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紫寒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焓冽，这么执着，这么坦然。以前的焓冽很有抱负，却又漂浮不定，因为他知道锋芒太露会招致杀身之祸，就像十六岁那年的刺杀。因为十六岁那年的刺杀，焓冽的行事更加小心谨慎，即使得到明帝的宠爱，君无珉等多位大臣的拥护，也明白要如何去保护自己。可现在他因为红煦这么执着要当太子，一定会招致更多不满，尤其是龙明毅及宜妃等人的不满，以后处境就更危险了。

“焓冽，你想通了？”

焓冽毫不犹豫地回答：“是的，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今天来找你，不是为了这件事，紫寒，当了这么多年朋友，我只有这么一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我。”

“什么事，我能帮的，会尽力而为。”

焓冽思忖了一下，才说：“我可能不能带红煦走了，我希望你能在我不在红煦身边的时候，保护他。”

司徒紫寒面露难色，“焓冽……你……”

焓冽看着司徒紫寒，眼睛里有些忧伤，“紫寒，我知道这个请求有些无理，但请你尽力而为，不必太勉强。”

司徒府有个奇怪的家规，司徒家的孩子们到出府闯荡的年纪时，要立即出府，除了在金钱上，司徒府会给予帮助外，其余的司徒府的人不得帮助在外闯荡的人，即使那个人遇到了生命危险，也不能轻易地提供帮助。

司徒紫寒想了一会儿，说：“我试试看吧。”

焓冽由衷地说：“谢谢你，紫寒。”

最后司徒紫寒，说：“焓冽，虽然你得到我的认可，但如果你要跟红煦在一起，你还要得到我爹娘的同意才行。”

焓冽笑了笑，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处理好了，现在只剩下红煦点头了。”

司徒紫寒虽然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弟弟跟一个男人，但戒明住持说过，红煦的命要靠男人的阳气来维持，而焓冽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通过戒明住持全部考验的人，也是现在看来唯一能帮红煦的人。

司徒紫寒拿出一封信，递给焓冽，说：“焓冽，伯父要我跟你说，他要先回丽城一趟，然后再去京城和你会和。这是他给你的书信。”

焓冽接过信，说：“我知道了。紫寒，我听说你跟你的小未婚妻和好了？”焓冽的语气里透着调侃的味道。

司徒紫寒笑了，笑得很甜蜜，“小竹终于肯正视我了，这让我很高兴。”

焓冽笑着说：“这说明不久的将来，有喜酒可以喝咯。”

“还早着。”

焓冽顿了一下，说：“紫寒，你帮我向红煦道个别，就说……”

焓冽话还没说完，就被司徒紫寒打断了，“焓冽，怎么过了五年了，你还是不敢去跟红煦告别。你不知道五年前，红煦得知你不告而别后，差点没把你住过的地方一把火给烧了。后来在我的劝说下，他才慢慢平息下来。所以，这一次，你必须去跟红煦告别了再走。”

焓冽就是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面目去跟红煦告别，才会恳请司徒紫寒帮他去跟红煦告别的，焓冽不想看到红煦听到他要走时露出的表情。红煦，应该会哭吧。

躲在暗处偷听的红煦，听到焓冽说不敢跟他告别后，就不敢再听下去，从暗处走出来，他用手摸着自己的胸口，小声地说：“紫哥哥，红煦还是太任性了，完全辜负了你的期望。”

月光照在红煦稚嫩的脸上，那是平时的红煦完全的冷漠，眼里的寒光映衬着白色的月光，显得格外寂寥。

回头看了一眼别居，红煦轻轻的呼喊着焓冽的名字，“焓冽……”

然后消失在茫茫的月色中。

9、不告而别

红煦轻轻地推开房门，轻轻地关上房门，手里拧着自己从青儿和灵儿整理的一大堆东西里挑出比较有用的几样包成的包袱，手脚很轻，在即将踏出红居的时候，背后的一声“小少爷”吓到红煦。

