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时(生子)——风夕雨
风夕雨  发于:2012年0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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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跑到同大夫面前,那身有血的衣服还没换下来,脸上泪痕犹在,眼里却有一股子狠意,抓住同大夫衣襟:“同大夫,

你帮我弄掉它!!快!!”

同大夫摇摇头,正色道:“苏少爷,方才我与苏伯忆起过,你这身异像,怕是早年吃过奇药的结果,我断不能把医治妇

人的法子用在你身上,否则只怕会害了你的性命。”

苏子墨道:“死了最好!!”

“啪!!”所有人都惊呆了,苏子墨捂着脸,瞪大眼看着苏伯,苏婶急道:“老头子!!”

苏伯把刚刚打在苏子墨脸上的手握成拳,怒道:“少爷!!老爷现在尸骨未寒,你当真要让他死不瞑目吗?这些年人老

爷为了你付出了多少心血,便是让你这样糟践的吗?”

苏子墨喃喃道:“难道要留着这东西么?我恨他!!”

事到如今苏伯三人都知道苏子墨腹中那块孽肉与谁有关,只是断不能因此再伤了苏子墨,苏伯决然道:“少爷,你听老

头子一句劝,若时侯是个好的,那便是苏家骨血,与外人无关;若……若真不能见天,那我这个半截身子已经进了土里

的便替你犯下这孽,处理了它!”

第 24 章

苏子墨吃惊地看着苏伯,苏伯又道:“少爷,活下来,你才不会输。”

苏子墨不发一言,转身慢慢往灵堂那边走,夏雪和苏婶急忙跟随上,同大夫看着苏伯道:“你倒是个忠义的老家伙。”

苏伯苦笑道:“少爷没受过什么磨难,这几日的事每一件都足以让人撑不下去,他却偏偏都遇齐了,我做不了其他的,

只能这样了。”

同大夫道:“好吧,你随我回济生堂,我把药抓给你。”

苏伯扶着同大夫肩膀,与他一边走一边叹道:“老伙计,你也是个好人。”

同大夫道:“不过是老了,想给子孙积些德,算不得好人,走吧。”

苏伯叹一声,与他同去了济生堂。

苏子墨呆呆的跪在灵前,双眼毫无神彩,整个人就好像被抽空了魂魄,只留下了躯壳。

夏雪给他披衣,他乖乖穿了;苏伯端上汤药,他也乖乖喝了;三个人提心吊胆地守着他,直至鸡鸣五更时,有穿堂风吹

进,掀起层层素白轻纱,苏子墨才动了动,对着苏明寒棺椁,重重磕下三个响头,然后站起来,却因为跪了太久,险些

又跌倒,一旁的夏雪忙扶住他,才看他他额上磕得破了皮,有些血迹,拿出绢帕想为他拭去,他摇摇头,对苏伯道:“

苏伯,烦劳你去请些人来,送我爹出殡!”

苏伯担忧道:“少爷……”

苏子墨转过脸来,面容虽憔悴不堪,眼底却透着坚定:“去吧,我没事。”他又道:“夏雪,烦你帮我弄些热水,再备

一套干净孝衣,我不能丢了我爹脸面;苏婶,我想吃莲子百合粥,还有么?”

夏雪和苏婶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都红了眼眶,苏婶忙道:“还有,还有!!”忙不迭地去准备他要的东西。

苏伯一时间老泪纵横:“少爷,你终于挺过来了,我……我这就去找人去,你等着。”

苏子墨点点头,看着苏伯出门,他抬头望着微见几丝曙光的天空,轻轻闭上眼:爹亲,您若在天有灵,请佑儿度过这一

难关。

辰时末,苏家大门打开,几名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抬着苏明寒灵柩缓缓而出,苏子墨像个幽魂一样走在后面,一路上所有

人都在看着,有些人在小声议论些什么,苏子墨没有去在意,安静地扶着灵柩出了城。

而这时的秦府内。

秦正言刚有了些睡意,却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惊醒,平常在东院里侍侯他的丫鬟绿珠在门外急道:“三少爷!三少爷!

