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煦低着头，声音变得很低沉、很压抑，“我很好。”

“是吗，那就好。”焓冽说话的语气如此地轻柔，轻柔得让红煦无法挣脱他的束缚。

今生的羁绊，已经根深蒂固了。

顾言忍受着手的疼痛，问道：“公子，你没事吧。”

红煦摇摇头，说：“没事，我们回去吧。”

“红儿，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焓冽在红煦身后，喊道。

红煦忍住停下脚步的冲动，和顾言继续往前走，顾言不明地问道：“公子，他是什么人？怎么那么亲密地叫公子‘红儿’？”

“等我想起来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嗯，可别让顾言等太久。”

“知道。”

邓明信走到焓冽身旁，说：“这位就是司徒红煦，果然很不一样。”

焓冽深吸了一口气，说：“如果没遇到我，红儿长大以后可能就是今天这个样子。可是，他遇到了我，虽然他忘了我，但我们相遇的事实永远都无法改变。”

在他们身后的苏赢早已看呆了，他知道焓冽的真实身份，因为他参加过太子册封大典，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怎么会认识邪媚的红煦？也许这个世界，真的是无奇不有吧。

43、武状元Ⅰ

练武场，是兵部一处极为隐蔽的场所。今日，练武场不再是练武场，它成了比武场。

胜利者，将成为新科武状元。

红煦的头发被全部束起，依旧一席白衫，整个人看起来很清爽。

苏赢则一脸臭臭的站在红煦的身旁，忍受着来自周围人质疑的目光，然后极其哀怨地看着端坐在一旁、品着茶的红煦。

这个人太嚣张了，整个比武场的人都不放入眼中，自顾着做自己觉得高兴的事。

“喂，你别这么嚣张啊，你看整个比武场的人都在看你呢？”终于，苏赢忍不住小心地提醒着红煦。

红煦随手甩出一块绿豆糕，正中苏赢张开的口，笑着说：“闭嘴，我最讨厌喝茶的时候有人在一旁吵我。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吧，请叫我司徒公子，如果叫不出来，我允许你喊我红煦大哥。”

差点被绿豆糕咽死的苏赢，瞪着红煦，口齿不清地说：“早知道就不应该陪你来这儿，纯粹是自讨没趣。”

“叫司徒公子。”红煦冷冷地说。

“不要。”苏赢立即应道。

“那叫红煦大哥。”红煦的声音开始有些不耐烦。

“是，红煦大哥。”苏赢意识到红煦要变脸了，马上改口，而且叫得十分亲切。

“这才乖，过来坐下，反正时辰还没到，我们再吃些糕点、喝点茶等等。”红煦完全无视比武场内其他人异样的目光，依旧我行我素地。

苏赢无力地应着，“是。”

周围的气氛绷到极点，最后，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讥笑着，“这是大人玩命的地方，这小黄毛丫头未免也太嚣张了，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苏赢听到此话，眉头皱得很深，心里默念着：这位大叔别再说了，再说下去，司徒红煦这个魔鬼会要了你的命的。

红煦听了，脸上倒是没有过多不愉悦的表情，他肃然站起，慢悠悠地走到大汉面前，抬着头打量着，突然他神情一转，出腿，重重地踢中大汉的腹部，大汉还没回过神，整个人就飞出去了。红煦冷冷看着大汉重重地摔在地上，接着满意地笑了，警告道：“下次得罪我，可不会有这么轻的下场了。”

原本对红煦有意见的人立即散去，害怕得罪红煦这个大瘟神，那位倒霉的大汉只是诚实地说出众人的心声，却得不到任何人的帮助，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苏赢压低头，心里想：我怎么会这么傻答应司徒红煦这个恶魔来参加什么武状元的比武大会呢？

红煦拍拍身上沾染的灰尘，回到自己的位置，看着苏赢，“你怕了吗？”

苏赢强迫自己看着红煦，心里的恐惧却不言而喻，这个人绝对是恶魔转世，他嘴硬地说：“当然没有，我是谁啊，堂堂大将军的儿子怎么会怕了呢。”

红煦轻拍着手，赞同道：“说得一点都没错。”

第一次，苏赢承认了自己的父亲，也是第一次，他拿自己的父亲当成炫耀的工具。

“九王爷，驾到。”一个郑重的声音传入红煦耳中，九王爷，哼，九王爷龙浩祺是先帝最小的儿子，也是当今圣上独存于今世的弟弟，最疼爱的小弟。

红煦回望着入正座的龙浩祺，微笑地说：“传说九王爷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苏赢觉得红煦话中有话，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红煦大哥，听你的口气，好像认识九王爷似的。”

红煦摇摇头，说：“我不认识他，只是有个朋友认识他罢了。”

“哦。”自知踩到雷区，苏赢应了一声就安静下来了，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为什么红煦会认识深居宫中的太子殿下。

“比武大会，现在开始。请一号司徒红煦和二号蓝临天上台。”身穿官服的男子，高声喊道。

红煦站起来，整理着衣袖，看了苏赢一眼，说：“你先回去吧，让顾言到东厢房等我。”

