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他收敛好自己的情绪,朝阿左扔去一个爽朗的笑容。“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会说‘我会让你红起来的’才对。”
“你知道得太多了。”阿左哼哼一笑,伸手又去按何应琪的头顶,结果何应琪左闪右躲誓死不从。本来就没高阿左多少,再被拍头顶就要越来越矮了。他相信阿左的动作都是有预谋的。
像这样的抬杠他们没少来,只不过是把战场从平面,转到三维立体上来而已。
这时不吸烟的经纪人推门而入,一边咳嗽一边拨开烟幕来到何应琪身边。他递上一只保温杯,如果何应琪没猜错的话里面应该是黑豆汁。
“干什麽,讨好我吗。”随手接过以後,何应琪转手递给了阿左。
困扰的神情第一次出现在阿左的脸上,他跟心有不甘的经纪人对了一眼,迟疑地接住保温杯,扭开盖子,倒出一杯还冒着热气的黑豆汁,塞进何应琪的手中。
阿左真是出色的男仆!
何应琪高呼万岁,脸上没有表情,内心却已经暗爽到内伤。
经纪人察言观色,趁机掏出小本子向何应琪报告接下来几天的行程,跟正在洽谈的活动内容。
他还没有红起来,但还好还有商演、广告跟小型的活动可以养活自己。
阿左听到何应琪的行程,皱起了眉头。他从经纪人手上接过小本子,然後让经纪人把每周三、四都空出来。
“之前跟你说过的那台节目大概会办几个月,你要有长期作战的准备。”阿左跟何应琪打了一支防心针,又在他悬空的屁股下摆了针板。“你最好不要在三强前被刷掉,不然我会让你死得很好看。”
阿左笑眯眯地拍了拍胸口,何应琪後退了一步,手臂上忍不住冒出鸡皮疙瘩。他刚刚才被阿左的教鞭抽过,伤疤都没好,怎麽敢忘记痛楚。
“一定不会!”何应琪也拍拍胸口回答。“决定不会让李大人失望。”
12、备战
时间真的过得很快,跟阿左许下诺言好像还是昨天的事,而睡个觉就能穿越到一个月後。
两周前他结束了广告的拍摄,想不到居然染上了大感冒。万幸恢复得不错,感冒才刚赶走,就迎来了那台节目的录影首日。
来之前何应琪就跟阿左打探过,所谓‘新人’的标准。发片三张以下,出道时间在三年以内,又没拿过任何音乐类奖项的,就算是新人。
这样看来标准放得有够宽。
何应琪默默自嘲,这个新人他当得倒是荣幸。虽然当时有公司撑腰,但人气才是道理。就算当时公司硬是把他塞进新人奖提名名单里,到最後还是只有一场空。
形势如此严峻,公司居然还愿意给他付了两年底薪,真是业界良心。
作战会议上,阿左跟他分析过,有几位是能够稳赢的,有几位是想借这个节目出道的全新的歌手,还有几位是对上有点悬的实力派偶像派。
总之阿左给何应琪定下了目标,三甲之内。
何应琪觉得阿左这个要求有点强人所难,毕竟比赛竞技这些东西,也不是说发挥得好就能够稳赢的。
他在家忐忑了好几天,单是练习就练习到声沙。他越坐越紧张,比入行前的那场面试还紧张。当年他抱着得过且过的态度,居然也能被公司收为候补生。原本他认为最好的情况,大概是被塞进某个发挥平均的男子团体里面,当凑数的背景板。没想到居然能够独当一面,一个人孤单地出道,一个人唱完整一首歌,一个人记复杂的舞蹈,然後一个人归於沈寂。
这几年过去,他都不知道这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只是回头想想,就会怀疑这里面会不会有猫腻?比如说叶梵又从中动了什麽手脚之类的。
