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你可以去天涯海角(出书版)BY 夏田尤利
  发于:2012年08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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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心平常心平常心”东海林不能不持续在心中默诵这个。如果现在测量血压的话,医生毫无疑问会给他开高血压药

的处方吧?唯一的救赎,就是二木和甘利没有并肩坐在一起。如果他们肩并肩坐下的话,他会因为鲜明地想象到甘利身

下的二木,而当场咆哮着掀桌子吧?

肉眼无法看见的嫉妒之蛇在东海林的身上蠢蠢欲动。

越是试图甩开那个而挣扎,那个越是牢牢地缠住他的手脚。

“胡、胡子……”

二木终于开口。

因为他脸朝着下面,所以不知道他是在对谁说话。

“你、你留了胡子吗……”

佐伯也留胡子,不过他之前就是这样。所以这是对于东海林的台词吧?“只是不方便剃而已。”东海林如此回答。然后

他还是维持着低头状态,轻声嘀咕了一句“是吗?”你还对自己抛弃的男人有兴趣吗?虽然想要如此询问,可是因为过

于丢脸,所以还是放弃了。

“那个,小薰,你说完成了彩稿?”

“嗯,嗯。”

“可以给我看吗?”

二木点头,将信封递给佐伯。

佐伯立刻打开那个,确认里面的彩色原稿。啊啊,不错……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是东海林能感觉到他眼中浮现出迷惑

的色彩。

“完成得很漂亮。……你改变了上色方法吗?”

“我觉得……人物还是显眼一点比较好吧……”

“是吗?嗯,这样也不错吧。”

东海林沉默不语地吸烟,侧眼眺望着二木的画。暂且不论是好是坏,那个确实不是二木风格的用色。大概符合大众口味

吧?和以前那个助手进行了很多插嘴后完成的画有些相似。那个时候二木曾说着“这不是我的画”而陷入沮丧,但是假

如他是出于自己的意志完成这种画的,也许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他一直画到天亮。”

甘利好像保护人一样地补充。

“我对他说过不要太勉强自己,但是他不肯听。”

“在、在灵感到来的时候不画出来不行。”

“是是,我明白。好了,喝吧。”

甘利将香蕉牛奶的吸管递给二木。二木取过杯子开始喝饮料,但是肩膀还是紧绷着。也许是在意东海林的视线。

“怎么说呢,进展这么快反而有点可怕啊……我说小薰,你真的不用勉强自己。你看,你的环境也刚刚改变……”

“我没有勉强哦。前辈也有帮忙。他给我准备了工作房间,还备齐了新的桌椅和画具。”

二木快嘴说道。就好像闹出乱子的小孩子的借口一样的口气。会有这种感觉,只是东海林的多心吗?

“那个……可是……”

“可是?”

佐伯催促他继续说下去,二木看起来很踌躇,嘟嘟囔囔地说不清楚的台词。

“可是,他好像有些疲劳。”

代替他开口的人是甘利。

“我之前都不知道。不过在近距离看到后,才知道漫画家也这么辛苦。他一旦进入工作房间,就接近于不吃不喝状态。

虽然我对他说了至少好好吃饭,但是他总是说什么灵感会跑掉,或者停手的话线条就会改变。”

而对苦笑着的甘利,佐伯“啊”地挠挠头。看起来就好像是听到保护人抱怨说“你给我家孩子留了太多作业”的教师一

样。

确实,二木存在着一旦开始工作就会放弃一切的倾向。

到了那个地步就只能放弃。东海林会在二木身边准备容易消化又方便吃的零食,让他至少摄取充足的水分。剩下的就只

是不断在他身边守望而已。在告一段落后,他会自动跑出房间,嘟囔什么“好饿”“头皮发痒”之类的话。

“他的精神好像也绷紧到了极限……所以我觉得他是不是需要休息一下呢?”

“休息……那个,他之前都是在休息。”

面对迷惑的编辑,甘利微笑着报以了“就是更加长期的意思”的回答。

“我听说幸好下面的工作是一回完结的短篇。这个因为是已经约定好的,所以当然不能不做。不过,等那个结束后,还

是好好地休息一段时间……”

“哎呀,甘利先生,这可让人头疼了。我们杂志社现在正多亏了小薰而增加了销量。他在这时候请假我们会很难过,而

且也希望他能进行长期的活跃。我们自认为和其它出版社相比,我们已经是不勉强他的……”

“这和其它出版社没有关系哦,佐伯先生。”

虽然脸上在笑,但是甘利的声音里却没有任何让步的意思。

“虽然这是我的个人见解,不过我觉得,二木是不是并不适合这个漫画家的工作呢?毕竟他存在着神经质的部分。”

“但是,小薰喜欢漫画。”

“就算是喜欢,也会疲劳吧?……虽然当着你这个编辑的面这么说不太合适,不过其实我甚至想让他放弃漫画的工作。

“怎么这样!”

