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木芙蓉
木芙蓉  发于:2013年10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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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诉他我的名字,然后问,你呢?他冲我微微一笑说,我叫哥舒茗。他笑起来的样子,无端的让我想起我房间阳台上垂下的黄馨,很温暖。

然后,阿青找来了。我直到那时才意识到,我已经两个小时没有和他们联系了。哥舒慢条斯理的处理好我的伤口起身去开门,阿青从见到哥舒起就张口讲个不停,直到我站到哥舒身后,他才目瞪口呆的停住。其实不仅仅是他,连带他紧急找来的人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后者是惊讶多一些,但阿青确实是被吓到了。我对他说,记住,嘴巴给我闭紧点。我一点也不想哥舒的存在被透露出去,即使现在还不知道他是敌是友。

我知道阿青刚刚那句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以为我又被暗算了。我瞬间狠厉的目光,让阿青失魂落魄的飘走了,或许他没有明白我阴晴不定的原因在哪里。

阴晴不定是木言对我的评价,他是我难得的几个好友中少有的感和我开玩笑的其中之一。其他人,多数是有些怕我的。

哥舒站在门口扭头来看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得很开心。他的眼睛,黑白分明,在微长的的刘海下弯成新月的模样,无害而乖巧。

躁动的情绪在那一瞬间奇异的沉淀,下意识的放慢呼吸,我居然也开始担心刚才的我是否会吓到他。然后我找了个很烂的借口,告诉他我饿了。

他很配合的和我出去吃东西,只是在人多的地方下意识的和靠近他的人保持距离。我猜他和我一样,有轻微的洁癖,而且他的眼睛里,有一层淡淡的疏离。

他讨厌人多的地方,我的潜意识这样告诉我。

微微挡住各个方向投来的各种目光,我对打票的小姑娘直接点了两个人的餐。找个视野好的人不太多的地方坐好,习惯性的打量着四周,却在转到哥舒的脸上时蓦然停住。

他坐得很直,眼睫微微垂着,右手食指无意识的划过锁骨,唇边有一抹淡淡的笑意。

要我怎样形容这样的他呢,不同的人做这个动作会有不同的效果,如果是男人的话多少会带点女气。但哥舒不一样,他整个人都因这样的动作散发着淡淡的优雅,高贵到让人不可逼视。我甚至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微微低头掩饰自己眼里莫名的杂念,然后在那一刹那,我有种正被观察的错觉。

起身去卫生间,打电话给冉渊给了它他这个店的地址,叫他查一下刚刚打票的小姑娘。她在见到我和哥舒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并不仅仅是好奇,我必须知道她的目标是我还是哥舒茗。

半夜。

收了手机,想起冉渊查到的结果,那个女孩果然不见了。然而对于哥舒茗,除了基本资料,居然连张照片都没有……在这个地方,居然还能将他保护得如此滴水不漏,我很好奇。

但是没有关系的不是么。我重新窝回睡熟的哥舒身边,看着他与我相差无几的脸,手顺着他的轮廓移动。

这是多么神奇的事情,他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长成了如此模样。

就这样吧。我将手扣进他的指缝,微微收紧,只要他在我身边,一切都好。我还无法告诉你你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也无法告诉你你对我到底有多重要。不是不想,而是还不能。

但是,我愿意用我的手来守护你。

假如我的心已被不断的背叛筑成了坚固的城墙,那你必定是我心里无法磨灭的伤痕,因为见到你,它会痛,以此来证明它仍是活着的。

承诺往往是因为没有把握,第二天我与哥舒交换了手机号后便各自回校。我们谁也没有说多余的话,默契的好像彼此商量过。静静的看着他离开,我嘴角的笑意慢慢收起。假如我那些叔叔伯伯们知道了哥舒的存在,哥舒必定会成为争夺的目标,而后成为利益的牺牲品。

那父亲呢,假如那个强大如神砥一样的男人知道哥舒存在并就在他身边的话,又会有什么反应呢。

又或者,他早就知道了……

手悄然握紧,假如他知道的话,会不会为了家族的利益,直接把哥舒毁掉呢……

或许,我需要做些什么了。

(十二)

“喂,我说,你最近这么拼命做什么,又改方案又赶进度的,我都快被你操劳死了……喂喂,渊你刚才犯规了,别动,那个是我的!”

