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里……不对,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
原本在胸膛上的手开始抚摸我的脖子。
「……呀!」
这次我没办法压抑声音。发出连我都觉得丢脸的声音后,终于使我的脑神经恢复正常。虽然太迟了但我还是尝试抵抗,可
惜无法顺利使力。
「椎名。」
呜哇!快住口,不要用那种声音在我耳边呼唤。
我挥舞着终于可以动的手脚——不对,正确来说是蠢动着身体,说什么也要想办法从久久野的身下逃脱。
「不要逃跑,这可是处罚啊。」
「你、你在说什么……」
「是不肯道歉的你不对……身体很热呢。」
「啊……」
连耳朵的软骨都被咬了。
「这是你自作自受。如果你老实道歉,就不会落得这步田地。」
被他用牙齿轻咬,背脊就像是要溶化似的。疼痛又甜美……真的很糟糕。这样下去……不妙啊……
「住手……」
好丢脸,声音竟然变得那么沙哑。
太差劲了!被最讨厌的男人咬耳朵还有感觉的我,真是太差劲了。
好奇怪,身体变得怪怪的。
老实说,我对接吻和做爱这些事情一直看得很淡泊。本人还是有性欲,所以过去和几位女朋友在一起时,还是曾发生过肉
体关系,不过大致上我对这方面的欲望不大。每次看到给男性看的色情杂志,总会忍不住佩服那些怀着如此强烈性欲活在
世上的众人。
我一直认为,我一定是生来身体就对性这东西没啥兴趣。可是现在,我的身体(好像已经不是了)却极力主张没那回事。
「啊……」
只是耳朵被碰就有感觉。
只是被指头抚摸喉咙就全身发颤。
不,不对,这一定是感冒造成的。因为发烧了,所以身体的感觉和平常不一样。一定是因为这样,谁来跟我说没错就是这
样啊!
「咿……」
耳朵被舔了。
听到湿润的声音,感觉像是被猛兽的舌头舔过。
「快、快住手……你给我差不多一点!」
「那你要道歉啰?」
「被你做了这种事,为什么我还得道歉啊!」
「是吗?你想要我做更多啊。」
「才不……呜……」
连反驳的机会都不给我,嘴唇再度被堵塞。
我拚命抓住久久野的手,试图拉开他。可是体重相差太多了,他顽强的身体纹风不动,像是在享受我的抵抗。
久久野的舌头滑过牙齿内侧,舌尖被挑逗,我的呼吸开始急促。
「呼……嗯……」
我慢慢摇着头。骗人,道样太奇怪了,怎么会这么有感觉。
动摇已经变成轻微的恐惧。
久久野的手抚摸我那不住发抖的头发和肩膀,像是在安慰它们。使用如此温柔的抚触真是卑鄙,手指不要摩擦锁骨啦。够
了……我、我实在变得很奇怪。
味蕾一个一个转变成捕捉快感的器官。
本来是应该因为害怕而退缩,可是我的舌头不知何时已经开始寻找着久久野。原本该推开他的手,现在却正靠在他厚实的
胸膛上。
呼吸困难,胸口也包很难过。
混乱、羞耻和狼狈混杂在一起,我已经不明白其中缘由了。
「谁对丽小姐兴致盎然啊?」
低喃和呼吸碰上我的嘴唇。
「你这笨蛋。让我感兴趣的人是你啊,椎名。」
对我?他说对我有兴趣?
不要说那种马上就会被戳破的谎言啦,明明每次都说些贬低人的话。
我张开紧闭的双眼,瞪着对方。
原本打算狠狠瞪他一眼,但睁眼后我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是泪眼婆娑的状态。久久野看到我这模样,似乎有点
惊讶。
「你都把这样的表情藏去哪?」
「在说什么啊你……嗯……」
犹如咬噬的吻再度袭来时,叮咚的门铃声虽称不上是帮手,但听来彷佛救命之音。
是丽,他终于回来了!
不放过压在上头的身体稍微变轻的一瞬间,我鼓起全身力气推开他。
失去平衡往后倒的久久野只是发出「哎哟」一声,手伸到沙发上支撑住身子。我趁机滚到地上,即使屁股摔得很痛也没空
在意。
我一头乱发、心脏狂跳,踉跄着跑进走廊抵达玄关。同为陷入轻微的恐慌状态,所以连如果是丽的话应该有带钥匙一事都
没想到。
我光着脚踩在玄关的水泥地上,以几乎撞上门的姿势打开门。
「丽……」
「椎名?」
站在外头的人不是丽。
「你怎么?为何这么急躁的样子。发生什么事了吗?」
门外是一脸吃惊的能代。我握着门把无法回答,声音卡在喉咙深处无法言语。
他是工作完就直接过来的吧?前擎友穿着一身夏季西装,手上提着装点心的纸盒。那是我喜欢的蛋糕店的纸盒。
能代不是一个人来的。壮硕的身躯后面,站着一个像是躲在他背后的人——是我的前主力助手。
「……RITSU老师。」
那是小小的声音和眼角上吊的眼睛。当我们四目相交,对方马上别过视线,像是在害怕一般。
「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来拜访。」
能代明朗的声音插入,打着圆场。
「呃……我来到这附近,想说顺道来看看你。」
骗人,那家蛋糕店明明离我家很远。而且,如果只是来看我,根本没必要带美美子来啊。
「这是礼物,是你喜欢的奶油泡芙。然后……其实,我一直错过交给你的时机……嗯,出为我想当面好好交给你……」
能代从西装内侧口袋拿出一个白色信封。
信封上有着收信人名字和喜事用的邮票——一看就知道是结婚典礼的邀请函。
「我想说要交给你的话,选是和美美子一起来比较好……你会参加吧?」
参加?我吗?女朋友被好友抢走的我?
