这个扶不起的阿斗斗扶起来吧。大不了,金盆洗手,你窝
你花房里养花,我跑哪个Bar里继续我的MB,多好。
老爷子不回答,索性我也不回答,学着他的样子,也靠在椅背上,双脚还翘到了桌子上。冯强大概一辈子斗没见过人家鞋
底,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揍我。好在一边的房忡死命把他按了回去,不断说好话:“二少爷还小,你和他一般见识什么?
现在小青年就时兴他那玩意,过段时日也就好了……”如此云云。
一直没有发话的周亚荣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睛,缓缓开口,道:“二少爷年纪还小,而且一直没有参与过社团管理
,好像不太合适吧。”说是比冯强客气,可是,依旧是一个意思:不让我参与。
不让参与就不参与好咯。不过,也没必要给他好脸色。“我不合适的话,荣叔合适?”周亚荣抻了抻西装,一副of
course的样子,让人看着不爽。“记得没错的话,我大哥,箫郁辰可是在你家舞会之后出事的哦。”这话一说,他脸色立
刻煞白。“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有意思,”也的确没有意思。大家心知肚明,即便周亚荣要动手,也不会在自家地盘上动,没有哪个人会把嫌疑揽自
己身上。呃,冯强例外。不过,这也的确是这个时候最好堵住周亚荣嘴巴的话了。“我不过是阐述下事实罢了。”收回翘
桌子上的脚,托着下巴玩味地看着对面的荣叔脸色一会青一会白的。好在老爷子还在场,他也没法发作。
“咳,咳。”老爷子拿起茶杯,咳嗽了几声缓解下气氛,在场的几个人变得恭敬起来。无论如何,老爷子在社团的地位,
是无人可以替代的。“郁辰他已经走了,所以,我让二子来接手。”无奈地一丝苦笑,到底还是不愿意叫我的名字啊。无
所谓了,我是“Eleven”,之前叫什么,并不重要。“他还年轻气盛,还需要哥几个帮助。”这也算圆场了。“就这样了
。没异议了吧?”当然没异议了。老爷子发话,还没哪个有胆子说“NO”呢。
于是,老爷子敲铃,示意厨子上菜。厨子手艺不错,菜做得和饭店里似的,不知道老爷子是从哪家饭店里挖角过来的。菜
不错,但是,吃的人是各怀鬼胎,如同嚼蜡。但是,我和冯强两各是甩开腮帮子猛吃,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顺眼,在
吃饭上飙起来了。
风卷残云,饿鬼转世。反正要多龌龊有多龌龊,满脸满手的油腻。老爷子看我的眼神斗不对,他大概怀疑,小时候教我的
那套用餐礼仪,我都搁哪里了?
末了,他用餐巾擦擦根本没有一点油污的嘴角,对我说:“你去收拾下,回头来花房见我。”说着,转头,对几个人说,
“今天就这样吧,改天我们哥几个再聚。”到底是老爷子,话音刚落,第一个抬腿离开了餐厅。在场的,没一个对盘,我
也转身溜掉了。
第十一章
花房是仿卢浮宫前面的玻璃金字塔建造的,只是个六七成像,可也算是富丽堂皇了。可惜,个人原因,导致我对这个美轮
美奂的地方十分敏感,甚至可以说是厌恶。原因很简单,没有哪个人会对自己被侵犯的地方产生好感。何况,那人还是我
大哥。
我没有好感,可老爷子对这花房偏偏是情有独钟,里面几株兰花,更是他花了大价钱购置的。温度,适度都是经过严格控
制。没有人会把这么个嗜花如命的老者,和黑道联系在一起。正是那双手持花铲,水壶,也是那双收,拿过开山刀,土枪
。
风水轮流转啊。
感叹归感叹,再不喜欢,还是要进去的。再说,大哥都已经死了,没必要和个死人计较这些问题。
进了花房,心脏差点跳了出来。大哥和老爷子一样身材高达,脸庞刚毅,一推门,看到老爷子坐在花房空地上的桌子前面
,一边喝茶,一边等我,有一瞬间,我恍惚觉得,大哥其实没有死,正躲在什么的当看着我一般。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人都死了,不过事个花房,我都紧张得连幻觉都出来了,看来还真是没用。
“二少爷,你没事吧?”
“没事。”推开伸到面前想要搀扶住我的手,有些好笑,难道我就那么弱不禁风吗?等下,记得花房都是老爷子亲手打理
的,平日根本不让他人进来。那么,这个想扶我一把的家伙又是哪个?
不抬眼还好,一抬眼,又看到那熟悉而又让人不爽的笑容——岚。这个男人,在龙翔那里,是雨的心腹;在维庭,先是能
旁听四巨头的会议,接着又能进入老爷子禁止他人入内的花房,他到底什么来头?