“你是不是有什么重大的秘密啊？”苏赢无心地问道。

红煦听了，整张脸都沉下去了，他冷冷地说：“会让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又踩到雷区了，苏赢开始担心起自己的生命安全，“哦，我知道了。”

支走了苏赢，红煦才能做他想做的事，答应左勤世伯，考取武状元，以正当的形式进入军营。只有到了那个地方，杀人才被允许，他才得以续命……

“小朱，龙浩祺，呵，我也开始迷惑了，我遗忘的到底是什么？”红煦苦笑着。

“首场，司徒红煦获胜。”

突然，红煦转过头，看着龙浩祺，然后淡淡一笑，轻吐着，“龙浩祺，很高兴认识你。”

龙浩祺疑惑地看着擂台上的红煦，不明白这个浑身上下带着妖媚气息的少年会对他露出那样神秘的笑，那眼仿佛可以看透他的灵魂，看透他的心。

龙浩祺问旁边的官员，“这个少年是谁？”

韩维恭敬地回道：“禀王爷，他叫司徒红煦，来自明城，是左勤将军推荐的，是本次的大热门。”

龙浩祺点着头，“哦”了一声表示明白。

韩维继续说：“这次，报名的人个个武功高强，有几个都是热门……”

龙浩祺用手撑着下巴，听着韩维的话，看着擂台上比武的人。

第一日的比赛结束了，几个人没急着走，聚在一起闲聊。

“今天真是邪了，只要跟那个司徒红煦比过武的人，没有一个不受重伤的。”

“是啊，看那个人长得如花似玉的，下手可是真重啊。”

“铁牛商无患被他踢了一脚，到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呢！”

“明天，我们不知道谁会遇到他。”

“回去，养好筋骨吧。”

＊＊＊＊＊＊

沁鋈宫的园子里，焓冽替龙浩祺斟满酒杯，嘴巴挺甜的，“小皇叔，你今天不是去了兵部选拔人才吗？怎么一回来就往我这跑，有这么想我啊！”

龙浩祺拿起酒杯，饮下，“今年报名的人比往年好很多了，不过，今天让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个个子矮矮的少年，长相如何我没看清，但他出手干脆利落，功夫不凡。让我觉得奇怪的是，他离开的时候，居然对我笑？真让我想不通，我不认识这个人啊。”

焓冽低垂着头，看着面前的酒杯，说：“他，是叫司徒红煦吗？”

“明烈，你认识那个人啊。”龙浩祺听了，笑着说。

焓冽点点头，说：“他是紫寒的弟弟。”

龙浩祺明白过来，“原来如此，司徒紫寒，司徒红煦，这两兄弟确实非平凡之辈。看来，当年皇兄把你送到司徒府是正确的。”

焓冽笑而不答，红儿，你是要回到我身边吗？

突然，龙浩祺起身，手重重地拍了拍焓冽的肩，意味深长地说：“明烈，皇叔虽然没多少感情经历，其中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你是要成为这个国家的君王，纵然你有多么爱司徒红煦，到时，牺牲的必然会是你的感情。”

“小皇叔。”焓冽知道龙浩祺的意思，但他不想就这么放弃他的红儿。

龙浩祺背对着焓冽，苦笑着说：“当年的事，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我清楚地记得朱自在这个人的存在，曾以为他是我最大的希望，可，现在回想起来，我亏欠他的实在是太多了。”

“小皇叔，明烈知道该怎么做。”焓冽不自觉地咬住下唇，表情很挣扎。

焓冽深知，生在皇家，必须背负比起其他人更多的责任和义务，纵使自己有多么的不愿意。但他真的不愿意放弃红煦，事到如今，焓冽已经不再是简单的焓冽了，焓冽是为红煦而生的焓冽，为了红煦，焓冽可以牺牲一切。

44、武状元Ⅱ

“顾言，刚才那首曲子可否再弹一次。”红煦躺上软榻上，轻唤着。

顾言抚着琴，说：“公子，今天比武顺利吗？你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比之前疲惫好多，发生什么事了吗？”

红煦眯着眼，嘲讽地自己，说：“顾言，我怕哪天我控制不住会杀了你。”

顾言微笑着，“我的命是公子救的，公子要我的命，那就拿回去吧，顾言不会有怨言的。”

红煦起身，坐着，凝望着顾言，问：“顾言，你有不敢去的地方吗？”

顾言疑惑地侧着头，“公子，怎么突然这么问？”

红煦摇摇头，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问问而已。”

“公子，今天你兵部受人欺负吗？”

“没有，只是有些事想不明白罢了。”红煦深吸一口气，说，“顾言，时候不早了，我让白芷送你回房休息。”

听到此话，顾言的纤纤秀指静止在琴弦上，她缓缓站起，对着红煦鞠一下躬，说：“顾言不打扰公子休息了。”

“白芷送顾言姑娘回房。”红煦唤道。

门突然被推开，走进一位蓝衣少女，面无表情地来到顾言身边，接过顾言手中的琴，淡漠地说：“顾言姑娘，这么请。”

顾言把手放在白芷的肩上，跟着白芷离开了，听到白芷提醒有门槛的时候，她顿了一下，回头，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为什么每次公子听她弹琴的时候，她都有想把公子拥入怀中，安慰公子的冲动呢？