这到底算哪门子的玩笑话啊!上次我是说了「我没生气,祝你们幸福」之类的话,但那可是我拚了老命故做镇静,紧抓着
虚荣心说出来的话啊。毕竟男人就是那么爱慕虚荣的生物……
「怎么?这不是能代吗?」
「啊!久久野老师?」
从能代视线的位置,我知道久久野就站在我的正后方。
为何这种时候他可以满不在乎地出来啊!
「我吓了一跳,您怎么会在这里?」
「哦,我只是来商谈合作事宜……哎哟,邀请函?我记得结婚典礼不是在这个月月底吗?你还没给啊?」
「嗯……因为事情有点多就……椎名?」
我盯着能代递过来的信封,一动也不动。呆立在原地时,只觉得脚底很冷。只有我是光着双脚,感觉像是个笨蛋,鼻子又
开始痒了。
接下这个之后,就非得出席结婚典礼吧?
一定要去看能代穿着日式结婚礼服吗?得被迫抓着纵切的伊势虾配奶油烤菜吃下肚,然后看着新人切蛋糕,含泪献上花束
吗——弄到最后,我还得充当新人的媒人,上台自我介绍吗?
总觉得快要吐了。
视线固定在喜帖信封上,我知道血液正从头顶往下窜。糟糕,是贫血吗?
「喂,你的脸色发青喔!」
被久久野窥视着脸,让我回过神来。
对喔,久久野在这里,我可不能在他面前露出丢脸的一面。
我抬起头,虽然觉得有点晕眩,但还是站稳脚步,拚命驱使我的颜面神经。
笑啊,现在给我笑啊!男子汉椎名律,赶快笑出来!
「我会去的。」
或许这笑容多多少少不太自然,但我的颜面神经已经很努力了。起码,老实、认真又迟钝的能代露出一脸放心的模样。
我收下邀请函。总觉得这信封格外沉重,他人的幸福真的好沉重。
「这样啊,太好了……啊啊,真是太好了。对吧?美美子。」
「嗯。」
点头的美美子表情复杂。女人的直觉很敏锐,她可能看穿我虚假硬挤出来的笑容了。尽管如此,反正美美子又不会告诉能
代实情,在这里掀起波澜也没有意义。何况,原本我就很怀疑美美子怎么会想邀请我参加婚礼。
一切都是天真烂漫到残酷的能代所提议的吧?
——椎名不是笑着原谅我了吗?他可是撮合我们的人,所以说什么也该邀请他出席婚礼啊。
我彷佛看到他这么说的神情。
我说啊,能代,人心不是那么单纯,我的心是更混乱、纠缠不清、充满纠葛的啊。唉……但是,如果他能了解这点的话,
那就不是能代了。
「主宾是我们公司的部长,我想请椎名跟他们同桌。」
「……喔。」
「我们想趁美美子的肚子还不明显时结婚,正好八月又有会场空着。这么热的时候还劳烦你参加婚礼,真是不好意思。」
「……嗯。」
「椎名?你怎么了吗?」
质疑我反应迟缓的能代,担心地问道。
「抱歉……我只是、得了感冒……」
我边后退边回答。
「咦?没事吧?丽小姐呢?」
「他稍微出去一下……咦……奇怪了,我真的觉得头晕……」
原本想装病赶紧回到屋内,可我的视野却真的失去安稳。
头好热,可是身体好冷。
浑身发冷……这下糟了。
我的扁桃腺很脆弱,只要一发烧,体温就会越来越高而且久久不退。
得早点进屋里躺在床上才行。还要请丽帮我准备冷却贴布、退烧药、宝矿力水得还有香蕉……
「抱歉……我失陪……」
往回走——我是这么打算。但打算旋转的身体,却因为一点倾斜而崩倒。
「阿律!」
我好像听到有人这样叫我。
丽回来了吗?小跑步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我又一次听到呼唤我名字的声首。
也许是幻听吧?我已经无法确认了。
我那超越极限的意识中断,之后一切都沉入黑暗之中。
第6章
要计算幸运一只手还嫌太多,要计算不幸却连脚趾头都要用上——是不是有首歌的歌词是这样?我依稀记得好像有。
助手离去,计算机病毒侵袭,出道作被人涂鸦扔弃。
被女朋友甩,被挚友背叛,而且还被邀请参加他们的结婚典礼。
工作的合作对像是个傲慢男子且跟我极为不合,再加上还被那家伙性骚扰。
总而言之,目前的我就像个受到来自四面八方、接连不断的猛拳攻击的拳击手。而且不是一对一,是五个人联合起来殴打
我。
被打到头晕眼花、东倒西歪的我,最后因为发高烧而倒地。
「阿律,稀饭里头要加蛋吗?」
「……嗯……要半熟的……」
我从床上微弱地回答探头进来的丽。