红煦回头一看，是同样拧着包袱的青儿和灵儿，红煦对着生气中的青儿讪笑了几声，说：“青儿姐姐、灵儿妹妹，你们这么晚了是要去哪里啊？”

青儿上前，揪着红煦的左耳，说：“那小少爷又是要去哪里呢？”

红煦被揪得很痛，但还是知道控制音量的，“青儿姐姐，好痛啊，红煦知错了，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可怜的左耳吧。”

灵儿走到青儿身边，在青儿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青儿放开红煦的耳朵，说：“小少爷，你居然要丢下我和灵儿偷偷离开司徒府，你还记得以前你是怎么说的。你说，你离开司徒府，一定会带青儿走的，你要让青儿看看小少爷想看的外面的世界。现在你居然要食言，要把青儿独自一个留在司徒府。”

红煦记得他跟青儿的约定，但事出突然，而且他也知道外面的世界会很危险，所以才不敢冒然告诉青儿的。“青儿姐姐，对不起。不是，红煦要偷偷离开司徒府，红煦是担心离开了司徒府，红煦的能力不知道能不能保护得了青儿姐姐。”

听了红煦这么说，青儿这才笑了，“小少爷，你不用担心青儿。你忘了，你在习武的时候，戒空师傅也传授了我一些擒拿手，说是给青儿自保用。而且，灵儿也懂一些武功，我们一定不会给小少爷添麻烦的。你说是不是啊，灵儿。”说完，青儿和灵儿相视一笑。

红煦很清楚青儿的实力，也知道青儿不会轻易让自己一个人出去到外面闯荡的，从小到大，青儿对他的保护，已经超出了一个做仆人应该做的了，青儿完全把他当成了自己弟弟来疼。

灵儿也加入说服的队伍，说：“小少爷，我和青儿姐姐一定会不给你添麻烦的，你放心，灵儿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弱。到时候，灵儿一定会让你刮目相看的。”

最后，红煦拗不过青儿和灵儿，勉为其难地答应她们两个，“出了司徒府，你们不要再小少爷、小少爷的叫我。这称呼要改改啦。”

青儿神秘地笑了笑，说：“小少爷，我和灵儿已经帮你想好了。出了司徒府，我们就改口叫你，小公子。”

红煦听了，瞬间没力，这个称呼根本就是换汤不换药，“青儿姐姐、灵儿妹妹，你们不觉得这个称呼和小少爷没什么差别吗？”

灵儿笑着说：“我和青儿姐姐都觉得小公子挺好的。”

红煦知道自己又处于下风了，只好缴械投降，任由青儿和灵儿要怎么叫他就怎么叫他，小少爷也好，小公子也罢，都无所谓了。

他们三个人借着夜的掩饰，偷偷地来到后山林子，灵儿不解地问：“为什么来这里？”

青儿跟灵儿解释道：“很早以前，我就跟小少爷一起在这里挖了条秘密通道，就是为像今天这种情况准备的。”

红煦不理会青儿和灵儿的聊天，在一棵大树靠近根部的地方，摸索了半天，摸到一个小正方形的按钮，按一下按钮，大树下立即出现一个通道的入口。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看得灵儿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真厉害。”

红煦跳入通道，熟练地打开一个小洞囧，从中拿出一个灯笼，点燃，灯笼照亮了通道的路口，红煦抬起头看着青儿和灵儿，说：“青儿姐姐、灵儿妹妹，快点。”

青儿和灵儿相继跳入通道，红煦转过身，不知道按了哪里，通道的入口迅速关上。这时，红煦才松了口气，说：“我们走吧。”

青儿和灵儿高兴地跟在红煦的身后，终于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了。

第二天，焓冽出现在红居，在门口踌躇了好久，深吸一口气，推开红居的门，发现平时在大厅里忙忙碌碌的青儿和灵儿都不见了，觉得奇怪，赶紧来到红煦的房门，轻轻一推，居然没关，红煦也不见了，焓冽在红煦的屋里转了一转，在桌上发现一张纸，上面写着：

