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之漫漫辞职路 上——幽寞
幽寞  发于:2013年10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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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来说,负责情报斥候之类的普通工作的成员被称为“乌鸦”,而负责刺杀战斗等能力比较强的成员代号是鹰隼之类的猛禽,但这种人并不多。真正有能力的人可以在军队中得到出人头地的机会,很少会愿意做这种黑暗中的艰苦工作,所以受训的孩子都是从孤儿、流浪儿和奴隶中挑选出来的,也受到了绝对残酷的控制。

那些负责警戒的见习守卫虽然在苛刻的对待下还算尽职,但也很难对工作有什么热情,又能力有限,朔夜和七号很轻松地躲过了他们。不过鹰巢堡的警戒可不只是靠他们,到处都有种类不同的夜枭和蝙蝠无声无息地飞过,躲过它们的眼睛即使对黑暗精灵和猫科动物来说也不太容易。

在阴影中小心翼翼地走了差不多一刻钟,朔夜意识到他们的目的地是驯兽场。

说是驯兽场,其实也是包含了三座塔楼和若干座房屋的巨大建筑群,几头翼龙停在塔楼顶上,好像石雕一样。

在这座城市里,人类的食物是肥皂,挑剔的猛兽们反而可以得到新鲜的肉食。

朔夜帮着七号偷出了一块分量十足的“饲料”,看着小猫咧着嘴露出了两颗小犬牙,很不客气地猜想着,这家伙不会直接去啃生肉吧?

七号当然不知道同伴的腹诽,他熟门熟路地跑去草食动物的饲料区,从一捆捆的青草中挑出一些带着清香味的叶子,又从库房里弄出了一块岩盐,然后,他领着朔夜,偷偷摸摸地溜进最高的那座塔楼,朝地下室走去。

越往下走越热,最后,他们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山洞中,隐隐的隆隆声从地底深处传来,到处都充满了硫磺味——“可以使用硫磺燃烧得到,硫磺三十个铜币一斤,有毒,可溶于水……”朔夜习惯性地背诵着——山洞中一处凹下的地面因为岩浆的作用而发出明亮的红色,不时裂开一道缝隙。一只只巨大的蛋排列在上面,两头至少三米高的暗红色翼龙蹲在一旁,不时伸出爪子轻轻地拨弄一下蛋。

七号拉着朔夜挤进了洞壁上的一条缝隙中,向前走了十几米,空气就热的令人窒息了。

黑色的藤蔓再次浮现了出来,贪婪地吸收着游离在四周的灼热能量,朔夜觉得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被火焰煅烧了一次,积攒下来的毒素也一扫而空,温暖而舒适。

‘这是什么!?’看到白皙肌肤上明显的黑色纹路,七号吓了一跳。

‘不知道。’朔夜摇了摇头。

‘挺酷的……不过……’小猫有些烦恼地摇了摇头,‘不适合你,太阴沉了,更适合六号那个和死人没区别的家伙……耶!我们开始吃吧!’

他的情绪在瞬间转换了过来,兴高采烈地掏出匕首,熟练而快速地从肉块上削下一片片薄薄的肉,然后抹上盐粒,垫上叶片,贴到灼热的石壁上,肉片发出了滋滋的声音,开始变色,淡淡的香味弥漫开来。

朔夜深吸一口气,发现自己真的饿了,他抬手揭下肉片,用最符合宫廷礼仪标准的优雅手势和最快的速度塞进嘴里——这是他吃过的最美味的东西,哪怕上面还带着硫磺味。

‘那是我的!’小猫张牙舞爪地抗议着,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好像立刻热闹了起来。

朔夜得意地笑笑,干净利落把另外烤好的两片也抢了下来,一张吃掉,一张用来堵七号的嘴——猫咪尖尖的犬齿还是很有杀伤力的,然后,朔夜开始一边帮七号处理肉片,一边抢夺其他的烤肉。

