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昨天,从幼儿园里回来,不知道给什么人绑架了。”
准确说是二十六个小时之前。
“知道是什么人干的?”
“绑匪有打电话,说是一个叫龙兴的社团,要我准备三百万赎人。丫丫的,我在上海就从来没听过这么个社团!”他恼火
地解开领口,自己的孙子,在自己的地盘上给绑架了,有这等胆魄去绑架自己孙子的社团,居然名不见经传。
我也不知道什么龙兴,最多,就是上个星期去小小那,顺口胡诌的,好歹和龙翔都有一个“龙”字。
故作思索地端起茶杯。“龙兴,龙兴……会不会和龙翔有关?”
“不可能!”周亚荣斩钉截铁地否定了我这个说法。
对此,我只是笑了笑。呵呵,那么肯定,难不成,他已经和龙翔通过气了?
“那,查出那些人了吗?”
“那伙人绑架时开的车是偷的!隔了几个街道就找到了。早在出城的路口检查,一点消息都没有。”
那是,有消息就奇怪了。小小他们得手以后,马上换上维庭的车。你手下的人再检查,也不会检查维庭自己的车的。
“这样好了,我给荣叔准备三百万……”话音没落,马上给他打断了。
“三百万还是能拿出手的。”周亚荣皱着眉头。对别人来说,这个数目不算少,对他来说,九牛一毛。“可这口气,实在
咽不下去。老子非剁了他们!”
“你要世侄我怎么办?”
“我的人都调到杭州了,现在手下人不够,想要你从杭州弄些人过来。”
“那我这就打电话给那边的负责人。”说着,我就要给岚打电话。
不提负责人还好,一提,周亚荣几乎要跳起来了。“少和我说那个负责人,叫什么……岚的!老子打电话过去,竟然和老
子说,龙翔那么逼得太紧,人手抽不出来!”
岚,干的好!
无奈地摊摊手,叹息道:“荣叔,这样就没办法了,杭州是龙翔的老地盘,好像现在,香港那边也插了一腿,实在麻烦啊
。”
“那你的意思就是,眼看着那个叫什么龙兴的,踩我头上?”周亚荣狠狠把茶杯摔在茶几上,溅得到处都是。
“怎么可能呢。”赶紧给周亚荣赔不是,道,“这样吧,我从维庭本部调人过去,解决这事,荣叔你看如何。”
自己的人陷在杭州,岚又不肯放人,十足的远水解不了近渴。周亚荣尽管不想示弱,可关系到自己孙子的性命,也只好答
应,用本部的人了。
第二十六章
龙兴方面的绑匪异常狡猾,迟迟不来电联系。交钱的时候,再三强调只许周亚荣,最多带个司机,到指定地点。周亚荣也
不是吃素的,马上把人调到那里,等着把龙兴的人一网打尽。而他自己,坐着司机开着的车,带着钱,不慌不忙驶向交易
地点。
龙兴,龙兴,到底什么来头?敢太岁头上动土?年纪虽然大了,也过惯了舒服日子,可不代表可以随便让人欺负的。老虎
,偶尔还是要发发威的。
他拍着装钱的黑色密码箱,皱着眉头盘算着,等孙子回来以后,怎么处理龙兴那帮人,却发现车窗外的车灯越来越稀疏,
再看看外面,和约定地点完全相反。他拍拍司机的肩,想要告诉他,开错方向了,司机只是在后视镜里看看周亚荣,什么
话都没有回答。但是,周亚荣看到司机的脖子上,刺着一个“仇”字。再看看司机的盯着后视镜看自己的影子,肃杀,宛
若猛兽盯着猎物时的眼神。这个时候,周亚荣什么都明白了,长长吐了口气,无力地倒在了后座上。
都到了这个地步,还要说什么吗?自己的主力,给困在杭州;其余的人,空守在一个别说绑匪,连自己都永远不会出现的
地方。失去那些人的庇护,眼下,自己和寻常街头的老人没什么二样,一样的软弱,一样的无力。老虎,永远都是老虎,
可是,老虎也会有老掉牙,老眼昏花的时候。
等在小小崇明岛租用的仓库半天,总算听到门口的车声,一长三短的汽车喇叭,是尤里回来了。小小随即带着攸过去,一
时间,外面推搡声,漫骂声,拳打脚踢声不断。好在,我对小小说,要见活得周亚荣,要不然,他也不会只是鼻青脸肿地
推倒在我跟前。
也正是这个老者,前几天还在檀宫那硕大的书房里和我交谈。周亚荣从地上爬起来,拍去身上的浮土,整理着衣服。趁着
这个空隙,我对尤里说了辛苦,让他们找来几个椅子,让周亚荣坐在对面,小小和攸坐在我身边,尤里一边站着,防止什
么意外。
“荣叔。”这个时候,这么个称呼,总觉得很诡异。
周亚荣自己听着也很诡异。“二少爷,我孙子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其实,就是怕你孙子上幼儿园无聊,安排去常州恐龙园玩几天罢了。”
我和他两个人皮笑肉不笑地打哈哈,小小看不下去,在边上嚷嚷着,直接杀了周亚荣。
“怎么说,也是我叔叔辈。”我把小小按下去。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谢谢二少爷。”听到别人要杀自己,周亚荣一点也不显得慌张,大概,他已经知道自己的下场了。他看看小小和攸,再
看看边上的尤里。“这些就是二少爷的人?”