“顾言姑娘。”白芷轻唤着顾言。

顾言回过神，小声地说：“我们走吧。”

“嗯。”

听着顾言和白芷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红煦终于无法遏制血魔的冲击，他双手怀抱着脑袋，咬牙切齿地，表情十分痛苦，“我不是红鬼，我不是红鬼，别在我的耳边低喃，你这个恶魔，别想控制我的一切……”

“我是司徒红煦，是个正常人，我不是鬼，我不是……”

＊＊＊＊＊＊

身体里每处血液的冲击，都会让红煦失控。最后，他跪在地上，用头猛烈地撞击着地面，越是撞击，疼痛越是深刻，额头流出的鲜血染红了白色的衣裳，直至连嘶喉的力气都没了，红煦肃然倒地，浑身开始抽搐。在他意识涣散的时候，额头的伤，神奇地复原了，除了没消失的血迹，完全看不出那里曾经遭受过重创。

血魔渐渐平息下来，红煦的意识也恢复了，他直直地躺在地上，望着房梁，大笑起来，“司徒红煦啊、司徒红煦，你离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妖魔又近了。”

无法逃避的宿命，红鬼即将显世。

吵杂又是吵杂，苏赢清晨不能早起的，因为他的起床气特别重，而且平时也没什么人愿意去遭忍他，但红煦不是普通人，所以苏赢才会忍受着清晨早起的痛苦，陪红煦逛集市。

苏赢愤恨地瞪着红煦，“红煦大哥，请问你这么早让我陪你来集市，有何重大的事吗？”

红煦全当没听到，指着一处打铁的店，说：“就是那里，我们过去吧。”

苏赢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红煦身后，不停地咒骂地。

来到打铁店，红煦上前就问：“师傅，之前有人请你打的龙形剑，好了吗？”

师傅见来取剑的是个难得一见美人，“好了，好了，你等等，我去给你取来。”

苏赢疑惑地问：“红煦大哥，你用那条银鞭不是挺好的吗，怎么突然改使剑了？”

红煦笑而不答，静待着铁匠师傅把他要的剑拿出来。

师傅手里捧着新铸的剑，快步地走了出来，说：“你看看，是不是这一把。”

红煦接过龙形剑，仔细端详着剑把、剑身、剑锋，接着做出令在场的人目瞪口呆的事，只见他提起剑，左手捋着一戳头发，头发略过锋利的剑身，瞬间离开原来的主人，飘散到空中。

“果然是好把好剑，铁匠师傅，谢谢你。”说着，红煦掏出一张银票塞到打铁师傅手中，“这是给你的报酬。”

红煦右手拿着龙形剑，看了苏赢一眼，突然，左手从腰间抽出他常年带在身上的软剑，递给苏赢，冷漠地说：“这把腾蛟剑虽然跟了我多年，但我始终不能成为它真正的主人，希望，你带给腾蛟剑重生的机会。”

苏赢看着红煦转赠给他的腾蛟软剑，心中突然流淌过一股暖暖的热气，他赶紧说：“谢谢，我一定不会辜负红煦大哥对我的期望的。”

腾蛟软剑，兵器库排名第三，它是用东产的白金精炼而成，锋利无比，屈伸自如，可作腰带围在腰间，也可卷成一卷握于手中，可杀人于无形。

龙形剑，由玄铁矿石打造成而，经炉火七七四十九天提炼，后找一方净土，用天地之灵气养剑，剑体呈亮黑，剑身如一条腾飞的巨龙，锋利的剑身可削铁如泥，是难得的兵器上品。

回去的路上，红煦传授苏赢习腾蛟剑的心法口诀，希望他能得此剑相助，焕悟人生。

站在擂台下不起眼的角落，红煦静静地看着重生的龙形剑，嘴里默念着，“遇神杀神，遇鬼杀鬼，遇人杀人，这个世界上没有龙形剑不敢杀。”

红煦完全沉迷在龙形剑由天地灵气养育出来的剑气里，他微闭着眼，“这样的司徒红煦，才是完整的司徒红煦。”

“今天是比武大赛的最后一天，大家都在生死簿上签名画押，现在大家可以使用任何兵刃，把对方打下擂台，不管生死，都不会被抓判刑。这次的新科武状元是要上战场杀敌的，不可能因为小小的比武大赛就退缩。本日比赛规则很简单，可以使用武器，直到把对手打下擂台，即算获胜。”

“现在想第一个上来挑战的，方可上台来。”

南虎刘翌跃起，跳上擂台，他嘴角露出惯有的奸笑，虚伪地说：“有谁敢来挑战的。”

红煦抬头瞄了擂台上的刘翌一眼，哼笑了几声，不以为然。

转眼间，刘翌被从他背后偷袭的薛凯泽打下擂台，薛凯泽礼貌地向各位问了声好，静待下一个挑战者。

几个轮回下来，擂台上的人都不入红煦的眼。

突然，一个眼熟的身影跃上擂台，几招下就让对手跪地求饶，只见那人一个侧踢把无还手之力的对手打下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