佐伯发出困惑的声音,东海林则在心中骂了句白痴。

二木除了当漫画家以外还能干什么?或者说,你想让他成为好像宠物一样,只在家里打滚就好的存在吗?

当事人二木本人,只是沉默不语地玩弄着吸管。所谓的疲劳应该是真的。因为二木是那种忘我地画漫画的类型,所以不

可能不疲劳。

那一点东海林也很清楚,不过就算如此,他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要求这个男人放弃漫画家的工作。

“不是只有漫画才是工作。比如说,我想请他担任我的秘书。”

“哈。”

旁边的甘利瞪了一眼忍不住嗤之以鼻的东海林。不好意思,虽然他立刻道歉,但是甘利并没有错过他的表示。

“可笑吗?”

“可笑哦。”

既然对方询问,他也清楚地回答。“如果有这种秘书的话,只会让工作混乱到极点吧。”东海林将目光转到看也不看这

边的二木身上补充。

二木的耳根子都红透了,低头的角度也更深了。

“如果是我的话绝对不会雇用他。……而且二木应该画漫画。”

“那个应该是由本人来决定的吧?”

“就是因为他本人知道,所以才在担任漫画家吧?”

“原来如此。因为他时不时会对我说‘已经不行了。好痛苦。‘所以我才希望他知道还有别的道路。”

“这家伙没有什么别的道路。不管多么痛苦,也不应该放弃。”

二木徐徐地抬起头。

他眨了两三下眼,用带着询问色彩的目光注视着东海林。

“原来如此,看起来东海林相当迷他的作品啊。”

因为想要看他的作品,所以叫他不要放弃漫画——甘利好像是如此理解东海林的发言的。但是非常遗憾,他完全弄错了

“不,虽然我看过他的几乎所有作品,但是还说不上是迷。”

“那么,并非漫画迷,却要求他继续画下去吗?”

“就是这样。”

“哎呀呀,二木的朋友相当傲慢嘛。”

笑眯眯地给人下了傲慢定义的甘利,让东海林也浮现出淡淡的冷笑。但是,他没有反驳。他没有必要向甘利进行说明,

对于二木而言画漫画是多么的重要。

画漫画对于二木来说——就是好像呼吸一样的东西。

就是如此理所当然,而且绝对不可缺少的东西。

二木不擅长生存。拙于和他人交流。不擅长使用语言,对于他人的心情也很迟钝,甚至于对自己的感情也很迟钝。

正因为如此,为了面对自己,为了维系自己和世界,二木在画着漫画,持续画着漫画。

如果不再画漫画的话,二木会迷失自己,失去和世界的维系。

那是多么不幸的事态,东海林甚至无法想象。

就算有甘利的存在,就算甘利会照顾他的所有生活,那个不幸也不会有所改变。当然,不管那个对象是谁。就算是东海

林也一样。

对于二木而言,漫画是大门。

是维系自己和世界的大门。是让他走出外面的大门。以及让他能够回家的大门。

不管位于多么深的黑暗中,光线都会通过门缝泄出,让二木被那个所吸引。

佐伯说了二木不适合当漫画家。他还说在娱乐业界,二木会一直是个异端分子的存在。也许确实是这样。但是就算是这

样,二木也只能持续画漫画。

因为那个对于二木而言就是生存。

多半他本人也没有自觉吧?但是长年以来守望着他的东海林确信这一点。正因为如此,他一次也没有想过要从二木身上

夺走漫画。

“不要放弃哦。”

东海林看着二木说道。两人的视线第一次接触到一起。

“因为我多半已经不会再见你,所以最后就忠告你一声。不要放弃漫画。不管多么痛苦,不管发生了什么也要继续下去

!”

“东……”

东海林好像要打断二木的语言一样站起来。

他的手插入口袋中,将冰咖啡的零钱放到了桌子上。

他一面考虑最后的台词一面俯视二木。

眉毛下垂,眼睛湿润,就好像被抛弃的小狗一样的表情。是你主动抛弃我的吧?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是你选择了

甘利而不是我吧?

也许是感觉到了东海林的内心。二木不久之后转移开视线,求救般地看着甘利。

他想不出分别的台词。最后,他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地离开了咖啡店。

试图叫住东海林的,只有佐伯而已。

在偶然的再会后过了一周时间。

东海林从三天前开始就一个人返回了公寓。说老实话,呆在充满回忆的空间中很痛苦,不过他也不能一直丢下房间不管

。他整理好自己的行李,想说等决定好搬家地点就搬出去。

如果二木也要离开这里的话,那就随便他好了。或者说,他将这里当成工作场所也无所谓。虽然房子比较老旧,但是位

置和环境都不坏,而且也是二木熟悉的场所。他打算等完成了所有的准备后,再通过佐伯转告二木。

“……连我自己都觉得要看不下去了……”