看着正在抢食的他们,我不置一言。这一个星期,几乎天天被木言念,现在任务完成了,干脆让他念到够。低头看一眼手里燃着的烟,突然想起哥舒身上有种奇特的草木味,他或许,是讨厌烟味的。

其实我对烟并不成瘾,只是某些时候需要用它来减轻压力。

这个星期,是在是太累了。将半个月的工作量缩减成一周,其中的细节与变更让木言差点暴走,冉渊的脸色也冷到快要结冰了。还好成效很不错,利润与风险成正比,这次的运气实在是出乎意料的好。

门被打开,有人来告诉我父亲回来了,我应了一声把烟掐灭准备去见他。木言眨着眼睛看着我,欲言又止。冉渊依旧深沉,只是斜挑的眼尾证明他现在很不爽。我知道他们想问什么,但是我现在还不能说。我站在门口微微回头对他们说:“别太好奇,过段时间,你们自会见到他。”木言和冉渊是我很好的朋友,我的事多是不瞒他们的,但是现在,无论是谁见到哥舒,于他都是危险。

到三楼的书房去见父亲,他手里握着一支毛笔,正在练字。提气,悬腕,笔走龙蛇。每当这个时候,我都有种错觉,如果父亲生于古代,即使不是帝王将相,也必然是风云人物。他的气息,凌厉得让靠近他的人有种呼吸困难的压迫感。即使是应心平气和的现在,也敛不住那张狂的霸气和隐隐的血腥。

在外人看来我的父亲是一个神奇的存在,他拥有商氏百分之七十的股份,我不知道他是怎样做到的,但是也因此,他对商氏拥有绝对的控制权。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他在指点间可以让人飞黄腾达,也可以在眨眼间让人家破人亡。所以连带着我也成为了各明道暗道的目标,在这个与边境接壤的城市,商家能将生意做得如此风生水起,不要指望它的幕后有多干净。明的拉拢,暗的威胁,我需要做的,就是习惯。但是我知道,一直都知道,我从来就不是可以用来威胁他的筹码。我于他,几乎可有可无。

我坐在一旁,等他停笔。

其实,我与他的相貌只有五分相像,他的样子,只能说是鬼斧神工,并且拒绝被复制。仔细的看着这个在印象中从未失败过的男人,想象着这世间究竟有什么能牵绊住他。

从记事起,印象中他总是这样冷冰冰的样子,他的温度如果不是天生缺失,那就是被冰封了。我无意揣测他的过往,也不想触及他的底线,但是他的故事,必定是与我和哥舒有关的。或许,还和我未曾见面的母亲有关。

他看了我一眼,放下笔,及其随意的开口,“你想要什么?”

这样干净利落,连一个字的废话都没有。

“转学,”我对着他的眼睛说,“还有,不要派人跟着我。”

这是我漂亮的完成这个任务应得的奖励,我却用它提了一个莫名的条件。心突然紧张的跳起来,我不知道我想好的理由是否足够让他相信。

他连眼睛都没抬,极薄的唇吐出两个字,“可以。”

我迅速站起来,现在的我只想离他远远的,我担心我过快的心跳会让他听见。

走到门口,手搭在门上,他突然开口说,:“你,去接商艾。”我的身体神经质的颤抖了一下,点点头迅速打开门出去。

我想,或许用逃离更为贴切一些,我的一只手撑住额头,用力的平复心跳。有那么一刹那,我几乎都要认为他已经知道了什么,只等着我错漏百出的自导自演,而后自投罗网。

深呼吸,取了车钥匙,去接商艾。

商艾是我名义上的弟弟,商家二子,法定拥有商氏百分之十的股份,只是他还未满十八岁,还没有权利拥有。

在我十岁那年,父亲用他一贯的冰冷语气告诉我,只有我才是他亲生的,至于商艾,那个漂亮得如同女子一般的弟弟,用父亲的话来讲,就是不知打哪儿来的。他对躺在病床上的我说,想要活下去么,那就变得比你的敌人更强大。