“焓冽，我知道你一定是第一个发现这张纸的人，所以请你帮我转告紫哥哥，说我走了，离开司徒府了。我知道你也要离开司徒府了，我也知道你又要不告而别了。但这次，我不会让有你不告而别的机会，所以我先你一步离开了。焓冽，你跟我说的那件事情，请你再仔细想想，我需要时间冷却。我原本以为我会跟你做一辈子的朋友，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焓冽……”

红煦没有继续写下去，焓冽知道，他的告白给红煦带来很大的冲击，所以红煦不敢面对他，只好选择连夜逃走。

看着红煦的笔迹，焓冽突然笑了，自言自语着：“红煦，这样一来，我们就互不相欠了。”

等司徒紫寒知道红煦已经离开司徒府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他看着红煦留下的那张纸后，要管家询问昨天夜里巡逻的家丁，有没有看到小少爷、青儿和灵儿三个人。可惜一点线索也没有，他们三个人完全从司徒府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去向。

焓冽看到司徒紫寒的脸色已经青了，自嘲着：“是我把红煦吓跑的。”

司徒紫寒听了说：“焓冽，别想太多，红煦离开司徒府的想法很久以前就有了，看来这次是他计划很久的，要不然不会不留任何痕迹。”

焓冽干笑了几声，说：“没想到，红煦会选择逃跑，这太不像他的作风了。”

“焓冽，你先回京城吧，等我这边有了红煦的行踪，我一定第一个派人告诉你。”

“只能这样了。紫寒，麻烦你了。”

“红煦是我弟弟，这是我应该做的，没有麻烦不麻烦之说。”

红煦带着青儿和灵儿连夜离开明城，就是为了逃离司徒府的势力范围，最后在明城附近的一个小镇逗留，他们在小镇上的明月客栈住下，休整。

红煦躺在床上想象着焓冽看到那张纸的表情，一定很愤怒吧，就这样不告而别了。紫哥哥一定很担心，然后开始搜寻他们的踪迹。想着想着，红煦笑了，离开后，才真正知道他们对他的关心。

青儿敲了敲门，见红煦没有反应就直接推了进来，她把粥放在桌上，说：“小公子，先把这粥给喝了，等下，才吃午饭。”

红煦没回应，青儿又喊了几声，还是没应声。青儿走到床边，看到红煦已经睡着了，笑着说：“昨天夜里到今天早上都休息呢，一定累坏了。”

青儿帮红煦盖好被子，然后静静地离开客房，轻轻地关上门。

10、初入江湖

在明月客栈的大厅里，红煦极不情愿地坐着，看着吃得正欢的青儿和灵儿，他一点胃口也没有。因为红煦他们三个人的到来，原本热闹的大厅变得极为安静。接受着炽热的目光，红煦的身体越加僵硬，最后，他勉强地露出微微的笑容，说：“你们吃完了吗？”

青儿完全不理会红煦，反问：“小公子，你不吃吗，饭菜快凉了哦。”

灵儿微笑地说：“小公子，这一家的红烧鲤鱼很好吃哦。”

对于青儿和灵儿的不理会，红煦早已见怪不怪了。至从他们出了司徒府，青儿和灵儿越来越不把红煦放在眼里，这样虽然让红煦有些不爽，但这样子的看待，反而使红煦能自然地表达自己、表现自己。

红煦甩甩手，说：“算了，你们继续吃吧，我去外面随便逛逛。”

青儿连忙站起来，说：“小公子，等等我们。”

红煦回过头，笑了，倾国倾城，“不用了，我等下就回来。”只是那么一瞬间，能清楚地听到明月客栈的其他人倒吸口水的声音。红煦听了，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就是这样，就是讨厌这样，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青儿点点头，说：“早去早回。”

走在小镇窄小的街道上，红煦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了，那样的目光，他已经也承受过，这让他很不快，想到这个他的脚步又加快了。