不好了,三少奶奶不见了!三少爷!!”

秦正言睁开眼,面上没有半分焦急,反无声地笑了起来,白兰果然跑了,正中下怀,正是天也相助,那广福楼到手的时

间不远矣;不过,想归想,表面功夫总还是要做足的,他敛起笑,起身开门时已是满面怒容:“怎么回事?”

绿珠满面惊惶:“不……不知……早上我与兰儿去唤三少奶奶起床梳洗,敲了许久不见有回应,便大着胆子推门,却没

想到屋内没人,我们把东院和前后两个园子都找了,也没找着,西院大少爷和南院二少爷那边也没有。”

秦正言却只是沉声问她道:“你们先去大少爷和二少爷那边找了,却没先来告诉我?”

绿珠一惊,还不及说话就被秦正言抓着手腕往大厅里拖,他知道,现在所有人一定都在大厅等着他,等着看他出丑。

到了大厅,秦正言一把将绿珠扔到中间:“把她给我打出去!”

果然,二夫人三夫人和她们的儿子都在厅中,连映梅也站在老夫人身后。

坐在上方的秦家老夫人顾润玉,秦老爷去后秦家大小事都是她一手操办,极是强硬霸道,秦老爷的三个侧室一直被她压

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又因着膝下无子,对秦家三个庶出的少爷也极是严苛;这秦家,向来是她一人说了算;几个少爷

在外面风光无限得再多赞誉,在秦家却从来是名争暗斗,你死我活,她看得明明白白,却从不干予,在她心里,他们的

死活,与她无干,看他们争斗,不过是多个乐子,她不信这几个贱人生的孽种能翻过天来。

她看了这么些年,却没想到这个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三少爷,竟在一夕之间压跨苏家,手中握有了能与她一争长短的

实力,这着实是她失察所致,

绿珠是她指给秦正言的,秦正言此时的举动无疑是拂她脸面,她不由得微皱起眉:“正言,白兰失踪一事你不着急,反

来责难绿珠做什么?”

秦正言压下对她的厌恶,对着她恭敬道:“夫人,这婢子既是您指来服侍我的,那我便是她的主子!自然要事事以我为

先;可她发现三少奶奶不见的时候,并未来告诉我,而是着人在府里四处寻找,又惊动大哥二哥,闹得人人知晓,全然

不将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留来何用?白兰一事情况未明,若无甚大事还好,若是有损秦府颜面之事,这府中人多嘴杂

,一闹起来万一传了出去岂不让全城的人看了笑话?这样无知的婢子,留有何用?打出去!”

顾润玉被他抢白,心中极是不快,这小子自从柳佩兰那贱人死后一直挺老实,没想到是自己走了眼,现在这样明着驳自

己的面子,当真以为自己便怕了他么?她端起茶,用盖沿拨开浮茶,轻抿了一口,将茶杯又放好了,才道:“想是绿珠

这丫头没有说清楚,你昨日大婚,却没有在两个夫人的房里过夜,绿珠在映梅那里也没有找到你,便先来跟我禀报,是

我下令让所有人去找了,也传了二妹和三妹来问话,怎么,有何不妥吗?”

秦正言道:“不敢劳烦夫人,白兰既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这事自然该由我来管,夫人您年事已高,身体不如往日,正

言只怕件件事都要您操心,会累病了您,你瞧瞧,这鬓发都白了,正言又怎么忍心让您受累?”

顾润玉被他气得全身发抖,环顾一周,二夫人与三夫人那两对母子只当作没听到,摆明了与她难堪,不由得怒道:“你

竟敢用这种语气与我说话?”

秦正言不紧不慢道:“正言不敢,正言只是知道,大哥二哥与我,必竟是姓秦的,也是这秦府的主人,从前是我们年轻

不懂事,让您受累了,如今既省事了,自然不敢再让您如此操劳;是吧,大哥二哥?”