两个人动作都不慢,这么你争我夺的,倒也没耽误烤肉大业,一刻钟后,那比他们两个加起来还要重的巨大肉块便被完全的毁尸灭迹了。

七号躺在地上,热的满头大汗,满足地拍着肚子,朔夜已经把皇室用餐礼仪抛在了脑后,扯开领口,随意地跪坐在地上,意犹未尽地舔着自己的手指。

他的手腕突然被七号抓住了,朔夜眯着眼睛,疑惑地看着脸涨得通红的小猫。

‘我们该走了!’他慌乱地比划着。

当然,没有人愿意继续呆在充满硫磺味的烤箱里,朔夜懒洋洋地站起来,沿着来路朝外面走去,翼龙们似乎发现了什么,警觉地私下看着。

朔夜渴望地看着那些巨大的蛋——这可以煎出多大的一个荷包蛋啊……荷包蛋是什么?

他揉了揉额角,一方面过目不忘,另一方面却又有很多东西想不起来,这感觉太诡异了。

两只馋嘴的小猫轻手轻脚地沿着石阶朝外面走去,呛鼻的热空气被清爽地晚风取代,朔夜深吸了一口气,却察觉到了一丝淡淡地……血腥气……

他拉着七号急速地后退,后者也立刻反应了过来,带着他向上一跳,躲在了通道顶上一处凸起后面。

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提着一头巨大的野猪无声无息地走了过来。

是五号!

朔夜立刻认出了他。

五号从下面经过时,身上突然发出了一个嘶嘶的声音,一条蓝色的蜥蜴灵活地跳上他的肩头,仰头看向两人躲藏的地方。

五号微微转过头,七号调皮地做了个鬼脸,高大的少年宽厚地笑笑,继续朝里面走去。

‘这边现在是五号管的,很安全。’出了通道,七号开始比比划划地解释,‘驯兽师上个月受伤了,一直没好,说不定他会退休,然后五号接替他的职位,然后我们吃夜宵就更方便了……’

朔夜了解到,鹰巢城的驯兽师是很重要的职位,城里的各种鸟类和动物,他没有见过的各种骑兽,当然还有那些翼龙,都是由他负责管理。

在这座城里,主要的通信和警戒工作是由那些数量众多,眼力极佳的飞行生物承担的,鹰隼和翼龙还有战斗能力,如果他想要逃跑的话,必须逃过它们的眼睛。

两个少年漫步在古老城堡建筑的阴影中,一个开心地追逐着夜风送来的气味,一个心事重重地观察着建筑的分布……

当朔夜意识到他听到的不只是风声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主楼的一侧。

即使是山巅的狂岚也无法抹去空气的震颤,恢弘而激昂的琴声在和风声不屈不挠地搏斗,哪怕无法得到胜利,也要留下属于自己的声音。

他不由得停下脚步,驻足倾听。

然后,他听到了其中还夹杂着隐约的歌声,那么微弱,几乎无法分辨,仿佛只是他的幻觉,却那么轻易地震撼着他的灵魂,好像是暴风雨中的小舟,无数次被风雨淹没,但每次看到,都会为之触动。

七号拉了拉他的手臂。

‘那是什么?’朔夜问道。

‘不知道。’七号无奈地耸了耸肩,‘那边是禁区,不准任何人进去。也许是关着什么人……不过黑鹰的囚犯都会被塞进天牢……’他不自在地动了动,‘我们快点走吧,那几只笨鸟要飞回来了,相信我,你不会喜欢天牢的——这个我比谁都经验丰富,有一半的时间我都睡在那边。’说着说着,他又莫名地得意起来了。

‘比如昨天?’朔夜想起了五号那句“今晚回来”。

‘是啊!’小猫哀怨地叹了口气,‘只不过把混蛋弗林顿的裤子扔掉了……我敢打赌,就连布森勋爵也会为此大笑上一场,可是我却被塞进了天牢。’

‘弗林顿是谁?’