原本只是想在这个小镇逗留一天，敌不过青儿和灵儿的胡搅蛮缠，红煦让步了。

漫无目的地逛着，红煦在路边的一个小吃店，点了碗牛肉面，安心地坐下来吃。吃到一半的时候，红煦突然觉得有人在拉他的衣角，红煦回头一看，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正拉着他的衣角。红煦微笑地看着小乞丐，温柔地问道：“想吃吗？”

小乞丐点点头，可怜兮兮地看着红煦的碗，“姐姐，饿。”

红煦听了，瞬间无力，但对小孩子，一点生气不起来，不过，脸上的笑明显僵了，红煦把那半碗面递给小乞丐，说：“来，这个给你吃。”

小乞丐接过那碗面，笑得很灿烂，“谢谢，姐姐。”

然后，红煦笑着看着小乞丐捧着那碗面高高兴兴地离开了。小吃店的老板看到了，急急忙忙跑过来，说：“小姐，那只碗。”

这时，红煦的笑瞬间凋谢了，脸色很难看，还是忍着，掏出十文钱，说：“老板，那只碗的钱和那碗面算一起。这给你。”

老板欢欢喜喜地接过那十文钱，说：“小姐真是好心啊。”

红煦不想解释什么，转身就离开了。

走着走着，红煦瞥到一个卖银饰的小摊位上的一对银镶玉的簪子，停下了脚步，拿起那对簪子仔细地看着，问道：“老板，这对簪子怎么卖？”

老板看到长得如花似玉的客官，献媚地说：“小姐，这对簪子是本季最流行的款式哦，你看这做工这么精细……”

红煦脸色更难看了，立即打断了老板的话，说：“老板，这对簪子卖多少钱啊？”

“小姐，这对簪子便宜卖给你，五两银子。”

红煦掏出钱，说：“十两够了吗？”

老板高兴地接过银两，说：“够了够了，小姐，真是好心啊。”

红煦把那对簪子收好，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在土地公庙前，红煦被人叫住了，“姐姐，姐姐，等一下。”

红煦转过头，看到刚才那个小乞丐，正对着他招手。红煦对小孩子完全不行，又不能对小孩子发脾气。等小乞丐走进地的时候，红煦才注意到小乞丐身旁的青年。青年虽穿着粗布，却气宇非凡，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青年很溺爱地看了看牵着他的小乞丐，才转过头，看着红煦，说：“苍穹说一个好心的姐姐请他吃牛肉面。”

红煦摇摇头，说：“这没什么？”

小乞丐很开心地说：“还以为追不上姐姐呢。”

红煦对小孩子果然完全没有免疫啊，马上露出友善地笑容，说：“追上来有什么事吗？”

小乞丐拉着青年的手，说：“我是来谢谢姐姐的，一直叫喜快一点，可他慢吞吞地，才拖这么久的。”

青年清爽地自我介绍，“你好，我是丐帮帮主叶喜。”

红煦吃惊地说：“咦，你就是丐帮帮主。”

小乞丐笑着说：“我老叫喜不要这样介绍自己，早晚会被人误会的。”

青年无所谓地说：“这样介绍自己没什么不好的。”

“我叫司徒红煦，我是哥哥，不是姐姐，以后别叫错了哦。”红煦微笑地说。

小乞丐瞪大眼睛，指着着红煦，惊奇地说：“你是哥哥？”

青年拉着小乞丐，说：“对不起，苍穹就是这么没大没小的。司徒公子，好像不是这里人，是要出远门吗？”

红煦习惯性地抚摸着头发，说：“没关系，小孩子都是这样子才可爱。你说对了，我确实不是这里人，这次是出门锻炼的。”

青年仔细端详着红煦，眼前的少年，身材虽然还是十一二岁的小孩的模样，但眉目间不经意流露的神韵着实会让人着迷，这样的少年实在是少见啊，如花似玉的容貌，男女莫辨的嗓音，“司徒公子这么年轻，家里人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出来锻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