老大与老二此时看看热闹倒是乐意,却还不敢与顾润玉翻脸,自然不敢回秦正言,秦正言也不在意:“算了,都是一家

人,何必如此生分?夫人,依了您的意思,绿珠既先回了您,看在您的面上,我便不计较了;只是白兰必竟是我的妻子

,这事便由我来处理,才是合理,您看如何?”

他这一唱一合,顾润玉一时找不到话来驳他,起身拂袖,怒气冲冲回房去了,绿珠忙起身跟着。

秦正言这才对老大老二道:“这场戏也看够了,大哥二哥,可精彩?”

大少爷笑道:“大哥哪敢笑话你,你都快成这秦府的主人了,你先去找你的新娘子去吧,大哥今日尚有事,便不能帮你

了。”

二少爷也道:“大哥说得有理,三弟好气魄,二哥也无能帮你,先回去了。”

一时间,厅里的人都走了个干净,唯有映梅移步到秦正言身边:“相公,依你看,姐姐会去哪里?”

秦正言对她道:“她去了哪里不用你管,我只要从今天开始,关于这件事的一切,不是从你那里传出去的就好,明白吗

?”说罢他转身就走,映梅气得顿足,扭头往顾润玉住的方向去了。

第 25 章

至天将黑时,苏子墨才被苏伯和夏雪扶着进了城,到得苏家门前,就见十来个穿着锦缎衣衫的人迎上来,为首之人朝苏

子墨一拱手道:“苏少爷,请节哀。”

苏子墨望望门上那一片素白,又看看那些人的衣着,只向他:“你们是来送我爹的么?”

那些人面上微红,为首之人支唔了一会才道:“在下陈永福,与这几位皆是与苏家有生意往来的商户,与苏老爷见过几

次,这次的事我们也觉悲伤;只是……我们却是为他事而来。”

苏子墨木然道:“原来不是来送我爹的,你们来做什么?”

为首那人似是下了决心一般,道:“苏少爷,我们都与苏家订了绸缎与绣品,前几日苏家之事亦有所闻,如今苏家既迟

迟交不到货来,我们也只能按楔约行事,请苏少爷退还订钱,并按约定赔付违的款子;前几日因着苏老爷未出殡,不便

来扰;今日苏老爷事了,我们才寻了来,还望苏少爷见谅!”

苏子墨看看这几,道:“好,五日后,来苏家拿钱。”

陈永福有些作难道:“这。”

苏子墨道:“我绝不会就这样跑了,你若信不过,便整日的守在这里吧。”他看了看不远处馄饨摊子上坐的几个人,继

续道:“像他们一样守着,所有用度,我苏子墨来给付。”

陈永福面上倒有些挂不住:“不了,我信得过苏少爷,那便说好了,我们五日后再来;苏少爷,请!”

苏子墨不再理他,由苏伯和夏雪扶着进了门。

秦正言坐在缘来茶庄二楼,远远的看着那几人离开,苏子墨拖着瘸腿进门。

待那两扇朱漆大门关上,秦正言心里忽然莫名有些痛,摇了摇头,浅啜一口清茶,自语道:“子墨,事到如今,你再无

退路,我在秦家等着你来找我。”

苏婶端来清粥,苏子墨接过来喝了两口,放下碗道:“我想一个人待着,苏伯,苏婶,夏雪,你们先去休息吧,放心,

我不会想不开。”说完也不待人回答,径直去了苏明寒房里,关门落闩。

苏伯几人提着心过了一夜,天明时苏子墨从那屋里走出来,看见他们,冰冷的心稍热了一些,他深吸口气,走到苏伯面

前道:“苏伯,子墨求您件事。”

苏伯忙道:“少爷,别这样说,你要我做什么,只管说便是。”

苏子墨道:“我想……把这宅子卖了,我昨夜算了算,连着宅子里的那些东西,大概得有三万两,再算上现在手里有的

,应该够付所有人的钱了。”

三人大惊,互相看看,最后苏伯道:“少爷,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这宅子要是卖了,你去哪里住啊?”