‘布森勋爵的副官和侄子……想一想,那只趾高气扬的公鸡以后居然会接管黑鹰,那一天肯定是鹰巢城彻底倒塌的日子。’

想到自己会在一个月后面对比一个讨厌监工更麻烦的事,朔夜对这个话题失去了兴趣。

他们两个顺着外墙爬回了九号房,七号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之前走得匆忙,朔夜没有仔细查看自己的房间,现在有时间看了,发现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看的。

房间不算小,但非常简陋,没有任何装修,不过石材本身的质量应该是很好的,地面的黑色石块已经被磨得十分光滑了。

左边的墙壁上钉着的一宽一窄两条木板算是唯一的家具,上面的木板上零散地放着几件衣物,下面的叠放着两条薄薄毯子。

右边的墙上大约一米五的高度上有一个石头的凸起,一股细细的水流流出,顺着石雕的常青藤流到一个贝壳形状的石盆中,溢出的部分流入一个凹进地面的圆形的水池中,从底部的黑洞中漏了出去。这些原本都是很精美的雕塑,但因为不知被水流冲刷了多少年,只有在一些隐蔽处才能看得出来雕刻的纹路。

至少很干净。朔夜只能这么安慰自己。说来也有些奇怪,简陋破败的场地,魔鬼训练,半死不活的人群,这种悲惨的场景之下,居然哪里都非常干净。并不是一尘不染,只是没有多余的气味——当然,他立刻想到了,连食物都没有气味。合格的刺客和暗卫是不能流露出任何存在的痕迹的,所以他们连交流都使用手势和口型,穿着式样简单的紧身衣,保持清洁——难道他的“用处”是去刺杀某个大人物?那为什么还要训练毒药和宫廷礼仪?

一边琢磨着,他一边脱下衣服,开始洗澡,冰冷的水流冲刷着皮肤,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解脱感……

门被推开了,七号抱着一团毯子钻了进来,然后,石化在了当场。

朔夜今天被瑟斯从里到外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三个小时,已经彻底地自暴自弃了,被人看光了也一脸坦然,随手问道:“怎么?做噩梦吓得睡不着了?‘

‘我才没有!’小猫恼羞成怒地说到,‘我房间被那个混蛋清理过了,现在只剩下这么一条毯子……你这里也有一条,应该是两条……两个人盖的话就是两、三条……要更舒服些……’即使只是手语,也看得出他已经语无伦次了。

朔夜疑惑地扫了他一眼,猫不应该会怕黑吧?不过算了,那条尾巴看起来手感实在很好……

见朔夜答应了,七号开心地跳起来,凭空翻了一个跟头,然后跑到那块木板前——好吧,那东西是床,开始兴高采烈地铺床,那兴奋的样子令朔夜十分担心自己仅存的铺盖会变成抹布。

因为他们两个都是少年体型,木板又不宽,毛毯叠成两层的话也勉强够用,折腾一番之后,居然看上去的确有了一点厚度——大约三公分,躺上去之后只要能剩下三分之一朔夜就会感激城堡里的后勤人员了。

铺完床,小猫很是小心翼翼地跳上去,然后对上朔夜的眼睛,又无措地爬了下来,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了。

‘你可以先躺下。’朔夜好心地说道,‘我马上就好。’

七号踉跄了一下,几乎摔倒,然后又慌慌张张地爬上了床。

冲完凉,朔夜套上了一件露着好几个洞的大背心,晃到了床边。

小猫紧紧地贴着墙,僵硬地像是一具尸体。

‘地方够了。’朔夜钻进了小猫的怀里,暖暖的,的确是个不错的床伴,然后,他一伸手,把觊觎已久的猫尾巴抓了过来,软软的,毛茸茸的,果然手感很好,他满意地把它抱在怀里,却没有注意到七号瞬间扭曲的表情。

猫科动物的尾巴可是和精灵的耳朵一样敏感的器官。

可怜的猫猫,这一夜大概是很难睡着了。

8:惩罚

朔夜在鹰巢城的第二天和前一天一样杯具。

天不亮就被叫起来去吃肥皂早餐。上午的训练内容是发力技巧和招式。中午到日落之前进行毒药训练,傍晚的实战对手换成了一窝抓狂的毒蜂,极其有效地加强了他对于蜂毒的认识。然后他拐去库房,将身上已经成了筛子的衣服换下,领了一套新的。