那一年明媚的夏天,不会游泳的我被推下游泳池,差点淹死。

背叛来的这样毫无预兆,站在我背后的,都是与我一起玩耍的堂兄堂弟。我把背后留给他们,换来几乎死于非命。

父亲说,不要以为你还小,只要你还是商家长子,你就拥有商家百分之十五的财产。

那是我与他最长的一次交谈,却让我的心慢慢长出仇恨的种子,瞬间将所有的美好粉碎。

包括我以为美满的家庭,包括我以为可以放心依靠的亲情。

把车停在学校门口,嘴角微微挑起,人都是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被迫成长,只是我的来得太早,也太过惨烈。

不多时,商艾随着放学的人群走出来,我向他招招手,他惊喜的叫了一声“哥哥”笑着跑过来跳到我身上就不肯下来了。商艾莫名的一直很黏我,我去哪儿他就跟到哪儿,甚至为了和我在同一个学校读书而连连跳级。直到老师因为他太过糟糕的成绩而不得不阻止,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真的很有音乐上的天分,或许因此,才一直被老师纵容。

我握住他的手臂把他从我身上扒下来扔进车里,看了他一眼说,回去了。他的笑容僵了一下,低下头不安的小声说,抱歉。我一直很讨厌别人碰我,他刚才估计太兴奋,现在终于意识到我或许会因此而不高兴了。

我不讨厌他,也谈不上喜欢,这与血缘无关。能够在商家存活的人,又有哪个是真正单纯的呢。我不知道父亲当初为何会留下他们,只要他肚子里的弯弯绕绕足以自保就好。

不期然想到哥舒,当我在想着这些勾心斗角与尔虞我诈的时候,他又在做什么呢?看着那静静放置的手机,我想假如我不联系他,他是不是准备就这样,知道彼此存在,知道彼此活得很好,就够了。

只是,这怎么可能呢。

“哥,你……怎么了?”商艾看过来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安与担忧,我看着他的脸,慢慢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笑意说,“没事。”

或许哪一天,你也会成为牺牲品,注定的事情,我无能为力。

晚餐,父亲照例不在。饭桌上的气愤一如既往的沉闷,只有轻微的餐具碰撞的声音。坐在商艾身边的,我应该称之为母亲人突然开口,她说,“天玄,你应该早就毕业了吧。最近听说,你准备转学?”

“嗯。”将菜放进嘴里,我低低的应了声。她将筷子放下来,看着我说,“这几年,你与木家和冉家的少爷走得很近。”我抬头看了她一眼说,“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朋友,你有多少个这样的朋友?”

“什么意思?”

“我听说,你在景区旅馆里开了房间,不要告诉我,你只是去会情人的。妈不是要管你,只是都说人心隔肚皮,你要小心引狼入室。”

“啪!”我用力将筷子拍在桌子上,冷冷的看着那个女子,“你调查我。”

不是疑问,而是事实。

她微微低头,眼里慢慢凝气苦涩,“天玄,你还小,妈妈只是在担心你,毕竟你刚刚接受股份没多久,你要知道……”

用力把门关上,去车库取了自己的车,一路狂飙。虽然知道她不可能查到什么,但心里仍是很愤怒。我知道拍筷子会让人觉得很没有教养,但我怕我再对着她只会做出更没有教养的事。

突然,那么的想见到他。

(十三)

打电话给父亲,依旧是他的秘书接了电话,让他转告父亲在高考结束前我不会回家住之后,我把电话卡拆下来扔进马桶用水冲走。

带一张身份证,带上要用的书籍,关门离开。

东西走向的公交车,从起点坐到终点。揉揉发麻的膝盖,抬头看一眼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高中,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哥舒,既然你不愿意来,那换我往。