“岚。”老爷子察觉出我的疑虑,道:“你们认识的,是他带你回来的。说七来,你该谢谢他。”不愧是社长,说话都是
命令的口吻。
“谢了。”我都觉得自己是在咬牙切齿。
不用看,岚肯定依旧是洋溢着微笑。“这是应该的,二少爷。”
好在老爷子对我的态度也没有多说什么。“他是你大哥,郁辰的左右手,帮社团出过不少力。以后,你可以找他帮你。”
难怪啊,大哥的左右手。
清一清喉咙。“郁星……”
“抱歉。”我打断了老爷子的话。他似乎不习惯说话中途给人打断了。但是,他只是挑了挑眉毛,让我继续下去。
“箫郁星在三年前给赶出箫家以后,就已经不存在了。我叫‘Eleven’,请你以后不要喊错了。”
笑话,当初我几乎是光着身子给赶出去的。现在,大哥死了,又想起我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比狗还听话。从头到尾
都是他高兴。需要了,摸摸,给点骨头;需要了,有多远滚多远。我是这样,大哥他也是。为社团付出那么多,到头来,
头七没过,老爷子就好像没事人似的安排人接手了。
“Eleven,Eleven……”老爷子虽然有些崇洋,找过不少老师教我和大哥英文,法文的,可他自己素来对外语感冒,反复
喃喃念了几次,这才把握住发音。他也没探究这个名字的意思。想象也是,“箫郁星”这个名字,他也没在意过意思,况
且是“Eleven”呢?名字,不过是个代号罢了。
“对于你大哥的死,你是怎么看的?”
老狐狸,明明自己比我清楚,居然还来问我。拉过一边的椅子,反正没道理他可以坐着,我非得站着不可。
“反正,不会是荣叔。”凭他得实力,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犯不着冒风险把大哥做掉。要反的话,早反了。退一万步来
讲,荣叔还没有蠢到在自己的地盘上对大哥不利。
感觉有些出尔反尔。明明在餐桌上,拿荣叔嫌疑最大来堵住荣叔的嘴,末了,还说周亚荣的嫌疑最小。
这都无所谓了,真相归真相,需要归需要。需要的话,周亚荣即便不是凶手也可以栽赃。当然,振雄也不会有好下场。尽
管步喜欢箫郁辰,但是,还不至于怨恨到可以视他这个血亲被人做了还熟视无睹。
我的话倒让老爷子吃惊不小。大概,在他印象理,进不了他法眼的二儿子,还没智商想倒这个层面。
干咳了几声,老爷子转移了话题。“Eleven,你在杭州待过吧?”
明知故问。
“公司,最近有批货在杭州给扣了。你去想办法把货给拿回来。”话说得视风清云淡。好家伙,他以为我在杭州干什么得
?成日吃了上顿没下顿得,东奔西走的,挣扎在贫困线上。哪里能够接触到那些所谓的“高层”?
维庭根据地是上海不错,但是,上海的进出口查得实在太严,即使上门有人撑着,也不好做得太明目张胆。货从杭州湾下
,经陆路进上海,这样就安全多了。只是杭州毕竟不是维庭的地盘,现在出事了,也很正常。
以为正常,所以,更没办法拒绝。其实,这事交我手上,等于是说,那批货无关紧要,要不回来也是无所谓的。不过,公
司的头面人物,要给我这个二世祖来个下马威,煞煞我的锐气,告诉我:小子,混社团咳不是办家家酒,你还嫩着呢。老
爷子也有老爷子的打算。他硬是把一个新手提到大哥的位置上,社团里的压力不小。他急需一个让我立威,证明自己的契
机。而这事,无疑是双方各怀鬼胎的结果。我作为结果的承受者,已经没有拒绝的权利了。
第十二章
生活,好比强奸。如果无法拒绝,那么,就闭上眼睛享受吧。于是,我选择了闭上眼睛。
学着老爷子的架势,端起茶杯……歹势啦,老爷子根本没打算请我喝茶,除了他手上的那杯,其余里面根本没有茶。伸手
去够桌子另一端的茶壶,该死,距离太远,够不到。
正要站起来,岚拿起茶壶,往我杯子里倒茶。再不喜欢他,一句“谢谢”还是不能少。他听了,嘴角微微向上翘起。
靠!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在笑,笑得超假的那种,皮笑肉不笑的,真想扑过去把那张假面具给斯了的。
没等我扑过去,老爷子开口了。
“你准备带多少人去?”
当我去砸场子,抢地盘不成?总不会指望我端着把AK,冲进海关总署,把枪口顶署长脑袋上:“把老子货还回来!”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