不过这些都已经过去啦。何应琪给自己斟了一杯柠檬水,接着继续练习阿左跟叶梵帮他挑的开场曲,直到又一次声沙。
还好在录影前天,叶梵一个电话打进来止住了何应琪自残的行为,不然他可能真的会顶着嘶哑的嗓子上台。
“还有我跟李阿左在啦,你就放心好了。”在电话里面,叶梵这样安慰道。何应琪总是在不该认真的地方转牛角尖,叶梵已经很习惯当恶人制止他。
“我知道,不过每次你跟阿左帮我的时候,都会让我的自尊受创。”有些事不用特地说出口,大家都懂。
他今年出门遇贵人,说不定是因为年初时到将军庙拜拜,将军刚好有听到他妈妈的愿望,又或是觉得他们的贡品特别好吃,所以大发慈悲地呼出了一口气,吹动何应琪的风车让他得以转运。
情理上来说,他欠阿左很多,欠叶梵更多。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起码还掉一半,好让死後的灵魂不至於因为忘恩负义而跌入地狱,继而被鬼卒千刀万剐。
“哎呀,自尊能吃吗好吃吗?既然不能吃的话就没什麽用啦,吃饱才是最实际的。”叶梵难得厚道一回,这样开解何应琪。这位小弟弟不好意思的时候,手脚都找不到地方放的样子很可爱,偏偏又不会抵抗,简直要将叶梵的坏心眼全都挤出来。“我们出来吃饭嘛,明天开始私下见面的话就有嫌疑啦。”
叶梵几乎可以说站在了金字塔顶端,只要他想,没有节目会拒绝让他出镜,没有任何一台摄像机拒绝追逐他。所以他说想在评委席占一个位置,为乐坛做点小贡献这个要求,简直让制作组乐疯。
而休整两年的叶梵即将再次亮相,也成为城中热议的话题。
要是说世上有谁会散发出耀眼的光芒,那一定就是叶梵。那些光芒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从来不会熄灭,就算正处於休整期,也未曾暗淡过半分。跟叶梵相处的时候,何应琪总有种快被闪瞎眼的错觉,但对方却不管不顾,拖着他以时速200km往前狂奔。於是他不得不挑战自我,调整自己的速度,希望不要拖慢叶梵的速度。
不过有些时候,他也应该学会独立。在叶梵的庇荫下不是说不好,但有些时候总会漏掉很多动人的风景。首先他就缺少了最主要的阳光,正是因为学不会成长,他才会成为杂物间的定员,扔了浪费,放着又占地方。
何应琪正打算婉拒,话筒对面就传出一声暧昧到极点的呻吟。他不算是第一次听到,因为叶梵不会在他面前过於戒备。
有意无意的吮吸声让何应琪窘迫到脸红,毕竟男性是一种非常高级并感官的生物,他们懂得自动联想。但当何应琪试着想象叶梵委身在传说中的‘老板’身下,展开身体任他予取予求时,总会油然产生一种亵渎神灵的罪恶感。
“唔……让我说完。”叶梵大概跟‘老板’达成了什麽共识,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何应琪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布料摩擦的声音到底是怎麽产生的。
“阿琪琪你听着,明天早上我一定到不了,大概能赶在录影的时候到场。如果怕的话就去找阿左,让他打你几鞭子,挨完打以後神智会清醒很多的信我!”
“连你也……?”在何应琪看来,无论是唱功还是情感的流露,叶梵都处於超高水准,变态得像个BUG,阿左怎麽舍得打他?