“嗯哼。”
“真是群小鬼胡闹。”周亚荣一脸的不屑。“要不是……”
“只可惜,没有什么‘要不是了……’”
给我打断自己的话,他倒没恼,释然一笑。“是啊,二少爷好漂亮的手段。把我的人调到杭州,又在另一个地方编了个假
象,再调包了司机,把我弄这,高明啊。”
“哪里,哪里。”略微一抬眉毛。“你怎么不问问我会对你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刚刚外面的欢迎仪式,以及你身边的两位的表情,我差不多也知道会怎么样了。”周亚荣丢下密码箱。此
时,钱,对他失去意义了。“二少爷总不会千辛万苦,费尽心机地请我到这里喝茶吧。”
那是真的,这里连茶都没有。
“不知道,我死了以后,你和帮里,还有你父亲怎么交代。”周亚荣死死盯着我,这也许是最后的机会了,面对维庭,身
边这群人,根本不堪一击,他在用维庭给我施压。
对付这种方法的,就好象是诸葛亮对着一群土匪唱空城计,底下人不等唱完,先杀进去剁了最简单。让小小他们二话不说
,拖下去了解好了。
可是,那样,周亚荣会以为,死后我很难收场。
“呵呵,哥哥的死不还是一个悬案吗?我完全可以说,是你做的。”
“没有哪个会在自家舞会后干那事的!”周亚荣对我的栽赃很是不满。
“那倒是真的,可惜,谁做的对我来说,无关紧要。”我真不明白,他一个老江湖,怎么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真相
毫无意义,关键是,那个真相是我需要的,那就可以了。当然,内部人杀内部人士始终不好,我会说,龙兴是龙翔的分支
,这样,你杭州那帮子人会死命给你报仇的。”
听了我的话,周亚荣惨淡一笑:“利用得真是彻底。”
“至于家父方面……”想要仰头靠着靠背,可惜,椅子太破,靠背都是坏的,差点摔下来。“你以为,没父亲的默许,我
能这么做吗?”
“他……三十多年的兄弟……他……”周亚荣瞪大着双眼,根本不相信我说的,希望能从我脸上看出什么破绽。末了,他
不禁点头。“呵呵,三十多年的兄弟,又算得了什么呢?”
见他明白,招呼小小送他上路。不料,他猛地推开他们,冲到我跟前。“饶了我吧,我带着一家老小回乡下,不管上海的
事了。”
“饶你?凭什么?”挑起眉头,看着几个小时以前,还纵横一世的荣叔。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维庭内部……”
“维庭内部有人和龙翔窜通一气是不是?”懒懒地把他推开。他显然没料到我已经知道了这事,人整个呆掉了,缓缓地,
缓缓地,瘫倒在地,喃喃说着:“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你明明知道,还不对那人先下手,还嫁祸于我……”
悠悠地起身,招呼尤里把车开过来,时候已经不早了。
“我说过,真相,并不重要。”
上车之前,嘱咐小小把事办好,小小要我放一百二十个放心,她和车下的攸笑得格外灿烂。
车在夜幕中缓缓行驶,快要到市区的时候,从来没和我说过话的尤里突然开口,说:“谢谢,Eleven。”
只可惜,我是没听到他的道谢,那时,我已经在后座上睡着了。
第二十七章
祸不及家人。
再说,对外的说法是,荣叔给龙翔在沪分支,龙兴给做掉了。
所以,对周亚荣的家人,没有为难。安排会老家住,还给了一大笔抚恤金,气得攸在那里磨牙:“死了还捞那么多钱,便
宜他了。”
“你死了我给双倍。”头也不回得给了他一句。攸没高兴过来,又垂头丧气了。“算了,我还是不想要。”
一时间,杭州荣叔的那批人个个士气高涨。
等在跑杭州的时候,我已经是去参加维庭房地产公司杭州分公司的开幕式了。
来杭州之前,我已经猜到,岚一定把龙翔整得可以,要不,Ann也不至于找我告状。等到了以后,不禁倒抽一口气,Ann告
状似乎可以预料的。
岚给维庭选择的办事处,在市中心的武林广场。这个不是重点,重点在于,门对门的,不超过一百米,便是龙翔的总部。
把办事处开在人家总部鼻子底下,能够存活,不给人砸了,还能开起来,场面还不小,几个头头脑脑领导都有到场,不得
不佩服岚的手段了。
站在门口剪彩带,仰头看看对面的写字楼,不知道Ann此时有没有透过上面的哪个窗户在朝我看,一定气得面容扭曲。
这种仪式什么的过场,我向来讨厌,可想到荣叔手下需要安抚,杭州这边和龙翔的事才开始,需要鼓舞士气,也不得不硬
着头皮说了几句场面的话。
我说几句就下来了,岚在边上笑嘻嘻地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一脚把他踹开。“我说那么点就十年,那他呢?”指着台上的领导,具体说明领导不知道,反正,绝对属于开惯会议的,