接下来,朔夜再次走进布森勋爵的书房,踩在软软的比利尼斯的厚毛地毯上,他几乎有些不适应了。比起其他根本就是简陋的房间来,这里足可以称得上是奢华,但那些古老的雕塑和附魔装饰也同样散发着破败和陈旧的味道。

朔夜乖乖地从书架上拿下一本厚厚的宫廷礼仪分册,真心觉得这是一天来最轻松的时刻了,同时看到布森勋爵被如山的公文淹没显然有助于他的好心情。监工先生忙的甚至没有在他坐向沙发时给他一鞭子。

朔夜窝在软软的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盯着书页,一副很努力的样子,其实他只花了三分之一的时间就记住了书中的内容,但如果布森勋爵了解这一点的话,他的功课肯定会变成三倍……不,是五倍,那个家伙非常擅长压榨他的极限。

也许布森勋爵认为宫廷礼仪很困难?瞧他那个死板又无趣的模样……当年肯定吃了不少苦。朔夜很是愉快地幻想着被面目不明的礼仪教师抽打的幼年版布森勋爵——这个家伙有童年吗?

其实宫廷礼仪什么的全都是废纸!朔夜不屑地想到,最重要的是高贵优雅的气质和理直气壮指使别人的优越感,而不是用尺子量出来的抬腿高度——后者根本就是用来衬托大人物的仪仗队。比如瑟斯那个家伙,他和布森勋爵站在一起,如果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那么一看就是任性王子和严厉护卫队长的组合。

看到一半的时候,门外有蹬蹬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地传来,朔夜不禁有些惊讶,除了瑟斯之外,他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么“正常”的步伐走路。

“当”,“当”,乌木门被象征性地敲了两下后,还没等布森勋爵答话,门便被推开了。

一个和布森勋爵长得有些相似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身材高大,穿着一身华丽的黑红交织的甲胄,笑容满面地打着招呼:“晚上好,我亲爱的叔叔,听说你最近很忙,连炎流城都没有时间回去,真是令人遗憾,没有了你的协助,国王殿下是多么辛苦啊……”他看到沙发角落里的朔夜,眼睛一亮,“哈,好漂亮的小东西,这是你的新宠物吗?听说这两天你和他寸步不离。”

“如果你只是来浪费我的时间的,那么你可以出去了,弗林顿。”布森勋爵冷冷地说道。

“噢,我亲爱的叔叔,你真是远离社交生活太久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黑鹰应该是无所不知的。”弗林顿一脸遗憾地说道,“我来是因为……”他看了朔夜一眼。

布森勋爵示意朔夜离开:“拿着书,一小时后再回来。”

出了房门,走过一个放着茶水的隔间便是一间同样奢华的起居室,不过朔夜当然不会乖乖地留在这边。书房的门上有魔法,无法窃听,那么……

他一跃而起,从起居室的通风口挤了出去,然后贴着石墙,轻巧灵活地爬到了书房的窗户上,借着石雕的阴影隐藏了下来。

乌黑的窗棂外盘旋着细微的旋风,再加上里面的隔音法阵,保证任何声音都不会传出半米之外,不过这个距离对于朔夜来说足够了。

“……雷丁亲王已经到了炎流城,恐怕城里一半的贵族小姐都会为他敞开闺房,真是令人羡慕。”弗林顿啧啧地说,“可惜我们的‘王子殿下’不这么想,领着他那几个小朋友和南方来的亲戚发生了些冲突……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也许明天亲王殿下就会是他的监护人了……”

“安菲特那边有什么动静?”布森勋爵突然问道。

这个词令朔夜觉得很耳熟,然后他想起来了,是瑟斯那个家伙的名字,瑟斯?迪?安菲特……

“没有动静……这可能吗?”弗林顿笑嘻嘻地说,“美丽高贵的伊莎贝拉殿下仍然在主张她的继承权,不过还是有道理的,毕竟,她是前任国王唯一活下来的孩子,而且曾经在国家陷入危难之时作出了高尚的自我牺牲,嫁给了我们充满敌意的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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