苏子墨道:“你们别管,我自有地方去;苏伯,你找人来买了宅子,分钱的时候记得把你们三个的那份留出来,我估摸

着也差不多够的。”

苏伯道:“少爷,要卖了这宅子我不拦你,只是有个条件,你去哪里,我们也得跟着,如今你的身体状况不比从前,不

能没人跟着;你若是不答应,那我们几个就陪着你在这里等那些人上门,就是让他们打死了,也绝不走!”

苏子墨认真地看着他们,都是熟悉的脸庞,这些天看了太多别样嘴脸,苏伯苏婶和夏雪在他眼中突地变得重要起来,灰

死的心又有了那么一丝活过来的迹像,他忍下泪道:“好,一起,一起,都收拾收拾吧,看有什么我们能带上的,有什

么可以卖掉的,都卖了吧;我就是个不肖子,到最后还把我爹留下的这所宅子也要卖了,等将来我死了,再给我爹磕头

去。”他低下头,无意扫过自己的腹部,刻意忽略了腹中那团孽肉,转身又回了苏明寒住的园子。

苏子墨要卖苏家宅子的事第二日便在城中传了开来,有人心动,却没人出面,都想着到苏子墨山穷水尽时,再压些价下

来。

秦正言正在书房查看白家送来的广福楼的帐薄,听人来报了这事,想了想,对那人耳语了几句,那人点点头,便下去了

秦正言合上帐薄,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脑中却想着近日广福楼的事才是重要,如今整个桐城都知道他秦正言的新婚娘

子跟人跑了,白永全又欠着赌债,只能把广福楼卖给他,在外人看来,这还是他秦正言不计前嫌帮了白永全,他不在乎

外面的人怎么说,这赢到最后的,总归是他,便是让家里那几个人笑上一阵也是无妨。

揉揉眉心,秦正言想着待这边事了,也该去看看苏子墨,那日在茶楼上看到的那个消瘦病弱的背影让他这几日都不能成

眠,心里翻来覆去念的想的都是苏子墨,在苏家这件事上他对苏子墨的执着与用的心计都超出了原本的预想,秦正言想

着,莫不是自己是真的喜欢苏子墨了?不过……以后时间还长,待慢慢磨去苏子墨那一身脾气,与他一直过下去,倒也

不错,想着,他唇角不自觉地微翘起来。

到了第五日,方老寻上苏家,他带来的,是三万两银票。

苏子墨看着被推到面前的银票,惊愕地看着方老:“方老,您这是?”

方老咳了两声,开口道:“子墨啊,老夫与你爹也算有些交情,他亦帮过我两次,老夫人虽老了,可这些事却还是记得

的,这些日子官家查得紧,不能明着帮你,如今你放要要卖这宅子的风声来,老夫也算拣着机会,只是目前只能凑出这

数目,这是三万两,你点点,看够不够?”

这几日苏子墨曾暗中找过几个大的商户,可这些人出的价却没有一个超过一万五千两的,眼看着五日期限将至,方老这

三万两,可正正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接过银票,仔细地数了,对方老道:“方老,这正是我要的价格,您在这时候

念着与我爹的交情,对子墨来说,实在是莫大恩惠。多谢您了。”

方老摇手道:“别这样说,这宅子在我手上,我给你留着,若有朝一日你东山再起时,再来拿回去吧。”

苏子墨紧握着银票,鼻子发酸,道:“方老,多谢!”

方老道:“无需言谢,这宅子你这些日子先住着吧,到你想交与我时告诉我一声便好。我先回去了。”

苏子墨起身送他出门,回身对苏伯道:“苏伯,将帐都算算吧,看看该着哪些人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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