大逆不道地说一句,叶梵长得那麽秀气,又有那麽神秘的背景,阿左到底是怎麽敢打下去的。
“当然啊,跟他合作过的歌手谁没挨过他打。”叶梵哈哈一笑,然後突然消音。何应琪猜那大概是因为他的嘴巴又被堵住了,原本还打算等一下叶梵,看看他还有什麽要交待的。可是他等了三分锺,没能听到叶梵说出一句像样的话,於是只能默默地挂掉电话。
不是心疼话费,只是限制级的小剧场对成长期的青年心理健康绝对有明显的负面影响。
“为老不尊。”何应琪对想象中的那位‘老板’竖起了中指。
13、绿色眼睛
提前紧张了一个星期,录影当天早上起来,何应琪已经没有了参与感。他一边刮须根一边对着镜子里的人发呆。现在他是真的不怕了,本来就是选拔赛出身的,作为一名百里挑一的人才,他还会怕吗?不就是万里挑一嘛,更何况又没有人强迫他拿到第一名。
再说拿到第一又怎样,当年他也是默认第一的存在,只不过公司一次挑了五个人,没有公布排名而已。
想通以後,他塞着耳机,坐上经纪人驾驶的保姆车到达目的地。按照经纪人的话来说,衣服可以少穿,早餐可以少吃,但排场是绝对不能少的。
这场选拔办在新落成的电视台九楼,一整层都是摩拳擦掌准备的歌手跟……工作人员。
何应琪搬了一张凳子,坐在角落,闭起眼睛一遍又一遍地背歌词。他忘性大,学生阶段就记不住课文,歌词虽然稍微好一点,但也还是容易串行。
靠精神力隔绝出来的世界宁静得能让何应琪忘记时间地点,背着背着,就轻声哼出曲调来。
一阵香气突然袭向他的鼻子,这是一股对亚洲男性来说有点太man的味道。
於是他赶紧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双碧绿色的眼睛。对方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睥睨他,在气势上就压了何应琪一头。
“请问有事吗?”何应琪拔下一边耳机,抬头询问。
“我看了你的广告。”经这位混血仁兄提醒,何应琪才想起来,早几日他拍的那支广告确实该上市了。为了那个广告他真是大牺牲,又是湿身又是吊半空的,回家就大病一场。还好经纪人看情况不对,帮他多争取了10%苦劳费,不然真的亏太惨。
“啊……”他本来下意识地想道谢,但又想到对方既没有称赞,也没有批评,他回答什麽似乎都是错,於是在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怪叫後,就悻悻地闭上了嘴巴。
“屁股蛮翘的,嘴唇看上去也很柔软。”混血儿双手叉着腰,露出了一口白牙。
何应琪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跟混血儿大哥打招呼,害他尾椎麻掉。
“是、是吗哈哈。”何应琪摸了摸手臂,然後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一下。混血儿大哥的味道太呛,让他习惯不了。还是阿左好,阿左身上总是有一股浅浅的果香,只要靠得近一点就能嗅到,估计是什麽沐浴乳或是柔顺剂的味道。
何应琪神游天外的时候,混血儿大哥渐渐迫近。他弯下腰,嘴唇快要贴上何应琪的额头。他伸出些微有点颤抖的手,蓦地扶住何应琪的肩膀。
“我想摸摸看,可以?”还没等到回应,他就迫不及待地抬手摸上何应琪的脸。
救命我第一次遇到性骚扰!!!
何应琪抬腿,差点就要撞上这位大哥的胯下,还好混血儿大哥看情况不对,猛地後退了一步,才避开了致命一击。
“啧,小家夥真是别扭。”假洋鬼以手指梳起刘海的碎发,不过在何应琪看来那几根用发胶牢牢黏在在头顶的头发,就算不拨也是会掉下来的。
听得对方说他小,何应琪马上板起脸。男人最忌讳被人说小,哪里都不行。
当他面上结冰,正想找个恶毒的句子反驳的时候,工作人员拿起大声公,声嘶力竭地吼开。
彩排即将开始。
何应琪从椅子上站起来,收好耳机,低着头就从大块头隔壁走过去。
“别这麽冷淡嘛,我叫魏斯原,交个朋友好不好?”不知道大块头是不是很喜欢跟人有身体接触,他似乎想都没想过就抓住了何应琪的手臂,将他拉近自己。
大块头的鼻息喷在何应琪脸上,让何应琪能够清楚地闻到混杂着薄荷味的纯男性气息。
他差点就以为绿色眼睛的大哥要当众强吻他。
“快开场了,何应琪你还在跟奇怪的人玩什麽游戏。”这时一把清冽的男声插进这片诡异的气氛中,撕开一道口子,让正常的新鲜空气得以涌进来。
“来了来了。”何应琪大声回应,脱离奇怪人士的掌控,跑回阿左身边。
只是阿左莫名地好像有点生气,上一刻明明还是两手空空的状态,等到何应琪跑近,却变出随身教鞭,用力挥在他的大腿上。
何应琪痛得简直要给阿左大人跪下。
还好阿左在的地方尚算隐蔽,来往的人也不多,不然何应琪绝对会想打个地洞躲进去。
施暴的阿左施施然地收回鞭子,瞥了何应琪一眼,就足以让何应琪慌得发抖。
阿左自有不怒而威的神奇力量,是跟他合作的歌手不敢挑战的。
网上的阿左明明是个超能开玩笑、风趣幽默又不容易生气的艺术家,为什麽在现实里就这麽的……有杀气?