自我晕倒在玄关处已经过了两天。听丽说,勉强撑住瘫软倒地的我,然后把我抱到床上的人是久久野。那个家伙偶尔也有
用处嘛。
不对,我的体温会突然窜高,那家伙得负一部分的责任。两者相抵之后,刚好谁也不欠谁。
今天早上量的体温是三十七度半,呕吐感和头痛也好了,基本上是好得差不多,差不多也该开始工作。不管我是感冒还是
断腿,截稿日都不会等人。如果是右手骨折的话就交不出原稿,届时我的评价也会跟着下滑。自己接case的SOHO族就是这
么辛苦。
「来,做好啰。」
房间门打开,目式菜肴的香气扑鼻而来。
「是蛋花稀饭加上冬瓜镶肉,甜点是布丁。阿律,是你最喜欢的布丁哟。」
「布丁!啊啊,我小小的幸福……」
我像个现实的小孩,推开棉被直起上半身。
丽端过来的托盘角落,放着便利商店和超级市场从以前就有在卖的可爱布丁。不是那种刚蒸好的正规牛奶鸡蛋布丁,而是
用明胶等物硬是凝固起来的布丁。我喜欢那种独特的廉价美味,特别是状况不好的时候,特别爱恋那种布丁。
「这是便利商店的最后一个布丁啰。我有准备小盘子,你吃完稀饭就能把它倒出来吃。」
「嗯,谢谢你,丽。」
有温柔的人在身边真好。
我不认识丽以外「女儿心男儿身」的人,不过他们应该都是像这样牺牲奉献吧?丽简直就像是我的母亲。我因为某些事情
,所以孩提时代是和丽的家人一起生活。从那时开始,丽就已经像是我姊姊、母亲般的存在。
把椅子拉到床边坐下的丽,边看着我吃饭边有所顾虑地询问。
「阿律,你真的要去婚宴吗?」
我边点头边吹凉稀饭。
「要去啊。」
「你那么忙……不用勉强也没关系……」
「嗯,不过我还是会去。」
把筷子刺入蛋黄里头后,我如此回答。近乎艳橘的鲜明黄色,流淌到艳丽的蛋白上,接着沉进煮得软绵绵的米饭中。
我知道丽在担心我,可是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这么看起来或许是像自虐……怎么说呢?我有种非得去闯最难受的地方的感觉。不这样的话,心情就没办法彻底整理清
楚。」
「这样啊……」
丽没有再针对这件事多说,只说他要去拿药和开水过来就离开房间。
我继续默默地用餐,思考着我是不是真有被虐倾向。
我要去跟抢走我拿着的油炸豆腐的飞鸢祝贺吗?笨蛋,在他拿邀请函来的时候,把他轰回去不就得了?亲自带邀请函过来
的鸢也是,搞什么鬼啊!会把那只鸢的老实当愚蠢也是理所当然。说他愚蠢还不够,上头还要加上「超级」,改成「超级
愚蠢」才对。
可是,那正是能代的优点,美美子也是迷恋他这种地方吧。
没办法,无可奈何,拿他没辙——我在心中不知道重复说了这些话几万次。
我放下碗,稀饭和冬瓜都非常好吃。
好,接下来吃布丁吧。滑入喉咙的冰凉甘甜,能给予我痊愈的力量。
我把小盘了放在膝盖上,准备倒扣布丁。我把布丁反过来拿,只要折断容器底部的小小突起,布丁就会掉下来,在盘子上
可爱地摇拢身体,焦糖的部分则是朝上。真棒!是谁想出这个突起的设计呢?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伟大的人啊。
「阿律,你看你看,很漂亮吧!」
「咦?」
就在我准备要倒布丁时,丽的声首和粉红色物体进入房间。我停下倒布丁的手,目瞪口呆。
什什什什么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玫瑰加上非洲菊,康乃馨配香豌豆花……还有什么?那不是水仙百合吗?总之所有的花朵都是粉红色。浓粉红、淡粉红、
深粉红、浅粉红所形成的洪水——丽得用双手才抱得动那巨大花束。这里是偶像艺人的休息室吗?
「那是……什么?」
「刚刚花店送过来的,是久久野老师要送给阿律的哟。」
「啥?久久野?」
啊!糟糕!太过惊讶结果手指施力,布丁被倒出来了。再加上我看着旁边,布丁没有着陆在小盘子上,而是掉在棉被上。
随着我慌乱的动作,充满弹性的布丁就这样从棉被山丘上滑下,最后在地板上溃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