跟着教导主任,我踏进已经有些历史气息的教学楼。一级一级的阶梯,突然显得无比漫长。前方有我想要见的人,有我想要呆的地方,只要一想,便觉得指尖在微微颤抖。

是如此的,满足。

看着已经伸展到走廊的木芙蓉,抬手轻触一下那开得肆意张狂的花朵,想象着哥舒见到我的反应。我想,或许他并不是那么愿意见到我。

我不知道该怎样描述那种感觉,在他安静的,极力隐藏着他的不知所措向我说你好的那一刻。

他像一个欢天喜地的跑去开礼物的孩子,却在打开的时候发现什么都没有,茫然而失望。

然而他现在,连失望都没有。

他安静的坐着,微微仰头对我说,你好。语气平淡,举止得体,如同面对着的是任意的一个陌生人。他的眼睛,疏离得令我害怕。我多希望他会愤怒,会和我争吵,会觉得委屈。只要他愿意问,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他。

然而,什么都没有。

他的脆弱,隐藏在很深很深的地方,拒绝让我看见。

在那一瞬间,那么清楚的意识到,他把我排斥在他的世界之外。

心尖锐的疼起来,仿佛被利刃洞穿一般,滴答的淌着看不见的血。

哥舒哥舒,不要不理我,我只是,想在一切走向未知之前,想要呆在你的身边。

而后如你所见,我成功的赖上了他。

我记得那天的傍晚,天边燃烧着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像是要把整片天空点燃,惊心动魄的美丽。火红火红的云朵,在我们的沉默中,一点一点的凋落,而后慢慢的褪成浅浅的蓝。墨色悄悄的在城市的边缘渐染,于是夜幕降临。

他说,天要黑了,你应该回去。

我说,不。

他对着不肯妥协的我微微抿起唇角,晚风吹过他米色的风衣,卷起轻微的,悠扬的弧度。他安静的站在我的面前,像是一竿修竹,柔韧而坚挺。他的眼睛那样清楚地映着我的影子,仿佛,他的世界就只有我一个人。

哥舒哥舒,你知道不知道呢,这样的你,会让任何一个见到你的人沉溺,无论男女。

你与生带来的气质,会让人愿意放弃所有只为了留在你身边,也会让人在瞬间生出疯狂的念头,迫不及待的想要毁灭。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和我一样,对不能掌控的东西采取如此极端的做法。黏着哥舒一起上下学,一起采购,一起做哪怕是一件细微的事情。我会在半夜突然惊醒,会打开灯细细的看躺在身边的人是否还在,然后伸出手,将他圈进怀里才能安心的闭上眼睛。

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冷静的我会变成这个样子,陌生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但是我知道,这种感觉叫做患得患失。

很多时候,哥舒会微微转头看我,不说话。然后他的眼睛会慢慢弯起,露出一个温暖的,安抚的笑意。

他不问,我不说。看着暮色一点一点的升起,我该怎么向他说,我在害怕。

害怕他会突然不见,害怕他会离开,害怕他被我的家人朋友发现。我越来越焦躁越来越不安,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极力隐忍,我想我会有一天因为这种莫名的情绪而疯掉的吧。

我把他圈在身边说,我丢掉什么都不能再丢掉你,绝对不能,永远不能。

他的眼睛,华光在明明灭灭,挣扎着,而后归于沉寂。

我承认我在用我故意释放的脆弱来留住他,牵绊他,禁锢他。即使有可能会折断他的羽翼,即使有一天他会因此而痛苦。

我把我的世界强加给他,连带我的痛苦一起。但是我不说抱歉,不说抱歉。

看着他安静的坐在我的身边,小心的在书本空白的地方描着那些古老而繁复的花纹,心不可抑制的涌起莫名的情绪。如果他知道我的想法,如果他看见了我脆弱下丑陋的真实面貌,那他,会不会恨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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