没拿稿子,现场说,还是乌里哇啦的。
岚摊摊手:“少活十年呗。”没辙,以后或许还要靠人家呢。
仪式我都懒得去了,晚上的酒会,更是头疼,连忙推辞。可岚有办法,说自己一个分公司的负责人,和领导谈,领导肯定
觉得不上档次。得了吧,要是领导知道自己在和一个当过MB的人谈,会觉得更上不了档次。
想是那么想,酒会还是要参加,觥筹交错,礼尚往来。你说我青年才俊,我说你领袖风范,正应了那句:拍马屁不用交税
。
给没营养的话搅得直打瞌睡,结果,只见大厅门给人一脚踹开,人们往门外一看,全部静了下来。
门外站着的,就是Ann,后面跟着的,是几个扛着硕大白色花圈的家伙,花圈什么的挽联写着:“庆祝维庭杭州分公司开
张。”呵呵,人家庆祝开张送的是花篮,Ann却是别具匠心,送花圈啊。
怎么说,维庭这边,我最大,只好端着酒杯迎上去:“Ann姐……”招呼没打完,Ann气势汹汹地冲过来,照我脸上就是一
巴掌,半张脸顿时火辣辣一片,麻得什么感觉都感觉不到了。
尽管,杭州市龙翔的地盘,但是,大厅里,还是维庭的居多,尤其其中不少人,都以为是龙翔干掉了荣叔,见我当中挨了
Ann一巴掌,马上要冲上来。这个时候,我也顾不得疼,赶紧叫他们助手。酒会上可有不少与会领导,即便平时暗地里如
何如何,当着他们面火拼,场面上怎么样也说不过去。他来个加大打击力度,到头来,吃亏的只能是还没站稳根基的维庭
。
Ann就是吃定这点,摆出一副:“打了就打了,你能拿我怎么样的姿态”看着我。不由得苦笑,流氓怕什么?比流氓更流
氓的。
叫来边上的岚,要他安排人把Ann几个送出去。岚转身和手下嘀咕了几句,总算把人请出场了。
大概也要感谢Ann的那巴掌,脸肿起了一大半,酒会无论如何是参加不了了。叫人找来冰块冷敷,和领导打了圈招呼后,
和岚一起走出酒店。
出了酒店,在门口等车过来,却给旁边一群围观的人吸引了,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议论纷纷的没听清楚。走过去一看,
才发现,原来,不久之前发生了一场交通事故,一辆轿车给一辆重型卡车发生碰撞,轿车上的人当场毙命,重型卡车逃逸
。
当场什么都明白了,往轿车里瞅瞅,死的果然就是Ann那几个。
扭头看看岚,他依旧保持微笑,笑得好像和他完全无关一般。
当即,上车,根本没去岚给我安排好的香格里拉酒店,连夜就回上海了。
好样的,岚,我刚刚和周亚荣玩了一手栽赃,跑过来,你马上要我给你背黑锅,行啊。Ann当众扇我耳光,出来就死,我
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这罪名,看来,我是要背定了。
可是,杭州这边缺了岚还真是不行。而Ann这个家伙,迟早也都是要收拾的。反正,手早就不干净了,再黑也黑不到哪里
去。
第二天,看到新闻我不禁倒抽一口凉气,亏好昨天晚上逃得够快。就在岚给我订的顶山香格里拉总统套房,一群不明身份
的家伙对套房进行了扫荡。
也难怪,老大死了,怎么说也要报仇,否则,怎么在道上混。龙翔到底是龙翔,手脚够麻利,马上就反扑了。记得岚还有
提过龙翔后面的香港组织,这事可不是能在短时间内解决的啊。
出乎我意料的是,大概是觉得,那事我不开心,岚没几天给我送了份礼。礼物不是别的,正是雨在杭州软禁我时的筒子楼
,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手段,从龙翔手里买到的。
话说回来,连续两任老大都死了,群龙无首的,各个蠢蠢欲动,没力量和维庭一较高下也是事实。岚在这种情况下弄到筒
子楼,也算轻而易举。
“二少爷,那楼怎么处理?”岚在那边说得有些暧昧。
“废话,当然推倒盖公寓。”记得周围都是一片高级公寓,地价可不便宜呢。
我的这个决定,让岚略微有些吃惊。“二少爷……真的推倒?”他实在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难道,还要再更改一次?”
见我语气不善,马上表示去推倒楼。
挂下电话,不禁想笑那个岚,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人在上海,楼在杭州,对我有什么用?再说,即便在杭州又怎么样
?那楼要想住舒服,必须大面积翻修,还不如重盖。
卸下手表,缓缓抚摸着手腕上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