东海林看着镜子喃喃自语。

头发在那之后也一直没有好好打理过,面颊凹陷,眼睛颜色浑浊。皱巴巴的裤子,变形的T恤——不用佐伯来说,他也觉

得自己就好像二木一样。

让人看不下去的还不仅是东海林本人。

因为浴室的门大敞着,所以镜子深处映出了厨房的凄惨状态。尽管特意请工人进行了修缮,没有留下什么火灾的痕迹了

,但是这次又乱到了好像进行过群殴乱斗的酒馆一样,之所以到处散落着啤酒罐和酒瓶,是因为昨天深夜,喝醉酒的东

海林滑了一跤。顺便说一句,他的滑倒是因为不小心踩上了一管蛋黄酱。是为了拿蛋黄酱黄瓜来当下酒菜而造成的惨剧

。因为他把沾满了蛋黄酱的睡衣直接塞进洗衣筐,所以现在那里还飘荡着酸溜溜的味道。

因为和二木分开,东海林面对了一个冲击性的事实。

看起来自己好像是超出想象的邋遢人。

至今为止,每次看到二木他都会冒出“为什么可以弄得这么乱啊?”的念头,但是要弄乱东西真的是很简单的行为。简

单来说的话,就是不去整理就好。他和二木的不同,也就是他弄乱的地方限定于厨房而已。其它的房间都在进行着煞风

景的整理。

喝酒,一个人吃饭,弄乱东西,丢下不管。

他甚至没怎么洗澡。虽然表面上是因为手臂无法自由使用,但其实只是单纯的嫌麻烦而已。虽然他至少会换内裤,可是

这三天都没有洗澡了。因为室内空调开得大,所以几乎不会流汗。但就算如此,对于至今为止的东海林来说也是无法想

象的事态。

因为从刚才开始,就执拗地持续收到来自兄长的电话和短信。所以他才像这样站到了浴室。不过还是完全挤不出打理外

表的精神力。

今天,东海林要去相亲。

是父亲昨天晚上的突然命令,也是近乎突袭式的相亲。他当然有拒绝,但是那个一贯顽固的父亲居然对东海林使用了“

拜托”的字眼。而且对方好像是东海林美术的重要客户,所以事到如今他也无法说不干了。

理所当然,对象是女性。对于喜欢男人的东海林而言,这是超级无意义的事情。

在迷惑于自己性向的期间,他曾经尝试过和女性交往。但是就结果来说,是他认识到还是和同性交往更符合他的性格。

这样的自己和女性结婚的话不会有好结果。可是他也没有做好向家人出柜的准备。就现阶段来说,东海林能做的就是如

何让这次的相亲以失败告终。

他看了看手中的刮胡刀,故意留下了下颚上的胡子。

没有必要让对方看到打扮得一丝不苟的东海林,可是也不能臭烘烘的过去。所以他暂且冲了个澡。在石膏上缠上防水胶

布,用一只手清洗头发。在干到一定程度后,就故意打理成乱糟糟的样子。

尽管他很清楚该穿西服,但最后还是选择了质地光滑反光的黑色衬衫,以及同样是黑色的裤子,并且戴上了墨镜。在他

以这幅打扮来到外面后,险些和他撞上的年轻男人慌忙地向他连声说对不起。他看了看便利店镜子中反射出的自己的身

影。原来如此,现在的自己就好像因为打架而骨折的混混一样。

东海林在大路上拦下出租车,让车子开向哥哥应该在等待的饭店。“我马上就到。”因为在车内手机又响了起来,所以

他用明显的不耐烦声音如此回答。

“等到了之后,就来最上层的料亭。”

“我先声明,我会拒绝的。”

“怎么样都无所谓,总之你先过来。啊啊,真是的。你也替夹在父亲和你中间的我着想一下啊。”

没有同情如此抱怨的兄长,东海林用没精打采的声音向他强调,“我可是为了你们的面子才来的,不过只有一次哦。”

被迫参与这样的闹剧的女性也很可怜。

东海林到达饭店,乘坐电梯前往最上层。

然后摘下墨镜塞进胸口的口袋中。

在看到和风庭院的入口和料亭的招牌的时候,身穿和服的女性进入了他的视野。那个凛然的蓝色应该是夏大岛吧?绝非

华丽,但同时能衬托出高雅性感的和服,让人能感觉到这位女性的品味出众。从高高结起的头发到脖子的线条,多半存

在着让异性爱的男性看到后会大为兴奋的艳丽感吧?但是这些对东海林完全没有触动。

“伯母,这样太过分了吧?”还只看得见背影的她还有试图进入店内,而是在向同行的中年女性抱怨。

“这个简直就是欺骗啊。我是因为听说是茶会……”

“哎呀呀,你也要理解你父亲的父母心啊。”

“我完全不想理解会做出这种事情的父母心。好吧。既然如此,我往对方脸孔上泼了啤酒就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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