何应琪努力把自己缩小,希望能变成一粒微尘,这样阿左就打不到他,也不能瞪他了。
“快过来,别让霍老板等。”打完以後,阿左好像出了口恶气一样,回复那个优雅爱装的阿左形象。
看到阿左挺直的腰部,何应琪也下意识地把背挺直一点,希望自己看上去也能武装成阿左这种绅士,那怕只是表面的。
“霍老板是这次的赞助商吗?”何应琪狗腿地跟在阿左身後,闪避忙碌地穿梭来往的工作人员,乘坐电梯上了三层楼。
这一层比下面安静太多,何应琪的耳膜相当不习惯,好像还因为开得极大的音响而发痒。他轻轻咳嗽了一下,希望能够平衡耳朵内外的压力。但阿左却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给自己整理了一下领带。何应琪误以为自己做错事,於是再将自己的存在感硬生生缩小一半。
“不是,他负责收钱。”
阿左放下他的白色领带,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银灰色的领带,微微一笑,然後极为随意地推开了身旁的一扇门。
14、霍老板
阿左放下他的白色领带,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银灰色的领带,微微一笑,然後极为随意地推开了身旁的一扇门。
门内没什麽特别的,和普通的休息室差不多,只是多了一组沙发跟茶具。酒精灯正把一个小型的烧水壶烧得嚎叫,水汽通过水壶呼痛的嘴巴喷出,营造出一室氤氲。
沙发上坐了一个男人,他的身姿挺拔,大概比阿左还要高上半个头。这应该是个有精力有野心的男人,但现在他的眉宇间呈现出不加掩饰的疲倦。
“霍老板。”阿左跟他打了招呼,将木讷的何应琪推进去以後,反手关了门。
“坐。”阿左口中的霍老板招呼他们坐下,接着提起水壶,开始洗茶。何应琪不知道应该如何自处,只能用余光紧盯阿左,他做什麽动作,自己就跟着做。
霍老板泡茶的神情很专注,动作有条不紊。他给何应琪和阿左各斟了一小杯茶,闻上去像是毛尖。既然阿左没特别表态,何应琪也老实不客气地拿起一杯品尝。茶是好茶,既芳香又甘甜。
何应琪正想再喝一杯,就被阿左拍了拍肩膀。不知道是不是意图被察觉,阿左忍不住笑意,递出了自己的杯子,接着使唤道:“斟茶。”
这里他辈分最小,斟茶也是无可厚非。平常到茶楼里拿那种普通的茶壶就算了,这种还需要仔细讲究的喝法,他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他略带迟疑地拿起了烧水壶,将沸水倒入茶盏里面,又放下了水壶转而去拿茶叶勺子,手忙脚乱,连一直淡然而对的霍老板都看不过眼。
“算了,我来吧。”他倒了茶盏里面的 水,把茶叶倒进茶盘里。在何应琪看来,就好像被他糟蹋过的茶叶已经失去了价值一样。他的坐姿是何应琪不可企 及的端正,连倒茶的时候都不会有所动摇。霍老板应该是个严肃的人,起码他看上去严於律己。
何应琪将自己的想象加在霍老板的身上,谁知道对方又说了一句话,就将他的猜测全部推翻。
“你应该跟叶梵学一下,我这手也是从他那里偷学的。”
何应琪听到霍老板的补充,心下一惊。他居然提及到叶梵,难道叶梵经常挂在嘴边的老板就是眼前的这位霍老板?
他知道公司里面有位霍老板,平常很少出现,但话事权不小。听说他从不出现 在饭局里面,但有些歌手会被他传召,接着迅速红起来,或是被雪藏。他是个神秘的存在,简直犹如公司的审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